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工作疏忽？

    第六章

    從案發(fā)別墅回來，林奇馬上安排人手重新調(diào)查小徑兩頭的監(jiān)控，包括進出小徑的每個人、每輛車，經(jīng)過的時間，確保不漏過任何一種可能。

    到了下午，三位證人如約來做筆錄，結(jié)果筆錄還沒開始，證人們就打起來了。

    會議室里，幾名刑警隔成人墻擋在中間。沖突一方是獲救的小三，她臉頰通紅，上面幾個手指印分明，頭發(fā)亂成一團，眼里噙滿淚水，一臉驚怒交加；另一方是那對夫妻，此刻丈夫和妻子站成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同仇敵愾，恨不得把小三撕了。

    林奇帶著夏明來到會議室門口，正好看到這一幕，他不是娘舅，沒心思管家長里短的情感糾紛，便讓手下中隊長李振威趕緊把人勸好，他帶著夏明到一旁解釋經(jīng)過。

    綁架發(fā)生前，剛好妻子捉jian在家，丈夫護著小三，結(jié)果被綁架后，綁匪逼問家里錢財放哪兒，夫妻倆默契地稱家里沒放錢，誰知道小三面對威脅，直接說出他們家有個隱藏保險箱，結(jié)果百萬財物被洗劫一空。甚至小三還鼓動綁匪要殺殺他們，不要殺她。

    三人獲救后，夫妻雙方患難見真情，重歸于好，一想到小三當時竟叫綁匪殺了他們，簡直變成了血海深仇。

    “患難見真情啊……”夏明嘴里輕聲念叨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江文靈的事。

    可現(xiàn)在沒時間給他感慨情路坎坷，不到三分鐘，李振威就來告訴他們，證人已經(jīng)勸好，想怎么問就怎么問，保準他們不敢再浪費警察時間。

    進去一看，剛剛還劍拔弩張的三個人，果然已經(jīng)安靜地坐在了辦公桌的兩邊，一派和諧。

    這多虧了李振威，他勸架時，從來不注意方式方法。他是基層刑警，天天跟兇殺重刑犯打交道，脾氣不太好，聽三人吵得厲害，他直接一吼：“綁匪還沒抓到，你們再吵下去，這案子警察不管了！指不定綁匪回味這票輕松來錢快，再來找你們一把?！眹樀萌祟D時不敢頂撞，央求警方務必保護他們安全，他們自當全力配合。

    夏明不多廢話，簡單地跟他們說了幾句開場白，便進入正題。

    他打開電腦，拿出旁邊別墅拍到的嫌疑人畫面跟他們核實。畫面中，黃衣矮個男兩手空空，紅衣高個男背著一個黑色雙肩包，夏明指著雙肩包問：“綁匪最后把你們家的財物都裝進了這個包里帶走，對吧？”

    “對?！比硕歼@么說。

    “我從圖像判斷，他們來的時候，雙肩包也不是空的，裝著一些東西。當時他們打開包時，你們有沒有看到里面裝的……”

    “有！”丈夫為了討好警察，都學會了搶答，抬頭回憶，“有繩子，各種不同的螺絲刀之類的，嗯……幾個l形的杠子，我知道那種東西，以前我們家鎖壞了，找開鎖公司，他們就帶著這些工具?！?/br>
    “我還記得有個鋼爪?！逼拮臃e極地補充。

    林奇問：“是不是爬墻用的那種鋼爪？”

    “對，沒錯?！闭煞螯c頭，他是做工程生意的，對工具見多識廣。

    “就這些嗎？”夏明有些失望。

    “還有一根自拍桿?！边@一次，小三想了起來。

    “自拍桿？”包括夏明在內(nèi)，所有警察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倆老爺們兒搶劫帶自拍桿干什么？現(xiàn)在流行犯罪也發(fā)朋友圈？

    “對，就是手機的自拍桿?！毙∪芸隙ǖ卣f。

    妻子冷哼一聲，反駁小三的證詞：“什么自拍桿，有這樣的自拍桿嗎？是天文望遠鏡！”

    “天文望遠鏡？”警方更驚訝了。

    丈夫思索了片刻，搖搖頭，綜合兩個女人的意見，客觀地說：“不是自拍桿，也不是望遠鏡，那桿子比自拍桿長，比望遠鏡細?！?/br>
    警方茫然地對著三人，他們各種比畫著，想描述清楚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總之，是一根塑料做的長管，長度和雙肩包差不多，當時三人躺在地上，沒法近距離看清這不粗不細硬邦邦的棍子到底是什么。

    警察們都皺起眉，常見的犯罪物品中，沒見過類似的家伙。若是和犯罪無關，相信歹徒也不會專門裝包里。這時，夏明聯(lián)想到了一種可能，便讓警員去裝備庫里拿一個叫“電子潛望鏡”的東西，結(jié)果三人一看到電子潛望鏡，頓時異口同聲說就是這個。

    這個結(jié)果讓夏明大吃一驚，他暫時收起滿臉驚愕，繼續(xù)問：“你們當時有沒有注意他們褲袋里是否裝了手機？”

    僅有的兩段監(jiān)控畫面里，看不出褲袋是否裝了手機，但看得出他們穿的都是棉質(zhì)運動褲，如果褲袋里裝了手機，那么現(xiàn)場近距離面對面時，應該能看出手機輪廓。只是不知道三人當時有沒有注意到歹徒的褲袋。

    三人都陷入了回憶，幾秒后，夫妻兩人搖了搖頭，小三卻機靈地睜大眼睛，說：“他們褲袋里沒手機，但矮個男人的衣領口袋里裝了手機?！?/br>
    經(jīng)她一說，夫妻倆也回想起來了，七嘴八舌地描述著，矮個男人把手機裝在了夾克的衣領口袋里，并且用紐扣袋帽蓋著，袋帽一側(cè)蓋著手機，另一角向后翻折，露出了手機的攝像頭。小三還清楚地記得，當時袋帽翹出來蓋住了攝像頭，矮個男人還把袋帽折回去，重新露出攝像頭。

    小三還提到一點，矮個男人右耳朵里塞著一個無線耳麥。雖然他頭發(fā)遮住了耳朵，但中間他曾撥了一下耳朵，其間她看到了耳麥。

    夏明點點頭，一切逐漸驗證了他的猜測，又問：“他有沒有把拳頭捂到嘴巴前說話？”他模仿歹徒做出這個動作。

    這回，三人都很肯定地回答有?？墒菍Ψ秸f了什么話，他們都稱聲音太小，聽不見，大概是兩個綁匪在商量吧。

    證人離開后，夏明坐在椅子里，手頂住下巴，身體前傾，目光專注地盯著電腦上的歹徒兩次經(jīng)過的視頻，一遍遍循環(huán)放著。

    林奇翻看了一下剛剛的筆錄，扔到一邊，不滿道：“問來問去，只知道兩人的身高、體形、衣著，黑色雙肩包，不知道真假的一把手槍，前三次案子調(diào)查下來，也是這么點東西?！?/br>
    夏明輕微搖頭：“矮個男人右耳朵里還戴著無線耳麥?！?/br>
    “那又怎么樣？”

    “你猜他為什么要戴耳麥？”

    林奇看了看旁邊，坐著一圈手下，他心里不住抱怨，憑什么要我這領導猜答案，你直接說不行嗎！見夏明遲遲不開口，他轉(zhuǎn)向李振威，仿佛故意考考他一般：“你來說說看！”

    李振威莫名其妙被點名，只好謹慎地猜測：“戴著耳麥嘛……聽歌？心理變態(tài)的犯罪分子一邊聽歌，一邊享受著犯罪的殘忍，倒也聽說過，不過，他們看起來不像心理變態(tài)啊，而且手段也不殘忍啊?！?/br>
    夏明搖搖頭：“我可以肯定，這兩人都是很冷靜很專業(yè)的歹徒，和心理變態(tài)無關?！?/br>
    “那就是……嗯……”林奇猛一拍桌子，頓時醒悟，“既然是冷靜又專業(yè)的犯罪嫌疑人，犯罪中哪有心思聽音樂？所以，他耳朵里戴的，絕對不是耳麥！”

    有人好奇地問：“那是什么？”

    “既然不是耳麥，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他盯著周遭手下的熱切眼神，慢慢說出答案，“是助聽器！這說明了什么？說明矮個男有聽力障礙。你們看四次犯罪的證人筆錄里，從來沒提到高個男開口說話，說明高個男人是啞巴。矮個用助聽器，他是聾子。這樣一切都能解釋了，聾子配啞巴，難怪會成為犯罪拍檔。殘疾人在現(xiàn)實中遭遇周圍人的歧視，所以他們才穿上警示色的衣服來犯罪，刻意綁架人質(zhì)來搶劫，挑釁警方，吸引社會的重視，從犯罪活動里找回尊嚴。所以我們接下來的調(diào)查方向，要重點圍繞聾啞人群體展開！”

    原來如此！手下刑警紛紛點頭認同，確認了聾啞人群體這條線索，案件偵破就推進一大步了。

    林奇也不由得朗聲笑起來，簡直要騰云駕霧了。他笑瞇瞇地轉(zhuǎn)頭對向夏明，卻發(fā)現(xiàn)對方已然目瞪口呆。

    “你有什么不同意見？”林奇問他。

    夏明咳嗽一聲，活了過來：“嗯……我和你的看法有點兒出入?！?/br>
    林奇不太樂意地揚起聲：“那就說出你的高見吧?！?/br>
    夏明把電腦屏幕朝向了刑警們，里面依然在循環(huán)播著兩段視頻，他指著其中的矮個男：“一個露出攝像頭的手機，一個耳麥，走在路上不時身體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用拳頭遮住嘴巴說話，這幾條線索合起來，最合理的解釋是，有人在幕后指揮他們的整場犯罪?！?/br>
    “有人指揮整場犯罪？”一人驚訝道。

    “是的，有人通過他手機上的攝像頭，實時盯著犯罪現(xiàn)場的一切，并且通過耳麥給他下指示。很少有人會把手機放在衣領口袋，之所以放那兒，因為這更方便第一視角觀察現(xiàn)場。矮個男走在路上，正常人觀察周圍只是轉(zhuǎn)頭，他卻轉(zhuǎn)動整個身體，為的是讓幕后人通過手機看清現(xiàn)場環(huán)境。手機放在衣領口袋里，用紐扣袋帽蓋著，說明他們不想讓人質(zhì)知道還有人在幕后指揮?？墒撬麉s把一側(cè)的袋帽折到后面，露出攝像頭，根據(jù)證人描述，其間袋帽翻出來，他還重新折回去，把攝像頭露出來。此外，他經(jīng)常把拳頭伸到嘴邊說話，我猜，他拳頭里握著一個無線話筒，跟幕后指揮者進行溝通。”

    周圍刑警紛紛沉默下來，一連串的細節(jié)合起來，無疑指向了這個可能。此前幾次犯罪調(diào)查中，他們從沒想過幕后還有人通過視頻實時指揮整場犯罪。

    這樣的案子可從來沒發(fā)生過。

    隔了半晌，林奇緩緩點頭，雖然不情愿，但相比聾啞人的推測，顯然夏明這個分析更合乎邏輯，當然，手下也很配合地當他此前開了個小玩笑。

    他又問：“不就是入室搶劫嗎，為什么還要通過手機視頻，實時指揮？”

    “也許是另一個同伙怕兩人把搶的東西藏起來，所以監(jiān)督現(xiàn)場的收獲。也或許，幕后的那個人才是整場犯罪的主謀，比他們倆更專業(yè)。”夏明頓了頓，補充說，“還有一點，他們的犯罪頻率，一星期一起，這里有個很大的麻煩?！?/br>
    林奇簡直快被他逼瘋，有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非要等領導來不恥下問？他故意不做聲，瞥了眼李振威，李振威連忙向夏明發(fā)問：“什么麻煩？”

    “如果他們犯罪前不經(jīng)過踩點，不可能一個監(jiān)控都拍不到他們。他們肯定是經(jīng)過踩點的，并且需要很多次的踩點。一星期一起的犯罪頻率，按常理來說，準備時間是不夠的?！?/br>
    李振威道：“照理說，如果多次踩點，連著幾天都從攝像頭下面經(jīng)過，應該很容易被我們發(fā)現(xiàn)?？晌覀兎聪蛘{(diào)查之前的監(jiān)控，也沒見過這兩人?！?/br>
    “歹徒具體怎么準備犯罪前的工作，我不知道，不過這種犯罪是必然會踩點的，既然反向追查沒見過這兩人，那么很可能是幕后指揮他們的人實施踩點，設計犯罪路線。我猜想那個人應該精通電子反偵查，包括如何躲避監(jiān)控探頭?！毕拿髡f著拿起了面前的這根“電子潛望鏡”。

    電子潛望鏡一頭是個小巧的廣角攝像頭，中間是可伸縮的套管，與自拍桿相似，里面連著線路，另一頭用電線連著一塊巴掌大的顯示屏。這設備主要用在警方的抓捕行動中。

    比如警方要抓捕在屋內(nèi)的犯罪嫌疑人，但不知道屋內(nèi)的情況，就可以先藏身隔壁或者屋頂上，把電子潛望鏡的桿子放長，把里面的電線拉出來，讓攝像頭悄悄伸到對方的窗戶外面，警方就能在另一端的屏幕上把屋內(nèi)情況查看清楚，再安排進攻方案。這跟醫(yī)院做胃鏡是一個道理。

    夏明握著電子潛望鏡，說：“這件設備，我想你們警隊用得也不太多吧？”

    “不多?！绷制娴?。事實上，他也只知道有這設備，在實際抓捕任務中，他還沒用到過。因為電子潛望鏡的用途很小眾。像大級別的抓捕犯罪團伙，這幾年普遍使用無人機等工具。普通抓捕行動，大多是警方在犯罪嫌疑人據(jù)點旁埋伏等候，時機一到，四面八方包抄過去。

    電子潛望鏡幾乎只用在遇到屋內(nèi)犯罪嫌疑人有槍械，或者有人質(zhì)，并且還需要警方在不驚動犯罪嫌疑人的情況下，順利潛入隔壁或屋頂，距離也不能太遠，否則線就不夠長了，這些條件太過苛刻，導致這種工具大多時候是擺設。

    “我想綁匪包里裝著電子潛望鏡，大概是翻墻用的，他們用電子潛望鏡查看墻后是否有人經(jīng)過，確認安全再翻墻。要不然大白天翻墻出入小區(qū)，如果翻過去剛好有人在面前，就尷尬了。只不過，電子潛望鏡是很冷門的設備，實際應用是這幾年的事，全國只有我們大康和海華兩家安防企業(yè)生產(chǎn)，我們公司產(chǎn)量也很少，官網(wǎng)上都沒展示，幾乎只供給公安系統(tǒng)做反恐演習，地方上的很多公安裝備庫里都沒配備。我想一般犯罪分子是不知道電子潛望鏡的，就算知道，也缺乏購買渠道，黑市上可沒這么冷門的東西。可綁匪不但知道，還用上了。這伙歹徒看來對我們安防公司的產(chǎn)品很是了解?！?/br>
    林奇聽他這么說，臉色漸漸變得嚴肅。這時，他接到一個電話，掛畢，皺起了眉：“市局刑偵處剛剛查檔發(fā)現(xiàn)，這兩名歹徒不是第一次犯罪了，四年前，兩人搶劫珠寶店，開槍打傷圍捕警察，鬧得滿城風雨，當時負責追蹤這兩人的，也是你們大康公司的技術團隊?！?/br>
    第七章

    杭州錢江新城南側(cè)有一棟外觀樸實無華的大樓，外表看起來平淡無奇，樓底下卻總停滿了車輛。不時有一些男女穿梭其中，尤其每到夜晚，喧囂的都市重歸平靜后，這棟樓里卻開始燈火通明，通宵人聲不絕，每道門都需要刷卡出入，里面的人員大都穿著制服，總是保持著職業(yè)性的警惕，這里嚴禁不相干人員進入，充滿了一種神秘感。

    當然，如果你以為這是某個隱藏在繁華都市下的特殊會所，那就錯了。這里是杭州公安局下屬科技局的電子信息中心，也是全市重大警情的總指揮處，全市所有的安防數(shù)據(jù)都匯集至此。

    很少有城市在公安局下另設科技局這樣的高級別子部門，這正體現(xiàn)了這座安防之都對電子刑偵的重視程度。

    二樓是指揮中心，分成幾個區(qū)域，交通、110等不同部門的指揮部門都在此運營。三樓設置了案件偵破區(qū)，有指揮室，也有專案組辦公室，都是玻璃墻壁間隔，風格頗像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唯獨不同的是，這里的玻璃上都貼了單向膜，外面的人看不到室內(nèi)情況。

    此刻，在一間小型的專案組會議室里，夏明和林奇等一干刑警坐在長桌一邊，對面是三個神色各異的男人。

    中間那位穿著警服，身材略顯瘦削，三十五六歲的年紀，名叫張強，是公安科技局的一名處長，主管電子刑偵的工作。夏明和他接觸過幾次，知道他是警察隊伍里少數(shù)很懂電子技術的人物，只不過平時為人官僚又刻薄，大多人不喜歡跟他打交道。他身形一絲不茍地坐在椅子上，半瞇著眼打量對面這些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夏明身上。

    張強右手邊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胖子，名叫李忠厚，人如其名，面相也是厚道人的模樣。夏明和他就熟悉多了，兩人同在大康公司，也同為信息中心服務，他過去做的是跟夏明同樣的工作，是公司派遣到警方的技術主管，后來不知什么原因，調(diào)到了硬件主管。他和夏明在信息中心的分工關系，就像電腦壞了他來修，軟件怎么用夏明管。

    張強左手邊是個三十七八歲、一眼望去便是精明厲害角色的男人，叫應文博。他過去也在大康公司，是李忠厚的下屬，后來跳槽去了大康的競爭對手海華公司，現(xiàn)在是海華公司派到信息中心的技術主管。作為敵對公司，又同是協(xié)助警方追蹤的技術主管，他和夏明不管哪方面都是直接競爭對手，一向不和，若不是這次市局要求當年黃金盜竊案的追蹤小組成員向現(xiàn)在的專案組講述案情，他可不愿意坐在這里聽夏明問話。

    這三人是四年前黃金盜竊案追蹤小組的主要成員，張強是當時警方的負責人，李忠厚是大康公司的技術主管，應文博是骨干技術人員。

    最近這起連環(huán)入室搶劫案發(fā)生后，由于一直未能查清歹徒身份，市局開始安排人手查檔，包括本市和周邊省市近些年發(fā)生的類似案件，看看這兩人是否有案底，結(jié)果很快發(fā)現(xiàn)這兩人不但有案底，還是年年被重新提檔關注的大案。

    四年前，兩名歹徒在幾個月的時間里，接連盜竊了三家黃金店。前兩次都是私人單間店面的小金鋪，每次被盜財物價值有上百萬。第三次，兩人向一家全國連鎖的大型黃金旗艦店下手，被盜黃金將近五十公斤，加上鉑金、白銀和其他珠寶，案值破千萬，成為杭州多年來最大的一起盜竊案。

    查檔發(fā)現(xiàn)這次的兩人與當年案件的搶劫犯很是接近，腳印跟卷宗里的記錄做對比，尺碼幾乎完全吻合，于是市局決定并案偵破。

    四年前的三次金店搶劫中，前兩次歹徒都安然無恙。最后一次發(fā)生在深夜一點，兩人照舊戴了口罩，來到黃金店門口，矮個男在一旁放風，高個男只花了兩分鐘就撬開了卷閘門和保險門。進店后，兩人很專業(yè)地先切斷了金店和派出所的報警線路，又剪斷店里的監(jiān)控，隨后撬開儲藏室的雙重防盜門，再連續(xù)撬開三個保險箱，把里面的財物洗劫一空。店門外的道路監(jiān)控和儲藏室內(nèi)未被發(fā)現(xiàn)的一個隱蔽紅外夜視探頭拍下了全過程。

    事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高個男開鎖水平極其高超，尤其是開保險箱，不到五分鐘一個。

    只是他們這次運氣不太好，離開時剛拉起金店的卷閘門，恰好一輛巡邏車拐過路口駛來，半夜金店里走出兩個戴口罩、背著沉重雙肩包的男人，巡警一秒鐘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兩人一見警車，撒腿就跑，巡邏車在其后緊追不舍。他們逃進了附近的一片棚戶區(qū)后，警察下車追趕，同時也早已通知派出所和分局值班警力前來抓捕。

    幾組警察從棚戶區(qū)的各個方向包抄，兩名犯罪嫌疑人由于各自背了重達五十斤的黃金財寶，逃跑速度不快，即將逃竄出片區(qū)時，遭遇了四名警察的前后圍堵。

    當時的現(xiàn)場警察以為只要能暫時控制住他倆，附近對講機聽到動靜的其他警力馬上能過來支援，誰知這兩個都是狠角色，根本沒有束手就擒的打算，高個男見到警察直接沖上去一腳踹翻一人，再一招就把另一名警察的手臂掰脫臼了，把人的手臂掰脫臼需要相當?shù)牧夂图记伞５谌煺蜆?，矮個男卻搶先一步，掏出一把槍，一槍擊中了他的腹部，短短的時間內(nèi)就傷了三人，警方壓根兒沒想到他們手里有槍，趁第四名警察發(fā)愣的瞬間，兩人逃離現(xiàn)場。

    后面的警力不到幾分鐘就全部趕到，順著他們的逃跑路線追趕，同時，上級單位派來的大批警力趕到，沿路設卡，徹夜搜查，但最后還是被兩人逃脫。

    當時兩名歹徒背負重物，照理應該逃不了多遠，也不知他們怎么辦到的，硬是逃出了天羅地網(wǎng)的封鎖線。此后，警方連續(xù)多天設崗、查訪周邊，卻再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兩人的蹤跡。

    后來警方也想過其他辦法，根據(jù)他們一招制敵的身手和槍法的準確度，懷疑他們是退役軍人，可退役軍人實在太多，不知道他們出身哪個軍區(qū)，全國軍區(qū)眾多，地方公安可無權找軍區(qū)協(xié)查，光知道大概的身高體形，警方束手無策。監(jiān)控拍到高個男開鎖很有一套，尤其是開保險箱，他是通過聽筒判斷轉(zhuǎn)動聲音開的，這需要很高超的技巧，他速度很快，顯示出極其專業(yè)的開鎖能力，懷疑他在開鎖公司干過，可是調(diào)查一番，同樣沒有結(jié)果。

    案發(fā)第二天，公安科技局與大康公司的追蹤團隊開始通過調(diào)取路面監(jiān)控來追查兩人的行蹤，一開始兩人當晚的行蹤路線查得一清二楚，但追查到靠近郊區(qū)的地段時，由于同一路段的幾個探頭都出了故障，導致后面的追蹤沒法進行。

    這就是張強向他們介紹的當年黃金盜竊案的始末。

    夏明思索片刻，向李忠厚發(fā)問：“他們逃跑時，最后由于探頭出了故障，沒法查下去，那么他們來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