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她是我jiejie的孩子，jiejie家遭了難她無處可去，暫且就寄養(yǎng)在我的名下?！眳欠蛉说?。

    “可夫人的jiejie明明是……”

    “除了她，難道就不許我有其他的堂姐了嗎？”吳夫人側(cè)頭，眼神里閃過凌厲。

    老嬤嬤識(shí)相地緘口，不再多言。

    “就這么辦，明日我就跟老爺說起這件事。為穩(wěn)妥起見，還請嬤嬤重新出山，和阿媛一塊兒回府吧?！眳欠蛉苏玖似饋恚酥p手，她似乎重回了以前將什么事都掌握在手里狀態(tài)。

    吳夫人瞥了一眼老嬤嬤，她道：“阿媛還什么都不懂，嬤嬤多看顧著她些?！?/br>
    “是，老奴明白。”老嬤嬤頷首。

    “至于芳菲……我好吃好喝的供她這么多年，想來便是讓她多一個(gè)姐妹也無妨。”吳夫人微微抬起頭顱，修長白皙的脖頸就像是一截潔白無瑕的絲緞，讓人不禁幻想起來，如果摸上去會(huì)是何等手感呢？

    “大小姐那里……”見吳夫人臉孔冷漠，老嬤嬤欲言又止。

    春江樓，佘mama和阿媛也在談?wù)摯耸隆?/br>
    “照你說的，吳夫人既然當(dāng)場認(rèn)下你，想必過幾日就會(huì)迎你入府。”佘mama篤定的說道。

    阿媛?lián)沃掳?，還是有些疑惑：“吳夫人看起來不像是能拋下自己親生孩子的人，為何不找呢？”

    佘mama輕笑：“還叫吳夫人呢，該改改稱呼啦?！?/br>
    阿媛一愣，摸了摸鼻子：“咳……習(xí)慣了。”

    “你想知道的事情待你入了吳府之后再慢慢深究不遲，你的當(dāng)務(wù)之急便是靠上吳家這棵大樹?！辟躮ama笑著道，“你已經(jīng)到了議婚的年齡了，想必吳家更能給你找個(gè)好歸宿?！?/br>
    “歸宿不歸宿的，倒也不是最要緊的?！卑㈡?lián)u頭。

    “怎么不要緊？你問問春江樓里的姐妹，哪個(gè)不想要個(gè)體面的婚事，可她們能嗎？”佘mama一拍桌子，瞪眼豎眉，“你平時(shí)就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我便懶得說你，但如今不同了，這婚事上面你可斷不能再犯糊涂！”

    “是，mama教訓(xùn)的是……”阿媛被罵得低頭。

    “我問你，吳夫人可問你如今住在何處？”

    “問了，我說住在悅來客棧?！?/br>
    “嗯，還算聰明，沒全招?！辟躮ama點(diǎn)頭，表示滿意。

    阿媛?lián)狭藫项^發(fā)，糾結(jié)：“那我真的要進(jìn)吳府去嗎？”

    “廢話！為了有個(gè)好姻緣，你給我好好抱緊吳家這條大腿！”佘mama一開口，唾沫橫飛，“明日你就住到悅來客棧去，好好呆著，其他的東西交給我來處理。”

    “什么東西？”

    “不用你cao心，這我自有打算?！辟躮ama嘴角一勾，轉(zhuǎn)動(dòng)了一下手上的金戒指，似乎胸有成竹。

    阿媛懵懵懂懂地離開，并不知道佘mama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三日后，吳府果然派了轎子到悅來客棧接走了阿媛。

    轎子里，阿媛抱著佘mama給她準(zhǔn)備的假路引，眼角泛淚。自離開清水村的四年以來，她之所以還活在這世上便是遇上了這么多的好人，乞丐、虎子、鄭總鏢頭、花姐、佘mama……他們每一個(gè)，都讓她對(duì)生活懷抱著熱忱和感激，再?zèng)]有余地去抱怨自己所受的痛苦和磨難。

    轎子外，一對(duì)主仆正從旁邊走過。

    “主子，剛剛吳老爺可是答應(yīng)投靠王爺了？”

    “早已是綁在一條船上的兩只螞蚱了，他吳世雄休想作壁上觀?！北粏咀鳌爸髯印钡娜四粗敢煌粕劝?，扇面流利地展開。這動(dòng)作瀟灑風(fēng)流，似乎仍可窺見他當(dāng)年的文人風(fēng)姿。

    兩人緩緩行過，一旁賣花簪的小姑娘悄悄低下頭，緋紅爬上了她的耳根。

    第27章 口中的真相

    吳家不愧是揚(yáng)州第一富商, 載著阿媛的青色小轎從吳家側(cè)門進(jìn)入, 走了大約一刻鐘的時(shí)間才入了二門。阿媛悄悄掀開轎簾子, 周遭的一切讓她新奇不已，佳木蔥翠, 樓臺(tái)精致, 那檐角上蹲著的獸頭更是威風(fēng)凜凜，可仔細(xì)一看似乎還露出了幾分兇相。

    “秦小姐，請下轎?！蓖忾g, 一直陪同著阿媛的陳嬤嬤喊道。

    轎沿壓低, 阿媛從里面走了出來。

    陳嬤嬤稍一揮手，轎夫們便退到了二門之外，阿媛轉(zhuǎn)頭去看，卻立馬被陳嬤嬤喊回了神。

    “剛剛在客棧里老奴所說的一切, 小姐可記住了？”陳嬤嬤嚴(yán)肅的問道。

    阿媛的點(diǎn)頭：“八九不離十。”

    陳嬤嬤一抿嘴，露出幾分嚴(yán)厲：“此事非同一般, 要十成十才行。”

    “……是, 我記住了。”阿媛抿唇，抱緊了自己的包袱。

    “廳堂便在前面，老奴這便領(lǐng)你去見老爺和夫人。”陳嬤嬤伸手, “小姐的包袱就讓老奴拿著罷?！?/br>
    “多謝嬤嬤……”阿媛有些敬畏眼前這位老人, 雖然她并未對(duì)阿媛有失禮的地方，但無緣無故的, 她身上就是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像是阿媛沒有別的選擇, 只能聽她的。

    正屋里，吳老爺和吳夫人坐在上首，下手的左右側(cè)分別坐著大少爺吳麟和大小姐吳芳菲。

    “你說的人怎么還未到？”吳老爺側(cè)頭問夫人。

    “快了，老爺再耐心等等?！眳欠蛉嘶仡^一笑，溫柔可親。

    正說著，吳夫人的貼身丫環(huán)小綿走了進(jìn)來，笑著給老爺和夫人行了一禮：“老爺夫人，秦小姐到了?！?/br>
    “快請?！眳欠蛉俗旖呛Α?/br>
    門外，聽到請入的聲音，阿媛轉(zhuǎn)頭看向陳嬤嬤，后者雙手放在胸前，不卑不亢，她微微彎腰：“秦小姐，請。”

    今早才改姓“秦”的阿媛頗為無奈，但開場戲的鑼鼓聲已經(jīng)敲響，這出戲她不得不粉墨登場。

    吳芳菲也是昨日才聽說母親的侄女要來投奔吳家，對(duì)此她并無太多感受，不過是一個(gè)身世凄涼的女子，能影響到她吳家大小姐什么呢？況且她從小便沒有姐妹，多一個(gè)陪她玩兒的，或許是好事呢。故而她此時(shí)也生出了幾分期待，希望這個(gè)秦小姐是個(gè)好相處的人。

    這廂，阿媛提了一口氣，緩緩步入了廳堂。

    吳老爺端著茶杯淺飲，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立時(shí)就震驚得忘了咽下嘴里的茶水了。

    “咳咳！”

    吳夫人在一旁招手：“老爺嗆到了，小綿，快拿巾子來?！?/br>
    小綿回頭拿了巾子，趕緊遞上前去。吳老爺擦了擦嘴，再次抬頭打量眼前的姑娘。

    “不怪夫人說要把你記在她的名下，實(shí)在是太像了……”吳老爺放下巾子感嘆道。

    吳夫人淺淺一笑，桃花眼更透出了幾分柔媚：“早與老爺說了，老爺這下信了罷?！?/br>
    “信，信?！眳抢蠣敼笮?，圓潤的臉上透出了幾分彌勒佛一般的慈愛。

    廳堂里，大家的神色各異。

    吳老爺在打量阿媛，阿媛自然也在審量他。之前吳夫人的容貌給她震撼太多，在她的設(shè)想里，自己的父親怎么也該是一個(gè)相貌端正的中年人，他或許會(huì)發(fā)福，但萬萬不可能是一個(gè)胖子啊。

    可眼前的吳老爺，體型偏胖，臉又大又圓，眉毛粗眼睛細(xì)，鼻梁還是塌塌的，嘴唇倒是挺厚，這般的五官……除了飽滿的額頭值得一說以外，其余的簡直是不堪一提。

    阿媛飛快地看了一眼吳夫人，心里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自己莫不是吳夫人在外面和別人生的吧？

    再說從阿媛進(jìn)來之初便神色有異的吳芳菲。作為吳家大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也不在話下，加上吳家家底不薄，這樣的女子許給什么樣的男子不行呢？

    的確不行，因?yàn)閰欠挤朴幸恢旅娜觞c(diǎn)——她的長相平平無奇。

    見過吳夫人的，會(huì)對(duì)她的女兒抱有很多幻想，可再見過吳芳菲和吳老爺之后，眾人便覺得大概是女兒肖父，兩人在長相上的缺陷簡直是如出一轍。縱然有人想為了名利忍一忍，鼓起勇氣上門求娶，可這樣的男子，十個(gè)當(dāng)中有九個(gè)是孬貨，吳老爺怎可許嫁愛女？

    而在這一刻出現(xiàn)的阿媛，便是吳芳菲日日幻想的自己能長成母親的模樣。她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缸醋，酸得不僅牙疼眼睛也澀，只好低頭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

    坐在她對(duì)面的吳麟倒是眼前一亮，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這便是我堂姨的女兒了？”

    “正是，她姓秦名媛，你日后喚她meimei就好?！眳欠蛉诵χf。

    “秦meimei，小生這廂有禮了?！币姷狡凉媚铮瑓趋腩D時(shí)振奮，平時(shí)最討厭文人做派的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阿媛行了一禮，阿媛自然也回了一禮。

    “連功名都沒有的家伙，竟然好意思自稱小生。”吳老爺毫不客氣地拉了一把兒子的后腿。

    “爹……”吳麟詫異又懊惱。

    “好了好了，秦姑娘舟車勞頓，快將她請下去休息吧?！眳抢蠣斠恍?，轉(zhuǎn)頭看吳夫人，“夫人可安排好了住處？”

    “自然，早已安排妥當(dāng)?！眳欠蛉它c(diǎn)頭，微微朝小綿抬了抬下巴，后者立刻上前道，“請秦小姐跟奴婢來?！?/br>
    既是做戲便要做足做透。阿媛拎起新裙子，跪在吳家夫婦的面前，一邊磕頭一邊道：“身逢亂世，無處落腳，阿媛多謝小姨和小姨夫的收留，日后二位便是讓阿媛當(dāng)牛做馬也使得。”

    “這是做什么，快快請起?！眳抢蠣斅氏日玖似饋?，他自己不方便去扶，便催促小綿，“愣著做什么，趕緊把秦小姐扶起來！”

    “秦小姐……”小綿立刻上前，扶起阿媛。

    吳夫人心頭卻十分舒坦，有這樣知情識(shí)趣的女兒做盟友，不好過那個(gè)只會(huì)讀書的呆頭鵝數(shù)倍？吳夫人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很快便收斂了起來，附和著吳老爺?shù)脑捳f道：“是啊，我是你姨母，照拂自己的侄女是應(yīng)當(dāng)?shù)?，哪有這么多臭規(guī)矩?！?/br>
    阿媛掩面，似乎是感激不已。

    “可憐的孩子……”吳夫人上前，攬了攬她的肩膀，招呼道，“小綿，快帶阿圓去瞧瞧她自己的院子，我看下人們收拾得十分敞亮，不輸芳菲的院子呢。”

    這話，便是說者無意聽著有心了。吳芳菲神色一黯，心里愈加難受。

    ……

    吳夫人藏著一些秘密。這是和吳家人用完晚膳后，阿媛回到自己的房間后第一時(shí)間浮現(xiàn)在腦海的東西。

    太奇怪了，整件事情都很古怪。吳夫人能在寺廟里一眼認(rèn)出自己的孩子，吳老爺卻不能，這不是很讓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嗎？

    昏暗的光線里，阿媛身著舒適軟綿的褻衣，盤腿坐在紅木拔步床上，咬著指甲想這些問題。

    “咚咚咚——”

    “誰？”阿媛一下子側(cè)頭。

    “是我。”門外傳來了溫和的女聲。

    阿媛翻身下床，快步走過去打開房門：“夫人，怎么這么晚還沒有睡？”

    門外站著的正是吳夫人，她笑著邁了進(jìn)來，掃視了一圈屋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下人們果然很用心，知道你住得不錯(cuò)我便放心了?！?/br>
    阿媛關(guān)上門，一轉(zhuǎn)身，臉上帶上了幾分笑意：“我住得很好，夫人不必?fù)?dān)憂。”

    “這里并無其他人了，你還要堅(jiān)持叫我夫人嗎？”吳夫人笑著拉著阿媛的手。吳夫人的手修長軟綿，觸感細(xì)膩，阿媛的手因?yàn)槌Ｄ曜龌钇鹆瞬簧俚睦O子，摸上去有些粗糙。

    “夫人見諒，我還是有些不習(xí)慣……”阿媛愧疚地低頭。

    “沒關(guān)系?！眳欠蛉颂?，撩起她的碎發(fā)壓在她的耳后，“來日方長，娘可以等?！?/br>
    娘……單單一個(gè)詞，一下子就撞到了阿媛的心坎兒上。

    “今日讓你受委屈了，你怨娘嗎？”

    阿媛?lián)u頭：“夫人這樣做一定是有自己苦衷的，阿媛愿意理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