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圓桌邊擺了四張凳子,蘇景陽撈起阿軒就在容華身邊坐下,容華卻看了眼他懷里的阿軒,匆匆起身來,跟右手邊的容辭換了個位置。蘇景陽在容辭剛換過來的時候,動作行云流水的抱著阿軒起身,將抱著一壺酒剛進來的陵離拉到位置上坐下,而他則挪到左邊的位置。 然后……就變成了陵離和容辭挨著坐,蘇景陽坐在陵離和容華的中間。 阿軒肚子餓了,伸手去盤里撈東西吃,被蘇景陽啪嘰一下打了小手,小小教訓(xùn)了幾句。容華在蘇景陽打手的瞬間,縮著身子不自覺朝著旁邊躲了躲,頭皮麻麻的。 阿軒被打了,委屈的扁了扁嘴,抱著蘇景陽的脖子軟軟的喊了聲舅舅。蘇景陽捏捏他的臉,也就放過他了,然后耐心的教他自己用筷子夾菜。 席間,蘇景陽只跟陵離還有容華說話,陵離偶爾給容辭夾菜,幫他倒酒,容辭卻黑眸冷沉,始終一言不發(fā)。 蘇景陽不想打擾他們兩人暗暗的互動,最后索性就只和容華講話。 蘇景陽知道容華是容城的人,突然想到什么就問她:“慕容,你有沒有見過你們城主大人?” 蘇景陽的問題一出口,容辭就抬眸眼睛直直望過來。容華留意到了他的動作,側(cè)眸對著蘇景陽燦爛的笑,“見過,當(dāng)然見過,怎么了?” “就……問問,想知道他人怎么樣?!碧K景陽一來就是抑制不住對這個城主的好奇之心,二來是打聽打聽這個城主的為人,想看看到時候他同意巫師治阿軒的幾率有多少。 “我們城主啊……見過,還挺熟的。”容華端著酒杯晃了晃,不動聲色的朝著容辭掃了一眼,才語氣帶著笑意不緊不慢的回答道,“人是非常的不錯,年輕俊俏,英明大義,聰慧睿智,還很有錢。最重要的是……”容華盯著蘇景陽,特地加重了些語氣,“他武功極好,體、力也灰常不錯!容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想嫁呢!” 蘇景陽吃了口菜大睜著眼睛全神貫注的聽著,一臉感慨。就說嘛,從聽來的就覺得這人應(yīng)該挺好的,結(jié)果阿易上次還說一堆人家的壞話。 看吧看吧,這就是男人之間赤果果的嫉妒?。?! 容華又嘆氣道:“就是有一點,他啊,常常口不對心?!?/br> 容辭狠狠睨她一眼,容華似乎毫無所覺,拿筷子在碗上敲了兩下,語氣恨鐵不成鋼的對蘇景陽道:“喜歡也說不喜歡,這是何苦呢?!???” 蘇景陽哈哈笑道:“傲嬌嘛,這倒不是什么毛病,就是可能愛情之路會有那么一丟丟的坎坷?!?/br> 容華拍桌子:“就是!要是換做我,碰上喜歡的人,老子綁都綁回家里去!還管他娘的!搞到手了才是最重要!” 蘇景陽被她的粗暴震驚到了,默默地用雙手捂了捂阿軒的耳朵,怕他聽了學(xué)壞,雖然他多半聽不懂。 蘇景陽又道:“其實……誒嘿嘿嘿,其實我覺得傲嬌還挺可愛的,就是不要過頭了?!?/br> “是啊?!比萑A大聲的附和,像是故意說給誰聽的,“千萬不要過頭了,不然回頭人跟著別的野男人跑了,后悔來不及了喲。” 容辭也沒吃飯了,一直神情不明,默然凝視著蘇景陽。 “不過,除此之外,他就簡直完美了?!比萑A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對蘇景陽道:“要是你有機會跟他相處,說不定也會情不自禁愛上他呢。而且,我們城主好像喜歡你這類型的。” 蘇景陽直笑:“不見我都有點愛上他了,感覺他肯定是個很棒很優(yōu)秀的人?!?/br> 蘇景陽當(dāng)然只是配合容華開個玩笑,畢竟他不可能留在這個世界,而容城城主也不會喜歡他這樣平平無奇的人。當(dāng)然他之所以順著容華的玩笑說,也是因為對那個城主一直有種莫名的好感。 蘇景陽說完正準(zhǔn)備繼續(xù)夾菜吃,一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容辭和陵離同時在靜靜的看他,特別是容辭,眸光深沉難測,簡直令人脊背發(fā)毛。 蘇景陽被看得愣了愣,莫名其妙的,不知道這兩人是怎么了。 蘇景陽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沾上飯粒啊。 容辭忽爾哼了一聲,微微抬起下巴,說出了今晚在席間的第一句話,“我覺得,容城主并不會想你愛上他?!?/br>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又來了又來了,就這么喜歡跟他抬杠譏諷他嗎?蘇景陽不忿的道:“沒準(zhǔn)人家真瞧上我了呢?” 容辭接話飛快:“除非他眼瞎?!?/br> 蘇景陽道:“我就愛我就愛我就愛他!!我愛死了他了!關(guān)你屁事!” 容辭微微低頭抬手抵了抵唇,遮擋住唇邊實在克制不住往上翹的弧度,然后又一臉正色,語氣冷漠道:“哦,那你愛吧?!?/br> 觀戰(zhàn)到此時的容華實在是忍不住捂著臉噗嗤笑出來了,她笑得渾身都在抖,惹得坐在蘇景陽懷里原本就一臉發(fā)懵的阿軒轉(zhuǎn)著小腦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然后也跟著彎起大眼睛笑嘻嘻起來。 陵離舉杯,仿佛沒有受到影響,聲音輕柔,“阿易生辰,大家一起喝一杯祝福他吧?!?/br> 蘇景陽在喝酒慶祝過后就準(zhǔn)備趁機離席,剛好聽見梁路又在下面喊他,蘇景陽以為是梁路幫忙招的小二來了,十分訝異的說了聲:“不會吧,這么快。” 蘇景陽留下一句你們慢慢吃,就抱著阿軒往樓下飛奔,下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梁路給他送了兩筐比較珍稀的水果來了,好多是蘇景陽在之前的世界都沒見過的,也叫不上名字。 梁路說是什么客商送的,拿一些來給他吃。梁路似乎還有別的事,送到就離開了。 蘇景陽帶著阿軒去廚房里,每樣拿出點來洗干凈切了,擺成一個果盤,端到包廂里。 陵離抓住蘇景陽的胳膊問這是哪兒來的,蘇景陽說是梁路送的。 容辭冷冷的眼風(fēng)掠了他一眼,沒出聲,倒是容華道:“梁少爺對你挺好的啊,景陽?!?/br> 蘇景陽嘴里嚼著水果笑了笑,含糊的嗯了一聲,一把牽住在屋子里亂跑的阿軒,湊到陵離身邊小聲道:“阿離,等咱們的酒釀好了,給梁少爺家里送幾壇吧?!?/br> 每次梁路來吃飯,蘇景陽不收錢他非要給,讓他不要送吃的東西過來,他又說家里的太多了根本吃不完都浪費了。他們家里有錢什么都不缺,倒是梁路有個meimei,喜歡陵離釀的果酒,蘇景陽就想著送點過去,算是個心意。 陵離點頭柔和說好,蘇景陽看著他笑了笑:“飯館暫時不會有什么人來吃飯,你就在這里多歇息會兒吧,我在下面看著就成?!?/br> 陵離又點點頭。 容華眼珠子一轉(zhuǎn),突然站起身,用干凈的筷子夾起一塊水果往容辭那邊喂,語氣有些刻意,“哇,看起來不錯,吃一個。” 容辭余光掃到蘇景陽抱著阿軒又出去了,一把推開她的手,眸中壓抑著沉郁的怒意,“拿開,不吃?!?/br> 蘇景陽在樓下帶著阿軒玩,不過一會兒就看到容華晃悠出來了,蘇景陽以為她也是察覺到了什么遁出來給里面的兩人制造單獨相處機會的,可是她走樓梯走到一半,容辭和戴著帷帽的陵離前后腳從里面出來了,兩人都沉默著,各懷心事的樣子。 蘇景陽瞧的心里很是奇怪,不過他很快收回視線,繼續(xù)給阿軒喂水喝,也不多多嘴問什么。 之后過了好幾天,蘇景陽始終沒看到容辭掛那塊貔貅玉佩,他心里也不那么失望,反正只管送出去就行了,怎么處理就是人家的事情。 倒是容華特地跑來似是而非的跟他打聽,他那天有沒有送阿易生辰禮物,蘇景陽覺得她很奇怪,她經(jīng)常往阿易那兒跑,問阿易不是更方便么。 蘇景陽正要說話,陵離忽然在廚房里喊他幫忙,蘇景陽扯著嗓子應(yīng)了聲,轉(zhuǎn)頭對容華道:“我送了的啊?!?/br> 容華眸光閃動,微微揚聲:“……送了?” 她正待細問,蘇景陽已經(jīng)撇下她跑進廚房去了。陵離除了讓他試吃,一般不主動讓他幫什么忙,蘇景陽進去后擼著袖子正準(zhǔn)備聽指揮,卻發(fā)現(xiàn)陵離僵硬的站在灶臺前,臉色微微泛白。 蘇景陽以為他不舒服,忙過去問他怎么了,陵離側(cè)首看到外面容華已經(jīng)離開,將在門口玩的阿軒給抱進來,然后將廚房門掩上,這才猛地抓住了蘇景陽的手,滿臉深深的內(nèi)疚,嗓音很輕很低,“對不起,景陽?!?/br> 蘇景陽被他突如其來的道歉嚇到,“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我那天將送阿易的禮物弄掉了,送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再去買來不及,然后我沒辦法,就將你的拿出來送了,說是我送的。景陽我實在,對不起……”陵離淺色的眸子含淚看著蘇景陽,哽了哽仿佛不知道該說什么,氣息發(fā)顫最后又低下頭說了句對不起。 原本屏息聽著的蘇景陽長松一口氣,拍拍他的肩頭,忙安慰他:“我當(dāng)什么事兒呢!嚇?biāo)牢伊?。我……?/br> 蘇景陽說話的聲音不自覺有些大,陵離抬手掩住他的唇,眉間藏著一抹郁色,淚盈于睫,輕聲示意:“阿易會聽到的,小聲點?!?/br> 蘇景陽訝然的眨巴眨眼,阿易會武功,聽力好像的確會比常人要強。 蘇景陽趕忙抿住嘴巴,等陵離將手挪開后,聲音小到幾乎只是氣音了,“沒關(guān)系的阿離,反正我送不送他也無所謂啦?!?/br> 蘇景陽又跟他保證自己不會在阿易那兒露餡,可是陵離還是面露擔(dān)心,“我剛才,聽見你跟容華說……” “沒事,放心吧,我能應(yīng)付?!碧K景陽小小聲的保證。 陵離聽了緊緊的扣著蘇景陽的手,淺褐色的眸子凝望了蘇景陽片刻才問:“景陽,我……是不是很壞?” 蘇景陽笑得很明朗,抬手揉揉他的頭發(fā),“哪有哪有。小事一件,你為什么想的這么嚴(yán)重。只要你好,就好啦?!?/br> 陵離卻表情看起來極其難過,最后又語音輕顫的對他說了句:“對不起……” 蘇景陽過后心里忍不住在想,既然阿易以為玉佩是阿離送的,為什么不戴呢,難道是怕弄壞了舍不得戴,所以收起來了? 那天晚上,容辭和容華一起去林記小館吃飯,蘇景陽上菜的時候,容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他轉(zhuǎn)身的時候掀起眼皮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你送我禮物了?我怎么沒收到,是你記性太差我還是我忘記了?!?/br> 蘇景陽回過頭來,眨巴眨巴眼睛,“是送了啊,就是那天那個……水果。都是很難得的水果,很貴的?!?/br> 容辭聞言愣了愣,黑眸中登時一閃而過的怒意,他語氣森然道:“——你說的禮物,就是那東西?你當(dāng)我耳聾啊,那是你買的嗎?” 蘇景陽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可是他只能硬著頭皮為自己辯解:“那水果很珍稀,出錢都買不到的,我也是正好借花獻佛嘛?!碧K景陽嘟嚷,“你要是不滿意,我再給你補一個,好不好?” 容辭胸口重重起伏,死死盯著他,片刻后收回視線閉上眼,漠然道:“不用了?!?/br> 等蘇景陽再來上最后一道菜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只余桌上熱氣騰騰絲毫未動的菜,桌邊的兩人早就走了。 蘇景陽覺得阿易不怎么喜歡他,也不會太在意他送不送禮物??墒菑哪翘爝^后蘇景陽覺得自己是徹底得罪他了,也不過來吃早飯了,偶爾出去碰見面話都不說,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 而陵離也很奇怪,阿易不過來,他跟沒事人似的,不急也不問,白天就在林記小館里一心一意的忙活,晚上就回來繼續(xù)刻苦研究菜色到半夜。大概是由于店里多了兩個可靠幫忙的人,陵離沒那么累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些。 蘇景陽除了因為每天晚上沒人幫忙分擔(dān)吃陵離那些試驗的菜,只能自己吃到肚子爆炸,生活一切照舊。 容辭再次出現(xiàn)在陵離家的時候,蘇景陽正撅著個屁股在雞籠里撿雞蛋,容辭直直越過去沒跟他打招呼,蘇景陽剛回頭,就只看到他進去的背影。 然后這天晚上,他把阿軒給抱回容城去了。說是巫師大人出關(guān)了,要讓阿軒在容城呆半個月。 陵離想一起去,但是沒被允許。據(jù)說那巫師脾氣比較怪,不喜外族人。 阿軒除了剛出生的時候被搶走了一段時日,之后從來沒離開過陵離身邊,現(xiàn)在孩子突然被抱走,陵離連著幾天都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白天精神也很差,做菜常常出錯,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惹得那些常來的顧客怨聲載道,說是不是換廚師了。 蘇景陽理解他的心情,索性抱著枕頭到他房間里跟他一起睡,臨睡覺前陪他說說話,分散他的注意,陵離有他陪著好歹還能睡一兩個時辰,不過最后總是會被夢驚醒,整個人狀態(tài)很差。 蘇景陽想讓林記小館歇業(yè)兩天,讓陵離好好的緩緩,陵離卻搖頭否決了,跟蘇景陽保證說自己盡力不會再出錯。蘇景陽嘆息,他不是責(zé)怪陵離出錯,只是擔(dān)心他的身體。 阿軒離開第十天的時候,容華特地來林記小館跟他們報告了一下阿軒的狀況,說阿軒在容城呆著挺好,狀況也挺樂觀。只是并不能一蹴而就,接下去每隔一個月,就要去巫師那呆七天,一直到有起色為止。 容華還頗有深意的笑道:“阿軒平??墒俏覀兂侵鞔笕擞H自照料的呢,每天陪他玩,還親自給孩子喂飯,你們就別憂心了?!?/br> 蘇景陽聽了心中驚奇不已,翹起嘴角眸子晶晶亮,這個容城主,人真的好好哦。 陵離也面露感激,整個人都舒了口氣,忙起身去給容華泡茶。 容華又沖著蘇景陽道:“阿易也經(jīng)常陪著阿軒,還教他練劍哦。” 蘇景陽立馬就換了個臉色,豬崽似的從鼻頭哄哄兩聲。不聽不聽我不聽,誰要知道他的消息。 容華覺得他瞬間變臉很好玩,不由笑了兩聲,伸出戴了手套的手在他臉蛋上捏了一把,歪著嘴角湊近了看他,笑容有幾分天真的邪氣:“你可真是個可愛的小笨蛋,真想把你一口吃掉。” “…………”誒不是,大妹子,你這調(diào)戲的語氣是認(rèn)真的嗎???! 第24章 容華這次帶著消息來過后, 陵離才稍稍的振作了些, 只是眉眼間還是常常積著郁色, 稍微清閑的時候就坐在桌邊怔忪發(fā)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蘇景陽每天晚上陪著陵離一起睡, 不過到五日之期的時候,他還是會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就算知道系統(tǒng)不會讓陵離發(fā)現(xiàn)他半夜的突然消失, 可事情結(jié)束后回來繼續(xù)躺在陵離身邊會讓他心里很別扭。 期間,系統(tǒng)一號君終于短暫的出現(xiàn)了一次,解答了蘇景陽積攢的一些疑惑。 蘇景陽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夢里的那家伙時不時有自主意識, 不然怎么還會生氣鬧別扭, 而且前兩次還總是試圖用手來描繪記住他的五官輪廓, 雖然最后都被他躲開了。 系統(tǒng)一號告訴他,這是絕無可能的。 “他沒有自主意識,仍舊是被完全控制的按照指令在做事,只是他的意志力很強大, 所以才會有一些本能的個性反應(yīng)和舉動。不過你放心,他就算當(dāng)時感知到你的輪廓,醒來也不會記得?!?/br> 蘇景陽心中很壓抑,“也就是說……他就算是認(rèn)知到這個五天一次的夢是不對勁的, 想拒絕想反抗, 卻也只能服從系統(tǒng)的指令對嗎?” “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