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她的唇角微微上揚,似乎幻想著綿綿現(xiàn)如今在某個角落幸福的生活著。淺淡的微笑在月光下如梨花綻放,皎潔而動人心弦。 看著她,穆煥的眼底一點點變得溫柔,語氣似乎也沒以前那么冷淡疏離了:“興許,那只貓如今幻化成了一個人,就守護在你身邊?!?/br> ☆、膳堂風(fēng)波 蘇簡愣了愣神, 頗為不解的看向穆煥。不知為何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分外熟悉, 就好像上輩子遇到過一樣。 穆煥被她看得有些不適,偏過頭去:“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br> 蘇簡看了看他肩頭上那只乖巧安靜的小白貓, 對著穆煥失了一禮, 轉(zhuǎn)身走了。 回到宿舍,蘇笳迫不及待地迎上來:“怎么樣,怎么樣,院使大人可有為難你?” 蘇簡橫她一眼, 沒好氣地開口:“你不是說困了嗎,怎么這時候了還沒睡?” 蘇笳訕笑兩聲:“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嘛,所以一直沒睡著。” 蘇簡懶得理她, 去床鋪邊坐下,蒹葭端來了熱水為她洗漱后退出寢房。 蘇笳看她這模樣不像是被欺負了,一時間也放下心來,重新鉆進被窩里呼呼大睡。 蘇簡躺在榻上輾轉(zhuǎn)難眠, 滿腦子都是穆煥那張面如冠玉的臉。她揉了揉腦仁兒, 努力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可那個人就像影子一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當(dāng)天夜里她做了場夢, 夢到她失蹤已久的綿綿回來了。她為此高興壞了,把所有往日里綿綿最喜歡的吃食拿來給它,小東西卻趴在自己膝上不吃不喝,似乎很沒有食欲。 正待她焦灼之時,綿綿突然仰臉看著她, 那雙略顯霸氣的眼睛莫名的跟穆煥重合在一起。她心上一驚,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她的綿綿突然奇跡般地開口說話了。而一張嘴,那聲音竟然也和穆煥如出一轍。 蘇簡被嚇醒時天還未大亮,蘇笳正趴在床邊喚她:“阿簡快醒醒?!?/br> 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坐起來,見房里點著蠟燭,她問蘇家:“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蘇笳道:“已經(jīng)卯時了,你趕快起來,待會兒用罷早膳拜師大典就要開始了。” 蘇簡原以為如今還是半夜,一聽這話整個人清醒了大半,隨手抓起衣服就往身上穿。 蘇笳看見了攔住他:“姑奶奶,不能再穿昨天的衣服了,書院有統(tǒng)一裙衫的你忘了?” 經(jīng)蘇笳一提醒,蘇簡反應(yīng)過來,昨日進書院后的確有人送了衣服過來。 學(xué)子們統(tǒng)一白色束身長衫,外罩粉色煙羅紗,腰間束著梅紅色衣袋。衣裙略顯寬松,剛好將女兒家玲瓏的身段包裹其中,讓人瞧不出裊娜的體態(tài)來。除了這些衣裙每人三套以外,書院還發(fā)放了統(tǒng)一的粉色發(fā)帶。 進了書院,姑娘們不能如在家那般珠環(huán)翠繞,錦衣華服。而是要如男子一般,將墨發(fā)高挽在頭頂,用發(fā)帶綁起來。 蘇簡梳妝時覺得這樣的發(fā)髻頗為難看,像個道姑,便讓蒹葭在額前放了劉海下來,后面也留下薄薄的一層披散著,再編上幾根細細的小辮兒,用淡黃色的絲帶綁上一個好看的花結(jié),整個人明顯看上去清俊了不少。 蘇笳見這樣的發(fā)髻不錯,便讓侍奉的丫鬟效仿,也梳了同樣的發(fā)髻。 至于蘇竼則就簡單隨意了許多,一頭墨發(fā)在頭頂束起,卻未像旁人那般綰成髻,而是悉數(shù)散在背后,像馬尾的樣子,額前留下向左側(cè)傾斜的劉海。如此打扮,再配上她與生俱來的出塵氣質(zhì),竟也是美極。 林晚英收拾妥當(dāng),看著蘇笳和蘇竼姐妹二人,笑道:“原還在擔(dān)心今后會把你們姐妹二人搞混了,現(xiàn)在看來,我只要記著你們的發(fā)式就差不了。” 洗漱過后,幾個人一起去膳堂用早膳。 膳堂布置的極其雅致,梨花木圓形膳桌上擺著應(yīng)季的杜鵑花。 蘇簡選好了膳食,看到林晚英在一副桌椅前沖她招手:“這里有位置,坐這兒吧?!?/br> 蘇簡對著林晚英淺淡一笑,端著飯菜走過去坐下。秦桑性子怯懦,不善言辭,抬頭對著蘇簡乖巧的笑了笑繼續(xù)低頭用膳。 很快蘇笳和蘇竼姐妹二人也端了飯菜過來。 蘇笳興奮道:“沒想到書院的膳食還真不錯,好多我愛吃的呢。” 蘇竼吃了一口燒茄子,不急不緩道:“四品以上官家千金才能進入的書院,伙食自然不會差。武陵侯府不比往日,但若非伯父的身份,你我還坐不到這里呢?!?/br> 蘇竼和蘇笳的父親蘇鴻禮官居五品,按理說是不能在此進學(xué)的。若非蘇簡的父親,兩人的確此刻只能在家中念些書。蘇竼這么說蘇笳自然不反對,沖蘇簡笑笑:“這還是借了阿簡的光呢?!?/br> 蘇竼問蘇簡:“昨晚上那么晚才去交課業(yè),院使大人沒有為難你吧?” 蘇簡搖了搖頭,想到昨晚上把穆煥夢成綿綿的事,她雙頰一熱,默默低頭扒著飯。 幾個人說說笑笑正吃的起勁,蘇簡感覺有軟軟的東西在自己腳邊蹭來蹭去,她低頭一看,居然是昨晚上的小白貓。 她警戒地看了看四周,見并沒有穆煥的影子,她方才松了口氣,彎腰將小貓抱了起來:“小東西,你怎么在這兒?” 蘇笳看到眼前一亮:“咦,書院里居然有貓,誰養(yǎng)的?” 蘇簡摸著小貓柔軟的身體,輕聲道:“我昨晚上給院使大人交課業(yè)時遇到過,應(yīng)該是院使大人的吧?” 蘇笳原本見這小貓可愛的緊,還想伸手摸摸它,聽了蘇簡的話復(fù)又把手縮了回來。攝政王養(yǎng)的小貓,那她還是不去招惹了。 又對蘇簡道:“阿簡,你別抱著它了,當(dāng)心惹禍?!?/br> 蘇簡明白蘇笳的擔(dān)心,可看這小貓和自己以前的綿綿那般想象,蘇簡到底沒舍得丟開它。 如果這就是她的綿綿就好了。 小貓似乎嗅到了桌上的吃食,不安分的想從蘇簡的懷里竄上去。蘇簡此時也吃的差不多了,見這小家伙餓狼一般便也不拘著它,任由它的小腦袋鉆到自己的盤子里吃東西。 小貓餓壞了,吃起東西來香噴噴的,一邊吃著嘴里還發(fā)出得意的聲音。 “蘇簡,你太過分了,居然在膳堂里把食物喂給畜生!” 如此盛氣凌人的架勢,蘇簡未回頭便知又是杭青檸來找茬了。昨日杭青檸被罰跪,蘇簡便知道自今往后兩人是不可能和睦的,不過想著若真起了爭執(zhí),她自有法子隨機應(yīng)變,便未曾將她放在心上。 不過蘇簡是真沒料到,今日一大早上的她居然便迫不及待來尋仇。 此時膳堂人多,蘇簡不打算跟她起爭執(zhí),權(quán)當(dāng)自己沒聽到,只淺笑著跟小貓說話:“你家主人是多久沒喂你吃飯了,瞧把你餓的?!?/br> 蘇簡不理她,杭青檸越發(fā)怒了,直接走過來拍桌子:“蘇簡,本鄉(xiāng)君跟你說話呢,你敢無視我?” 蘇簡躲避不及,只得站起身來莞爾一笑:“原來是鄉(xiāng)君,你也是來用膳的吧,我們這里沒有空位了,不如鄉(xiāng)君到別處看看?” 杭青檸瞪著她:“少在我跟前假惺惺的,書院如此神圣的地方,你居然帶了貓進來,還讓這畜生吃跟大家一樣的膳食,分明就是不把這書院放在眼里。你等著,我這就去找院使大人稟報,這一次看你怎么抵賴!” 她說完氣呼呼點頭就走,到了門口卻見穆煥的貼身侍衛(wèi)蔣武正往這邊走來。杭青檸心上一喜,忙跑上前:“蔣護衛(wèi)?!?/br> 蔣武看清來人規(guī)矩行禮,淡漠的臉上毫無情緒:“卑職見過鄉(xiāng)君?!?/br> “蔣護衛(wèi)不必多禮?!焙记鄼帞[了擺手,“我要找院使大人,不知他在何處?” “大人在處理待會兒拜師大典的事宜,鄉(xiāng)君若有什么話卑職可以代為傳達?!?/br> 杭青檸道:“蘇簡帶了個畜生來書院,如今還讓那畜生與她同桌用膳。膳堂里的膳食可是專門為我們這些高門千金準備的,如今她讓那畜生與我們吃一樣的東西,分明不把我們大家放在眼里。還望蔣護衛(wèi)如實稟報院使大人,給蘇簡予以處分?!?/br> 蔣護衛(wèi)一聽大約明白怎么回事了,忙問:“現(xiàn)如今蘇六姑娘在何處?” 杭青檸以為蔣武上了心,不免心中得意,她指了指膳堂:“就在里面呢?!?/br> 蔣武闊步走進去,果真見他久尋無蹤影的眠眠在蘇簡的膳桌前吃的津津有味。 “六姑娘?!笔Y武規(guī)規(guī)矩矩喚了一聲。 蘇簡看到蔣武便知這是要來尋貓的,正欲開口,誰知跟上來的杭青檸搶先道:“蔣護衛(wèi),就是這畜生,你可一定要讓院使大人為我們做主?!?/br> 蔣武面無表情,對杭青檸明顯沒了方才的恭敬:“回稟郡主,這貓名叫眠眠,乃是攝政王最鐘愛之物,你居然稱它為畜生?” 杭青檸眨巴兩下眼睛,明顯還有些沒回過神兒來。 蔣武又道:“這眠眠素來用的膳食與我家王爺一般無二,縱然宮里的珍饈美食也沒少入腹,如今不過吃了些六姑娘的殘羹,鄉(xiāng)君你便覺得眠眠有損您的身份不成?既如此,我自會如實向我家王爺稟報?!?/br> ☆、帝王之才 “這, 這貓是攝政王的?”杭青檸指著依然在蘇簡飯桌前吃得津津有味的小貓, 怎么也不敢相信。攝政王喜歡貓,她怎么從來都沒聽說過? 蔣武道:“正是?!?/br> 杭青檸一時間啞口無言,滿懷嫉恨地瞪著蘇簡, 到底是再說不出話來。 蘇簡抱起小貓站起來:“蔣護衛(wèi)是來找貓的嗎, 這貓也不知怎的突然跑來了,我看它像是餓了,便喂它吃了些東西?!?/br> 蔣武對蘇簡客客氣氣回話:“六姑娘不知,我家王爺養(yǎng)的這只貓脾氣古怪, 素來只喜歡黏著王爺一人。今兒個王爺忙拜師大典的事抽不開身,便將小貓交給卑職看護,小貓調(diào)皮, 一直跑來跑去的不肯吃東西,沒想到在六姑娘這里居然乖巧了不少?!?/br> 蘇簡笑了笑,寵溺地點了點小貓那濕漉漉的鼻子,小貓似乎知道在跟它玩兒一樣, 瞇著眼睛軟軟糯糯的“喵”了一聲。 “我以前養(yǎng)的那只貓跟它很像, 連名字聽起來都一樣,興許我們倆有緣吧?!闭f著, 她將小貓遞了過去,“它應(yīng)當(dāng)吃的差不多了,就交給蔣護衛(wèi)吧?!?/br> * * * * * * * * * * * * * * * 拜師大典之后,穆煥閑下來想到了自己的小貓,問起蔣武, 蔣武方才抱著它進來,又順便將早膳時的事稟報了一下。 穆煥的臉色一時間變得陰沉沉的:“看來昨日本王罰的太輕了,今兒個竟還有力氣橫行霸道?!?/br> 蔣武知道自家主子是在說杭青檸,便道:“這杭縣主背后有太后撐腰,素來便是如此,書院之人無不怕她,對她敬而遠之。屬下聽聞以前的蘇六姑娘也是如此,那時候兩人還是關(guān)系極好的姐妹來著?!?/br> 穆煥臉色越發(fā)陰沉,雙目幽深宛若深不見底的寒潭,說出的話也隨之冷了:“你何時也學(xué)會了婦人家的七嘴八舌,姑娘家的名聲又豈是你道聽途說、隨意污蔑的?” 蔣武莫名其妙被訓(xùn)斥,一時間還有些沒回過神兒來。他方才說的話長安城里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還真不是道聽途說來的,他家主子怎就生氣了?但轉(zhuǎn)念一想他便又明白了,說杭縣主時不見主子說什么,一提起蘇六姑娘便是這副架勢,他家王爺會不會也表現(xiàn)的太明顯了? 但不管怎樣,此時總歸是要認錯的。他一臉愧疚地垂下頭:“屬下知錯,望王爺恕罪?!?/br> 穆煥掃他一眼:“準備一下,該進宮了?!笔ド夏暧祝弥潞芏噙€需要他。 . 御書房 穆煥進去時七歲的旭輝小皇帝正在案前很認真的批閱奏折,聽到腳步聲親自站起身迎上來:“穆叔叔!”話音未落,小皇帝已經(jīng)撲進了穆煥懷里,緊緊抱住了他的大腿。 穆煥難得一臉和煦地拉開他,說話時恭謹有之,但更多的是疼愛:“陛下不該稱呼臣為叔叔的,怎么又忘了?”這孩子三歲登基,這些年一直由他輔佐,穆煥也算是一點點看著他長大的。他聰敏好學(xué),又素來敬著自己,這讓穆煥覺得很寬心,也很欣慰。 小皇帝不以為然:“這里沒有外人,我叫一下也沒人知道的,況且母后也說了,叔侄比君臣叫起來親切。對了穆叔叔,朕方才批閱了幾份折子,你快幫我看看這樣處理好不好?!?/br> 陛下好進讓穆煥覺得甚是欣慰,由他拉著去了龍案前。 小皇帝指了指旁邊摞起來的折子,臉上頗有幾分得意:“穆叔叔你快看,這些都是朕今天批的呢?!?/br> 穆煥拿起折子看了看,連連贊嘆著:“陛下又長進了不少,給的意見也恰到好處,就連字都比以前更有勁道了?!?/br> 小孩子沒有不喜歡被夸獎的,哪怕是天子也不會例外。得到穆煥的認可,旭輝帝開心的咧嘴笑著。他生的俊俏,五官精致,肌膚白皙,這般笑起來時純真的像無憂無慮的孩子。 只有穆煥知道,自從他被扶上皇位開始,就注定了不會無憂無慮。 其實旭輝帝平日里很少笑的,尤其這個年紀正是換牙期,他最討厭被人瞧見自己漏風(fēng)的牙齒,因而在人前他幾乎連話都很少說。也唯有現(xiàn)在,在這個一直像父親那般疼他的攝政王跟前,他才會忘記自己的責(zé)任,整個人都輕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