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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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南只聽見“咔噠”一聲,是石青臨開了門。 黑暗里他的身形看起來更顯高大,她站在后面, 看著他進了門, 手臂在門邊伸了一下, 隨即燈亮了。 暖白的光從屋子里透出來, 一直照到她腳邊。 “進來。”他把門推開到最大,回頭說。 涂南跟進去,才回味過來,“為什么要來你家?” 上車時沒注意他報地址,他居然直接把她帶來了他的家。而她竟然后知后覺地就跟過來了。 “你需要休息?!笔嗯R合上門,看著她, “如果讓你回去, 難保你不會又跑去畫室折騰?!?/br> 他管這叫折騰?之前是誰希望她幫他節(jié)省時間的?現在她賣力工作了, 他又要來攔了。涂南腹誹著, 打量四周。 這是她第二次來他的家, 上次走得匆忙,根本沒好好看。 他的家很空,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沒有多余的裝飾, 讓人感覺沒什么人煙味。入門的地方連著敞開式的廚房,灰白的大理石流理臺,冷淡地反射著頂上燈光。 她看向石青臨,“你要看著我?” 石青臨把手里的西裝扔在門口的置物柜上,笑了,“對,我要保證你今天必須休息,休息好了,要走要留,我絕對不阻攔你?!?/br> 他早就想這么干了,一直忍到離開藝校,要是她再這么忙下去,說不定說倒就倒了。他平時有多忙,就有多清楚身體有多重要。涂南不像他有健身習慣,那么瘦,一看身體素質就跟不上,不能由著她亂來。 兩個人在門口站著,像是對峙了一下,直到涂南轉頭看著廚房,問了句:“有水嗎?” 她是真累了,身體的第一反應就是渴,嗓子到現在沒沾到過水,像有把沙子在里面割來割去。 石青臨走進廚房,先擰開水龍頭洗了個手,才拿了個干凈的玻璃杯,指一下客廳,“去等一下。” 涂南走向沙發(fā),深灰色的沙發(fā),一坐下去,不柔軟,反而有點硬,卻讓她更覺疲憊。 挺奇怪的,之前忙成那樣也沒覺得累,現在渾身都疲乏,腳指頭都不想動。 她朝廚房那里看一眼,石青臨正低著頭給她倒水,解開了襯衫領口,袖口也挽到了臂彎,露出一雙小臂,頭頂的白燈光照下來,在他周身描出暈白的輪廓,側臉刀削一般,像她很久以前畫過的雕塑。 他忽然看了過來,眼一抬,直接鎖住她的視線,仿佛早就知道她在看他一樣。 涂南立即轉開目光。 沒一會兒,他端著水走了過來,遞給她。 涂南接過來,默默喝了一口。 他沒說什么,轉頭又回了廚房。 涂南松了口氣,仿佛他一走開,就少了分近在眼前的注視一樣。 石青臨走回流理臺,背對著涂南,一只手搭在臺沿,手指一下一下地點。 點了快一分鐘,回頭看,涂南頭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他走回去,看著她的臉。 還是睡著的時候可愛,毫無防備,表情也是松弛的。 石青臨在她旁邊坐下,手伸出去,懸在她上方,才察覺自己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考慮了一下才決定該怎么動手。先一只手把她的頭輕輕托起來,手臂枕在她頸后,再另一條手臂伸到她雙腿膝彎里,低頭看了看她的臉,一用力,將她抱了起來,走向房間。 房門虛掩,他用膝蓋頂開,怕有聲響,又用腳勾了一下,才繼續(xù)走,把她送到床上。 人被放下去的一刻,他也跟著俯下身,胳膊還枕在她頸后,臉對著,鼻尖觸到鼻尖。 一瞬間,平時思維飛轉的大腦像是停滯了。他感覺涂南鼻間均勻的呼吸一下一下拂過來,眼睛不自覺地從上往下,掃過她的睫毛、臉頰,嘴唇,下巴,最后又回到嘴唇。 剛剛喝過水的唇還浸著水,石青臨看了幾秒,下頜一收,別過頭。 他把手臂從她頸后抽出來,給她脫了鞋,把她的雙腿挪到床上,扯了毯子搭上去,轉身出門,把門掩上。 這一系列動作迅速干脆,毫不拖泥帶水。 走回廚房,他打開冰箱去取冰水,發(fā)現沒有冰水了,只有冰啤酒。 他拿了一罐在手里,拉開拉環(huán)就灌了一口。 涂南不會醒,是因為他倒水的時候在水里給她摻了小半顆安眠藥,本意是為了讓她睡個好覺,可現在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對味。 他把人帶上門,把她弄睡著了,還對著她的臉肖想了半天,怎么忽然就覺得這行為挺猥瑣的呢。 石青臨沒忍住,好笑地罵了一句“**”,一只手抄了下頭發(fā),甩上冰箱門。 ※※※ 涂南還在睡著。 而石青臨,無事可做。 在提前完成了工作后,他現在有空閑了,居然不習慣了。 他拿著啤酒進了房間隔壁,這間本來是次臥,被他改成了工作間。桌上兩臺電腦,一臺豎屏,他用來敲代碼的,另一臺是橫放的。 石青臨把啤酒放在桌上,坐下來,打開橫放的那臺。 《劍飛天》的登陸界面跳出來,他隨手登了個號進去。 游戲里比他想象的熱鬧,滿世界都是滾動的聊天內容。 他一手握著鼠標,另一只手去cao控鍵盤,才發(fā)現左手指節(jié)是青的,伸縮兩下,遲緩的鈍疼,應該是之前在地鐵上給涂南擋那一下弄的,到現在居然一點也沒察覺。 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晚上七點五十六分,這個點吃晚飯正合適,可是他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涂南沒吃飯,他也沒吃,他是完全感覺不到餓,可能是腦子里只有她生氣這回事兒了。 他盯著屏幕上熱鬧的游戲世界,思考著該準備點什么吃的。不過涂南很有可能會一覺睡到明早,也許是要準備明天的早飯了。 那早飯該吃什么? 想了一會兒沒有頭緒,他干脆在世界里敲了句話。 幾秒后,游戲里,世界頻道上,忽然冒出了一個黃橙橙的系統(tǒng)公告—— [世界]gm:請教一下諸位女玩家,平時睡醒后,最想吃的是什么? [世界]玩家一:???? [世界]玩家二:???? [世界]玩家三:???? 瞬間世界頻道就刷起了屏,全是一溜的問號。 什么情況,gm大晚上的調戲女玩家? 終于,一堆復制的人里,有人回復了。 [世界]玩家h:gm大大,我是女玩家,我睡醒就喜歡吃小龍蝦。 [世界]玩家n:同女玩家,我喜歡燒烤。 …… 石青臨挨個看了,又打行字。 [世界]gm:早上吃的,就沒有清淡點的? 他記得涂南口味清淡。 [世界]玩家x:想清淡,那喝粥啊。 太詭異了,游戲的gm向來都是機器人一樣的存在,現在居然活了,還在跟玩家互動,說這種完全日常的話題。 有玩家忍不住在世界喊話:gm大大,再聊兩句啊! [世界]玩家y:我只想跟制作人大大聊,看過本人,賊帥的! [世界]玩家z:樓上滾,制作人大大是我的。 歪了樓,世界上的玩家好像已經遺忘了剛才那位“gm”了。 石青臨早就沒看電腦,他已經出了工作間,左手手指活動著,右手握著手機,翻找城里評價最好的粥店。 ※※※ 涂南不知道自己一覺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窗戶里已經有稀薄的晨光透進來。 四周靜悄悄的。 這一覺睡得太好,沒有做夢,完全深度睡眠。她意猶未盡,翻個身,臉埋在枕頭里,先聞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爽利,干凈,好聞,像青草尖的味道,男性香水的味道,秋風的味道,石青臨發(fā)間……的味道。 這味道如此清楚,是因為不久前她人被他托著,雙手搭在他肩上,不可避免地嗅到了他的頭發(fā)。 于是涂南記了起來,這不是她的床,也不是她的房間。 人猛地坐了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床,這張床和記憶里一樣大,她摸到床沿,雙腿挪下去,踩到地,徹底醒了,覺得室內不夠亮,伸著手去摸床頭,找到按鈕,掀亮了燈。 床頭燈方方正正,一點也沒有圓融感,完全是男性線條的設計感。光線傾瀉出來,乳白色,照了她全身。她在光里坐了一會兒,探下去,手指勾著鞋跟,把鞋穿上。 忽然看到墻角放著一只行李箱,那只黃色的行李箱,是她的。 涂南扔了顏料那晚,這只箱子被他一起帶了回來,里面大概還有幾樣殘余的作畫工具。第二天她走得匆忙,一直以為他扔了,也沒好意思再提,卻沒想到他還好好留著,就放在他房間一角,上面搭著他的襯衣。 雪白的襯衣,以一種隨意的形態(tài)搭在箱子上,這行李箱仿佛成了他的所有物,儼然成為他居家的一部分了。 涂南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詭異,總覺得,這個家已經有了屬于她的一部分記憶。 她站起來,去開房門,先打開一道縫,朝外看,沒有看到有人。 石青臨似乎不在。 她拉開門出去。 的確沒看到他,客廳里燈還亮著,她看墻上的鐘,早上五點,難怪覺得不夠亮。 她又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才發(fā)現沙發(fā)上搭著毯子,已經拖到地上,順手撿了起來,琢磨他昨晚是不是就是睡在了這里。 恐怕她上次來這兒,他也是這么干的。 涂南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機。 不知道石青臨在哪兒,要不就發(fā)個微信跟他說一聲,然后就回家。 她點開微信,發(fā)現他們上次對話的內容還是游戲產業(yè)年會那晚,她說在外面等他,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