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她臉上的顏色比這可能還要深些。

    涂南眼神在他臉上飄一下：“跟著我為什么要看我的臉？”

    那把笑聲更沉：“不然我該看哪兒？”

    “……”話題似乎開始往不對的地方飄了。

    石青臨見好就收，指一下糕點：“嘗嘗?！?/br>
    涂南捏著筷子夾了一塊，送到嘴里。

    糯糯綿綿的甜，她并不喜歡這種糾纏不清的口感，吃了一塊就放下了筷子。

    她問石青臨：“你怎么不吃？”

    “我不吃甜?！?/br>
    石青臨自小被家里管束嚴格，甜膩的東西幾乎不沾一口。

    有人說喜甜的人性格好，易滿足。

    他覺得未嘗沒有道理，他自己的確就是個不易滿足的人。

    沒幾分鐘，服務(wù)員送了餐上桌。

    涂南覺得有點熱了，脫去了身上的薄外套，搭在椅背上。

    這幾天雨水多，天轉(zhuǎn)涼，她出門多穿了一件，脫了之后就剩了里面一件無袖衫。

    石青臨看見她壓在桌沿的兩條細白胳膊，手指搭在腕上，轉(zhuǎn)了轉(zhuǎn)表帶：“關(guān)于今天的測試，你還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涂南揉捏著手里的兩根筷子：“我只看得出來，游戲跟壁畫幾乎是融不到一起的?！?/br>
    他黑漆漆的眼動一下：“我們會放到內(nèi)部再測一下?！?/br>
    “這樣的畫不算壁畫，測了也沒什意義?！?/br>
    石青臨看著她：“我們已經(jīng)做出了壁畫效果?！?/br>
    涂南說：“真正的壁畫效果是做不出來的?！?/br>
    現(xiàn)代臨摹技術(shù)已經(jīng)很發(fā)達了，有很多科技可以輔助人工達到最大程度的復(fù)制還原，但永遠比不上手工臨摹的效果。

    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人才能感知人作出的畫。

    石青臨笑了一笑，抽出筷子：“先吃飯，吃完了我回去處理?！?/br>
    ※※※

    安佩回到公司都快晚上十點了。

    離開網(wǎng)咖的時候方阮非是軟磨硬泡地請她吃了頓飯，她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他，到現(xiàn)在才回來，還以為晚了，沒想到在大門口正好遇見石青臨。

    她看了看他來的方向：“你這是剛送走涂南？”

    石青臨“嗯”一聲。

    “她怎么說？”

    石青臨邊走邊說：“她的反饋比玩家還不好?！?/br>
    安佩沒好氣：“出師不利。”

    石青臨笑著嘆口氣：“你知道，一個人的感覺是很難發(fā)散給別人的，盡管有她把關(guān)，原畫部也只能勉強做到像她，卻永遠不可能是她。”

    但他中意的就是她那種感覺。

    她能復(fù)制壁畫，原畫部的人卻不能復(fù)制她。

    安佩撇撇嘴：“那也沒辦法，這么大的工作量，總不能讓她一個人來畫，我們可沒那個時間耗下去?！?/br>
    石青臨捏一下眉心，往大廳走。

    誰都清楚，時間對一個游戲而言有多重要。

    安佩跟在后面說：“從現(xiàn)在反饋的信息來看，也只能改動風格了。”

    石青臨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這個提議，直到快到電梯的時候，才說了句：“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請來的人?！?/br>
    “??？”安佩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知道他的思維肯定又迅速地轉(zhuǎn)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了，聽這語氣卻像是一句感慨，根本沒法兒接。

    石青臨卻什么都沒再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祝福，愿你們也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散落～

    第二十三章

    涂南到底還是很在意測試后續(xù)的處理， 第二天一大早就進了寫字樓。

    穿過大廳， 眼看著前面電梯門就要合上， 她快走幾步， 身一側(cè)，險險擠了進去。

    只有安佩一個人站在里面。

    涂南站在門邊， 她站在最里角，二人呈一條對角線互相注視。

    足足對視了快一分鐘， 安佩忍無可忍道：“你看看你的臉， 多滋潤，你再看看我！”她指自己的臉， “我都快熬成老干媽了！”

    涂南一眼就看出她昨夜睡眠嚴重不足，連黑眼圈都出來了， 朝她走近兩步說：“真的么，那我看看?！?/br>
    安佩本來就是一句抱怨，沒想到她還真湊上來看了。

    不僅僅是用眼看， 涂南還托起了她的下巴，左右端詳，看得分外仔細。

    “好得很啊，還是個美人?！?/br>
    安佩揮開她的手，后退一步：“你玩兒我。”

    涂南心想真是可愛，笑說：“說實話，我要是方阮，我也要喜歡上你了?！?/br>
    “少跟我提他！”安佩翻白眼，出于不忿， 動手也摸一下她的臉：“你怎么就這么白？”

    女人總是習慣多看女人的外表，她觀察涂南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了。

    很多人看人先看身材，涂南工作習慣所致，總穿長褲，她身體纖瘦，個兒卻不低矮，一雙腿很直很細，什么樣的褲子都能駕馭。

    但其實她身上最占優(yōu)勢的還是皮膚，天生就曬不黑，臉上沒有多少紅潤，看久了甚至有種病態(tài)的白的感覺在里面，卻勝在十分有光澤。一頭漆黑的頭發(fā)掩著臉掃到肩，這樣的膚色出奇得適合她這個人。

    涂南說：“其實我擦了粉?！闭f著還用手指刮一下臉，什么也沒刮下來。

    安佩翻個白眼。

    說話時沒注意電梯已經(jīng)停頓，有人從外面進來，發(fā)出一聲饒有興味的“哇哦”。

    涂南扭頭，發(fā)現(xiàn)進來的是薛誠。

    “貴公司真有意思，一大早就這么勁爆啊?！彼豢匆妰蓚€女人湊一起，隨口就打趣了。

    涂南跟他不太熟，看他說話時臉也只沖著安佩，就站回了門邊。

    安佩問薛誠：“薛先生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來找你boss問進展，他那個人吸血鬼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吃不喝不睡都沒事兒，聽說昨晚拉著全公司又是內(nèi)測又是評估，連投資方那邊都關(guān)注了。”

    涂南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

    “?！币宦?，電梯到了。

    薛誠先出去，越過涂南身邊還沖她笑了笑。

    涂南攔住要出去的安佩：“昨晚你們又內(nèi)測了一次？”

    安佩不想多說的樣子：“差不多吧。”

    “結(jié)果怎么樣？”

    “反正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先去忙了。”她匆匆出了電梯。

    看她這樣涂南心里多少也有數(shù)了，結(jié)果肯定還是不好。

    ※※※

    大概是昨夜全公司集體加班的緣故，白天在寫字樓里走動也沒看見什么人。

    涂南走進原畫部的辦公室，那位高姓部長正在帶頭作畫。

    寬大的辦公桌上鋪了半米來長的畫紙，他埋著頭在給畫上色，眼睛幾乎貼到紙上。

    涂南腳邁進去的剎那他就抬起了頭，迅速用手掩了一下畫稿，還順手抽了張畫紙蓋了上去，站起來問：“今天也有審稿？”

    他也忙了一夜，只睡了幾個小時，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迷糊了都忘了有這個安排。

    “沒有，我來看點東西。”涂南沒看他畫什么，走到靠墻放置的文件柜旁，邊看邊問：“你們以前給游戲畫的那些原畫作品有沒有留底稿，我想看看?！?/br>
    “有是有，不過你要看那個干什么？”高部長說話間已經(jīng)過來幫她取。

    “沒什么，就是看看?！?/br>
    涂南看著他伸手去夠最頂層，他人有點胖，身高不夠，伸長手臂沒多久就停一下。

    她搬了凳子過來說：“算了，我自己來吧?！?/br>
    高部長停手給她讓位。

    涂南踩著板凳站上去，覺得高度正合適，干脆也不拿下來了，就這么站著在上面，想看哪個就抽哪份。

    《劍飛天》有一條完整的主線劇情，關(guān)于劇情的原畫當然也有很多，主要場景和npc都留了底稿，這些是一個游戲基本框架的構(gòu)建，也就是它的風格。

    涂南的確覺得傳統(tǒng)壁畫和游戲是兩個無法融合的東西，但這不代表她會在工作上含糊，她已經(jīng)看完了全部劇情，昨晚的測試又促使她以最快的速度來了解這游戲的畫面特點。

    這跟臨摹其實沒什么分別，為了臨摹好一幅壁畫，常常需要揣摩古代作畫的背景甚至是原因，有條件的話就連畫師都需要了解，她的手機相冊里就存了很多資料。

    而游戲，從童年至今，在她這兒一直是塊空白領(lǐng)域。

    高部長不好當著她的面畫稿，只能在旁邊陪著，轉(zhuǎn)頭就見又有人走了進來。

    石青臨一進來就看見了涂南，她本就身材纖長，站在凳子上感覺更高挑。

    高部長想說話，被他豎手阻止了。

    他抽了桌上的畫稿，在手里卷起，眼睛看著涂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