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鐘涵抬起頭,問她:“溫微柳還說了什么?” 溫含章想了想,也沒什么了,她最后倒是說了一句他們的茶挺好喝的,但這也不是什么重要信息。溫含章剛想搖頭,就突然卡住了。其實溫微柳還說起過一個重要線索:“衛(wèi)紹從小是被一老仆養(yǎng)大的,若是他的身世真有不妥,這個人必定知曉?!?/br> 鐘涵點點頭。溫含章看他鎮(zhèn)定淡然的神色,想說點什么,又噎了下去。鐘涵剛好在這時翻過下一頁,正是溫含章沒看到的內容,她便湊過去一起看了。 都是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溫微柳始終是內宅婦人,從她的視角,溫含章只看到一出跌宕起伏的宅斗故事,通篇圍繞著衛(wèi)紹,寫她在夫婿身邊的失與得,以及她在外頭與夫人小姐們的爭鋒相對,偶有涉及朝政,也是因著衛(wèi)紹的關系,她才關注了些。 鐘涵到了后來就是一目十行,溫含章倒是看得興致盎然。他看在他懷中的妻子看得十分專注,干脆當一回翻書板,溫含章略動一下他就翻開下一頁。 溫含章看得認真,鐘涵卻有些出神。 溫含章方才說的事情,鐘涵已經(jīng)先一步讓清湛去辦了。在清湛之前,衛(wèi)紹的家鄉(xiāng)已有一批人光臨過,那個老仆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捉了起來,清湛不敢打草驚蛇,只能遠遠觀望。但在前幾日,這位仆人突然被放了回來。聯(lián)想起溫子明說的衛(wèi)紹用上太監(jiān)一事,鐘涵猜測,這是皇上想讓衛(wèi)紹自己發(fā)現(xiàn)他的身世。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先前對衛(wèi)紹的觀感有許多偏狹之處。 方才溫含章與他說話時,鐘涵臉上有一種火辣辣的羞恥感,這讓他對著溫含章的問話不知如何作答。鐘涵不想讓妻子看出他的心虛。以前他還能理直氣壯覺著他與溫含章成親是將她從火坑里救出來,但下午溫微柳過來之后,他在妻子面前便覺得無比丟臉。 月上正中,溫含章終于把話本給看完了,她有些意猶未盡。關婉清雖然不懷好意,但她教出來的學生倒是個個繼承了她的衣缽。溫微柳敘事能力和文筆都在標準線之上,若她什么時候真的過不下去,換個筆名在市面上賣話本,也不是不能掙口飯吃。 方才她看到一半就把鐘涵打發(fā)去睡了。鐘涵的心思,溫含章了然于胸。她先前都保證多少次了,鐘涵還是這般患得患失。溫含章干脆也不管了。他們如今夫妻恩愛,生活美滿,除了前頭埋著皇上這個大地雷外,其他人都無法將他們拆散。 溫含章推開窗看著天上的月亮。她深深吸了一口夜半的涼氣,若真是神仙有靈,千萬別讓最尷尬的事情發(fā)生。那個悖倫之子,是鐘涵母親遭受屈辱的活見證。若真的是衛(wèi)紹,鐘涵的人生就更是一出笑話了。 日子總是要朝前過的,在溫含章與溫子賢通了好幾回信后,溫子賢終于松口答應讓溫微柳回府。這期間多少勸誡威脅算計謀段不足以為人知,溫子賢最后還是顧忌著虎符之危,心不甘情不愿地讓溫含章稱心如意了。 上回鐘涵讓溫子賢帶信給鐘晏也是用這個做威脅。溫含章有時想想,這枚虎符如此好用,都不舍得把虎符還給溫子賢了。 中秋過后,京中突然就如一鍋燒滾的熱湯般洶涌沸騰。蓋因二皇子妃的宴飲會終于落下了。多少人在宴上聽到了欽天監(jiān)的預言都是十分震驚。溫含章心中早就有底,她傷感的卻是另外一樁事。 溫子明拖拖拉拉的,終于備好了出行的車駕。 京郊十里亭處,溫含章自守孝以來第一次外出。秋高氣爽,鶯歌醉人,天空瓦藍瓦藍得像剛洗過一般,溫含章眼底卻只有正在亭榭欄桿處歇腳的貌美婦人。 張氏才三十六歲,平時保養(yǎng)得宜,看起來仍是十分年輕。溫含章眼眶微紅,張氏卻是做出決定就不愿回頭的人。她拿起一方帕子為女兒拭淚,想著最近發(fā)生的事,嘆了口氣:“你這性子,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教出來的??傁胧率峦滋粚Σ黄鹑魏稳?,但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以后你與姑爺兩人在京中要互相扶持,凡事三思后行?!?/br> 想了想,張氏又附在溫含章耳邊道:“你既已決定和姑爺同甘共苦,以姑爺?shù)纳硎?,身旁總少不了陰謀詭計。你只要相信姑爺心是正的,不會無緣無故讓人流血便可。若是你真的看不下去,便合上眼睛、閉上耳朵。若有朝一日真的不成,娘便將你接回家?!?/br> 張氏這句話說得偷偷摸摸的極其小聲,叫溫含章心中溫暖至極,她看著溫子明帶上的下人與輜重,雖然這些溫子明已經(jīng)準備得十分充分,她還是擔心母親和弟妹們在路上會有短缺與不適。 張氏見她的車轱轆話總也說不完,也煩了,自己到一旁抱起外孫逗著,將空間留給溫若夢與溫含章。 溫若夢看過了外甥,早就眼巴巴地呆在一旁,等著與溫含章說話了。溫含章目視著這個最小的meimei,經(jīng)過了溫微柳與溫晚夏兩人,她是真的覺得溫若夢十分可愛。 她拉著溫含章手保證道:“大jiejie,我會幫你照顧好老太太和二哥哥的?!?/br> 溫含章伸手摸了摸她柔嫩的臉,柔聲道:“夢姐兒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睖厝魤艟椭鴾睾碌氖植淞艘徊?,笑得十分甜美。 欄桿的另一旁,溫子明身著一身銀白繡金葉圓領長袍,正在與鐘涵說話。男孩子的成長許都是在一瞬間。這些日子出行的準備事宜都是他自己跑動,比起從前,溫子明臉上俊秀的線條多了些堅毅之色。 長亭外,突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 溫子明一轉頭,便見著一身青衣的衛(wèi)紹揚鞭而來。他心中五味雜陳,溫含章先前把他找了過去,問了許多衛(wèi)紹的事情。溫子明早就有預感衛(wèi)紹的身世有問題。不過大半個月,衛(wèi)紹居然買得起駿馬了。 衛(wèi)紹到底是成年男子,溫子明這邊卻是女子居多,與溫子明踐行不過匆匆?guī)拙洌R車便開動了。 溫含章、鐘涵與衛(wèi)紹三人站在原地,目送著遠去的車馬,突然間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第110章 阿圓 現(xiàn)在的情況是, 溫含章懷里抱著兒子,站在鐘涵身后,與衛(wèi)紹相對而立。 阿陽長這么大, 還是第一回 到外頭來。他包著厚實柔軟的襁褓, 在溫含章懷中探著腦袋,圓溜溜的黑眼珠子好奇地盯著衛(wèi)紹看。 溫含章對著好奇的兒子有些無奈, 她將阿陽小屁屁往上托了托, 阿陽的視線就看得更加清楚了。一雙大眼睛更是目不轉睛地放在衛(wèi)紹身上。 衛(wèi)紹裝著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溫含章一身婦人裝扮,氣色紅潤, 眉目舒展,神情溫柔得就像靜謐的秋色,又如泉水般婉約柔雅。 看得出來她婚后的日子過得極好, 衛(wèi)紹心中放心了些,又不免帶上了些黯然, 他將目光轉向她懷里的小家伙。溫含章生的孩子,自然是極好的,小男孩的輪廓與溫子明有八分相似,一雙眼眸卻生得與母親如出一轍, 靈秀清透, 讓人看著就會心一笑。 許是因著孩子與鐘涵沒有半分相似, 衛(wèi)紹心中的沮喪略略開解了些, 他對著鐘涵道:“小公子看著乖巧伶俐, 以后必有大造化, 侯爺好福氣。” 鐘涵看了一眼對著旁人爆發(fā)出極大熱情的兒子,突然從妻子懷中將孩子抱了過來:“衛(wèi)大人謬贊。今日不是休沐,衛(wèi)大人還過來為明哥兒送行,有心了。” 鐘涵今日穿著一身藏青紋銀葉圓領長袍,抱著兒子的姿態(tài)自然至極。衛(wèi)紹卻敏感地覺著,眼前的男人態(tài)度有些異樣,但心念一轉,他又覺得應該是他心中有鬼,過于猜疑了——他對溫含章的遐思從未在外人面前暴露過,溫子明也不可能將這件事說與鐘涵聽,應該是他多想了。 直視同僚之妻畢竟不是君子所為,衛(wèi)紹盡量克制自己的眼神,溫含章卻在此時對著他福了一福,笑容溫潤:“衛(wèi)大人還在當值中,請假出來多有不便,我代明哥兒多謝衛(wèi)大人的一番情誼了?!?/br> 衛(wèi)紹伸手虛扶了一把,面上道:“鐘夫人多禮了。”心中卻有些唏噓。 溫含章許是不記得了,她對他說過的第一句話,也是多謝他對溫子明的照顧。 那一年,伯府公子的住所七彎八拐,下人一路走得飛快,他跟不上腳步,索性就慢悠悠地走著。恰在此時,溫含章與丫鬟的歡聲笑語由前頭傳來,從兩人的對話中,他知道這就是救他一命的伯府大姑娘。 衛(wèi)紹明知自己應當回避,心中卻帶著說不出的期待,緋紅著面色站在一旁。庭院中山水清雋,泉水叮咚,一株姿態(tài)爛漫的桂樹后,突然轉出一個與金黃枝椏同樣溫柔的少女。她表情詫異,眼睛睜得大大的模樣,衛(wèi)紹仍能記住。 他一直在夢中重復著那日與她相見的每一個細節(jié),少女醉人和氣的嗓音就像陽光下的春日溪水,讓他心中一片暖融。 溫含章記得她讓大丫鬟為他解圍過,她也記得他與溫子明交好,她沒有瞧不起他是個窮書生,而是含笑對他道謝,說是溫子明自從有他相伴之后,念書認真了許多。 自從那一回后,他不顧才墨堂中旁人對他的鄙夷,總是爭取機會到伯府中。雖然十次中才有一次能碰見心上的姑娘,他仍然甘之如飴。 回憶總是讓人百般滋味。少年的初次心動比喝了蜜還要甜,目送著心上人在鞭炮聲中進入花轎時,那滋味又如咀嚼著一顆酸硬的青欖,心中苦澀萬分。到了如今,衛(wèi)紹對著客套的溫含章,終究也只能道一句:“鐘夫人客氣了?!?/br> 溫含章笑了笑,便不言語了。 雙方寒暄過后,便是鐘涵在詢問衛(wèi)紹最近的救災籌備事宜。 鐘涵目前雖無實職,但他在二皇子身邊卻說得上話。衛(wèi)紹知道他愿意過問是一片好意,便收斂了心神,道:“戶部尚書梅大人只愿撥十五萬兩銀子作防災之用,這點銀子是杯水車薪,買得了糧米,買不了柴炭,皇子府屬臣們都建議二皇子再去梅尚書那邊撞撞鐘,最少也得備下一百萬兩銀子,工部才好買材料修繕工事?!?/br> 這件事鐘涵是知道的,說到底還是欽天監(jiān)出錯太多回,沒有引起朝廷的重視,否則二皇子行事不會如此艱難。國朝事情多,四周都有戰(zhàn)事,六部官員對著這件事都是半信半疑的,所以也沒有人敢真正下力氣。 二皇子的屬臣們提出的這一百萬兩,也只是能修個門面,更別提這其中還有其他賑災物資要采購。 就因為戶部只愿給出十五萬兩的事情,二皇子對梅尚書十分不滿,一直與他道,他當年出宮的安家費都不止十五萬兩了。另有上次二皇子妃宴飲中的捐贈環(huán)節(jié),女眷慷慨解囊加加減減的都有五萬兩。這讓二皇子更是覺著梅尚書是在糊弄他。 鐘涵沉吟了一下,問道:“你如今在做些什么?” 衛(wèi)紹苦笑道:“二皇子讓我去道錄司求掌事的多撥幾個和尚道士,為大夏祈福。”衛(wèi)紹與二皇子雖在面上已經(jīng)握手言和,但二皇子對他的信任有多少分,在差使分配中可見一斑了。 衛(wèi)紹瞥了一眼在一旁聽得認真的溫含章,他心中有些好奇,在溫含章面前說出這些話,固然讓他覺得灰頭土臉,但鐘涵沒有讓妻子回避,這也算是一大奇事了。 溫含章有些忍不住,她對鐘涵道:“侯爺,阿陽看起來不太舒服,不如你與衛(wèi)大人回府再聊?”她對著衛(wèi)紹笑了笑,“衛(wèi)大人說的都是正事,也不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讓無關之人聽見了?!?/br> 鐘涵知道溫含章這般動作,必然有些話想說,便順勢邀請了衛(wèi)紹一起回府。衛(wèi)紹自然不會駁他的面子。 溫含章一上馬車就道:“我有一個法子,許是能讓梅尚書多撥些銀錢?!彼讲啪褪潜镏@個主意,才想把鐘涵拉上馬車一塊商量。 溫含章的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眼底干凈坦然得就像高山上的冰雪。鐘涵看著,突然湊了過去,在她的眼簾上輕輕貼了一下,才揶揄道:“你想了些什么主意?” 回程之路只有半個時辰,溫含章抓緊時間說了出來——待會回府,她便不能名正言順參與商討了。 她直言道:“國庫吃緊,梅尚書就是擔心十二月份沒有地動,銀子打水漂了。”這個其實很好解決,讓二皇子與商賈做買賣時標上一條,三個月內若無地動,貨物免費退換。 縱觀史書,災難頗多。古代并不缺乏救災的應急能力,若是災后撫民,朝中自有一套機制。但現(xiàn)下的事情就在于,從沒有人敢信誓旦旦保證,天災會在某時某刻發(fā)生。積極備災的經(jīng)驗便有些缺乏了。 許也是沒有人敢背負災難不至的笑話? 所以到目前為止無人真的提出一個有效措施。 溫含章也想不明白,繼續(xù)道:“二皇子在民間采購多少物資,在契約上都加上這一條。到時若是沒有地動,貨物就能換回銀兩,若是有地動,梅尚書就是大功一件了?!?/br> 鐘涵與溫微柳都十分確定十二月份有地動,天災之力不會受到人為干擾,梅尚書若是不愿松手,秋后算賬必然有他的一份。溫含章這么做,也是為這位老大人好,畢竟他是本朝難得的做實事的人。 她想了想,補充道:“咱們只找有信譽的大商人做交易。”這些人賺夠了錢,自然更想要名聲,“一定不能強買強賣,愿意做此退換承諾的商人,無論三個月后有無地動,都能獲得朝廷嘉獎。商賈最愛名聲,這于他們不會損失一絲一毫,還能白得了榮譽。愿意干的人應是不少?!?/br> 溫含章并不擔心這些人囤壓著貨物無法出脫,畢竟都是糧米柴炭棉衣等能夠久放之物,大商人自有自己的流通渠道。 鐘涵沉吟了一下,溫含章這個想法不是沒有人想到過。他與二皇子身旁其他幾個謀士都曾有類似的念頭,但因著二皇子的脾性,一貫輕視商賈,他身邊的人自然不愿在這上頭得罪他。 鐘涵倒不是得罪不起二皇子,他只是想做得更妥帖一點,沒想到溫含章會與他心有靈犀,他握著妻子的手道:“這件事得有一個有力的保證人?!倍首又皇侵鲗錇闹拢戎貏由綋u起來,救災之人未必還會是他。到時候物資若是斤兩不對,有人貪腐被揭發(fā)了出來,朝廷與商賈做的這個交易,就是一場笑話了。 對鐘涵如此輕易就接受了這個主意,溫含章松了口氣。她笑:“除了二皇子還能有誰?”差使是二皇子的,為了自己名聲著想,他自然要管理好自己手下的蝗蟲。 對此事,鐘涵卻有不同的意見,他有一個更好的人選。溫含章對這種事誰得利并沒有多少興趣。 她方才想的還不止這些,她道:“為備災出力是善事,商人們做的是朝廷的生意,又是行善積德,利潤上自然要讓著一些。得讓二皇子向皇上求一口齒伶俐的機變之人,要放得下架子,負責與商賈溝通。必要讓商人們心甘情愿才好,若是以權勢威脅,下回有再需要商賈出力之處,便沒人愿意出頭了?!?/br> 溫含章說出的許多主意,鐘涵都是想過的。這種與妻子心意相通的感覺十分美好,他忍不住與溫含章對視一笑,夫妻兩人就這件事又商量了好一會,馬車才停了下來。 到了府中,就是各干各的。溫含章帶著一眾丫鬟嬤嬤如潮水般進了內院,外院中只剩下鐘涵與衛(wèi)紹兩人。鐘涵叫人上過茶后,便將剛才他們商量出來的,與衛(wèi)紹說了出來。 衛(wèi)紹不是愚鈍之人,自然看得明白溫含章方才的用意。只要一想到鐘涵與他說的這個主意中有溫含章的一份想法在里頭,他心中便有些火熱。 衛(wèi)紹委婉道:“侯爺這個想法別出一格,只是二皇子許是不喜歡與商賈打交道?!毙l(wèi)紹不是沒想過在物資賣方上做文章多爭取些戶部撥款,但二皇子的性子,衛(wèi)紹這些日子也看出來了,行事隨心所欲,偏偏人品狹隘,手段不足,他便是冒著被他再度嫉恨的危險提出來,二皇子也不一定會答應。 鐘涵啜一口茶水,道:“你先將此事與皇上和梅尚書通個氣,再與二皇子說出來,我會幫你敲一敲邊鼓?!?/br> 鐘涵這是要把功勞遞到他手上?衛(wèi)紹不太明白:“衛(wèi)某不是貪功之輩,侯爺無需如此。” 鐘涵卻打斷他的話:“我在孝中,此事本就不該由我出頭?!彼?,“衛(wèi)大人幾次三番好意提醒,就當是我的回報罷了。” 衛(wèi)紹有些摸不著頭腦,鐘涵為何一定要把這個主意安在他身上,這可是給自己積累政治資本的大好機會。若是鐘涵能就此讓皇上另眼先看,不是一樁好事嗎。等回到了家中,衛(wèi)紹還是滿腦袋的霧水。 此時他的貼身小廝突然興高采烈進屋道:“老爺,我干爹到京了,那鐵塊頭讓人去碼頭接人了。” 福壽的干爹,便是自小養(yǎng)大衛(wèi)紹的阿圓。衛(wèi)紹聽著福壽的話,臉上也現(xiàn)出一抹笑意。 第111章 無關之人 這日夜里, 嘉年居的外室中突然起了些聲響。鐘涵剛想要起身探看,一只皓白的手臂就伸了過去攬住他的腰。鐘涵握著溫含章的手,笑道:“吵醒你了?” 溫含章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問:“睡不著嗎?” 這時,簾子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爭執(zhí)聲,溫含章頓時知道原因了。清明要叫醒鐘涵,蘇嬤嬤卻覺得他一個小廝不該闖到內室來, 兩人正在外頭小聲地爭辯著。 溫含章清了清嗓子, 讓人進來點燈。外頭的聲音突然就消失了,不過一瞬, 清明就又急切地叫了一聲:“老爺?”看來是真有事情。 鐘涵拍著溫含章的手道:“你繼續(xù)睡, 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br> 溫含章點了點頭,鐘涵掀開床帳出去后,她下意識地聽了一聽。清明與鐘涵的腳步聲由近而遠, 漸漸消失, 另有外頭蘇嬤嬤在送走了這兩人后,也躺回了榻上。雖然蘇嬤嬤動作很輕,可經(jīng)過這一陣響動后,溫含章也有些睡不著了。她想著鐘涵這幾日的情況,他睡覺時一直提著神, 似乎等著什么事情一般警覺。 她知道鐘涵在等著什么。 清湛。鐘涵在等著清湛的匯報。 按著清湛傳回來的消息, 他本來十日前就應該過來跟鐘涵會面了, 但他這十日一直在京郊一處民居住著。這十分不尋常。清谷讓人過去探看了一下, 才知道前面幾日, 村子里一直有人在打聽清湛的來歷,幸得這個身份經(jīng)營日久,經(jīng)得起核實,才沒露餡。 鐘涵看著面上抹著大量黑灰的清湛,道:“從此以后,你就一直住在村子中,不要再過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