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溪覺得眼前這位公公的聲音比她此前見過的公公們的公鴨嗓都要好聽些。

    走至一山間小道，將下磴道時，忽聽身后傳來一陣低沉男聲：“站住?！?/br>
    陸聽溪聽出是沈惟欽的聲音，蹙了下眉，加快步子。然則她的步子終究是不及沈惟欽的快，即便小跑起來，還是被后頭趕來的沈惟欽堵住了去路。

    沈惟欽沒有敘禮，徑直盯著她道：“我方才瞧見伯祖父給我賜婚時，你似乎不太高興？非但不高興，似還有阻止之意？為何？”

    “我覺著世孫非良配，何況是讓我四姐做妾?！彼豢赡軐⒄嬲脑虻莱?，只是這樣道。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

    沈惟欽審視著面前的少女。

    自從揚(yáng)州那一晚后，他就知道小姑娘開始不待見他了。既然心里清楚明白地知道這一點(diǎn)，那他還在期待什么呢。

    他再度擋住欲走的小姑娘，盯著她的眼眸：“其實你不必?fù)?dān)憂，我若執(zhí)意不娶，怎么著都是有法子的。至若伯祖父那邊，倒也不是完全通不過?！?/br>
    陸聽溪蹙眉：“你讓開，我還有急事。”

    此間少有人至，沈惟欽的情緒就比平日更外露一些。

    他俯身凝視少女，雙目中有火在燒：“謝思言究竟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分明他行事更加乖張，也對你頗多失禮，你為何會向著他、信任他，甚至幫他做事？”

    “先前被他藏在西苑烏篷船內(nèi)的人是你對不對？他臉上的巴掌印也是出自你手對不對？他是不是非禮了你？你是不是受了他的脅迫？”

    陸聽溪不愿跟他搭話，換個方向走，卻又被他堵住。

    “你心里有他？”沈惟欽自己都未曾發(fā)覺，說到這句時，自己的聲調(diào)突變。

    也不知是因著這句問話的內(nèi)容，還是因著小姑娘始終不理會他，他心頭突然竄起一簇?zé)o名火，冷笑：“你不愿你四姐嫁我，除卻覺著我非良配之外，還是因為你認(rèn)為嫁入宗室將來會卷入紛爭吧？”

    陸聽溪瞥他一眼。這人實在太聰明，聰明得可怕，什么事都看得透透的，半分瞞他不過。

    沈惟欽語調(diào)放輕放緩：“但是你可曾想過，嫁入謝家實則也是一樣的。所以你若覺得嫁宗室是不智之舉，那么嫁謝思言也是一樣?！?/br>
    陸聽溪知他這番話不過巧言令色。他明知道，她擔(dān)心的是楚王一系有異心，真當(dāng)她好騙來著。

    她抬頭正色道：“你這是拿謝思言與你比？我與你覿面不多，大約并不十分了解你，但我想說，在我看來，謝思言比你好千百倍?！?/br>
    沈惟欽知道陸聽溪這樣說是因為謝思言鎮(zhèn)日在她眼前晃，獻(xiàn)殷勤的機(jī)會多，謝思言那張嘴又慣會哄人，當(dāng)下心里煩躁更盛。

    緩了一緩，他道：“不過是立場不同而已，謝思言若是站在我的立場上，也會與我做一般無二的事。我若當(dāng)真是什么大jian大惡之徒，那回又豈會那樣輕易地放你離開?！?/br>
    他看陸聽溪根本聽不進(jìn)去，忽然轉(zhuǎn)了話頭：“迫于形勢，我曾私底下查過謝思言，發(fā)現(xiàn)了他一個秘密，是關(guān)乎陸家的，你想不想知道？”

    他說話之際，朝陸聽溪伸手：“你站得離磴道過近，太危險，往這邊站過來一些……”他的手尚未碰到陸聽溪，就被斜刺里沖出的內(nèi)侍打了開去。

    陸聽溪瞧見那高個兒內(nèi)侍，安心了些，不管怎么說，縱打起來，個頭高總是有優(yōu)勢的。她讓那內(nèi)侍攔住沈惟欽，自己先下磴道。

    沈惟欽見陸聽溪要走，當(dāng)即要追，卻被那內(nèi)侍死死拽住。對方力道竟是出奇得大，他掙了幾回都沒能掙脫，連騰出一只手去掏身上的暗器以求脫身都不能夠。

    他舉動一頓，盯著對方看了須臾，突然飛起一腳攻來。他舉動迅如電掣，然而尚未得手，就被對方卸去了招式。

    “閣下這招式與身形，倒是像極了我認(rèn)得的一個人，”沈惟欽緩緩笑道，“閣下如今有兩個選擇，一是我大喊一聲，叫眾人都來認(rèn)認(rèn)，看是不是也都識得閣下。二是我當(dāng)下就將閣下的秘密告訴聽溪，閣下意欲如何選？”

    “尊駕行事這樣猖狂，莫非當(dāng)真以為我手里沒有尊駕的把柄不成？”那內(nèi)侍近前，聲音一低，“你不是沈惟欽，這件事要不要我?guī)妥瘃{公之于眾？尊駕可要想仔細(xì)了?！?/br>
    沈惟欽面色一凜。

    兩人對峙片刻，那內(nèi)侍見陸聽溪已下了那段短短的磴道，縱身去追，同時飛快甩出一枚飛鏢攔住沈惟欽。

    沈惟欽閃身躲過，也緊隨其后，飛身躍下磴道。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此間是萬歲山中峰后方, 尋常鮮有人來，但此處有小道可走, 能最快抵達(dá)長春宮, 所以陸聽溪才走此處。

    陸聽溪見那內(nèi)侍一時半刻抽身不得，正琢磨著再尋個宮人帶路, 就見那內(nèi)侍趕了上來, 還一把攥住她的手, 拔足疾奔。

    被陌生人這樣握住手, 她下意識掙扎, 但他力氣奇大無比, 手掌又大她許多，幾乎將她一只手完全包覆，她連扭動掙脫的余地都沒有。

    陸聽溪暗暗心驚。

    這位公公非但個頭高, 力道還大，方才那番與沈惟欽的打斗亦是精彩絕倫, 一瞧就是個練家子, 皇宮里面的公公們都這么厲害的嗎？這位不去東廠可惜了。

    那內(nèi)侍帶著她一路狂奔，她覺著他走的似乎不是去長春宮的路, 連番問他這是要帶她去哪里，他都沒工夫答她。

    被一個無論是速度還是體能都甩了她不知幾條街的人硬生生拽著疾馳, 這是陸聽溪先前從未歷經(jīng)過的，一時只覺體力被無限壓榨, 心臟一陣陣緊縮, 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擠壓出胸腔, 瀕臨力竭時，面前的勁風(fēng)都成了一堵厚重的墻，她每一次邁步都似是拓墻前進(jìn)一樣艱難。又兼此處是山地，林多茂密，地形復(fù)雜，內(nèi)侍一路七拐八繞，她到后頭已經(jīng)完全被繞暈，不知自己身處何地。

    奔至一處小山包時，內(nèi)侍一把拽她在懷，將她牢牢護(hù)住，就地一滾，滾到了山包陰面的一處洞xue內(nèi)，又飛快以藤蔓枝葉遮住洞口，同時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沈惟欽追至此，見沒了二人蹤影，掠視一圈，面沉少頃，一面踱步一面道：“我方才說的話仍舊作數(shù)，你何時想知道了，隨時都可來找我。”這話自是對陸聽溪說的。

    “至于閣下適才那番話，我倒也不甚介意。我不知閣下如何得出那番定論的，閣下的話，我只當(dāng)沒聽到過。閣下也不要把話說死，說不得不久的將來，我們還能合作?！边@話是對內(nèi)侍說的。

    內(nèi)侍冷笑，這廝這話的意思，便是不肯承認(rèn)他并非沈惟欽了。

    沈惟欽說著又是一笑：“閣下一個太監(jiān)，還是不要存著拐帶小姑娘的心思了?！毖粤T，到底不想繼續(xù)糾纏，并未四處搜尋，回身離去。

    陸聽溪提著心，并沒仔細(xì)聽他說了什么，待聽得他腳步聲漸遠(yuǎn)，知約莫是走了，舒了口氣，又想起方才自己是如何進(jìn)得這洞的，不免赧然，往山洞一側(cè)挪了挪，與那內(nèi)侍拉開些距離，又思及沈惟欽的追擊，問內(nèi)侍方才都與沈惟欽說了甚，怎惹得他突然那么激動，一口氣追出他們二里地去，害得她跑斷腿。

    內(nèi)侍留心聽了會兒外頭的動靜，回頭看向她。思及適才楚王世孫的連番問話，他眼眸幽微。

    陸聽溪滿心揣著的都是去找麗嬪的事，并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只道：“煩請公公繼續(xù)為我引路，我還趕著去長春宮尋麗嬪。”

    內(nèi)侍卻是杵著不動，目光在她身上打轉(zhuǎn)。

    她見狀，忽然意識到自己如今還在山洞里鉆著，正要出去，卻被內(nèi)侍一把拽住。

    “仔細(xì)楚王世孫殺個回馬槍，再躲會兒?！彼娝蛔暝?，確定她不會出去后，松了手。

    陸聽溪即刻縮到了山洞另一側(cè)。雖然對方是個太監(jiān)，但她總還是不想與之接觸。她決定再等上一刻鐘左右，若是沈惟欽不回，她就即刻出去尋麗嬪去。

    一刻鐘擱在平日里興許不算什么，但如今一點(diǎn)一滴耗時間硬生生等著，就有些難熬。她目光四掃時，瞥見了內(nèi)侍頸上凸起的喉結(jié)，斟酌著道：“公公是不是入宮沒幾年？我瞧著公公不像是……”不像是閹了好些年頭的。

    她聽聞太監(jiān)有無喉結(jié)要看閹割的時間，有些自小就入了太監(jiān)這一行的，確實沒有喉結(jié)，但有些年紀(jì)稍長才入行的，是有喉結(jié)的。嗓音也是一樣，前者的嗓音尖細(xì)，后者的嗓音則相對而言比較正常。她聽這位公公的嗓音只是有些低沉沙啞，聲調(diào)并不高，比較接近正常男子的聲音。

    總之，像是個新閹的。

    那內(nèi)侍突然轉(zhuǎn)過臉來：“姑娘可知道宮中內(nèi)侍跟正常男人有何區(qū)別？可知道閹割具體是閹的哪里？”

    陸聽溪一怔，她還真不太清楚，只知道閹人是非男非女的第三類人。她要轉(zhuǎn)過臉去繼續(xù)等著，卻又聽那內(nèi)侍道：“適才聽楚王世孫的意思，姑娘跟魏國公世子的交情很不一般？”

    陸聽溪蹙眉，這位公公負(fù)責(zé)是挺負(fù)責(zé)，就是有點(diǎn)奇怪。她不想答話，卻聽那內(nèi)侍又道：“魏國公世子風(fēng)采絕倫，京中女眷多為之心折，姑娘可亦心動？”

    陸聽溪聽他越說越過分，起身要出去，不防身后突然伸來一雙手，將她一把撈了回去：“若非今日這一番，我倒不知聽溪meimei心里竟是這樣向著我，也這樣維護(hù)我，我心甚慰。”天知道看著沈惟欽鼻子都?xì)馔崃?，他心里有多舒爽?/br>
    是謝思言的聲音。

    陸聽溪身子一僵，這人喬裝擬音了？

    等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躺在了身后男人的懷里。

    謝思言將少女箍在胸前，低頭伏在她肩窩咬耳朵：“莫說太監(jiān)與正常男人的分別了，我看你連男女之間的分別在哪里都不知道。不過不打緊，回頭我手把手教你?！?/br>
    男人順勢在她頸間流連親吻，又稍稍扯開她衣領(lǐng)一邊，在她頸根輕磨慢舐，末了突然吮住她一點(diǎn)嬌嫩軟rou，大手一收，緊箍住她弱柳軟腰。

    陸聽溪一顫，回過神來，想起如今身處何處，面紅耳赤，掙扎不脫，只好甩肘后擊。這男人實在是壞，每回都能忙里偷閑、見縫插針地占她便宜。

    謝思言見少女掙扭得越發(fā)激烈，已經(jīng)有好幾回擦碰到他的要害處了，擔(dān)心她再這樣亂動亂碰下去，他當(dāng)下就要教她男女的區(qū)別，遂怏怏松手。

    “我已大略知悉了今日壽皇殿之事，你如今去找麗嬪也不太頂用?！彼焓忠退硪律眩凰罂s躲過。

    他不以為意，繼續(xù)道：“你如今什么都不必做，等著楚王祖孫那邊的動靜便是?！?/br>
    “等？”

    “是。沈惟欽愿不愿意娶另說，橫豎楚王是不愿讓陸家的姑娘進(jìn)門的，這門親事單在楚王那里就通不過去?！?/br>
    陸聽溪目露困惑之色。當(dāng)時楚王在咸寧帝面前再三解釋撇清，咸寧帝不可能看不出楚王不想讓孫兒娶陸家女，卻為何還來這么一出？

    “因為皇帝以為沈惟欽看上了你四姐，以為沈惟欽一心要娶你四姐，”謝思言諷笑，“皇帝瞧出楚王祖孫多有齟齬，這是想離間分化他們祖孫，也是想讓楚王府不寧?！?/br>
    沈惟欽這回顯然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他應(yīng)是知曉陶依秋文墨不精，才以出對擇婚。屆時陶依秋必是對不出下聯(lián)的，那么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甩開陶家這個麻煩。即便有旁的淑女對出了下聯(lián)也不打緊，他只需尋個三局兩勝之類的借口，再出個更難的，自然就把眾人噎住了。以他的學(xué)識，這不難。那群淑女雖也多才女，但與沈惟欽相比，還差得遠(yuǎn)。

    卻不曾想，對出下聯(lián)的竟是陸聽芊。陸聽芊當(dāng)時幾乎未作思考脫口而出，這對子哪是那么好對的，任誰瞧了都會認(rèn)為這兩人是在唱雙簧。咸寧帝一心想對藩王恩威并施，自然就轉(zhuǎn)了主意，順勢將陸聽芊給了他，還連帶著把陶家女也塞了過來，以求楚王府往后不得寧日。畢竟這祖孫兩個要是掐起來了，就沒工夫起異心了。

    陸聽溪也覺得這事兒有些啼笑皆非。若非她知道內(nèi)情，瞧了今日那一幕，恐怕也要以為她四姐跟沈惟欽是一早商量好的。咸寧帝以為沈惟欽瞧上了陸聽芊也屬正常。

    “其實我總覺著皇帝今日的作為有些兒戲了，沈惟欽的世孫妃內(nèi)定了也就罷了，那旁的世子世孫呢？怎能憑著幾張書畫撞天婚？”陸聽溪道。

    “你當(dāng)真以為皇帝只是一時興起？”謝思言湊近，“來，親我一口，我告訴你皇帝用意何在。”

    陸聽溪默默往后挪了挪。

    “你不親我，我親你好了，我這人最好說話了?！彼话寻醋∷暮竽X勺，迫她仰頭，在她臉頰上吧唧一下，重重一吻。

    “皇帝哪里是兒戲，不過是不想一一安排，怕一個一個點(diǎn)鴛鴦，這個不樂意那個不滿意，又生出許多事來，于是索性甩鍋了，”謝思言指腹細(xì)細(xì)摩挲著少女guntang的面頰，“這擇婚的法子雖是皇帝想的，但真正去揀選的可是他們自己，回頭若真有哪個對自家婚事不滿，也怪不到皇帝頭上，因為這媳婦實際上是他們自己選的，懂了沒？”

    陸聽溪聽得目瞪口呆，她若不聽謝思言分析，根本想不到這里頭有這么多道道。

    她忽然覺得混官場真的是需要頭腦的，像她這種的，真到了朝堂上，大約活不過一天。

    謝思言趁勢將呆住的少女?dāng)埲霊牙铮瑒忧橹?，親昵地在她嘴角吻了吻。她每回露出這種呆呼呼的模樣，他就總想逗弄她。當(dāng)年她偷溜來祠堂探視，給被罰跪的他送吃食，也是這副呆呼呼的樣子。呆就罷了，還總認(rèn)為自己生氣的模樣很兇很能唬人，奶貓充老虎。

    “小傻子?！彼袜?。

    陸聽溪扭頭：“傻子也比太監(jiān)強(qiáng)……”她話未落音，就被他捏了下腰里的癢癢rou，低呼一聲，慌忙躲避，卻哪里避得開他的魔爪，被他按在犄角里搔，笑得兩眼冒淚，喘不過氣來。

    謝思言聽見她這話，就不禁想起沈惟欽臨走前的那兩句，那兩句顯然是在調(diào)侃譏諷他。

    什么太監(jiān)，他才太監(jiān)，他的掏出來肯定比他大。

    陸聽溪?dú)w家后，將宮中之事大略說了，聽得眾人心驚，卻是神色各異。祖父祖母都是面有憂色，孟氏卻是喜不自禁，當(dāng)即跑去給祖宗上香去了。

    陸聽溪回到物華院，轉(zhuǎn)去書房收拾自己的畫具。今日入宮匆匆，畫具都沒來得及收拾。

    她后來聽謝少爺說了離京查探那張坑底輿圖之事。謝少爺臨走前還揩了把油，讓她不要太想他。

    她拾掇的間隙，想起沈惟欽的話，又是一頓。

    謝思言的秘密？還關(guān)乎陸家？會是什么？瞧沈惟欽當(dāng)時的神色，這話不似作偽。不過他說什么嫁入謝家與嫁入宗室無異之類的話卻顯然是瞎話了。他不會不知道，她的意思是擔(dān)心將來寧、楚兩系藩王被皇帝抬得勢大之后，有了異心，陸家嫁了姑娘過去，會被牽涉其中。

    沈惟欽不過是在混淆視聽而已。若真如他所言，那京中但凡有些臉面的世家都要被劃入他說的那一列。

    正此時，檀香進(jìn)來說：“姑娘，四姑娘回來了?！?/br>
    陸聽芊離家也有月余了，而今歸來，已與離家時陣仗大有不同。三房的人全部出去迎，二房的陸聽惠也帶著一眾得臉的仆婦隨三房一道迎候。

    孟氏甫一瞧見女兒，就親親熱熱地拉住她，又是噓寒問暖，又是幫著揩汗。正值暑天，將人迎回屋后，孟氏又忙命人搬來冰釜，端上冰鎮(zhèn)瓜果、冰鎮(zhèn)酸梅湯等，好一通忙活。

    陸聽芊跟母親和堂姐敘話一回，問起祖父母和大伯母，孟氏道：“你祖父和祖母都在家中，你一會兒拾掇拾掇就去請個安。你大伯母也在你祖父母那里，你過去時，順道也問個安?！?/br>
    她話是這樣說，心中卻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