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突然,她一跺腳,氣沖沖的往外頭跑。不一會兒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伴隨著殺豬般的鬼嚎,趙汐朝又一次撞到了柱子上。 趙苑幾乎是下意識的要跳下床,想了許久到底是忍住了。他沖著外頭道:“怎么了?” “撞……撞頭了!” “那柱子沒事兒吧?” “…………我請你去死吧!” ☆、55.那個,家庭教育一下 翌日一大清早, 趙汐朝就被一聲尖銳的貓叫聲嚇醒。她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裹著小棉被,趕忙去找貓?,摪咨哪_掌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更襯得皮膚白皙。 她悄咪咪的湊上前去, 探著頭往桌角處望, 就見麻團叼著湯包的尾巴,大搖大擺的從趙汐朝的眼前走過。湯包兩只前爪緊緊的扒在地毯上,愣是把毯子撓出了幾個小洞。它似乎很不情愿, 一直發(fā)出“喵喵喵”的慘叫。 自打湯包被接回芳華院以后, 麻團這后腿也不疼了,身上也有勁兒了,能吃能喝。一天一大碗紅燒rou不算, 還要吃小魚干,舔牛乳,不給它吃就滿地打滾的鬧。它大約知道湯包是自家的貓了,兩只貓互相舔過爪子, 開始友好相處。 起先麻團還有些鬧,霸占著貓窩, 不許湯包碰一爪子。湯包在趙汐朝的床邊睡了幾晚上后,麻團似乎轉(zhuǎn)了性,天天跑來叼著湯包的尾巴往窩里拖。 麻團是只非常機靈的貓, 因著是小母貓, 個頭也比湯包小一圈, 有時候打架還會吃點小虧。后來它學(xué)聰明了, 把自己吃成一只小rou團。什么時候要打架了,胖爪往地上一拍,在氣勢上就贏了湯包。 這不,一大清早又鬧起來了。趙汐朝頗感頭疼,她裹著被子蹲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昨夜她從梅院出來,氣得把院里能拔的花草全給拔了。她自個氣了大半宿,晚上睡得也不安穩(wěn)。反反復(fù)復(fù)夢見的全是前世的趙苑。 文質(zhì)彬彬,威風(fēng)凜凜,心狠手辣,穿著一身簇新的官服,腳下踩著一雙云紋玄色長靴,手里還提著大刀。眼底滿是冷冽的審視,一步步的朝著她走來。 她昨夜擔心趙苑夜里發(fā)燒,特意叮囑了山竹先將藥材備好。晚上又做了這樣的夢,恨不得自己跑去衣不解帶的照顧著。 須臾,趙汐朝起身,隨手提溜著麻團的后頸皮,麻團又胖,力氣還很大,四蹄亂甩,沖著她喵喵亂叫,硬是要下來。 如此她索性將麻團丟回貓窩,佯裝生氣道:“麻團,你能不能做只有骨氣的貓?人家不愿意,你非強迫有用嗎?強扭的瓜不甜,強摘的花不香!” 麻團哪里聽得懂人話,四蹄一揚在窩里一連打了十幾個滾。這貓窩外型是間精巧的小房子,唯一的出口是扇小木門,里頭墊著很厚的毛毯,頂上還掛著五顏六色的毛線團。 趙汐朝扶額,將貓窩的小木門放了下來,掛了只精致的小銅鎖,嘆氣道:“天天就知道欺負湯包,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就自己在這兒反省,等我下了學(xué)就放你出來?!?/br> 麻團一個咕嚕爬了起來,兩只貓爪子扒在小木門上,圓腦袋緊緊貼著空隙,露出半邊貓耳朵。趙汐朝冷眼旁觀,不為所動。起身伸了個懶腰換衣裳去了。 她走后,湯包邁著八字步,悠哉悠哉的走了過來。它先是聞了聞麻團的耳朵,發(fā)出懶洋洋的一聲貓叫。麻團用爪子撓了幾下木門,知道真的出不去以后,才垂著耳朵伏在墊子上。 湯包四處張望一圈,用爪子碰了碰小銅鎖。它身形矯健,一爪子將銅鎖打飛,掉落在地毯上。 它見麻團不肯出來,索性就有樣學(xué)樣,叼著麻團的尾巴往外頭拖。 別看湯包身形清瘦,力氣到是很大,方才在趙汐朝跟前,被麻團拖得滿地滾。眼下一使勁就將麻團拖了出來。它比麻團高,垂著頭叼著麻團的后頸皮,直接往外頭跑。 趙汐朝對這些一無所知,她伸平兩臂,瞇著眼睛任由丫鬟替她更衣。因著要去書院的緣故,遂今日還是得換上男裝。 鳳尾垂著頭替趙汐朝系著胸前的帶子,隨口道:“小姐,昨個老爺一大早就出門了,晚上很晚才回來。喝得酩酊大醉,奴婢就聽上房的jiejie們說,老爺出門談生意,竟然被那孫家擺了一道,生了好大的氣呢!” 聞言,趙苑略一思忖,心想大約是趙苑同那孫家的老爺說了什么。趙苑聰明,計謀又多,想必擺平一個孫家不成問題。至于她爹那里,經(jīng)過這么一回想必就不會再想著大肆收購米糧了。 如此,趙汐朝心情陡然愉悅起來,待用完早膳,哼著小曲兒就出了門。她記得今日正巧清羅街有廟會,早先也是答應(yīng)的好好的,遂提前跟趙夫人打了聲招呼,這才同趙苑去了學(xué)堂。 待走到廡廊時,沉悶的鐘聲敲了起來。趙汐朝生怕再遲到,背著書箱,一路哐當哐當?shù)耐嗬锱?。好在夫子還沒到,她喘了口氣,見明小侯爺早就在位上坐好了,這才羞赧的走了過去。 明小侯爺隨手幫趙汐朝將書箱取下,和煦笑道:“怎的跑這么急?” 趙汐朝也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這也想好好讀書,以后考取功名,誰也不想總拖同窗們的后腿,是吧?” 明小侯爺莞爾,余光一掃,忽然瞥見窗外的一襲白影。他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眼睛微瞇,側(cè)過身去,伸手將趙汐朝略長的額發(fā)攏在耳后。 “也無須這般刻意,走路上讓馬車行得快些,少耽誤些時辰,便可?!?/br> 趙汐朝吞了吞口水,紅著臉往邊上偏了偏。恰好宋先生進來了,明小侯爺也未再說些什么。 好巧不巧,宋先生今日像是吃錯了藥,一進來臉就拉得老長。四下環(huán)顧一遭,滿臉嚴厲道:“這有的學(xué)生自己不想學(xué)好,就在角落里好好待著,別總想著走歪門邪道,平白帶壞了好學(xué)生!” 他將戒尺在桌案上摔得震天響,唾沫星子亂飛,好容易才訓(xùn)夠了。余氣未消似的,一連點了好幾個學(xué)生回答問題,皆是上堂課的內(nèi)容。 趙汐朝昨個同趙苑逃了一日的學(xué),眼下不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方才她就瞧見宋先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這里,不由將腦袋埋在了書后面。 她縮著脖子,嘴里念念有詞:“別點我,別點我,別點我……” 哪知宋先生就是跟她對著干,所以下一句便是一聲嚴厲的“趙朝”。 趙汐朝咬著下唇,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宋先生一戒尺敲在了桌案上,沉聲道:“趙朝,你還有沒有把老夫放在眼里?你昨個去哪兒了,你說!” 她就知道是為了這個,眼下被宋先生抓了把柄,又沒趙苑在跟前,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宋先生是個很講道理的人,他若是想抓誰的毛病,必得讓那人心服口服。最起碼表面上是這樣。 如此,他摸著胡須,道:“你別跟老夫扯什么身體不舒服,肚子疼,家里紅白事,哥哥娶親,jiejie嫁人。今個老夫就考考你,你若是答得好,就姑且放過你,你若是答不上來,哼!” 這一聲“哼”包含著千言萬語,總而言之就一句話,她今日若是答得不好,大概就離死不遠了。 正當趙汐朝一籌莫展,準備坦白從寬時,左邊衣袖輕輕一震,她下意識的就往明小侯爺?shù)姆较蚩础?/br> “唇語,看得懂么?” “?。俊壁w汐朝心臟狂跳,心知這回是有救了,她趕忙點了點頭,可憐兮兮的小聲道:“看得懂,看得懂。明連……不,明連哥哥!你今日若是肯救小弟一次,小弟自然感激不盡,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說不必客氣的!” 明連笑而不語,卻聽宋先生道:“遠山書院的院訓(xùn),你說給大家聽聽?!?/br> 趙汐朝松了口氣,這個到是知道的,從前剛來書院的時候,明連同她說過。遂大聲道:“人與自然,天人合一。端雅方正,勤學(xué)好問?!?/br> 宋先生點頭,繼續(xù)問道:“遠山書院的前身是什么?” “道觀!” “創(chuàng)始人是何人?” “這個……”趙汐朝撓了撓側(cè)臉,余光瞥向明連,卻見明連唇微微張開,無聲的說了三個字。 趙汐朝吞了吞口水,道:“明思源?” “那你說一說,書院的創(chuàng)辦歷程。” “崇德年末五十年,起始為道觀,之后先帝授業(yè)于這位明先生,遂大改道觀為學(xué)堂。玄正年初,正式改名為遠山書院。由先帝親自提筆所書,留有一柄九股金鞭,上打天子,下打jian逆,但凡品行不端者,均不可踏入書院一步。”趙汐朝自己說完,都茫然了一陣,她皺眉,不可置信的看著明連。若說姓“明”,豈不是同明國公府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遠山書院莫不是明連家開的? 在場眾人無一不面露吃驚的看向趙汐朝。要知道遠山書院素有名聲,學(xué)生廣布天下??扇羰钦f起創(chuàng)始人,藏書閣的書籍并未有詳細的記載。眼下趙汐朝卻能逐一說出來,自然惹得眾人議論紛紛。 宋先生仔細細細的打量著趙汐朝,又凝眸瞥向了她身邊坐著的明連。若一思忖有了計較,便也不預(yù)備著找趙汐朝的事了。 趙汐朝大松口氣,正預(yù)備著坐下,忽聽宋先生道:“讓你抄的書,你抄好了嗎?” “…………” 宋先生道:“觀你這副神色,就是沒抄了?” “我……” “還是說,是趙苑沒有告訴你?” 趙汐朝抿唇,為難道:“自然不是,他跟我說了,可是……可是……” 她說不下去了,總也不能當眾撒謊,說是趙苑沒告訴她。明連也無計可施,只能眼見著趙汐朝被罵得狗血淋頭。 嚴厲的斥責聲戛然而止,趙汐朝眼底忽然闖進半寸月牙白的衣角。她驀然抬頭,就見趙苑跟玉樹似的,立在她面前。 趙苑先是冷眼瞥了她一眼,將手里一大摞宣紙遞給了宋先生,緩聲道:“阿朝今個起來遲了,慌慌張張的,把抄的書落在了我那,我替她送來了,請先生過目?!?/br> 宋先生接過手上,翻了幾頁看,見字跡工工整整,的確是趙汐朝的字。如此,他也無話可說,只道:“既是寫了,怎的還支支吾吾的?!?/br> 趙苑道:“大約是睡糊涂了,昨日學(xué)生在路上被馬車撞上,趙朝為了將我送回去,這才誤了上學(xué)。” 在場的眾人看著趙苑額頭上包的白布,再看看趙汐朝垂著腦袋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這才恍然大悟。 宋先生最是器重趙苑,既然他都如此說了,也不好再為難人。他心里猶有疑惑,“這么說,你們倆是天天都在一起?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眾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聚集在趙汐朝的身上,她臉蛋紅紅的,就聽趙苑緩緩道:“舍弟!” 聞言,宋先生似乎很難以置信,滿臉沉痛道:“既然是兄弟怎么差距就這么大?” 待下了課,趙苑一把將趙汐朝拽了出去,一徑走到了假山后面這才松開了手。 他臉色不甚好看,沉著一張臉跟別人欠了他多少銀子似的。 “我竟然不知,你素日里都是同明連坐在一起的!” 趙汐朝揉了揉手腕,不明所以道:“我跟他坐在一起,有什么問題嗎?我犯了哪條院規(guī)了?到是你啊,趙公子,那書根本就不是我抄的,你當著眾人的面撒謊,還模仿我的筆跡欺騙宋先生,你罪加一等!我要去告發(fā)你!” 趙苑沉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幫你?我既幫了你,你于情于理都該向我致謝!” “那明連也幫了我,回頭我先帶他跟傅青去清羅街的城隍廟逛一逛,怎么,趙公子,你要不要一起來?” 趙苑側(cè)過身去,拂袖道:“我怎么可能會去那種地方,簡直就是胡鬧!你跟母親說過了嗎,她也同意?” 趙汐朝道:“我娘她同意了啊。”她余光一瞥,瞧見遠處走來一道倩影,竟然又是那位孫家的小姐,孫荷惜。 她拍了拍趙苑的肩膀,對著遠處抬了抬下巴,道:“吶,你知規(guī)矩,懂體統(tǒng)的荷惜姑娘來了,你趕緊過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趙苑抿唇,按著趙汐朝的肩膀,往假山后面一推,將她輕輕抵在石壁上,飛快的往唇上親了一下。 “你!” 趙汐朝一個“你”字才出口,立馬又被親了一下。 “我!” 趙苑跟小雞啄米似的,又恬不知恥的往趙汐朝嘴唇上啄了一下。 “唔唔唔!” 她趕忙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說話了,趙苑這才滿意,伸手將她兩邊的額發(fā)都攏在耳后,道:“以后除了我,誰摸你頭發(fā),你就直接拿刀砍,聽見沒有?” 趙汐朝敢摸著良心發(fā)誓,她長這么大,活了兩輩子,從來都沒見過比趙苑更加厚顏無恥的人。 可是……還是不敢惹! 56.逛廟會啦~ 趙苑垂眸盯了趙汐朝片刻, 這才抬腿先走出了假山。趙汐朝對著他的背影揮了幾次拳頭, 到底沒敢當面炸毛。她縮著脖子,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出來,就見荷惜俏生生的在前面站著,穿著一身藕荷色的對襟羅裙,外頭罩著撒花煙羅輕紗,翠綠色的輕紗在腰間盈盈一系, 更顯得身形嬌小。 皮膚白皙, 仿佛輕輕一掐就能掐出一汪清水。她似乎是有意打扮, 梳了咸州現(xiàn)在最時興的發(fā)髻, 兩邊各綁了一條淺藍色的發(fā)帶。寬袖下露出半截瑩白滑膩的手腕,上頭還套著副琉璃翠鐲子。 趙汐朝縮在趙苑身后, 抬眼瞥了一眼, 見荷惜含羞帶怯, 手里捏著碎花帕子,一副要說不說的模樣,撇了撇嘴沒吭聲。 到是趙苑率先開口,一派清風(fēng)和煦,同方才把她按在假山后面強行親吻的禽獸模樣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