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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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詠想了半天,問:“四個字的?” 康熙:“……對!”算你這小子聰明! 四個字的,就是“朕知道了”,石詠不便用皇帝的自稱,于是干脆用四個字來代指。相對的,“朕躬安”是三個字,“朕安”是兩個字??滴趸实叟圩樱瑹o論是滿文還是漢文,基本是都是這三個選項反反復復地使用。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石詠摹寫的這三套,撐過木蘭圍場的這一陣子就應(yīng)該足夠了。 “你摹寫朕的字,總也不能次次都摹寫得一模一樣,總要那里稍許改動一點,收筆時筆鋒略干一點,或是筆勢向別處稍許偏一偏,你這每一幅寫出來都是一模一樣,要是真有人比對起來,也挺怪的?!笨滴鯇⒂沂挚s在袖中,左手伸出,將石詠寫過放在一旁晾干的折子反復看著,橫挑鼻子豎挑眼。 石詠苦著臉,還是那一句話:“卑職,不會仿寫。”寫得不一樣,讓他自由發(fā)揮,那就是落入仿寫范疇,石詠是打死也不肯的。康熙卻也拿他沒辦法。 康熙自從與弘歷一道遇熊那次之后,表面看來身體沒有什么大礙。但是太醫(yī)、十三阿哥以及石詠三人都知道,康熙右手顫抖,無法執(zhí)筆,而且有時他的半邊身體都不聽使喚,恐是大病之兆。然而康熙的性子,老而彌辣,只要他還能動彈,他就不肯服老。表面上他一切如常,依舊每天指揮著兒子們主持圍場的圍獵,暗地里每天抓著石詠“批”折子,這位每每一看折子就看到半夜,時常盯著臣子們呈報上來的消息發(fā)怔,看過良久,才長長地嘆息一聲,最后命石詠代批“朕知道了”四個字上去—— 只是知道了而已,卻不采取行動。 于是沒過兩天,石詠終于又多摹寫了幾個字:“著雍親王查辦,欽此?!?/br> 石詠進出康熙的天子金帳多了,便發(fā)現(xiàn)周圍人看待自己的眼光有所不同。原本見了誠親王要老老實實行禮的,如今他剛翻下馬蹄袖,誠親王就會和藹可親地阻住他行禮,說:“都是親戚,這么多禮做什么?” 魏珠待他也多少有些不同,總是石大人長石大人短的。石詠其實很想問一問上回“風月寶鑒”的事,奈何他們身在天子金帳中,一舉一動都有無數(shù)人盯著。石詠心知萬萬不能刻意結(jié)交內(nèi)侍,因此只當魏珠是個尋?!按罂偣堋笨创?。 弘歷就住在康熙金帳后面,由隨扈的宮妃照看,打理飲食起居,石詠等閑也見不著。直至行圍的最后一天,康熙在金帳之外大宴隨扈眾臣與蒙古王公,石詠才有機會見到了弘歷。 弘歷這時沒有隨在康熙身側(cè),而是一個人躲在金帳旁的高地上,背著手,默默望著面前的情景,聽見腳步聲,轉(zhuǎn)頭見是石詠過來,趕緊沖石詠點了點頭,叫了聲“師父”。 石詠與他并肩而立,兩人都是目力很好,能清晰地看見圍場盛宴的情形。只見場中燃著數(shù)堆篝火,將宴席照得明亮。幾名蒙古的廚子將全羊架在木架上現(xiàn)烤,烤熟的羊rou現(xiàn)切下來,源源不斷地遞到酒席上去。場間觥籌交錯,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這兩個比較年輕,正在與蒙古王公比拼酒量,誠親王、十二、十三這幾位卻對這種游戲敬謝不敏,只能在一旁干坐著。 此間有蒙古樂師奏樂,幾名穿著民族服飾的女郎載歌載舞進場。場中的氣氛極盡歡樂。然而石詠卻聽見身旁的小小少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唉——” “怎么了,弘歷阿哥?是覺得這樣的場景太熱鬧了,不喜歡?”石詠小聲問身邊的孩子。 弘歷趕緊搖著頭道:“不,很好,弘歷很是喜歡……不過想著,如果弘晝在這兒,就更好了!他一向最喜歡熱鬧?!?/br> 石詠沒想到,弘歷在此刻,所想著的,是他的弟弟弘晝。這小兄弟兩人此刻的感情這樣好,可是將來,卻一樣要被擺到互為競爭對手的地位上去,石詠難免暗中唏噓。都說天家無骨rou手足,但仔細想想,這何嘗不也是封建帝制的鍋? “師父,”石詠正在出神,身邊弘歷小心翼翼地往周圍看了看,見確實沒有任何人能聽得見他們說話,便小聲地說了一句,“弘歷覺得很累……在皇瑪法身邊,皇瑪法固然照顧,可每日都有這么多人盯著弘歷,弘歷絕不敢出半點岔子,叫別人看去了,讓皇瑪法失望……” 這一次弘歷隨扈,絕對是收獲最多的皇孫。且不說遇熊一事為他營造了“天命”之說,弘歷在世人面前的表現(xiàn),絕對叫人挑不出刺。很明顯,康熙對弘歷日漸親近,祖孫兩個感情深厚,老皇帝顯然是對這個孫子寄予了厚望。 可是誰能想得到弘歷心中卻藏著這樣的心事。這小小的少年,在無數(shù)雙眼睛和無比復雜的人心面前,不過是咬著牙苦撐罷了。 石詠聽得心酸,弘歷雖然不復當年那個圓乎乎、小小的雪團子模樣,可是他在石詠眼中,依舊與當年那個聰明而刻苦的孩子一般無異。這樣的孩子,竟然在此刻向石詠大倒苦水,石詠難免心疼,低聲道:“在師父這里你盡管松快!” 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一點了。 想想這孩子也是可憐,在康熙面前,要努力表現(xiàn)出聰穎與勤奮,在群臣面前,則要表現(xiàn)自己是一個完美的皇孫。一個十余歲孩子的天性,便在這種“表現(xiàn)”中被完全壓制。 塞外八月初的夜風有些寒冷,弘歷便慢慢往石詠這邊靠過來些,石詠則伸手搭在他肩膀上,盼著能多給他一些溫暖與力量。 “令尊當年也是如此,也與你完全一樣?!笔佇÷曁崞鹩河H王,用以勉勵弘歷,“每次你覺得辛苦的時候,便想想令尊。世上沒有容易的人生,甚至要實現(xiàn)心中所想,總會比平庸地過日子更多幾分辛苦,多幾分隱忍……不過,你須記住,眼下木蘭圍獵,固然轟轟烈烈,表面看著光鮮至極,可是大軍北上,大展軍威的背后,卻有令尊一直在默默無聞地支持。一國之事,有些是面子,有些是里子,有令尊在,將里子忙活得厚實了,外頭面子上才會顯得光鮮……日后弘歷切不可凡事只看表面?!?/br> 石詠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教育這孩子切切不可鋪張靡費,追求什么“十全武功”。弘歷聽見石詠提起他的父親,趕忙垂手聽了點了點頭,道:“師父指教的是,阿瑪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阿瑪指教的,我也一定會好好地學?!?/br> 這孩子微微側(cè)過腦袋想了想,便道:“師父說的面子與里子,皇瑪法也明白得緊。他在圍場在外人面前,總是顯得若無其事,其實暗地里一點兒政務(wù)都沒放松過……” 石詠:額……要不要告訴這孩子最近每天都是自己在幫著批“朕知道了”呀! “而且皇瑪法即便是身子不適,也絕對不在外人面前稍露一點兒!”弘歷說得很驕傲,顯然對祖父康熙也是充滿了景仰。 恰在此時,忽聽圍場上鼓聲隆隆,石詠與弘歷遠遠地見到,康熙帝與在座諸人,全部站了起來。康熙左手高舉起酒爵,說了一句什么,與座諸人轟然應(yīng)是,隨即紛紛仰脖,飲下酒漿。 康熙身邊的十六阿哥已經(jīng)覺出有什么不對,他的酒杯放在一邊沒有飲,而是趕緊上前扶住了康熙。 弘歷見此情形,當即大叫一聲:“皇瑪法!”童音清脆,卻傳不遠,圍場宴席那里,半點兒都聽不見。弘歷拔腳就跑,要奔到康熙身邊去,卻被石詠一把拉住,對他說:“慢慢走過去,千萬別慌?;噬喜幌M匀酥浪“Y之事,切切不可反應(yīng)過激,引人誤會,那就不好了。” 弘歷在天子金帳冷眼旁觀了這些日子,自然心里有數(shù),得了石詠提醒,趕緊收了慌亂,穩(wěn)了穩(wěn)心神,慢慢朝大宴現(xiàn)場走去,可是腳下難免急切,走得甚快。 石詠在他身后看得清楚,康熙皇帝的身體往十六阿哥身上一歪,手中的金爵“當”的一聲,掉落下來,十六阿哥趕緊扶住父親,另一邊坐著的誠親王也上來幫忙。御前侍衛(wèi)首腦丹濟快步上前,背轉(zhuǎn)身子,伏在地面上,十六阿哥與誠親王兩人連忙將康熙扶至丹濟身邊,由丹濟負著康熙,匆匆往天子金帳里趕。 康熙苦心經(jīng)營,想要在木蘭行圍之時掩飾一二,不讓他的真實病情泄露出去??傻降走€是沒能瞞住。此刻管著理藩院的十七阿哥站出來臨時主持大局,但是在場的人,無論是八旗諸將,還是蒙古王公,此刻都得知康熙龍體染恙。 這消息,自然也會飛快地傳至承德、京中,傳至全國各處去。 是夜,石詠在帳中等候,不敢睡去。果然,三更時分,魏珠過來,請石詠過去金帳。 他隨著魏珠抵達天子金帳的時候,誠親王與十七阿哥等人正從天子金帳中出來,誠親王見到石詠,隨手擺了擺,讓他進帳去??墒堑仁佭M去了這誠親王才反應(yīng)過來:康熙皇帝都已經(jīng)病倒了,還傳什么人來談什么兩地商貿(mào)? 他一回身,剛要問出來,十七阿哥一把拉住誠親王的胳膊,道:“三哥,都這早晚了,咱們趕緊先回去!” 石詠隨著魏珠進入康熙皇帝的金帳,只聽帳中一片死寂。他眼前案上放置著一盞馬燈,被調(diào)得黯淡無光,石詠依稀可辯出康熙皇帝正仰臥在榻上。榻旁坐著一個人,半低著頭,從他的背后看,頭發(fā)有些花白。 石詠兀自努力讓雙眼習慣這幽暗的環(huán)境,那人已經(jīng)開了口,道:“茂行?。∵@次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皇上已經(jīng)決定,由你來書寫一道手令?!?/br> 是十三阿哥的聲音。 “茂行,這次是非常之時,還望你不要推脫。”十三阿哥轉(zhuǎn)過身,一對幽深的眸子里映出那盞馬燈黯淡的燈火。 石詠想了想,道:“回十三爺?shù)脑挘遣粸橐?,實不能也!”要憑空寫什么手令,他真的做不到啊。 十三阿哥有些沒想到石詠在這個時候還會出言拒絕,一愣神之下,忍不住睜圓雙眼,瞪著石詠。忽聽榻上康熙咳嗽了一兩聲,十三阿哥連忙轉(zhuǎn)過臉,去將康熙從榻上扶起。 經(jīng)過前幾日的辛勞,康熙的病情顯然是加重了。此刻他不僅右邊身體不大聽使喚,整個身體都顯得非常沉重,行動遲緩,唯獨一雙眸子依舊靈活,目光凌厲,只看了一眼石詠,便道:“朕的手令,除了朕親筆之外,另有大內(nèi)特制的紙張與御墨,和朕隨身攜帶的印章,就憑你小子……絕對仿制不出朕的任何諭令?!?/br> 康熙這么說,石詠倒有些放心。 隨即康熙伸手一指,案頭:“去將朕舊日的文書一一去看過。合適的字就摹來用!” 石詠這下子沒有理由再推脫了,人家到底還是給了摹寫的范本的。 “朕金口玉言,這絕對是最后一次要你摹寫朕的筆跡,往后就算是你想要……咳咳,想要朕的墨寶,也沒有了,一件都沒有!”康熙即便在病中,依舊傲氣得很。 緊接著康熙口述了他的手令,魏珠進來研墨,十三阿哥則在一旁幫石詠翻撿康熙舊日的墨寶,將得用的字一個個挑出來。 然而石詠卻目瞪口呆,他聽了康熙手令的內(nèi)容,心中莫名緊張:康熙的手令,是命隨駕行圍的八旗兵丁南下后向西,轉(zhuǎn)由張家口一帶進京,直接回暢春園,不入京師。原本大軍折返承德,再轉(zhuǎn)回京城的計劃,就此取消了。 第328章 八月十五, “圣駕”返回承德。一直“因病”駐守承德的八阿哥自然是早早就在避暑山莊之外迎候。 待到“圣駕”行來,八阿哥望著兄長誠親王有些發(fā)愣, 少不了問:“三哥, 父皇呢?” 誠親王胤祉沖著這個兄弟“呵呵”的笑了幾聲, 心道:“你說呢?” 原來康熙龍體有恙的消息一旦傳出, 這位龍椅上的老人立即想到了留守在承德的八阿哥。他對八阿哥充滿了疑心,自然不愿直接從承德回京,立即下令, 大軍調(diào)轉(zhuǎn)方向, 往西南方前進,從張家口一帶回京。 與此同時, 康熙還派誠親王去做了“疑兵”, 命誠親王與十七阿哥兩人領(lǐng)去一半的八旗兵將,留在木蘭圍場恭送所有的蒙古王公離開, 然后按照原計劃往承德過去, 每日行程、扎營的地方, 都與原計劃一模一樣,甚至誠親王還得負責護送康熙皇帝那座金碧輝煌的鑾駕。沿途一路行來,眾人都以為皇上是按原計劃回程。 此刻胤祉將前因后果說與胤禩知道, 他見到胤禩吃驚的面孔, 心里忍不住流露出幾分得意:父皇擺明了信不過你,以前不信,現(xiàn)在還是不信。 胤禩的吃驚卻絲毫也不作偽,拉著兄長道:“這可怎么得了!張家口一帶, 如今聽說有大批馬賊出沒,萬一驚擾了圣駕,這可怎么辦?” 胤祉:這個…… 石詠知道自己暫時是不能去承德接母親媳婦孩子了,但只有他能夠平安回京,回頭才能順利與親人們重聚。所以他按捺心中的不安,每日與十二、十三、十六三位阿哥一道,護在康熙圣駕左右。 至于康熙,石詠不得不承認,這位真是個頑強的老人家。自從在行圍大宴上第二次發(fā)病之后,康熙病情最嚴重時會全身麻痹,動彈不得,只有靠針灸與藥物勉力支持。 十三阿哥幾次詢問,要不要就地扎營,等皇上的病情穩(wěn)定之后再繼續(xù)前進,康熙都予以拒絕。他指令全軍白日行進,夜晚就地扎營,避開各處行在,急速往張家口前進。因此,白日康熙皇帝便昏昏沉沉在車駕中休息,夜晚則由大夫為其針灸并按摩麻痹的手足。 早先石詠為十三阿哥準備的那許多橡膠輪胎,這回終于派上了用場。安上了橡膠輪胎的御用車駕,行駛起來又快又穩(wěn),老皇帝在其中能夠好生休息一二。只是每走幾里便要好幾名侍衛(wèi)一道用力抬起車駕,拆換一次輪胎,石詠見了這情形便想,回京之后還是得抽個空兒,趕緊將配套設(shè)備千斤頂研制出來。 自從離開木蘭圍場,弘歷便一直陪伴在康熙皇帝身側(cè),竭盡一切所能,照顧他的皇瑪法。這點大的孩子,不眠不休的,臉上本就所剩無幾的嬰兒肥一下子全沒了,雖說頗有些玉樹臨風的樣子,可到底教人看了可憐??滴跤袝r醒著,面對著這個極盡體貼的皇孫,回想起早年間他那些兒子們年紀尚小的時候,那副父慈子孝的情形,心底唏噓之余,對弘歷更多些疼惜。 如此這般趕了四五天的路,十三阿哥接到了京里的人送來的急信。 來人不過三騎,奔襲到此之后馬匹極度疲敝,為首的一匹奔到十三阿哥面前,在騎手提韁的那一瞬間,當場倒地斃命。但是馬上的騎士卻強悍無比,直接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跪在十三阿哥面前,雙手奉上信件。 來人趕到的時候,石詠恰好跟在十三阿哥身旁。只見那三騎之中,騎手都是穿著黑衣,裹著頭巾,領(lǐng)口拉得很高,低著頭時便看不清形容。只是為首那人一眼瞥見了石詠,便好奇地抬頭,打量了一眼。 閱信后十三阿哥臉色凝重,知道決斷的時候到了。他將那信件收在袖中,轉(zhuǎn)身便走,順便拋下一句:“茂行是熟人,你們見一面敘敘舊也無不可!” 為首那名騎手當即摘下頭巾,露出一張清秀俊美的面孔,上前向石詠拜倒,口中道:“石恩人!” 事出意外,石詠往后退了一步,這才認出來人,登時又驚又喜地道:“五鳳,你是五鳳!” 五鳳是昔日鄭板橋的書僮,但是為豪強所掠,被迫做了戲子。后來石詠與薛蟠、柳湘蓮三人撞見五鳳為安郡王府華彬所辱,義憤出手,柳湘蓮暴打一番華彬之后遠遁山西,而五鳳則被石詠救下,拜托十三阿哥安置。十三阿哥當時答允了,并曾提及五鳳可能需要暫時換個身份過活,尚且不能回揚州與鄭板橋重會。 只是石詠再怎樣也沒有想到,五鳳竟然投入了十三阿哥麾下,看他這般堅毅英武的模樣,直如脫胎換骨一般。 “恩人可有鄭先生的消息?”五鳳依舊是難忘舊主。 石詠點點頭,他一直與鄭板橋有書信來往,知道如今他已經(jīng)回南,在揚州賣畫為生。前陣子安姐兒出生,石家收養(yǎng)沛哥兒,鄭板橋各自托人送了一幅書畫上京,石詠自然當是珍而重之地收藏起來,準備當傳家寶。 聽說舊主尚好,五鳳面上露出笑容,但又與石詠無話可說了。石詠知道他在十三阿哥手下,諸事隱秘,索性也不問,只與五鳳談?wù)剷嫞页!?/br> 少時十三阿哥快步趕過來,面見五鳳等三人。石詠很識趣地避開,遠遠地只見十三阿哥先交了一封手令給五鳳,緊接著又從袖子中取出一枚數(shù)寸長的玉質(zhì)虎符,鄭重遞給五鳳,并低聲口述,面授機宜。五鳳雙手接過虎符,珍而重之地收在懷中,單膝跪地,向十三阿哥行禮,隨即迅速起身。十三阿哥的手下立即又牽過三匹健馬,給五鳳等人換上。 五鳳別過十三阿哥,伸手將頭巾扎好,立即翻身上馬,絕塵遠去。他臨行之前曾經(jīng)往石詠這邊看過來,石詠知道他是想將自己平安無礙的消息送到揚州鄭先生那里,石詠稍稍點點頭,五鳳便精神一振,一提馬韁,帶著兩名手下,絕塵而去。 十三阿哥則道:“茂行,走,上馬!從今日開始,我們可能要趕幾天夜路了?!?/br> 石詠擔憂地看著十三阿哥。他知道這位為了送圣駕平安回京,早已豁出去什么都不顧了。十三阿哥如今每天早晚要針灸一次,并非為了治療腿疾,而純粹是為了鎮(zhèn)痛,讓這一位可以暫時化身矯健兒郎,像年少時一樣,騎馬奔行。 但石詠很難想象,趕起夜路來又是個什么情形。 “還好咱們之前多長了個心眼兒,將所有的馬燈都留下,這幾天恐有陰雨,馬燈剛好得用?!笔⒏鐟c幸無比。原本八旗兵將都配備了馬燈,但是誠親王他們往承德去的時候,十三阿哥做主,將那一半兵將所用的馬燈盡數(shù)截留下來,配備給這邊使用。如今既有需要趕夜路,這些便都派上用場了。 “姑父怎么知道這幾天恐有陰雨的……”石詠這話剛說出口,就知道自己犯蠢了。 “我就說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吧,”這時十六阿哥與十二阿哥一道,打馬自后而至,“這陰雨天將至,爺可是兩天之前就有能知道的。哪像你!”石詠被他抓住了語病,只得開口道歉。 “這都沒什么,”十三阿哥全然不以為意,開口向十二、十六這兩位道:“十二哥、十六弟,適才京里有要緊的消息送來,我正想與兩位商議一下?!?/br> 石詠正想推開,卻聽十三阿哥補了一句:“茂行也來!” 他只得隨這幾位皇子一道,過去一道臨時扎營的營帳中,沒有座椅,所有人都站著說話。只聽十三阿哥說道:“早先京里送來消息,說是張家口有大批馬賊出沒,正好迎著咱們的歸路?!?/br> 在場四人中,十二阿哥并無多少應(yīng)變之才,但畢竟是皇子出身,近年來又執(zhí)掌正白旗,處變不驚的本事已經(jīng)好了不少。十六阿哥則是鬼精鬼精的,麻煩一概不沾,當下便忍了沒開口,所以只有石詠吃了一驚,問:“真的是馬賊嗎?” 十三阿哥眼里精光乍現(xiàn),隨即又掩了去,淡淡地道:“問得好!” 到底是不是馬賊,眼下訊息不夠,真的很難說。 “咱們這里有四千精兵,尋常馬賊,是決計不怵的。若要真遇上了,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霉,怎么就能在太歲頭上動土的?!笔⒏缯f得霸氣,可隨機話鋒一轉(zhuǎn),道,“怕只怕,不是馬賊……” “皇阿瑪由我等護送回京,龍體違和的消息想必此刻已經(jīng)四散開去,不怕別的,只怕是有心人想要刻意接近,探聽圣躬違和之后,可有什么旨意送出,什么話撂下,甚至攪擾皇上回京之路,讓皇上這一路養(yǎng)病也養(yǎng)得不夠安寧。” “而咱們,咱們哥兒幾個絕不是想動這等念頭的人,咱們唯一想的,都是皇阿瑪身子康健,平安回京,出面主持大局?!笔⒏邕@話觸動了另外兄弟兩人的心思,十二阿哥與十六阿哥一并點頭。 “十二哥,十六弟,俗話說得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缃裨蹅兏鐑喝齻€聚在這兒,再加上有這么多人手,若是還不能護得皇阿瑪平安,咱們還有臉回京么?” 十二阿哥與十六阿哥顯然是都被激起了血性,當即道:“十三弟!”“十三哥,有何差遣你直接吩咐!” 石詠沒說話。他知道十三阿哥的話里是有水份的。所謂四千精兵,其中真正的八旗精銳有三千人左右,其他有康熙隨行的文官、侍從、后宮中人,以及一部分后勤人員。真正的戰(zhàn)斗實力沒有十三阿哥所說的那么強。但很明顯,十三阿哥拋出的數(shù)字令另兩位都吃了顆定心丸,所以才這般昂揚地一起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