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魏芳韶見他終于回席,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種怪異的預(yù)感,他一邊往回走,一邊琢磨著這絲疑惑,卻看見歐陽昱的嘴角有一絲嘲諷的微笑,一閃而過。 這是何意? 待于興州官員以及歐陽昱麾下的武將一一打過照面,說了些場面話,這場接風(fēng)洗塵的宴會終于散了。 歐陽昱是率先告辭的。轉(zhuǎn)瞬,他麾下的將領(lǐng),也紛紛告辭離去。 蔡赟不欲惹人注目,在合適的時候,也告辭離去。其他人也紛紛效仿,只有黃季隆拖拖拉拉地不肯走。 那些個官員,有些比較輕浮的,臨走時還朝配殿里偷偷張望一下,那笑意很是意味深長。 待所有人終于都走了,魏芳韶忍不住開口,“黃大人還有事嗎?” 黃季隆欲言又止。 魏芳韶見他目光閃爍不定,且不時朝那配殿看去。他心中冷笑,卻抬起右手微微扶額,“黃大人,若是沒有要事,可否明日再敘?我有些不勝酒力?!逼鋵嵔裢硭m然頻頻飲酒,可多數(shù)舉杯時,不過沾唇即放,此時也不過是些淡薄的酒意,哪里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夸張。 黃季隆還待要說什么。 魏芳韶索性不看他,扶著侍衛(wèi)的手臂大步地走了。 黃季隆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嘆了一聲,然后轉(zhuǎn)入了配殿,里面獨坐玩簫的那位可不就是黃茵玉。她倒是比她爹鎮(zhèn)定許多,“爹爹不用擔(dān)心。由著他們誤解好了,待過個幾日,我看他們是否還能笑得出來?!?/br> 果然,沒過兩日,魏芳韶就收到了匿名的狀紙,狀告歐陽昱私吞了梁王寶庫,而且在魏芳韶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夜之間,匿名的狀紙就貼遍了興州城,待天亮之時,已是舉城沸然。 第82章 改頭換面 軍部自然也接到了消息,城防的將士們一早上發(fā)現(xiàn)這個的時候,就立刻著手清理,并趕來稟報了歐陽昱。 只是城防的人到達軍部的時候,歐陽昱已經(jīng)端坐在軍部大堂,似乎早有準(zhǔn)備?!澳芙业亩冀业?,已經(jīng)被人揭走的,也無所謂。若是有那些激奮的士子書生,也不用鎮(zhèn)壓。一一記下他們的姓名,核實身份就行。” 巡防的將領(lǐng)聽到這里簡直一頭霧水,“將軍,難道不應(yīng)該殺一儆百,把這風(fēng)頭壓下去?!?/br> 歐陽昱好奇,“你準(zhǔn)備怎么壓?” 那將領(lǐng)兩眼一瞪,“敢往我們頭上潑臟水,不是梁王余孽,就是些別有用心的人。管他是誰,此時跟梁王余孽站在一邊的,先抓起來,慢慢審?!?/br> 歐陽昱笑了,“你不去抓那個真正興風(fēng)起浪的,反而費功夫去撈水面上的泡沫。真是吃飽了撐著了。你且去找?guī)讉€能說會道的軍中筆吏,出去壓壓他們風(fēng)頭,若真有那挑事的,特別能說會道的,筆吏也罵不過他們的。你們就在城門口建個籠子,把那些罵得最兇的人,統(tǒng)統(tǒng)關(guān)進去。也不打,也不罵。只給點水,不給吃的。待回頭這事查清楚了,就讓這些人在這興州城各個角落繼續(xù)說,他們今日潑在我們頭上的臟水,來日不給我們洗干凈了,不把這些臟水一一給我吞回去。你就不放人。他們不是能說嘛?待過上幾日,他們要是說得不認真,說得不夠響亮,你就不放他們回家。” 守城的將領(lǐng)陡然就明白了,一來將軍肯定早就知道這個事了;二來,他們當(dāng)兵的動手行,動嘴不行,這事還得有口舌犀利的人效勞。今日受的些鳥氣,就當(dāng)是這些人的選拔考核了?!昂?,我明白了,我聽將軍的。” 歐陽昱提點他,“不準(zhǔn)死人,不準(zhǔn)主動傷人。挑那特別能說的抓,來日好用。” “明白明白?!笔爻堑膶㈩I(lǐng)興高采烈的去了。 陸瑯瑯坐在一邊,忍笑忍得肚子疼。這個家伙,損招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這時又有人來報,“監(jiān)軍大人讓人來請將軍,說是有要事相商?!?/br> “在何處?”歐陽昱問。 “在興州衙門?!?/br> 興州衙門,歐陽昱玩味了一下。若是在梁王宮中,他少不得要更加戒備一些,防止魏芳韶耍手段,兵行險招,來個請君入甕之類的??墒桥d州衙門,就是地方寬敞一些罷了,并沒有多少防守的能力。魏芳韶這是向他示好? 他看向陸瑯瑯,陸瑯瑯笑道,“反正如今整個興州都在你手里,在哪里有什么不一樣?” 說的也是。歐陽昱站了起來,“來吧,請你看一出好戲?!?/br> 陸瑯瑯今日只穿了一套沒有品階的軍中常服,只作歐陽昱侍衛(wèi)的打扮。一行人趕到興州衙門的時候,里面不光有魏芳韶,還有蔡赟、黃季隆等一干興州府官員都來齊了。 蔡赟的臉色很不好看,黃季隆臉上則是藏不住的得意,想必是方才兩人已經(jīng)辯論了一場,而且就看蔡赟這臉色,似乎沒占到上風(fēng)。 魏芳韶在堂上給歐陽昱留了位置,“歐陽將軍請坐?!?/br> 歐陽昱不慌不忙地與他和眾人見禮,然后從容地坐了下來,“不知魏大人今日請我來有何要事?” 魏芳韶遞給他一封書信,“請將軍過目?!?/br> 歐陽昱接過一看,勃然大怒,“居然污蔑我貪墨了梁王寶庫。我攻入梁王宮時,梁王早已經(jīng)將宮中值錢的東西悉數(shù)帶走。那個什么梁王寶庫,還是黃大人的女兒帶著我們?nèi)タ吹?。在那之前,我哪里知道什么梁王寶庫,而且去的時候,那個寶庫的機關(guān)都鎖得好好的,也只有黃娘子知道如何開啟?,F(xiàn)場并無他人暴力進入的痕跡,當(dāng)晚所有的官員盡可作證?!?/br> 魏芳韶便問詢在場的興州官員,“可有此事?” 在座的興州官員,知情者紛紛點頭。 “確有其事?!?/br> “歐陽將軍所言屬實?!?/br> 可這時,有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卻站了出來,“下官有疑慮,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魏芳韶只好問他,“你是?” “下官興州刺史金無恙?!?/br> 魏芳韶心中頗為無語,你身為刺史,本就領(lǐng)著檢核問事,巡按地方的職責(zé),可是梁王在時,你連個屁都沒放過,這時倒是忠貞果勇,都敢來挑歐陽昱的刺了。 魏芳韶暗自腹誹,口中卻道,“金刺史只管道來?!?/br> 金無恙道,“因梁王寶庫積聚隴西十多年的財富,其金額之巨,足以抵得當(dāng)今朝廷數(shù)年的稅收。” 在場眾人暗自點頭,金無恙這話并不夸張,甚至還少說了些,在梁王戰(zhàn)敗之前,梁王氣運頗盛,隴西又有鹽鐵,其富裕早已超過疲弱內(nèi)亂腐敗的朝廷。莫說抵得上朝廷數(shù)年的稅收,甚至十?dāng)?shù)年的稅收也是有的。但是,梁王起兵,用掉了相當(dāng)大的部分,那也是肯定的。 金無恙見眾人并不反駁,便繼續(xù)開口,“當(dāng)日宮中設(shè)宴,黃家娘子向歐陽將軍獻上寶庫所在,但是等眾人進入寶庫時才發(fā)現(xiàn),除了一些由于太過于沉重或巨大無法搬運的寶物外,其余均不見了蹤跡。而寶庫并沒有遭到暴力闖入的痕跡,所以我們當(dāng)時都認為是梁王搬走了其中的寶物。我事后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事過于草率,而且頗多疑點?!?/br> 眾人不由得認真地傾聽起來。 金無恙道,“其一,當(dāng)時興州戰(zhàn)事變化極其突然,梁王覺得歐陽將軍并沒有這個能力能攻打下興州城,而且急調(diào)田裕大軍救援,揚言不到十日,必葬歐陽將軍于城下。當(dāng)時梁王信心十足,并沒有自己要戰(zhàn)敗的準(zhǔn)備。所以下官覺得,在那么緊急的情況下,梁王未必會顧得上先派人去處理那些沒長腿的寶物。” 歐陽昱嗤笑一聲,卻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 金無恙不敢去看歐陽昱,他自己也明白,今日這一開口,就已經(jīng)是將歐陽昱往死里得罪了,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其二,知道寶庫開啟辦法的,并非只有黃娘子一人,梁王宮中有專人看守寶庫,自然有人能夠知道打開寶庫的辦法。但是能打開寶庫,拿走一兩件寶物容易,想要搬空寶庫卻不容易。能夠做到這個事情的,要么就是梁王,要么就是帶著軍隊殺入梁宮的歐陽將軍。” 雖然這種猜測很是得罪歐陽昱,但是眾人想了想,也覺得很有道理。 歐陽昱冷笑,“照著金刺史這話,這事就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梁王自己搬走的,要么是我搬走的。剛才你也說了,梁王當(dāng)時根本無暇顧及寶庫,所以是我的嫌疑最大了,對嗎?” “下官只是就是論事。若有得罪歐陽將軍的地方,還請將軍海涵。” 歐陽昱似笑非笑,“先不急著請罪,這出戲唱得如此熱鬧,想必也不會只是些毫無實證的留言。既然金刺史已經(jīng)開口了,那也不妨為我解惑,到底是什么樣的如山鐵證,能給我冠上了這么大的罪名?!?/br> 金無恙手心已是冷汗涔涔,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繼續(xù),“我在事后,曾經(jīng)入宮尋找過當(dāng)時看管寶庫的宮人,卻得知歐陽將軍攻下梁宮之后,還有人曾經(jīng)見過那內(nèi)侍,但是隔日后,此人被兵士帶走后,就下落不明了?!?/br>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向歐陽昱。 歐陽昱挑眉,一言不發(fā),等著他的下文。 金無恙刻意將聲音提高了些,“本來我并沒有將此事跟歐陽將軍聯(lián)系到一起,但是數(shù)日之前,我府中的管家向我稟告了一件蹊蹺的事情。他為府中購買糧食時,在糧店中遇到了一行人,購買的糧食數(shù)量極多,但是并沒有支付錢鈔,而是以物換糧。他派人暗中跟蹤,那糧店送糧的地址,正是兵營,那里駐扎的兵士都是歐陽將軍麾下。而那些用以交換糧食的物品,正是梁王寶庫中的寶物,不少物品上,都有梁宮印鑒?!?/br>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一來,朝廷拖欠歐陽昱麾下將士的糧餉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如果歐陽昱偷偷取走梁宮寶物,用來交換糧草,可能性是極大的;二來,如果歐陽昱用梁宮寶物來交換糧草,這就已經(jīng)不是貪墨的罪名,說嚴(yán)重些,是可以往養(yǎng)私兵、造反上靠的。 他們原來以為金無恙只是污蔑,但是這番說辭,事關(guān)重大,有憑有據(jù),并不像是虛構(gòu)出來的。 歐陽昱瞇了瞇眼睛,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冷笑。 他還真是小瞧了黃茵玉這個女人,原來他們還以為這個女人只是貪慕虛榮、徒有其表。卻沒想到,她這一手示敵以弱玩得還挺漂亮的,拿她自己當(dāng)幌子,趁著他們都盯著她的時候,玩了一招聲東擊西。 那些由黃府送出來的東西都沒有問題,相反,萬一真的順著這條線往下查,反而坐實了歐陽昱欺凌功臣、敲詐勒索的罪名。 而真正有問題的東西,都改頭換面,送到了軍中,而如今更是被軍士們吃進了肚子里,吐都吐不出來了。 第83章 唇槍舌劍 金無恙望著歐陽昱,方才的忐忑不安漸漸被激動取代,“我還在想,是不是梁王余孽耍的手段,要栽贓歐陽將軍,但是又覺得不太可能?;敲创蟮拇鷥r來給歐陽將軍送補給,梁王余孽如果有這個財力,完全可以留作它用?!?/br> 歐陽昱這時倒是有點兒興趣,“請問金刺史,不知這些人送了多少糧食到軍中?” 金無恙道,“足有千石之?dāng)?shù)?!?/br> 眾人嚇了一跳。 歐陽昱微微思忖,神色卻流露出遺憾,“一千石糧食聽起來挺多的,若是兩三百人,足夠吃上一年的了??墒菙偟绞f大軍身上,也不過才一日口糧。著實少了些。這什么人干的,也不知道多送點?!?/br> 面有得色的黃季隆陡然嘴角一抽,袖子里的雙手互相死死的掐住,生怕自己破口大罵出來?!安贿^一日口糧”,他說得倒是輕巧,這一手筆,這幾乎用去了黃家全部的囤糧。 金無恙也被歐陽昱的說辭給震了一下,他趕緊定了定心神,告訴自己不能順著歐陽昱的話鋒走?!斑@么多的糧食,如果是陌生人送來的,軍中必有戒備,可是軍中不但接了,而且已經(jīng)吃了不少。所以,要說軍中不知情,這個實在解釋不通?!?/br> 歐陽昱點點頭,似乎覺得他說得頗有道理,抬抬手,“請繼續(xù)。” 金無恙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有問題,他定定神,理了一下思緒,“于是我便繼續(xù)追查。才發(fā)現(xiàn)主管此事的并非是軍中管糧草的將領(lǐng),而是歐陽將軍近年才提拔上來的一員心腹,名叫石皋。” 歐陽昱聞言仰天一嘆,臉上難掩失望之色,卻仍然沒有反駁的意思。 金無恙原想著歐陽昱如何也得給點反應(yīng),發(fā)怒也好,大罵也好,可是這一副看戲的模樣是怎么回事,“歐陽將軍難道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歐陽昱奇怪地反問,“到現(xiàn)在我也沒聽出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要我說什么?” 金無恙一臉肅然,“歐陽將軍,我大膽做一個猜測,正是你的大軍攻入梁宮之時,偷走了梁王寶藏,而黃娘子的獻寶,本就是意外,且正好中你下懷。于是你就拉著所有人一起去看寶庫,為你自己洗脫了嫌疑。否則,像這等‘好事’,一般人藏著掩著都還來不及,怎么會生怕知道的人不多,非要拉著大家一起去看。而后,你又用梁王寶庫的寶物交換糧草,用來豢養(yǎng)私兵。歐陽將軍,你一邊向朝廷要糧要錢,一邊吞沒梁王如此巨大的財富,瞞而不報。你的所圖……哼哼,著實非小啊?!?/br> 歐陽昱笑了,“金刺史,你都說了,這不過是你做的猜測。要么呢,你就拿出真憑實據(jù)來,確確實實證實這事是我做的,否則光耍嘴皮子是沒有用的?!?/br> 金無恙見歐陽昱根本不拿他當(dāng)一回事,便不再跟歐陽昱多說什么,轉(zhuǎn)而朝魏芳韶行禮,“監(jiān)軍大人,下官也知道今日這番言辭必定得罪歐陽將軍,但是此乃下官職責(zé)所在,下官豈能因強權(quán)而玩忽職守。還請監(jiān)軍大人深查。” 歐陽昱譏笑,“不畏強權(quán),不知道梁王還在這興州城里時,你可有過像今天這樣盡忠職守?” 自然是沒有的,在場一些官員臉上不免流露出些玩味的笑容。 這場戲看到這里,眾人隱約看出了些苗頭,金無恙這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刺史,今天敢出頭單挑歐陽昱,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拿住了他的把柄,搞不好,就是他當(dāng)年跟著梁王沆瀣一氣的那些勾當(dāng),能知道當(dāng)年那些事情,而且手中能有真正的把柄能夠威脅到金無恙的,場中蔡赟算一個,黃季隆算一個,其他人也有可能,但是相比而言,還是前兩者可能較大。 蔡赟是朝廷的人,犯不著跟歐陽昱翻臉,這么一想,眾人落在黃季隆臉上的目光頓時微妙了起來。 但是,歐陽昱到底是被栽贓的,還是真的做了又被黃季隆拿住了把柄,這事,如今一切都云里霧里的,還真的不好說。 金無恙又催促了一聲,“監(jiān)軍大人,此事事關(guān)重大,即便并非歐陽將軍所為,從中也可找到梁王寶庫的線索,還請大人徹查到底?!?/br> 魏芳韶面色平靜,深沉的目光在堂中眾人的臉上一一少過,尤其在作親衛(wèi)打扮的陸瑯瑯臉上格外留意了一下,她的目光并沒有看向他,反而是看著金無恙,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有興致的樣子。 魏芳韶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歐陽昱的臉上,“歐陽將軍?” 歐陽昱從容地朝他拱拱手,“魏大人,此事確實事關(guān)重大。還容我一一道來。酒宴當(dāng)晚,的確是黃娘子主動來‘偶遇’我,我當(dāng)時還以為她是刺客,命人將她拿下。誰知她在大殿上當(dāng)眾喊出她有大事要稟,還要我屏退左右才肯說。我當(dāng)時怕孤男寡女說不清楚,還特地請了蔡大人,黃大人一同到后殿,一起聽聽黃娘子要說什么。當(dāng)時諸位皆在場,魏大人可問問眾人,我說的是否屬實?!?/br> 眾人聽到“主動偶遇”,已經(jīng)忍不住想笑,忙借著點頭的動作把臉壓了下去。 魏芳韶見眾人紛紛作證,便對歐陽昱道,“將軍請繼續(xù)?!?/br> 歐陽昱又道,“在后殿之中,黃娘子提及梁王世子,說世子對她情深意重,讓她感念難忘,故特獻出梁王寶庫,希望我能為梁王世子求情。當(dāng)時我還感慨她與梁王世子不是夫妻,勝似夫妻,情深意重,讓人感動。” 一旁的蔡赟今日難得被黃季隆嗆聲,早已憋得一肚子氣,冷笑著開口落井下石,“是啊,黃娘子談及李明卓對她的情義時,聲淚俱下,連老夫都忍不住為之動容。”他口上文縐縐的,心里卻將黃家父女罵了個狗血噴頭:老子原本不想跟個女子為難,可你們父女委實太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