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功十八法 第04章
書迷正在閱讀:綠情江湖、于已婚的女人最棒、蝶的拘束修行、我的美女總裁綠帽版-番外、可可,可可(改編)、催眠學院之晚自習、神女龍魂(第二部)、白晴的憂郁、我當上地球管理員的生活日常、絕世唐門(同人短篇)
“初時,老人家不知歐陽鳴是一個外貌忠厚,實則狼子野心的人,見他膽敢一個人惹上狼山三虎,出自敬重相相偕偕之情與他結(jié)交,后來與他相處時日漸長,才從他的行事與話語中窺出他是一個口蜜腹劍的人,老人家那時候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知道惹上這種人,切不可驟然割袍絕交,那只會惹來怨怨報復,所以便采取敬而遠之,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希望漸漸疏遠他,這也是老人家處事謹慎的好處?!?/br> “爹,孩兒有點不明白你最后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鐘家信眨著眼迷惑地問著。 “信兒,難怪你不明白?!?/br> 鐘國棟吁了口氣,說道:“當時,為父跟你一樣的心情,認為當決則決,那樣做豈不是婆婆mama幺。為父那里候也是你這種年齡,自然不及你們們祖父深謀遠慮?!?/br> “大伯,那到底是什幺好處呢。” 家義催問道。 “好處可大了?!?/br> 鐘國棟說道:“終你們祖父一生,歐陽鳴不敢稍露越軌之心或不敬之意,一直對你們的祖父執(zhí)禮甚恭,咱們鐘家堡也才得相安無事?!?/br> “爹,祖父對他有恩于前,而鐘家堡與歐陽鳴又沒有過節(jié),祖父他老人家過分小心是否多余?!?/br> 鐘家信又問道。 鐘堡主道:“誰說沒有過節(jié),你們的祖父不是殺了北斗七星會的兩位成員幺?!?/br> 鐘家信道:“那與歐陽鳴又有什幺關系呢。” 堡主鐘國棟道:“這話又得從頭說起,也是北斗七星會時蹇運乖,就在他們損兵折將不久,便碰到了白馬大俠許元弘與南天雙嬌兩姐妹,jiejie青城仙子林明明,meimei南巖玉娃林茵茵,三人仗劍江湖,確實干了不少可歌可泣的仁俠義舉,這些殺手霉運當頭,竟然碰上了這三位,那還會被輕易放過,當場三死一傷,只有老大駱孤帆逃脫,跑到云南投靠他的師兄普如塵。” 鐘家信說道:“那也與歐陽鳴搭不上關系啊。” 鐘堡主道:“那普如塵是金蜈門之主,歐陽鳴是金蜈門的大令主。” 鐘家信“啊” 了一聲,說道:“這幺說來,歐陽鳴必然知道祖父與北斗七星會的過節(jié)了?!?/br> 鐘國棟道:“本來不知道,他老人家隱居嶗山后,就以青楓這個名字,你祖母也不用凌煙二字,而以甘佩蘭的名字自居,姓甘,就是恢復了父姓。” 鐘惠琴道:“既已更名,又怎會被人知道呢。問得好。” 鐘堡主道:“那是老人家于一次酒醉之后,笑談快意恩仇,武林軼事,一時口疏,說了出來。當時還未看出歐陽鳴是個狼子野心的人,與他相交甚篤,說來老人家清醒之后,也很后悔將這件往事說給他聽,但也無可奈何了,說了的話是收不回的?!?/br> 鐘國棟說著頓了一頓,又道:“老人家在后悔之余,對他一直暗中提防,及至看出他是一個心行不正的人后,可謂寧可得罪君子,不愿得罪小人,像他這樣心懷不軌的人,必然會向普如塵獻媚邀功。于是,他老人家便開誠布公向他和盤托出事實經(jīng)過,如何處決由他自己決定。歐陽鳴這次表現(xiàn)倒是非常磊落,指天發(fā)誓決不向普如塵陳說,所以也就一直保持相安無事?!?/br> 鐘堡主端桌上茶杯啜了一口,潤潤喉嚨,又道:“不過,他老人家在臨終之前曾叮囑為父,說他遲早都會揭發(fā)這件秘密,要為父嚴加防范。” “爹,現(xiàn)在事隔多年,不是一直平安無事幺。” 鐘家信提問道。 “平安無事。” 鐘堡主道:“那不是他不揭發(fā),而是不愿,因為說出來對他并無益處?!?/br> “爹這樣說,是否說他出了什幺事?!?/br> 鐘家信反應靈活,立即聯(lián)想到其他因素。 “不錯?!?/br> 鐘國棟點頭道:“他就在你祖父仙逝不到二個月,因練功不慎而走火入魔,據(jù)傳說只是下肢僵硬,不能行動而已。” 鐘家信還想說什幺,卻被乃父擺擺手阻止了:“信兒,為父知道你想什幺,你祖父生前他不揭發(fā),算是知恩圖報了。死后來說,那是他已走火入魔,縱然在金蜈門爭得較高職位,也只是餐尸索位。不過,有一點必須補充,也值得我們警惕的是,歐陽鳴在走火入魔,下肢癱瘓后突然失蹤,金蜈門門讓普如塵也相繼逝去,駱孤帆順理成章以師弟身份接掌了金蜈門?!?/br> “爹,依你看,那歐陽鳴是死是活?!?/br> “依照為父的猜測,他應該還活著。” 鐘國棟說道:“這也是一直以來,為父暗中加以防范之故?!?/br> 鐘家信沉思片刻,說道:“爹,孩兒認為歐陽鳴有可能被駱孤帆隱藏起來,一則為了攏絡金蜈門的人心故施恩惠,明為保護,以防仇家報復,實則收安撫之效。另一方面,死馬當活馬醫(yī),以內(nèi)功療治那癱瘓的下肢,能治好,還怕歐陽鳴不死心塌地為他所用幺;不能治好,也就收到收買人心的效果了?!?/br> 鐘家信不愧是個聰明的年輕人,分析得條絡分明。 “信兒,為父正是這樣想的。” 鐘國棟贊許的瞧著幺兒,不停的點頭道:“你們祖父的眼光一直很準,決不會看錯人,為父一直兢兢業(yè)業(yè)時加戒備,也就是這點?!?/br> “爹?!?/br> 鐘家信 憂慮的說道:“若是今晚夜行人探堡的目的與程姑娘完全無關,那就極可能歐陽鳴武功盡復,也只有他知道我們的居住地?!?/br> “這是極可能的事?!?/br> 鐘國棟說道:“因為知道鐘青楓即是浩天的人,就只有歐陽鳴一人?!?/br> 鐘家義插嘴問道:“大伯,他會不會亦像祖父一樣,一時口疏,告訴了別人?!?/br> “應該不會?!?/br> 鐘國棟肯定的說。 “爹。” 鐘家信道:“依你看,那位程姑娘有沒有嫌疑。” 這位年輕人的確不簡單,他立刻將問題轉(zhuǎn)到了程如萍的身上。 “這一點,爹不敢妄下斷語。” 鐘國棟怔了一下,隨即問道:“珍丫頭,你跟惠琴經(jīng)常與程姑娘粘在一起,可否看出她的武功程度?!?/br> “爹,孩兒看不出來?!?/br> 鐘惠琴不假思索的說。 鐘家信卻沉吟著說道:“爹,不管她武功深淺如何,她來到咱們堡中不久,南爾鎮(zhèn)便出現(xiàn)了金蜈門的人,同時也發(fā)生了夜行人的事,多多少少她難脫嫌疑?!?/br> 鐘國棟沉聲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駛得萬年船。為了咱們一家大小及鐘家堡的安危,說不得要暗中對她多加留意了?!?/br> 一直未曾開口的堡主夫人,此刻卻突然問道:“國棟,咱們所決定的事,是否有所改變?!?/br> 鐘國棟瞧瞧天色,長長一吁道:“照原計劃行事,現(xiàn)在你們回去準備,明晨五鼓啟程?!?/br> 而就在準備舉家遠離的當晚,金蜈門即發(fā)動了大規(guī)模的血洗行動。就在鐘家堡不遠的山神廟,戰(zhàn)斗極為慘烈。 廟門外,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已飄了進來:“鐘大堡主,任你長了三頭六臂,也難逃出本門所布的天羅地網(wǎng)?!?/br> 鐘國棟霍然起身,利用山神廟的陰暗,悄悄掩到門后。微弱的星光下,他看見外面影綽綽的晃動著六七個人,全身黑色勁裝。金蜈門的行動原則多以十人為一組,每一組的成員各以武功高低作平均編排,極少分割調(diào)配。現(xiàn)在,以廟外的人數(shù)來判斷,大概只有一組的人馬。 鐘國棟比較放心下來,他清楚敵方的編組如何,每一組中因有好手領導,但真正上得了臺盤的不過一二個人,除非是特意有所安排,加派他們的首要人物參予,否則,單以一組之力,他有自信可以擺平。眼前的形勢極為明顯,金蜈門一定是派出大批追騎搜索他,由于嶗山山區(qū)遼闊,地形復雜,搜索的人馬便免不了較為分散。要不然,以常理而論,金蜈門決不敢以一組人來冒險,也不知道這一組人的運氣是好是歹,倒是中大彩啦。 廟門外,原先那個陰惻惻的嗓音又響了起來,像飄進來的一陣妖風:“鐘國棟,在鐘家堡那個窩里,你可是太上皇,提起九歸劍的名字但也是響叮當?shù)淖痔?。你雖然很少涉足江湖,但每年總是以做生意的形式出外游歷,管管閑事,會晤老友屈元蒼,這件事你能瞞過天下人,金蜈門對你卻了如指掌。怎幺著,如今你這號大人物竟變做縮頭的烏龜啦,連個屁也不敢放。” 鐘國棟想不到對方竟將自己行動打聽得如此清楚,他貼身門側(cè),聲音吵啞的遞出去:“金蜈門里你又算老幾?!?/br>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不算老幾,只是十三把頭中的老七。你要是看我不順眼,何妨出來比劃比劃?!?/br> 這時,鐘國棟已經(jīng)閃到廟門的另一邊,他在估算這場搏殺應該采取什幺方法才能達到速戰(zhàn)速決的目的。時間對他來說,是一項極重要的因素。 忽然間,有一種非常輕微的聲音從神案后方傳來,那種聲音就像貓兒在躡足行走,又似落葉飄墜,要是不注意,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但鐘國棟不是容易忽略任何細微末節(jié)的人,尤其在目前的情形里,他更不可能忽略每一樁不該忽略的事。 沒有出他的預料,就像掩飾在神案后的聲音,那位金蜈門的第七號把頭又在開腔了:“姓鐘的,平日里看你作威作福,神氣活現(xiàn),萬想不到節(jié)骨眼上你竟是如假包換的窩囊廢。你以為這座破廟是銅墻鐵壁,能保住你的老命嗎。你要再不現(xiàn)身,看我一把火燒不燒得你出來。” 一抹青森森的芒彩,便在外面那七把頭的說話聲中閃向鐘國棟的背脊,但是鐘國棟面龐貼著門框,恍若不察。當這抹青光以極快的來勢刺上鐘國棟的背部,發(fā)出的卻不是鋒尖入rou的“噗嗤” 聲,而是另一種怪異的鈍悶聲音,就像是刺進了什幺厚實的木塊中一樣。 不錯,這柄青芒燦亮的長劍是刺進了一塊木板,一塊厚三寸的木板。木板原是神案前端擺置的跪墊,鐘國棟臨時借來擋在背后,三寸厚的木板足夠頂上這一劍了。 當時阻擊者發(fā)覺情況有異,卻都已遲了。鐘國棟的厚劍閃電般出了劍鞘,幾乎劍鋒出鞘的同時,狙擊者的半個頭顱已斜飛而出,死亡來得真快,甚至不給這人一聲最后呼喚的機會。 噴灑在鐘國棟臉上的鮮血還帶著溫熱,他連抹也不抹一把,全身上下早被一層層的血漬糊滿了,有自己的血,也有其他許多不知何人的血。直到現(xiàn)在,他才驚異地發(fā)覺,鮮血的味道也并不那幺難以忍受的。 尸體仰跌在五步之外,四肢攤開,寂然不動,猶如一具殘缺不全的大型玩偶。 不必細加辨認,鐘國棟也知道這個的身 份,金蜈門的四衛(wèi)之一青霜飛虹李川霸,先時在鐘家堡那個用劍攻他的角兒,亦就是這一位。李川霸在金蜈門的地位高過十三把頭,而這一組追兵的發(fā)言人竟不是他,卻由那七把頭代表,顯然他們是有意掩藏自己的實力,企圖誘使鐘國棟產(chǎn)生錯覺,以達成圖殺的目的。 情況發(fā)生這樣的變化,鐘國棟的戒惕已更為提高,他在盤算,敵方這一組追兵里是否還另外隱伏著什幺高手。 山神廟外那位七把頭又在出聲,不過這次卻透著幾份心虛,字里言間仿佛不怎幺落實:“鐘國棟,你還在那里幺,怎的又悶著頭不說話呢。” 鐘國棟抬頭打量著廟頂?shù)母叨燃肮└脚实奈恢?,根本不理會外頭那位七把頭的試探,縱身拔躍,人已上了橫梁。他輕輕掀開業(yè)已腐蝕的瓦片,一個倒翻伏上屋頂,也只是剛剛伏下,左邊的檐角處兩個人頭倏忽冒出。 這兩個攀上屋頂之人亦是一成不變的黑色勁裝,不用說都是金蜈門的嘍羅。 他們的行動十分小心,光景像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舉手抬腳盡量放慢放輕,生恐驚動了下面的鐘國棟。 問題是鐘國棟已經(jīng)不在廟里,正好也要屋頂上,而且恰巧比他們倆早了一步。 于是,雙手猛揮,兩枚追風神芒已破空飛出,仿佛索魂者的泣號,那兩名金蜈門死士驟覺腹部一麻,當他們的目的光懾及金芒,目光已經(jīng)瞥見自己的肚腹不知何時已經(jīng)剖開,花花綠綠的肚臟爭先恐后的朝體外溢出。 當瘰疬的腸臟剛剛拖瀉地下,他劍出如電,“澎彭” 聲響中已擊翻了五面皮盾,鏑鋒打橫,三名悍敵的咽喉同時綻裂。不錯,網(wǎng)破了,一條人影便在這時由火光中飛來,這人手中用的不是星狀利器,也不是尖矛利斧,而是柄長劍,一柄尾芒流爍盈尺,青森森的長劍。 劍尖從鐘國棟的頭頂閃過,他曲背弓腰倒挫一步,身子尚未及挺立,青光一抹,又像流星的曳尾般直射而來。劍花驟起,猶如白蓮交疊,于剎那間涌現(xiàn)浮沉,一陣密集的金鐵磕擊聲里,長劍斜蕩,劍鋒卻已透過一面皮盾,把那執(zhí)盾者活活釘死于盾后。 又有兩個人影大鳥似的急掠而至,焰光跳動下亦可看出兩人的手中家伙,他們一個舞動著流星錘,另一個上舉紅櫻槍,顯然是金蜈門的高手來增援了。 鐘國棟猛然一個虎撲沖上,卻在撲騰的須臾貼竄于地,厚劍掀起冷芒如波,又似砸地鋪起一面光耗,九只人腳,立刻飛彈向九個不同的方向。其中一個躲著快,好歹保住了一只腳。 包圍的陣形已經(jīng)凌亂,這五人一倒缺口頓現(xiàn),鐘國棟劍展如風,面容猙獰若鬼,人劍相連,勢同奔牛破籬,銳不可當?shù)耐粐觥@锌撑碎g的聲音帶著沉悶,鋒口入骨的音響反倒脆落得刺耳,這樣的聲音滲合著擠迫自肺腑的嚎叫,引發(fā)于丹田的吼喝,持續(xù)不斷的此起彼落,似永無休止。時間拖下去,便不必星刺刀戳,光被這種聲音也會被逼瘋的。 大堡主鐘國棟此刻已是渾身浴血,他披頭散發(fā),手上一柄十七重的厚劍更是染滿血跡,赤毒的火焰照映著他棕色的面龐,將他輪廓鮮明的五官幻映得更為突出,隱藏在眉心當中那顆珠沙痣,鼓漲得似乎要崩出來一般。二十余名金蜈門的弟兄圍繞著他,地下已經(jīng)橫七豎八地躺著另外二十余名,看情形躺下來的都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鐘國棟的腳步不停的移動,他喘息粗濁而急促,雙目圓睜如鈴,死盯著圍繞他團團打轉(zhuǎn)的二十余名敵人。星狀的利器伸縮,彷似一朵綻開的金菊,又如天際一曳光而過的流星,而利刃的揮斬劈刺,寒芒銳氣籠罩成了面羅網(wǎng)。 鐘國棟暴掠七步,厚劍劃過一道半弧,兩顆人心已骨碌碌拋上天空。他躲過背后飛來的冷魂飛星,斜肩回身,劍由下起,又有一個金蜈門的伙計被開了膛。 鐘國棟的行動如電,猝而撲下,掌劍齊揚飛斬,劈啪之聲連成一串,未見掌影,未見劍勢,又是四名黑衣勁裝大漢已分成不同的方向摔倒于地?,F(xiàn)在,只剩下七把頭一人了,他怔窒了一會,突有所覺的扭頭望向鐘國棟那邊。卻在看清鐘國棟的輪廓之前先看到了一把匕首,匕首再也恰當不過的輕輕貼上他的咽喉。 猛的一哆嗦,這七把頭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鐘國棟已冷冰冰的拿了言語:“不要叫嚷,七把頭,否則你會死得比你想像中的更快?!?/br> 喉管里響起一陣咕嚕嚕的痰聲,這位仁兄盡管強作鎮(zhèn)定,無比的驚懼卻由他的雙眼中明顯的流露出來,他僵硬的微抬下巴,不敢有丁點動作。 鐘國棟湊近過去,鼻尖幾乎碰到對方的額頭,他聲音低沉卻殺手騰騰的說道:“我問你什幺,你照實回答什幺,如此你尚有一條生路,倘有半句虛言,你就包死無疑,聽清楚我的話了幺?!?/br> 這人忙不迭的點頭,腦袋一動,匕首已在他的頸項間劃出一條淺細的血痕,冰涼的鋒刃接觸肌膚,竟使他感覺不到泌血痛苦,只趕緊恢復了原來的姿勢,將下巴微微的抬起。 鐘國棟緩緩的說道:“你們追來這里的一共有多少人?!?/br> 那位七把頭努力吞咽著唾沫,干著聲音回答:“十一個,總共十一個。” 鐘國棟壓著嗓門問道:“帶頭的是誰?!?/br> 這人舌頭打卷,聽著有些含混:“李川霸帶頭我為副,其余都是一干兄弟們?!?/br> 鐘國棟生硬的說道:“派人回去討援兵了沒有?!?/br> 這七把頭略一猶豫,顫聲道:“討援的兄弟業(yè)已回去一陣子了?!?/br> 那把尖利的刃首便在此時送進了這位仁兄的心臟,鐘國棟運用匕首殺人的手法果然屬于一流,這位七把頭也和他的伙伴一樣,哼都沒哼半聲,瞬息間即已斷氣。 虛實探明之余,鐘國棟不再遲疑,他選擇廟后的方向掠落,山深嶺疊的地方,有的是容身之處,金蜈門追兵恐怕只有跺腳的份了。 這里雖只是個小鎮(zhèn)甸,卻相當熱鬧,一條南北貫連的驛道通過鎮(zhèn)郊之外,四鄉(xiāng)八野的農(nóng)戶固定于初一、十五到鎮(zhèn)上來聚集開市,也是熱鬧原因之一。其次是,如果有人問這南泉鎮(zhèn)是屬于那省管轄的,只怕誰也說不上來,因為這兒成了兩不管的地界。它位于豫皖邊界,地處兩不管,自然成了牛鬼蛇神的安命所在,更是三山五岳各路人物的落腳處。 南泉鎮(zhèn)有了這些人物的捧場,繁榮熱鬧是當然的。鎮(zhèn)上共有兩條路,一橫一豎十字形交叉而過,在橫街的的街頭上開著一片門面狹窄的熱食鋪子,鋪子里賣的無非是些鹵醬一類的豬、牛身上的玩意,生意還不錯。局促的店面后邊正有四個人在搓麻將,看他們歪帶帽子斜穿衣,就知道不是什幺大人物,估其量是些小混混罷了。 麻將,源于葉子戲,早先是以紙為牌,故稱葉子。盛傳是韓信所創(chuàng),作為軍中排遣之戲。早年大陸大家都玩十三張,一家放炮,三家出錢,弊垢甚多。本省興十六張,放炮的人一家出錢,自摸才三家出錢,減少作弊。其實,任何一種賭都可以取巧,不過各有各的手法,只是各有不同而已。 有人說:打麻將靠戰(zhàn)術運用。那戰(zhàn)術是否即為必勝之路呢,答案是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這兩種答案似乎相互沖突,其實彼此都可說是真理哩。但是,最簡明的答案,就是十賭九詐。 本省的十六張麻將,同樣有弊。舞弊的方式,有一吃三的高級郎中和聯(lián)手師傅,后者俗稱抬轎子。 一吃三的高級郎中必須具備有天份、眼力、記性,外加苦練手法。慣用的千術手法,大概不離下述幾種:其一,理牌。原理是根據(jù)骰子的自然率而使用的手法,簡單說明,東風家將好牌像風字對對等放在第一二蹬、第九、十蹬、第十七、十八蹬。假如骰子打出六點、十點、或十八點,東風家就可將理好牌全部抓到,至于其他點子則大家抓不到。自然率是十六分之二自己抓,十六分之二對家抓,高手往往是先打骰看風色,如出現(xiàn)六點、十四點時,在順序上快手快腳加上四蹬,或缺少四蹬,這樣一來,所理好的牌又變成自己抓到。 理牌原則大部份還是靠機遇,如加上變換次序,就有十六分之四的機遇,按說是投機取巧。但如果看了骰子再轉(zhuǎn)牌,或快手換假骰,甚至用手法擲出指定的點數(shù),那就是真千術了。原則上不限定東風家可以理牌,南西北家都可理,只是加的蹬哪種不一樣而已。 其二,武場手法真師傅,他們苦練到雙手可以三指中藏牌,其他二指一樣靈活摸牌,外表非但看不出來,必要時還能在摸牌時取換送牌。如此高手,每副是十八張甚至更多,占盡便宜。在假自摸時,左手將多的出牌快速推到桌上消滅證據(jù),清查和牌還是十七張,一張也不多。假如再加練擲骰手法,練到控制自如地步,那就誰都搞不過他了。 其三,眼力與記性。任何麻將牌每張都會有些微微不同,一副新牌經(jīng)高手打過短時間就能認得清楚,每張牌的些微不同等于打明牌。 現(xiàn)在再介紹一下聯(lián)手師傅,這些聯(lián)手師傅除了具備理牌、假骰、手法腳法這些基本常識外,還要得有暗語套招。暗語套招,相互之間有一套平常語氣的報牌聯(lián)絡暗語,用腳指將對方所要的牌遞出收回,相互交換。還有,經(jīng)過暗語通知,將牌送到桌上讓自己人自摸。到對家時,摸走一張,同時另加兩張,下家摸走一張,剩下一張對家當然自摸。假如是下家也是一樣,只要將需要的牌放在第一張即成。 聯(lián)手師傅多練一套腳法和暗語,還在默契好,在千術這門是第二流人物,但手腳并用以多吃少,相當厲害的。 這四個人當中,其中就有一對聯(lián)手師傅。這一對只是混混,聯(lián)手技術并不怎幺高明,他們采用的方式就是拉洋片中的一種:湊十。叫牌的方式是這樣的,假如搭擋要三萬,就指指塘里的七萬問:“這七萬是誰打的?!?/br> 其他類似,這樣八圈下來,這一對還真的撈了不少。輸?shù)南霌?,羸的想乘勝追擊,可能還有得玩哩。 在另間陰暗的睡房里有兩個人,鐘國棟與一個滿面胡髯,頭上還裹著繃帶的彪形大漢。 鐘國棟對著胡髯大漢,神情悲涼而傷感,他的聲音也同房中的光線一樣陰暗:“于明,在趕達鎮(zhèn)上之前,我還一直擔心能不能在你舅舅這兒看到你,真是上天憐見,好歹保佑你逃過這一劫?!?/br> 胡髯大漢唏噓著,極為沉重的說道:“堡主,我心中苦,我心里愧,我不應該還活著,我覺得活著就像有罪。好好的一個堡被毀了,二堡主與少爺小姐兇多吉少,那幺些平日相處像自己子弟的堡丁,一個個流血犧牲,我卻茍安于此,這算什幺呢?!?/br> 鐘國棟搖頭道:“話不是這樣說,于明,你該往深處想,如果大伙全死做一堆,將來還靠誰去振興基業(yè),還靠誰去復仇雪恥。再說,你雖是鐘 家堡的總管,說句你別生氣的話,終究不是鐘家的人,本堡此次遭逢劫難完全系老太爺結(jié)下的恩怨,與你們外人無關,你們?yōu)榱宋溢娂页隽?,我非常感激。如今為了他流血賣命,只有增加我內(nèi)心的不安?!?/br> 胡髯大漢苦澀的說道:“事情到了這步田地,堡主,實在不敢想像堡里還能剩下多少人,傷亡又到了什幺程度。夜里一片混亂,局面完全不受控制,我們算是整個被擊潰了?!?/br> 鐘國棟沉默了一會,說道:“二堡主及孩子們的生死,你尚不能確定?!?/br> 胡髯大漢低沉的說道:“金蜈門圍攻二堡主的諸人都是他們拔尖的高手,我當時看到的就有金蜈門的大掌法九陰掌斬入相、二執(zhí)法祭魂幡趙百器,四衛(wèi)之首無回棍俞寶等人。二堡主在重圍之下,固則勇猛依舊。但時間一長,就頗不樂觀。” 鐘國棟眉宇深鎖,緩緩的說道:“好在金蜈門此次行動,駱孤帆與歐陽鳴好像并沒有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既未看到結(jié)局,就不能斷定兇多吉少。于明,說不定他們也能和我們一樣幸運,已經(jīng)突圍而出,正在某處等候我們會合亦未可知?!?/br> 胡髯漢子有些吃力的說道:“堡主,不是我有總說些喪氣的話,二堡主與少爺小姐雖然個個都有一身杰出的身手,但卻缺乏打斗經(jīng)驗,昨晚的情形,金蜈門的人那一個不是兇神惡煞?!?/br> 吁了口氣,鐘國棟問道:“夫人呢,我是說我那老伴可有消息。” 胡髯漢子搖頭道:“沒有消息,不過也令人難以往好處想。堡主,屬下聽得小黑子相告,說攻擊夫人的金蜈門角色亦非等閑之輩,好像除了一名護衛(wèi)之外,尚有三名把頭?,F(xiàn)場形勢實在太亂,小黑子在擺脫他的兩名對手后,趕過去協(xié)助夫人的時候,卻又找不著人了?!?/br> 鐘國棟表情沉重的說道:“這次金蜈門對我們所發(fā)動的突襲顯然是處心積慮,要一洗當年之恥,為死去的鬼狐公孫樵、妖熊謝大彪報仇。但令人猜不透的是,既然經(jīng)過詳密的計劃和預判才下手,那駱孤帆與歐陽鳴為什幺不來呢,難道他輕估了我們的實力?!?/br> 胡髯漢子喃喃的說道:“他們地處云南,當然懂得防衛(wèi)的重要性,難不成他們傾巢而出,連自己的窩也不顧了。萬一有人乘機刨了他們的根,那才是得不償失呢?!?/br> 說著,他頓了一頓想了想,接著又說:“直到如今,堡主,我方的傷亡還無法確知,這爛攤子怎幺收拾呢。” 鐘國棟說道:“照我事先所說的計劃進行,假如他們能脫險,必定會朝原先的路線朝廣州方面去的?!?/br> 胡髯大漢道:“他們會不會先去黃土坳那邊集結(jié),堡主,那里也是我們預定的避難所之一?!?/br> 鐘國棟說道:“你的意思是……” 胡髯大漢苦笑道:“這是屬下的臆測,堡主平日待屬下等猶如自己子弟一樣,我想他們決不會因為堡破就棄而他去,必定會到那預定的集合場所等候堡主及少爺他們。” 鐘國棟道:“這樣好了,于明,你先暫留在你舅舅這里養(yǎng)傷,我去黃土坳看看,假如沒有變化,我會要他們來跟你聯(lián)絡。那幺你們就去大興糧行先窩著,俞管事公安排你們的。” 胡髯大漢于明立即站起,形色凜烈的說道:“于明但得有一口氣在,堡主,我亦必與鐘家堡同生死,共患難,誓必以鮮血與性命為鐘家堡的再創(chuàng)奮斗到底。” 鐘國棟欣慰的說道:“好,于明,我知道你是血性漢子,但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大興糧行是鐘家堡的生意,你去那里照樣是替我鐘國棟工作,又有什幺兩樣呢?!?/br> 于明道:“只是目前危機四伏,我留在堡主身邊多少還可出點力,萬一碰上那些兇神惡煞,總可擋他一陣?!?/br> 鐘國棟道:“你這份心意我領受了,說句不客氣的話,萬一遇到什幺,我一個人脫身比較容易,是不是。” 于明搓著厚實的手掌,沉默了半晌,終低聲道:“堡主準備什幺時候啟程去黃土坳,那地方隔著這里有一段路程,要走,就得趁早?!?/br> 鐘國棟道:“我打算天黑以后上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