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我可沒壓他。”羅翠微將那兩瓣橘子吞下去之后,忽然覺得自己這話似乎有點歧義。 再看夏侯綾的目光,總覺得她在偷笑。 昨夜某些風(fēng)光迤邐又不可語于人前的畫面倏地浮現(xiàn)在腦海中,羅翠微面上陡地一紅,惱羞成怒道,“他、他也沒壓我!” **** 自夏侯綾來了之后,羅翠微將許多事都交給她打點,自己已有十來日沒進(jìn)新城了。 今日再來,見城中許多宅子已有了框架,街巷錯落的景象也漸有了模樣,她的心情便無端愉悅許多。 “方才遠(yuǎn)遠(yuǎn)一望,似乎連市集上的攤販都比上個月多些了,”羅翠微笑瞇瞇地扭頭對夏侯綾道,“說不得將來能繁華得比肩京城?!?/br>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就往昭王府那座宅子去。 夏侯綾樂呵呵地點頭,目光卻驀地頓了頓,“怎么昭王殿下也過來看建宅進(jìn)度嗎?” 順著她的目光,羅翠微瞧見云烈?guī)е尉猎纫桓扇?,似乎是也往宅子那頭去的。 云烈也瞧見了她倆,當(dāng)即駐足,眸中噙著淡淡笑意。 他那目光無端讓羅翠微又想起昨夜的事,登時臉紅到耳根,可這眾目睽睽的,她又不能扭頭就走,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去。 “你今日不是去查看城防了嗎?” 云烈盯著她的紅臉,很顯然猜到她在尷尬什么,隱著笑回道,“早上去看過了,方才談了點事與傅穎有關(guān),正好過去找她確認(rèn)一下?!?/br> 傅穎的宅子就在昭王府宅子的隔壁,也算順路了。 眾人識趣,紛紛落后幾步,讓羅翠微與云烈一道走在前面。 羅翠微回頭看了看,轉(zhuǎn)回來嗔了云烈一眼,很小聲地抱怨道,“都怪你,害我早上在陶音面前丟臉。” 手中還剩一顆路上沒來得及吃的桔子,被她捏得皮都快皺了。 “床單?”云烈抿住唇,忍笑忍得肩膀抖。 “你這沒臉沒皮的家伙!”她面上更燙,磨著牙就想抬腳踹他。 云烈趕忙咳嗽兩聲,“這大庭廣眾的,別動手動腳啊,不然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事。” “這么多人看著,我才不信你敢耍什么流氓花招。”羅翠微哼了一聲,甩了個嬌嬌的白眼送他。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正在建的宅子門口,隔壁就是傅穎的宅子了。 夏侯綾走過來站在羅翠微身后,而宋玖元他們幾個則站到了云烈身旁。 “你忙去吧,”羅翠微抬手指了指隔壁傅穎家的大門口,又指了指自家大門,對云烈道,“我進(jìn)去看看,沒什么事的話就先回去,不等你了?!?/br> 云烈點了點頭,卻攤開大掌伸到她面前,“那顆橘子,給我吧?!?/br> “你要吃?”羅翠微詫異地將那顆橘子放到他掌心,小聲道,“都涼了?!?/br> 云烈挑了挑眉梢,目光灼灼地直視著她,頗有深意地“體貼”道,“我怕你……手酸。” 在場其他人自是聽不懂這啞謎,只道這昭王殿下對王妃殿下未免呵護(hù)得過分,不過就是拿一顆橘子,怎么就手酸了? 羅翠微卻很明白,他這是在提醒她,昨夜她的手有多“辛勞”。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混蛋流氓了一把,她卻只能吃個啞巴虧,不能還擊半個字,實在是叫她扼腕抓狂。 她的臉早已紅得快要滴血,除了瞪他之外一時又無計可施,只好一言不地轉(zhuǎn)身就往自家大門走。 望著她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云烈忍不住笑出了聲。 說他當(dāng)著人前不敢耍流氓花招? 不可能的。 “對自家妻子耍流氓”這種事,昭王殿下無師自通,“花樣”可多了。 第74章 這日傅穎照舊在宅子里監(jiān)工,忽然有人疾步進(jìn)到院中來通傳,說昭王殿下已到了門口,她趕忙出門相迎。 見禮過后,云烈只帶了宋玖元隨她一道入內(nèi)。 “難得殿下親臨,宅子卻才建了一半,這下可當(dāng)真是蓬蓽生輝了,”傅穎無奈淺笑,邊走邊道,“此刻想請殿下落座奉茶,都沒個像樣的地方?!?/br> 云烈向來不拘泥這些小節(jié),淡淡抬眸掃向中庭回廊的連柱長椅,“無妨的,就那兒吧?!?/br> 見他姿儀隨和,傅穎便也少了幾分拘束,一路領(lǐng)著他與宋玖元往廊下去,調(diào)侃的笑眸瞥了瞥云烈手中那顆烤橘子。 “殿下真是客氣,來就來吧,還帶這么別出心裁的伴手禮?!?/br> 云烈拿起那顆烤橘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這是王妃殿下特意為本王準(zhǔn)備的?!?/br> 這是他方才成功調(diào)戲嬌妻的戰(zhàn)利品,怎么可能送人,呿,想太多。 跟在他身側(cè)后方半步的宋玖元十分想送他一對白眼。 分明就是他從王妃殿下手里討來的,不懂他在炫耀什么。 其實傅穎也不過就那么隨口玩笑,雖覺他鄭重其事的答復(fù)有些古怪,卻也沒有再刨根究底。 三人在回廊的長椅上隨意坐下,便步入正題了。 “昭王殿下事務(wù)繁忙,今日親自登門,想來必有要事?!备捣f直截了當(dāng)?shù)貙⒃捥裘髁恕?/br> “新得了一點消息,有些事需向傅七姑娘求證?!痹屏页尉猎袅颂裘己?,便像個沒事人似地,低頭開始剝橘子。 傅穎聞言凝了神色,鄭重看向宋玖元。 “傅七姑娘,”宋玖元的神情較之前嚴(yán)肅許多,“傅家從前是否曾與北狄人有過來往?” **** 得知這消息是熊孝義從北狄救回來的兩名暗樁所言,傅穎便知道這事抵賴不了。 能被臨川軍派出去做暗樁的人,全是經(jīng)過層層篩選的忠耿戰(zhàn)士。 這些人無畏生死,刀斧加身尚不能移其志,只求不辱使命,傳回的消息無不經(jīng)過謹(jǐn)慎證實,絕不會拿似是而非的推測或聽來的傳聞交差。 傅穎知道,這事必須合盤托出,半點隱瞞或含糊都不能有。 畢竟北狄滋擾西北幾十年,鬧得臨川六城人丁凋敝、百業(yè)荒廢,直到前些年云烈領(lǐng)了臨川軍主帥之位后,經(jīng)過無數(shù)大小戰(zhàn)役強(qiáng)硬震懾了對方,這才使六城漸重又了些氣象。 今日若不將這事說個一清二白,傅家就很可能被打上通敵的印子,下場不言而喻。 “是北狄人來桐山見的我,”傅穎正色看著宋玖元,余光卻攫著那個閑散剝橘子的云烈,“當(dāng)初他們那位領(lǐng)意圖帶領(lǐng)北狄結(jié)束游牧、興農(nóng)商百業(yè),不知聽了些什么,便派兩個人輾轉(zhuǎn)通過昌繁邱家尋到桐山來,說想與我家做一筆生意。” 宋玖元扭頭,見云烈正若無其事地將一瓣橘子往嘴里塞,似乎并不打算接手主導(dǎo)這場談話,只好又繼續(xù)看向傅穎。 “什么生意?” 傅穎搖頭:“我沒問。雖傅家無人上過戰(zhàn)場,與北狄人沒有家仇私恨,可我知道什么是家國大義?!?/br> 待對方表明身份后,她根本沒與對方深談,當(dāng)場將人掃地出門。 “之后,我還勒令傅家上下與昌繁邱家斷絕了一應(yīng)往來?!?/br> 云烈見傅穎與宋玖元都望著自己,索性將剩下的半顆橘子一口吞了,拍拍手上的橘皮殘渣,“嗯,信你?!?/br> **** 從傅家出來后,宋玖元張口想說什么。 云烈拍了拍他的肩膀,按住他的話,“回去說。” 兩人一前一后了幾時步,又到了尚未掛門匾的昭王府門口。 恰巧羅翠微正在門口張望,云烈便丟下宋玖元,舉步上了臺階,走到她面前。 “看來倒是我的事比你先辦完,我要與宋玖元一道回去說些事,”云烈挑眉,眸中噙笑,“一起走嗎?” 說著,他伸手將她鬢邊一縷碎攏到她的耳后。 羅翠微搖了搖頭,“待會兒木匠師要過來,我得瞧瞧他給我畫的柜子圖樣?!?/br> “不能讓夏侯替你看?出來這么些時候,當(dāng)心累著你?!痹屏阴久?。 “大夫說我也要適當(dāng)活動著的,”羅翠微眼兒滴溜溜一轉(zhuǎn),閃過古怪的笑芒,“誒,我的橘子呢?” 見她將手伸到自己面前,云烈愣了愣,尷尬道,“吃了。” 羅翠微板起臉,扯了他的衣袖往門里走,“你跟我進(jìn)來一下?!?/br> 云烈一頭霧水地由著她將自己拉進(jìn)大門內(nèi)。 大門后的墻角處有一個雕花石墩,羅翠微拎著裙擺站了上去,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墻,“到這兒站好?!?/br> 那墻角在門后,此刻四下近前也無旁人,是以云烈雖滿心茫然,還是滿眼縱容地依她指令走過去,乖乖貼墻站好,略仰臉看著她。 不知她這鬧的哪一出,他沒敢吭聲;又怕她從石墩上跌下來,趕忙虛虛抬手環(huán)住她。 站在石墩上的羅翠微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一手撐在他腦袋旁邊的墻上,做出惡形惡狀的模樣。 “誰同意你吃我的橘子了?還來。” 云烈莫名吞了吞口水,弱弱提議,“我……回去重新烤一顆還你?” “想得倒美,現(xiàn)在就還!” 還沒等云烈問出“怎么還”,她倏地垂下乍紅的嬌顏,來勢洶洶地吻住了他的唇。 這個親吻極為徹底,唇舌交纏,相濡以沫,極盡惹火之能事。 她這少見的主動來得太過突然,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以說是十分刺激了。 猝不及防的云烈頭一次在這事上落了下風(fēng),一時腦袋懵,雙頰透骨的火燙,竟還有些可恥地腿軟了。 當(dāng)他稍稍緩過神,正準(zhǔn)備投桃報李時,他那位最近格外皮的嬌妻卻已鳴金收兵。 在他茫然的注視下,滿面通紅的羅翠微扶著他的肩頭步下石墩,又扯過他的衣袖拉他擋在自己面前,一路將他推著出了門。 她伸出微顫的手替他攏緊了披風(fēng),意有所指地往他腰下瞥了瞥,得意地挑了挑下巴。 “好了,你回去忙你的事吧?!?/br> 說完,頂著一張氣焰囂張的紅臉,轉(zhuǎn)身快步往里走去,沒多會兒就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