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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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德二十五年,越省淮安府院試放案!” 隨著差役的一聲高呼,紅榜鋪開,貼于榜欄之上。榜欄下端,亦是貼著此次院試前十考生的程墨。 “提學大人有令,請眾新中秀才相公,于今夜酉正時分,至府臺衙門赴宴?!?/br> 說完這一句,差役便退至一旁,靜待眾人看榜。 因看榜的人少了許多,顧云浩幾人沒費多大力氣,就到了榜告欄之下。 抬首看去,就見自己的名字,正掛在那紅榜的第一列。 當下心里一震,顧云浩來不及反應(yīng),便又眨了眨眼,細細看去。 果然見到那紅榜上乃是幾個熟悉的字眼。 第一名臨川顧云浩。 看清之后,顧云浩只覺腦中“轟”的一聲,整個人就懵了。 他居然真的取中了案首…… 第46章 第46章:簪花宴 此次院試,除了胡宇凡之外, 幾人都是考的不錯。 楚毅取中了第二十七名, 李文旭則是第三十九名。 而顧云浩, 更是不用說,成為了他們淮安院試的案首。 一路從府衙回來, 眾人都是面帶喜色, 神情頗為暢快。 “哎喲,我的三位秀才老爺喲,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br> 還沒進門,便見掌柜的一臉堆笑地迎了出來,說道:“衙門的官人已經(jīng)等了許久了,快些去看看吧?!?/br> 聞言, 眾人自是不敢大意, 忙進了客棧,只見卻剛巧有四名身穿紅色外衣的差役在此等候。 見著他們幾人進來, 其中兩位差役滿臉笑意地上前道:“敢問哪位是顧云浩顧老爺?” “我便是。” “顧老爺有禮,我兄弟二人乃府臺衙門差役,今特為提學大人送帖子來的, 還請顧老爺莫要忘了提學老爺?shù)聂⒒ㄑ??!?/br> 言罷,便見一名官差遞上一個大紅的滾邊請?zhí)?/br> 顧云浩不敢大意,忙雙手接過帖子, 笑著回道:“提學大人美意, 自是不敢推辭。辛苦兩位差大哥跑一趟?!?/br> 顧長光也極快地反應(yīng)過來, 忙跟著上前, 拿出一些散錢,塞與那兩人,笑道:“兩位官人吃杯茶吧。” 接到了喜錢,差役臉上的笑意更甚,又拿出一個紅綢做的袋子,雙手奉上。 “此乃六十兩銀子,是府尊大人特意示下,董師爺叫我們兄弟送來,以資顧老爺進學之用?!?/br> 六十兩! 在場諸人皆是雙眼發(fā)直。 那泰和樓的掌柜更是羨慕極了。 難怪都說讀書人念書費錢,但是也來錢快,這考一個院試案首,府臺衙門就直接賞六十兩的封紅,真是又有面子又得實惠。 嗯,看來今晚回去要好生問問家里小子的學業(yè)了。 顧長光也猶豫了,見那差役將封紅遞了過來,一時間也是有些錯愕地看向顧云浩。 “府尊大人如此厚愛大恩,學生銘感五內(nèi)。” 知曉這乃是慣例,顧云浩也并不推辭,先是對著府衙的方向行了一個學子禮,便示意顧長光收下銀子。 那兩名差役的差事已了,又得了賞錢,便只是又客套賀喜幾句,就告辭離去。 此時,另兩名差役亦是上前,分別向楚毅跟李文旭送上貼子,也是說了簪花宴之事。 只是與顧云浩不同,兩人皆是沒有府臺衙門的封紅罷了。 楚毅、李文旭自是不敢大意,忙接下帖子,又給了那兩名差役喜錢不提。 簪花宴乃是酉正時分開宴,他們這些新科的秀才需酉初二刻編到府臺衙門等候。 知曉了這簪花宴是提學大人設(shè)宴,專程見一見這些新科的秀才們,此外還有當?shù)氐牡胤焦賳T作陪之后,顧長光可是有些犯愁了。 原因無他,只是他還是覺得兒子的衣著太過儉樸寒酸了。 以他所想,當然最好是即刻就去成衣鋪子買上一身好衣裳,免得兒子赴宴時候一身舊衣,讓人小瞧了去。 “該花的錢就是得花,你考上了秀才,還是頭名,這么大的喜事,買身衣裳也是應(yīng)當?shù)模蹅冇植皇腔ú黄疬@錢?!?/br> 聽了這話,顧云浩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府試、院試連續(xù)兩次考試,他爹始終都想著要給他換一身行頭。 知曉顧長光是怕他被人看不起,顧云浩便細心解釋道:“爹,咱們家的情況,只怕旁人早就知曉了,實在沒必要花錢去充這個門面。” “我是聽說那些衙門里的人,只敬羅衣不敬人……” “你所說的也是實話,但是今次是提學大人的簪花宴,我乃是本次案首,沒有人會看不起我的……” 聽了這話,又知曉兒子是個有主見的,顧長光也不再堅持。 待到下午,顧云浩又拾掇了一番,看了看渾身上下并無什么失禮之處,便跟楚毅、李文旭三人一起到了府臺衙門。 他們?nèi)サ牟⒉凰阍?,此刻衙門前早已聚集了好些今次取中的秀才。 眾人都是剛剛得以高中,自然是神采飛揚,只一面等著赴宴,一面閑聊此次院試的事。 “我說今次院試還真是巧了,居然天降大雨,要知道這可是近十多年都沒有過的事啊?!币幻悴耪f起前幾天的大雨,不由笑著感嘆道。 聞言,眾人也都想起了院試那天的窘迫,也跟著連連點頭。 “正是這場大雨下的好呢,你們說是不是?”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卻在此時突兀地響起,眾人循聲看去,說話的正是一名神情清冷的年輕士子。 若是顧云浩在此,定然能認得,此人正是當日府試之時,在龍門外與西鄉(xiāng)士子相爭的東川縣案首王林。 “王兄何出此言?” “若不是這場大雨,有的人哪里能取中這個案首呢?”王林冷冷一哼,說道:“要知道有多少士子因這大雨損了試卷。” 自古文人相輕,聽了這話,又事不關(guān)己,眾人都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以這位兄臺所言,旁的士子弄損了卷子,未能取中,那又怎會是一人受益,合該是咱們這些人都受益才是啊?!?/br> 此時,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卻是季航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要我說,此場大雨雖然來得突然,但也并沒有多大的妨礙,畢竟大家都是一樣在雨中應(yīng)試,再則來說,咱們院試的程墨亦是會整理刊印,有無實學,自有眾人評定,咱們何必在這里多言其他?!?/br> 說到這里,季航又頓了頓,聲音低了兩分,道:“諸位可別忘了,此處乃是府臺衙門,提學大人跟府尊大人還在里面等著呢。” 一聽這話,眾人皆是神色一正,當下不敢多言。 更有那多心之人,還特意甩給了王林一個忿恨的眼神。 瞎說什么考中了是靠一場大雨,那顧云浩是靠大雨取中案首,那他們這些被取中的秀才又算什么…… 顧云浩幾人來的稍稍晚了一些,當然是不知道這其中的情狀。 三人一到,便跟眾人寒暄問候幾句,開始一起等著開宴。 所謂簪花宴,雖然說是提學大人設(shè)宴為了一見這些新科的秀才。 但其實也是給一個機會,讓這些秀才們能夠互相結(jié)識。 要知道考中了秀才,就等于正式邁入了另一個階層,今后甚至可能中舉人、中進士。 于官場仕途而言,人脈是非常重要的資源和財富,因而大家都很愿意參與這樣的宴會,一則乃是榮譽的象征,更重要的則是可以拓展自己的人脈圈子。 考中了秀才,大家都不是蠢人。 一般簪花宴,大家即便是結(jié)交同科的秀才,也都是會看那人的前程或是家世。 顧云浩為此次案首,又年紀尚小,自然是屬于有前程的那一類人,故而當然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大家都上前與之攀談兩句。 而季航他氣度不凡,一看便知是個有背景家世的,加之他又是第三,眾人更是有意無意的跟他套近乎,甚至風頭更甚顧云浩。 待到酉正時分,只見府衙中門大開,二十名身著紅色外裳的差役分列兩旁。 “提學大人有令,諸位秀才進內(nèi)赴宴。” 隨著差役的一聲高呼,頓時禮樂之音奏響,所有士子亦是都將目光看向顧云浩。 他乃是案首,自然先行。 顧云浩先是側(cè)身向眾人點頭一笑,隨即正了正衣裳,在差役的指引下,抬步而入。 一進府衙,便見四下掛滿了紅綢金箔,絲竹管弦之樂鳴奏不斷。 縱然還算穩(wěn)得住,但顧云浩還是忍不住心生自豪。 難怪讀書人都如此看重科考,即便連連落第,也不愿就此放棄,反而一考再考,直至到了兩鬢斑白,仍然以功名為先。 寒窗苦讀,一朝高中之后的榮耀與歡悅,實在是足以讓所有讀書人都心生向往。 這還只是簪花宴,更別論鹿鳴宴、瓊林宴了。 顧云浩昂首走在最前面,心下更是豪情滿懷。 他定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只待有一天,得中進士,赴宴瓊林,也體味體味打馬御街前、看盡長安花是何等的瀟灑暢意。 一行人至府衙后堂,便見提學李霖越已經(jīng)坐于堂上等候。 他的旁邊正是坐著知府江程云,兩側(cè)亦是提學道衙門的幕賓及淮安的地方官員。 顧云浩領(lǐng)著眾人上前,恭敬地對著李霖越行參拜之禮。 “學生見過提學大人。” 眾人齊聲道。 李霖越看著下面的新科秀才,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心中甚是熨帖。 此次淮安院試,所取者年歲都不大,甚至還有些天資不錯的少年才子。 經(jīng)此院試一過,這士子都成為他的門生,而他李霖越則是這些新科秀才的座師,這里面若是能有幾人考上進士入朝為官,便亦是重要的人脈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