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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雀登枝在線閱讀 - 第53節(jié)

第53節(jié)

    旁邊的那個年青男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那人嘴角雖是在笑,眼里卻好似隱藏有幾分漠然,似乎一群人圍在面前讓他頗不耐煩。不光是傅大老爺,連親家常知縣那般目下無塵之人都陪了小心在說話。席上每上一道菜,必定是要讓那年青男人挾頭一箸,其余人才敢伸筷。

    正在滿腹狐疑間,就見那人似有所覺一般,忽地抬頭往女賓席望了一眼。那目光如利劍似寒冰,嚇得呂氏連忙縮了身子,好一會了心口都還在砰砰地跳。暗罵了一聲沒出息,側(cè)頭就看見面前女兒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神情,心頭更覺一陣莫名的喪氣。

    129.第一二九章 春夜

    傅百善的閨房之中,累極的魏琪將自己的禮物放在榻上的黃花梨小幾上, 得意笑道:“莫怪我東西送晚了, 前兒才從京中送過來。為了你的生辰禮, 定了有小兩月了,還以為趕不上趟呢!”

    忙了一天一回屋就去了大衣裳換了一身月藍(lán)常服, 盤腿坐在一邊的傅百善毫不客氣地將嵌了云母珠貝的紫檀木匣子打開, 里面卻是一副做工極為精致罕見的赤金項圈。項圈長約一尺半,由二十余個金質(zhì)球形鏈珠組成,每個球形鏈珠又用累絲焊接技藝將金環(huán)相互勾連, 其上又各嵌細(xì)巧珍珠。

    整條項鏈上鮮紅的雞血石、深藍(lán)的異域?qū)毷?、寶藍(lán)的青金石顏色交相輝映, 再配以雪白的珍珠, 在赤金的烘托下顯得格外璀璨奪目雍容華貴。傅百善一陣瞠目結(jié)舌, 饒是她跟隨父親見慣了好東西,也叫這項圈的華美弄得目眩神迷。

    魏琪見狀得意地咯咯直笑,“京城的大師傅不比那些海外的工匠差吧?我看了這副項鏈的圖樣子, 第一個就覺著你帶了最合適。你也不用謝我, 放在你那就當(dāng)個信物,以后我倆生了孩兒,不論男女叫他們成了親, 你依舊傳下去就是了!”

    在一旁服侍的楊桃和烏梅聽了這話都驚得張大了嘴, 傅百善將匣子蓋一合, 小心收在一邊的炕柜里。然后才回頭嗔罵道:“才喝了幾杯醴酒就在說胡話, 送這么一個勞什子?xùn)|西就想把我的孩兒套住, 你倒是想得美!”

    魏琪哈哈大笑伸過胳膊摟住她的肩膀一陣搖晃, “可惜我親娘死的早,要不然我定要問問她,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妹子,你這副脾性著實對我的胃口。有什么說什么連罵人都中聽,不比那些嬌滴滴的閨中小姐,半點重話都挨不得!“

    傅百善聽得這話里有話,魏琪卻不待她問就把事情一股腦都兜了出來,“我大伯給我定的夫婿叫方明德的那個,還說是什么勛貴人家出身,最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個臭小子。他母親有個隔了不知多遠(yuǎn)的堂妹嫁到中州崔家長房做了宗婦,生了個女兒叫崔文櫻,比你小約莫一歲也快及笄了。我給你定的禮物,那姓方的家伙看了后非要我先讓與他,說要過些日子正好送給這位崔表妹作生辰禮,真是莫名其妙!“

    想是心里憤懣滿滿,魏琪恨恨地挾了一筷子蜜汁龍利魚,嚼著鮮嫩多汁的魚rou道:“這位崔姑娘可是了不得,不但生得知書達(dá)理花容月貌,七歲便會聯(lián)句,九歲便會作詩,更兼女紅了得,十二歲時給景仁宮劉惠妃親手繡制了一副四尺長的山河地理圖,連當(dāng)今皇上都夸她蕙質(zhì)蘭心。跟她一比,我真是像鄉(xiāng)下來的蠢丫頭!”

    傅百善徐徐轉(zhuǎn)著手中的茶盞,莞爾一笑道:“我怎么聞著這屋子里有股醋味?烏梅仔細(xì)尋尋,是不是醋瓶子倒了?”

    魏琪一愣神,就看見屋子里的丫頭都捂了嘴小聲地笑,才恍然被捉弄了。有些羞惱道:“人家給你說心事,你反倒要笑人家!”

    傅百善斂了笑容正色道:“即便那位崔表妹生得如同天仙,與方公子定下親事的始終是你!他心中若是有你,便是送那位更精美的首飾也不過是想全親戚間的情分而已!”

    魏琪嘟著嘴滿臉的沮喪,“你是沒見過那樣的女子,小小年紀(jì)便讓周圍的人恨不能將最好的捧在她面前,我卻對她無論如何也喜歡不起來。中州崔家是歷經(jīng)數(shù)百年的世家,偏偏因她姑母稀罕她舍不得讓她遠(yuǎn)離,就一直羈留在京中。哦,她姑母就是吏部尚書劉閣老的兒媳,名字叫崔蓮房。別人都說外甥朝舅侄女朝姑,這位崔姑娘倒是跟她長袖善舞的姑姑一巴掌拍下來的,行事最是周全不過,人人提到她都要贊一個好字!“

    傅百善便沒好氣地回她一句,“人人都稱頌的是先賢圣人,不是俗世凡人。那姑娘這般小就面面俱到,只怕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辛勞,你妒忌她一個小丫頭做什么?像如今好多人都夸我說儀態(tài)端莊舉止嫻雅什么的,他們不知道在廣州時曾姑姑為了矯正我的姿勢,打彎了多少根竹條子,現(xiàn)在想來我的腿肚子還感到疼呢!“

    魏琪眼前一亮,心態(tài)奇異地就平衡了。

    躊躇一會,咬著嘴角想了一下紅著臉道:“當(dāng)年我跟著登州吳太醫(yī)的夫人學(xué)習(xí)如何制毒解毒,不知被多少毒蝎蟻蟲咬過,大概過了整整三個月之后才好些!想來那位崔姑娘能吟詩作對,能繡山河地理圖,背后也是下過許多不為人知的苦工吧?”

    傅百善不以為意地?fù)P眉,“這是肯定的,就像你們射箭誰都比不了我。射得比我遠(yuǎn)的沒我準(zhǔn)頭好,射得比我準(zhǔn)的就沒有我射得遠(yuǎn)??杉幢闶翘焐葎e人氣力大些,如今我天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習(xí)射二百箭。那些毒蝎蟻蟲你使喚起來如同臂指,我見了卻身上寒毛直豎。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何必拿人家的長處來跟自個兒過不去!”

    魏琪笑得直拍桌子,“你這話真該讓那個姓方的小子聽聽,他一見我就要數(shù)落我,還老叫我不要瘋瘋癲癲的,在外頭要跟他的崔表妹劉表姐之類的好好相處。說她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小姑娘,不要處處針對于她。哼,我大那丫頭三歲呢,幾時針對她了,真是不是所謂!”

    傅百善見魏琪十句里有五句在提姓方的,就知道這姑娘心里已經(jīng)裝了那人。雖然沒有見過那位公子,可是話里話外這人卻在時時提點魏琪如何跟京中貴女相處。有這樣一個細(xì)心人的呵護(hù),想必明年魏琪嫁過去后也不會有太大的不適吧!

    魏琪發(fā)了幾句牢sao后就有些醉了,傅百善沒想到這豪爽性子的姑娘酒量竟然如此之淺。哭笑不得之后只得吩咐烏梅進(jìn)來收拾干凈殘余酒菜,又讓楊桃抱來自己用的被褥,將人好好地放進(jìn)去才算了事。正忙亂見,就見荔枝氣呼呼地進(jìn)來,小聲稟道:“那個裴……過來了,非要見你一面,怎么也趕不走!”

    傅百善一直掛在眉梢的笑容慢慢地就淡了,掖了一下被角后道:“你們小心照看著魏姑娘,怕她醒了要水喝,我去去就回!”

    此時已經(jīng)是酉時過后,園中的客人們都漸散了。

    裴青背著手站在敞廳后面的夾巷里,春末夜晚的風(fēng)并不如何擾人,就如同微溫的花雕酒一樣,讓人熏熏然卻并不能沉醉。艷如烈火的西府海棠垂著純紅的花瓣,在靜寂的夜色下濃稠得像血一樣。風(fēng)一吹,那花瓣便洋洋灑灑地飄落在人的身上。

    一盞繪了麻姑獻(xiàn)壽圖的琉璃燈從拐角處慢慢地移了過來,正是穿了月藍(lán)織花細(xì)布長褂的傅百善。燈盞里的燭光映在女郎的臉上,裴青奇異地發(fā)現(xiàn)她的妝容并未卸掉,還是白日里的細(xì)致模樣。

    傅百善的眉宇因本身就極為濃密,所以今日只是淡淡修了一下眉梢,尾處呈月牙一般的微彎形狀,使得一向英氣的女子多了幾絲溫婉。眼角描了一點飛紅,襯得女郎顧盼之間神態(tài)飛揚(yáng)。唇上的胭脂依舊鮮艷紅潤,好似才上市的桃李般殷紅。

    這是大半年的時間里,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地站著,彼此心底里都有一種物是人非恍若隔世的愴然。

    裴青一肚子的話忽然就不知道如何出口了,只是恍惚覺得一直等候的人兒終于長大了。心里又是驕傲又是憾然,心頭象鈍器在拉扯,一時間百味雜陳難以述說。過了半響才柔聲問道:“meimei一向可好?”

    滿月的光華照在男子含章挺生的側(cè)顏上,襯得他的雙目如同深潭般靜謐。

    傅百善曾經(jīng)想過再次見到裴青時,臉上會顯露出什么樣的神情。在夢里,這樣的會面她已經(jīng)演練過無數(shù)次,甚至連嘴角的弧度都能控制得很好。所以她只是穩(wěn)穩(wěn)地抓緊了手中纏了絲線的細(xì)斑竹燈桿,微微笑著答道:“我很好,七符哥可好?”

    裴青敏銳地感覺到兩人之間有什么發(fā)生了變化,眼前的女子依舊是心心念念的人,神態(tài)也依舊安然沉靜,甚至連語氣都是和善溫暖的,可是他分明從其中感覺到了一絲看不見的疏離。他不動聲色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道:“今日營中有事,我來晚了,這是給你的賀禮!”

    其實今日裴青早早就到了黃樓巷胡同,可是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秦王應(yīng)旭在常知縣和傅大老爺?shù)拇負(fù)硐逻M(jìn)了傅家門。不知為什么,他就掩了行藏躲在正廳斜對面的暗角處,看著心愛的姑娘舉止悠然地完成了所有的儀式,看著秦王眼里的驚艷以及越來越濃烈的占有之意,看著有什么東西正飛速地脫離自己的掌心……

    裴青再次告誡自己,其實最正確的做法就是轉(zhuǎn)身離去,可是觸到懷中的盒子時突然就心生不甘。那是他細(xì)心挑選了好久的玉石,費了無數(shù)個夜晚的工夫慢慢打磨,終于制成了想象當(dāng)中的樣子。

    傅百善打開盒子,暗紅緞面底子上面是一塊福壽如意白玉佩。

    玉佩用的是極好的和田白玉,玉質(zhì)溫潤細(xì)膩醇厚內(nèi)含,兩只翩然起舞的蝙蝠嘴里銜接了一根靈芝,設(shè)計巧妙雕刻精細(xì)。傅百善摩挲著玉佩表面細(xì)細(xì)的紋路,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那日在鳳祥銀樓里,眼前的男人睨著眼神淡然吩咐掌柜的,“一個刻玲,一個刻瓏,玲瓏環(huán)佩的玲瓏!”

    眼角忽然間就洇濕了,喉嚨底也有一股熱辣辣的痛意。傅百善迅速垂下頭,幾息之后才低聲道:“……我很喜歡,明兒就叫丫頭們打了絳子帶上。夜已經(jīng)深了,等會城中怕是宵禁,七符哥路上小心些!”

    裴青是何等地利眼,立刻就看見她臉頰邊滾落的淚水。忽然間就心痛如刀割,心里也產(chǎn)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悵茫,竟不知道自己的堅持和所作所為是否正確。而他唯一所能確認(rèn)的就是這一向故作的不聞不問,徹徹底底地傷了小姑娘的心。

    遲疑了一下,裴青終于按捺不住心底狂厲的叫囂,緩緩地伸出了手。

    他想將小姑娘再次擁入懷中,象昔年細(xì)語安慰被綁架而受到驚嚇的小人兒,想告訴她自己心底的糾結(jié)和可笑的彷徨。但是傅百善卻似乎不經(jīng)意地錯身后退了一步,將錦盒小心收起,宛然一笑輕輕行了個蹲禮后便提著琉璃燈遠(yuǎn)去了。

    裴青看著她挺直驕傲的背影,手心依然感受得到細(xì)棉布料劃過時的暖意,仔細(xì)看時卻是什么都沒有留下。于是,他只得慢慢地攥緊了手掌心,等著那道撕心裂肺的疼痛緩緩過去。

    130.第一三零章 貴人

    月華新上,花廳中的人還在觥籌交錯。

    避開人群的秦王應(yīng)旭寂寥地抬頭看著碧墨夜空上的圓月, 聞著園中不時襲來的陣陣暗香, 心里卻不無遺憾地想起這般花前月下良辰美景, 竟然與佳人緣慳一見。正在暗自嗟嘆間,就聽身后的貼身大太監(jiān)曹二格一陣低聲驚呼, “主子, 好像是傅二姑娘過來了!”

    應(yīng)旭精神一震,睜開微醺的雙眼,就見遠(yuǎn)處的□□上徐徐漫步過來一個斜擎著琉璃燈盞的年青女郎。心里正在念叨, 她就來了, 這不是緣分又是什么?

    月夜下斯人沒有了白日里的那份雍容艷光, 只穿著一件樸素至極的藍(lán)底織了細(xì)白鳳尾花的寬身長褂, 風(fēng)一吹反倒襯出她裊娜的腰身。烏墨般的頭發(fā)半挽半散,一張細(xì)瓷般靜寂的臉在月夜下仿佛在散放光華。

    忽然間就疑似在九重天月宮之上,面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仙娥。應(yīng)旭搶先一步問道:“姑娘還沒有歇下嗎?”

    傅百善沒想到花廳里這么晚了還有客人滯留, 先前看見這邊的燈依舊大亮著, 還以為是仆婦們在收拾殘席。遂想過來瞧上一眼吩咐小心火燭后再回去,不想就遇到了正在廊下散酒的客人。

    眼前之人年歲不過而立,一身尋常的石青色八寶連春紋長衫, 靛青腰帶上所串的幾塊馬上封侯白玉質(zhì)地倒是極好, 頭上帶的一頂雙螭青玉冠更是雕工精致, 使得其氣度出眾不似常人。

    不過這人眉眼間似曾相識, 大概是族中的親戚之類的。傅氏一族在青州繁洐上百年, 有些隔房隔輩的親眷對面不相識也是有的。想到這人畢竟是來參加自己及笄禮的客人, 傅百善欠了一下身子后客氣問道:“您醉了嗎?可要我吩咐仆傭備下車馬?”

    那人便含笑搖頭,“只是慕聞姑娘高義,又恰逢姑娘佳辰,所以才隨家中長輩前來一觀。結(jié)果沉緬府上美酒佳肴竟蹉跎至此,倒是我這做客人的不懂事了!”今日傅宅的菜式全部是聚味樓的大師傅過來掌廚,用的盡是南北方的上等食材,滋味當(dāng)然叫人稱贊,這人的話語卻是對主人大大的褒獎了。

    傅百善記力過人,這人一開口,只是片刻之間就認(rèn)出此人是昔日在云門山腳下石亭邊見過。那時這人前呼后擁身邊圍滿了仆從和護(hù)衛(wèi),卻不知他為何會以賓客的身份出現(xiàn)在傅宅之中?正在暗自揣測之間,就見花廳中魚貫而出幾人。打頭的就是常知縣,其后是傅家大老爺并幾個青州的官宦。

    傅大老爺已是半醉,看見姪女穿了常服站在外院,不由抹了臉低喝道:“這都什么時辰了,還獨自在這里徘徊,身邊連一個丫頭也不帶成何體統(tǒng)!”

    這話雖是苛責(zé),但是卻有一絲關(guān)心之意在其中。傅百善遂含笑恭敬答道:“剛剛有位自幼相識的朋友過來送生辰禮,想著不遠(yuǎn)就沒帶丫頭在一路,倒是讓大伯父擔(dān)心了!”

    傅大老爺讓姪女這般笑吟吟地一堵,就不好再開口責(zé)罵了。抬頭卻恰見秦王淡淡瞥過來一眼,那神色當(dāng)中隱含威懾不悅之意。想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后,頓時一身酒意作冷汗從背脊淌下。

    應(yīng)旭暗道這人怎如此多事,轉(zhuǎn)過頭就見女郎依舊俏生生站在那里。此時夜風(fēng)急了些,吹得她身上的衣衫半裹可見隱約身形曲線,心頭忽地就涌起這般珍寶怎可暴殄于他人眼下的怒意。于是溫言低聲道:“眼下更深露重,姑娘勞累了一天還是早些去安歇吧!”

    傅百善見是和傅大老爺一路的人,心下也不以為意,向眾人福了一禮后施然舉燈離開。邁上回廊階梯之際,眼角就恰見常知縣殷勤地扶了那半醉的玉冠男子走向外院,旁邊的傅大老爺?shù)热四樕蠠o不堆滿笑意。

    電光火石間,傅百善猛地就想起前些日子時,聚味樓大掌柜陳溪過來稟報是事由,常知縣嘴里的那位“貴人”。她當(dāng)機(jī)立斷地吹熄了琉璃燈盞中的燭火,半瞇了眼迅捷將身形隱藏在一棵茂密的花樹之后。

    外面?zhèn)鱽砀穆暎咽墙鐣r夜了。

    天際圓月邊上忽被掩了幾縷薄云,遠(yuǎn)處的景致便有些影影幢幢地看不清了。那玉冠男子含了笑意的話語順了回廊下的水流清晰傳來,“傅卿,你這姪女可曾婚配?”

    傅大老爺從未覺得幸運(yùn)離自己如之近,從未覺得身上骨頭如此酥軟,血液一股股地沖向額際。默了一會兒才強(qiáng)捺住心頭喜意顫聲答道:“回稟王爺,我這姪女資質(zhì)愚鈍,又讓她父母帶得有些嬌慣,到今日才及笄,所以未曾訂有親事!”

    秦王應(yīng)旭臉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卻再沒說什么,而是昂首往外面走去。

    貼身大太監(jiān)曹二格就慢了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只剔紅長匣含笑遞了過來,溫聲道:“這里面是一對赤金掐絲滾珠攢珍珠長簪,是我家王妃娘娘特意為賀傅二姑娘芳辰所準(zhǔn)備的,傅大人可要代傅二姑娘收好嘍!”

    傅大老爺耳朵尖聽見這內(nèi)侍喚他作“大人”時,心頭的喜悅象潮水一般涌來,顫著雙手接過那重逾千斤的匣子稱謝時,聲音竟然幾度哽咽。余下眾人卻只是艷羨至極地望著他,只恨自己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好姪女。

    花樹之后,傅百善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阿諛奉承的鬧劇。她本就是心思敏銳之人,就憑在場諸人的寥寥數(shù)語就已經(jīng)確定那玉冠男人的身份,應(yīng)該就是駐守登州主持修建東南海防工事的皇二子秦王應(yīng)旭。

    當(dāng)初為了讓官方出面尋找失蹤近一年的父親,傅百善做主以聚味樓的名義向青州衙門捐了五千兩的糧食,目的就是想先引起朝廷主事之人的主意,再放出風(fēng)去是六品武略將軍傅滿倉之女為尋父所為。朝庭為顧及臉面安撫人心定會有所嘉勉,到時所有的事就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卻沒有想事情到這里竟然出現(xiàn)了偏差,的確引來了秦王的注意,卻是想將自己納入他家后院的注意。傅百善說不清懊惱還是悔恨,狠狠盯了一眼遠(yuǎn)去的眾人,才越過花樹朝后院走去。

    離她所站不遠(yuǎn)的廊柱后轉(zhuǎn)出一人,正是慢了一步追過來的裴青,也恰巧見到秦王送簪的一幕。他暗自想到,以珍哥的冰雪聰明,只怕已經(jīng)猜到秦王應(yīng)旭對她有愛慕之意。這對于她來說,究竟是幸事還是憾事?

    尋常女子遇到有如此位高權(quán)重之人的垂青,怕不會立時得意喧嚷得人盡皆知。珍哥會如何處理此事呢?那可是皇帝陛下最為寵愛的皇子,人品貴重歷練有成,很可能是未來的國之儲君,這份誘惑又有幾人可以抵擋?

    裴青不免厭棄自己心底里不可訴于人前的鄙劣,竟然將如此難題拋予一弱齡女子。但凡珍哥對秦王流露出一絲拒絕之意,他也會拚死維護(hù)。他不怕與皇子相爭,他只怕爭過來的女子日后心中會生暗悔。因為,那份難堪和羞窘真的可以擊潰天底下最堅硬的脊梁骨,就像當(dāng)年那個決絕而去的背影……

    站在靜無一人的回廊下,裴青心想珍哥到底會做何抉擇呢?

    傅百善卻是越走越快,她自小就耳聰目明異于常人,早就聽到有人身后跟著自己。和那人一同拜師學(xué)藝,整整三年的時間朝夕相處,對其身法腳步自是無比熟悉。她暗暗自嘲,從今日之事當(dāng)中終于隱約猜到了裴青這一段時日行事異常的緣故——他一定是機(jī)緣巧合之下窺得了秦王的心思,所以搶先選取了退避之舉。

    然而,裴青卻是絕未想到讓傅百善神傷的不是來自秦王的虎視耽耽,而是那個銀樓里與其親密有加的不知名女人,讓她更加惱恨的是裴青不問情由的退讓和不信任,這尤其讓人感到難堪。

    氣喘吁吁地站在開得荼靡至極的薔薇花下,傅百善一把抓住長可垂地的荊棘?;ㄌ偕系男〈滔嗬^扎入手心,卻仍舊比不上她心頭的劇痛。

    眼淚撲簌地滴落在地上,那人竟然為了如此可笑的理由,為了那毫無干系的什么王爺,所以對自己先選擇了放棄嗎?這種猜測噬心嚙骨,讓性情一貫驕傲的傅百善受傷后更加心生氣餒。這份情感如此經(jīng)不起風(fēng)吹雨打,那么就此作罷吧!

    蹣跚進(jìn)屋后,迎上前來荔枝一眼就看到了傅百善的不妥。心疼地將她手心里的小刺一一清除干凈,姑娘說是走路不小心摔著了,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定是那姓裴的又做了什么讓人傷心的事,看她下回看到人時不起勁唾他一身的口水!

    這些紛爭和傷痛像月夜下靜淌的流水,絲毫沒有驚動主院的人。

    屋角螭龍耳香爐里的薰香慢慢地燃著,曾姑姑用指尖剔取了核桃中的桃仁,放在嘴中慢慢咀嚼其中的澀意,良久才悠然開口道:“那男賓席中有個身量頗高的年青男人一直不錯眼地盯著珍哥,你可注意到了?”

    宋知春正盤算著明天一早去云門寺給女兒求一注平安香,聞言頓時雙眼放光,“我又不是瞎子,那男子盡盯著人看。他到底什么來歷,你可曾認(rèn)得他?”

    曾夫人深吸一口氣,跟這家人相處日久越覺得他們性情上的奇葩之處。視金錢名利如糞土,偏偏在一些小事上又極為較真。見宋知春滿臉希翼完全沒有領(lǐng)悟自己話里的意思,只得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

    “你知道我從前在宮中服侍的是皇后娘娘,她自文德太子薨后就與皇上見了氣,從此就閉宮不出。六宮庶務(wù)就讓景仁宮的劉妃全攬,劉妃為顯自己的恭謹(jǐn),三五日就要過來請一回安問一回好。娘娘不待見她每回都避而不見,我這個宮中女官就認(rèn)得她身下的這位皇子,排行為二的秦王應(yīng)旭?!?/br>
    宋知春先前還在想難得有這般風(fēng)儀的男人對珍哥如此中意,只是遺憾這人歲數(shù)稍稍大了些。聽得曾姑姑的敘說,眼晴越睜越大,最后將頭搖得波浪鼓一般,”是皇家的人啊,那就算了!”

    曾夫人不由抿嘴好笑道:“那可是皇子,依他母妃把持六宮的勢頭,以后興許還會是太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呢!”

    宋知春瞥了她一眼,“就是因為是皇子才不行,屋子里鶯鶯燕燕一堆的女人,我家珍哥過去算妻還是算妾?她向來不愿受拘束,關(guān)在深宅大院里爭妍斗寵根本就不是她的性子!”

    別的母親若是有女兒被皇子看中,恐怕恨不得連夜將人送到皇子府上,過過皇子丈母娘的干癮。只有宋氏母女清風(fēng)霽月為人疏闊,對這種事反倒視若洪水唯恐避之不及,于是曾姑姑看過來的眼神更加溫和了。

    131.第一三一章 對簪

    第二日一大早天剛蒙蒙亮, 傅大老爺不顧呂氏在后面連聲的問詢, 連早飯都沒用就直奔黃樓巷胡同二房的宅子。

    分主賓坐下之后,宋知春有些無語地看著桌上的剔紅匣子,里面是一對赤金掐絲滾珠攢珍珠長簪,做工精巧至極。簪子上細(xì)小的金葉是一點一點捶揲出來的,迎風(fēng)一吹竟可以輕輕顫動。嵌的珍珠顆顆渾圓, 難得是一水的金黃色, 既不張揚(yáng)又顯得端麗雅致, 顯是內(nèi)庭織造辦的工藝。

    慢慢抹去茶盞上浮著的沫子, 宋知春冷下臉道:“大老爺是讀書人, 想來比我這個婦道人家見識來的廣??煞窀嬷疫@沒媒?jīng)]聘的,讓我家珍哥收下陌生男子所送的對簪到底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