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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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欽往身后的云錦靠背上靠了靠。 咸寧帝哪里會幫謝思言主婚。謝家勢大,謝思言將來又是要襲爵的,咸寧帝給謝思言指配哪家女眷都不合宜。指個高門貴女,咸寧帝自己意難平;指個尋常的官家女,謝家又必然心生怨懟。 咸寧帝才不會沒事找事。 他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將話頭繞到謝思言身上。若非如此,依著當時的情勢,謝思言怕是會順勢求娶陸聽溪,屆時他豈非成了謝思言的踏腳石。 他才不會做這等蠢事。 之所以暗示謝思言對陸聽芊有意,不過是想惡心一下謝思言而已。誰讓他半途殺出,硬生生要將他和陶依秋的婚事圓回去。雖知這般做破綻太大,必會惹得謝思言反唇相譏,但他知道在他將陸聽芊與謝思言硬扯在一起時,謝思言必是惱恨的。 這就夠了。畢竟給謝思言添堵的機會實在不多。 至此,他今日的籌劃也全部完成。從此之后,他非但能徹底甩開陶家那個麻煩,還能得三月寧日——他這是得了咸寧帝的旨意回去齋戒,這便能堂而皇之、安安穩(wěn)穩(wěn)住進廟里了,楚王縱看不過眼,也不能把他如何。 思政殿內(nèi),咸寧帝沉聲道:“你是說,寧王手里并無遺詔?” 謝思言道:“正是。諸王留京期間,臣細查了寧王,但并未查探到遺詔相關(guān)。臣確信,寧王手里并沒有先帝遺詔。不過,寧王似也在查尋遺詔蹤跡。” 咸寧帝在殿內(nèi)來回踱了一圈,末了道:“雖未得遺詔蹤跡,但你此番也是辛苦得緊,你放心,朕不會讓你白忙?!?/br> 謝思言雖未查到遺詔下落,但卻是確定了寧王手里并無遺詔,這也算是幫他做了排除。 謝思言出思政殿時,已是正午時分。 回國公府的路上,楊順稟道:“皇上只罰了葛大人三個月的俸祿,并未深究。陶家那邊似還想再行斡旋,陸家那頭倒是沒有動靜。” 謝思言淡淡道:“沈惟欽最晚后日啟程回封地,你想法子查查他回去后都要做甚。” 走水一事,沈惟欽已經(jīng)一力擔下,咸寧帝為表寬仁,就不會深究葛存之責,這也是他一早就算好的。咸寧帝原本被葛存說得動搖,想讓沈惟欽與陶家女另擇婚期完婚,但后頭卻被沈惟欽一句話點到了軟肋——流言非議。 咸寧帝早年登基之初就流言滿天飛,所以他最怕的就是旁人的議論。奉先殿走水一事非同小可,咸寧帝不想下罪己詔,那么就需要一個人來背鍋。既然沈惟欽搶著將這口鍋扣在自己頭上,那么咸寧帝豈有不應之理?于是自然就順著臺階下來了。陶、陸兩家與沈惟欽的婚事,其實自奉先殿走水那一刻起,就注定保不住了。 這是他之前就料到的。雖然料到了,但他還是帶著葛存來了。不為別的,就為了讓咸寧帝將沈惟欽的目的看得更真切一些。 咸寧帝此前大抵認為沈惟欽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奉先殿走水純屬意外,但他帶著葛存過來,將話說到那個地步,沈惟欽卻依舊堅持取消婚事,咸寧帝自然就能看出蹊蹺來了。 只是咸寧帝如今正想抬舉、拉攏宗室,不好就此事深究,這才裝聾作啞。 如今裝聾作啞,卻不表示將來不會發(fā)作。 沈惟欽這次回封地,并未來陸家辭別。陸聽芊聽聞沈惟欽離京的消息時,他已經(jīng)走了三日了。 為表補償,不出半月,咸寧帝又為陸聽芊指了一門婚事,男家是安慶伯吳家的子弟,年輕有為,模樣周正,人品端方,是一樁極好的親事。但而今的陸聽芊心性已經(jīng)不比從前了。 她總還覺得自己跟沈惟欽的婚事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在人前還是自覺自己是王世孫次妃,打心眼里不肯接受吳家這門親事。吳家的人過來計議成婚事宜時,她也總是懶怠出來露面。陸老太爺和老太太輪番勸了她好幾回,她都聽不進去。 這日,陸家眾女眷去常家做客,陸聽芊跟眾人寒暄少頃,就借故走開了。 陸聽芝這陣子越發(fā)瞧不慣meimei那番做派,瞥了眼獨坐涼亭內(nèi)的陸聽芊,微微撇嘴。一旁的常夢澤道:“四姑娘一時接受不來,心里不痛快也是常事。竊聞昔年有女戴氏,差一步就得躋身后宮,最后雖被禮送回鄉(xiāng),但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她總是瞧不上旁的男子,落后終身未嫁?!?/br> “不過這樣執(zhí)拗的還是少數(shù),等四姑娘緩過這陣子,大抵就能安下心來了。泥人還有個土性,四姑娘再是好性兒,也總還要邁過心里那道坎兒?!背魸呻S后又將話頭岔到了別處。 陸聽芝小聲對身旁的小堂妹道:“meimei如今待嫁,娘本是不讓她出門的,但她說心里悶,想出去走走,娘這才放她出來。如今要出門的是她,不理人的卻也是她,不知她在想甚。” 陸聽溪打了幾句圓場。她這四姐性子擰巴,且得有陣子緩。不過她從前倒是未曾注意,這位常家姑娘這么會說話。 臨近中秋時,陸聽溪去馥春齋買面脂。馥春齋離陸府極近,她即便徒步過來,也只要一盞茶的工夫。她聽聞這幾日店里非但來了幾樣新貨,還有好幾樣素日賣得好的頭油、官粉之類的降價售賣,因為僅限中秋前后這幾日,惹得新老主顧紛至沓來,爭相搶購,幾乎將門檻踏爛。 陸聽溪甫一到門口,就瞧見店內(nèi)摩肩接踵,鬧鬧哄哄,一時倒是看呆了。這幫人買東西跟挑白菜似的,一買就是兩盒三盒的,仿佛降了價就不要錢一樣,問題是,降價也只降兩成,馥春齋的東西原本就貴,這么個買法,比平日里花的銀子其實還要多。 她如前一樣,被伙計請到了后堂。 謝思言正坐在雅室內(nèi)等她。她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恭喜他升遷。 她前幾日就聽得消息,謝思言被調(diào)入吏部,如今擔著吏部主事一職。他既入了吏部,那想來是辦好了咸寧帝交代的差事。她原以為咸寧帝的意思是讓他去吏部觀政,沒想到直接就將他調(diào)入了吏部任職。這對于登科不足半年的進士而言,是破格拔擢。算是個好開端。 “沈惟欽是回王府吃齋去了,卻留了個爛攤子。工部這陣子正在籌備修繕奉先殿之事,把吏、戶、禮這三部也折騰得夠嗆。所以我這兩月事忙,眼下才抽出工夫來?!?/br> “奉先殿走水當真是沈惟欽做的手腳?” “不然呢,他什么事做不出來?!鄙蛭J如此這做派,倒是很有沈安當年的風采,能裝會演,膽大包天。 謝思言身子前傾,看向?qū)γ娴男」媚铮骸皟稍虏灰姡袥]有想我?” 每回小別之后,他都要問她這個問題,她起先幾次赧然,如今卻是學乖了,知道她但凡不給他個滿意答復,他必會窮追不舍,借機揩油,誰知他會在這里做出什么來。 “想了?!?/br> 謝思言聽小姑娘答得這樣干脆,心里舒爽,又輕聲細語道:“我問你一樁事。” 他總覺得小姑娘如今跟他熟絡有之,信任有之,親近倒也有之,但沒有那種兩情相悅的情人之間的如膠似漆,心心念念。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小姑娘能主動擁住他,拉住他的衣袖跟他甜甜軟軟撒個嬌,告訴他她有多么想念他。 雖然這在婚前基本相當于白日做夢,但他覺得即便將來兩人成婚了,小姑娘也不會那樣。約莫是因著小姑娘對他的感情還沒到那個份上。想想就有些惆悵。 后來他思前想后,跟小姑娘溝通了一回,問小姑娘從前為何把他當對頭,為何說他是討厭鬼。小姑娘想了半晌說,因為覺得他霸道不講理。 那他就盡量柔和一些好了。 陸聽溪已經(jīng)習慣了謝少爺那副霸道狂傲、舍我其誰的嘴臉,如今他說話忽然軟綿綿的,聽得她一哆嗦,驚恐看他。 她一早就交代他忙起來要好生保重自家身子,多補補腎,他怎就不聽呢。 謝少爺覺著小姑娘一時不慣也是常事,和聲道:“我聽聞你外祖那邊的親戚中秋前會赴京來,你外祖那邊……沒有什么居心叵測的表兄吧?” 他問罷又覺自己這樣措辭不太對,以他這小寶貝一根筋的性子,縱真遇見狼崽子,怕也瞧不出人家的居心,于是又改問有沒有什么對她格外好的表兄。 然而他等了片時,卻不見小姑娘答話,面色微沉:“莫非你外祖家那邊的表兄個頂個都對你格外好?” 陸聽溪并沒思量謝少爺?shù)膯栐?,她想到了另一件事?/br> 她外祖那邊來的是她舅舅,她舅舅這次是來探親的,但算算時間,似乎離外祖那邊出事不遠了。而外祖家這件事跟那個她一直在尋覓的人休戚相關(guān)。 可她該怎么找出那個人呢。 她回神抬頭,見謝少爺即刻裝出一副靜好安閑的模樣,眸光一動,道:“我外祖家那邊哪有什么對我格外好的表兄?!?/br> 謝少爺眉眼一舒,一口氣還沒喘勻和,她繼續(xù)道:“個個都是對我一樣的好啊,十分好、極其好、非常好的那種,好得不分伯仲?!彼腥此?,重重一嘆,“我也分不清哪個可稱最。大概……嗯,也就比江表哥、孔表哥、齊表哥……他們還要好上一點點。”比了一個小指尖。 謝少爺立刻破功,面目猙獰:“來,列個花名冊來,我明兒就打斷他們的腿!” …… 陸聽溪難得調(diào)戲了謝少爺一回,心緒大好,歸家后正要歸置新添置的幾盒面脂,就見檀香遞來了一張?zhí)樱骸伴T房那邊才送來的,說讓姑娘親啟?!?/br> 陸聽溪見帖夾上印著丁白薇的名姓,忖著約莫是邀她去丁家觀花耍子的,打著哈欠打開來。 本是隨意一掃,在瞧清楚上面的字跡時,卻是一僵。 這不是丁白薇的字跡。 而且,這是一封匿名信。 信上只有寥寥幾字——欲知陸老太爺前次脫難內(nèi)情,等我下次來信。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陸聽溪盯著那封信看了許久,覺著這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字跡。但對方知道以她相熟的丁白薇的名帖做遮掩, 更知道以她祖父那件事來勾起她的興致, 顯然是對她有一定了解的。亦或者, 是有備而來。 她轉(zhuǎn)向檀香:“去問問門房,適才這名帖是哪個送來的?!?/br> 不多時,檀香去而復返:“門房那頭說,是個面生的小廝模樣的人送來的?!?/br> 陸聽溪道:“交代門房, 若那小廝下回再來, 逮了他來見我?!?/br> 檀香一怔,姑娘抓一個丁家小姐府上的小廝做甚? 陸聽溪想了下,又補充道:“再有,若再有人來給我送帖子, 不論是誰,一律留住了, 然后來知會我。”見檀香還發(fā)著呆, 催促道, “還愣著做甚,速去吩咐?!?/br> 檀香忙應聲,領(lǐng)命而去。 陸聽溪將那封匿名信收起,轉(zhuǎn)頭去捯飭她的畫具。 她今日調(diào)戲了謝少爺之后,跟他商議了一件正經(jīng)事。 她上回從陶家母女那里得了一筆巨款的事,歸家后就興沖沖跟母親說了, 然后她那筆巨款就被母親沒收了——母親當時說, 她年紀小, 不宜收著這許多銀子,還是由她代為收著妥當。 于是她手頭就只剩下她那二三百兩的私房錢了。那私房錢是她這些年來積存的月錢,她平素吃穿嚼用大多從公中出,衣裳首飾、文房用具等費錢的大頭也都是母親在支應,她用銀子的地方極少,至多就是買些零嘴或者耍子用的小玩意。 但自打她去了馥春齋,她就忽然意識到,她其實還是很能花錢的。從前她倒也沒有太著意于梳妝用具,都是大家用甚她也用甚,橫豎官家女眷用的東西不會差。然則用了馥春齋的東西之后,她發(fā)現(xiàn)凡物都用最好的,效果的確是不同的。 這就好像從前一直不拘小節(jié),用青鹽、麻灰刷牙,覺著刷得也挺干凈,但后來用了以羊頸骨灰、各色名貴草藥和各色珍稀香料制成的牙粉刷牙,就仿佛步入了新世界。 京師別家胭脂鋪子都是上中下三等貨品摻著擺,畢竟出手闊綽、買得起極品貨的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還是會選中等的買。而馥春齋的貨源不知甩了別家?guī)讞l街——馥春齋里最次的放到別家那就是上品,馥春齋里的極品貨,別家絕難尋見。這大抵是因著馥春齋背后的東家不僅財力雄厚,而且人脈廣、背景深。 不過她覺著這位東家也太大膽了,開店之初怎就知道專賣上品這條路走得通,萬一眾人見店里的東西太貴都不肯買賬呢?馥春齋門面那么大,內(nèi)里陳設又樣樣豪奢,連一個端茶的伙計瞧著都像是特訓出來的,本錢幾何可想而知。若是虧本,得賠進去多少錢。 隨即她又想,會不會人家本來就是玩票的,根本不在意盈虧…… 巨富的世界太可怕了。 反觀她,拿著一千兩都覺得燙手。 她想一直光顧馥春齋也不是難事,跟母親要錢就是,但一次兩次還成,要的多了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她想賺點外快,自己賺的錢怎么花怎么舒爽—— 她想給馥春齋構(gòu)設用以流布宣傳的單子和胭脂盒、面脂盒之類的器物,以此換些銀子。 謝少爺聽聞她這個念頭,盯了她好一會兒,隨后掏出自己的荷包倒了個底朝天,將一堆銀票與成色頂好的二七寶銀推到她跟前,又要叫人取銀子來,被她給阻了。 謝少爺語重心長道:“手頭銀錢不夠了就管我要,想買什么也跟我說。只要知會一聲,要多少給多少,要什么買什么。你就是要香山滿山的楓葉,我也著人薅光了裝箱碼到你跟前。還有馥春齋,我早說了,馥春齋里的東西你隨意揀選,喜歡什么,直接吩咐伙計包好了拿走便是,給什么銀子。你縱把這里搬空了,也沒人敢說你半句?!?/br> “你若不想出門走那幾步路,需要什么,命人來馥春齋知會一聲,讓掌柜將東西送到你府上挑揀。你若是還嫌麻煩,我就讓他們每逢來新貨,都送去給你過目,你瞧著哪樣順眼,就留下。你挑剩下的再讓他們拿去擺了賣。” 她當時懵了一下,也不知是被謝少爺?shù)呢敶髿獯终饝氐搅?,還是心有觸動。 她把銀錢推還給了他,并且表示往后她來馥春齋的待遇還照舊就成,不必那么夸張。真要那么干,人家不是要賠死。謝少爺仗勢欺人也不帶這樣的。 雖然她跟他的關(guān)系今非昔比,但畢竟也還沒成婚,總還不至于讓他供應她銀錢。 她跟謝少爺商議了半日,他也還是滿面不快,說她何必為這么點小錢累著。她覺得他未免把她想得過于嬌氣了,左右她每日都要練畫的,動動筆怎就累著了。 磨了半日,謝少爺總算是松了口,不過出價格外高,胭脂盒之類的小物件圖樣一張二十兩,用做銅版刻印的宣傳單子底稿更是開到了二百兩的天價,不給壓價的余地,并且表示自己可以做這個主。 她沉默半晌,問馥春齋的東家是不是其實是他的仇家。謝少爺不以為意:“你肯為這店作畫,是這店的福分。你隨便畫畫就成,不必勞神。小姑娘家,吃喝玩樂、攀比打扮才是正經(jīng)?!?/br> 她不得不承認,有那么一瞬,她真真切切體會到了被人嬌縱寵溺的感覺。 謝少爺后來興致也頗好,還幫她選了幾樣面脂。她發(fā)現(xiàn),謝少爺除卻分不清胭脂跟口脂的顏色以外,揀選旁的妝品竟是眼光極好。據(jù)他自己說,他這是生來品味好、格調(diào)高。 她不予置評。 不過后來她臨走時,提起要去給沈安掃墓的事,謝少爺那臉就立等拉得驢臉一樣長,臨別對她說的那句“回見”也硬邦邦的。她覺得如果不是鬼不能被打斷腿,謝少爺一定把沈安加入斷腿花名冊里,然后想出一百種法子敲折沈安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