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沒來由的,怡君完全回過神來,不再恍惚,不再酸楚,喜悅襲上心頭。 今日起,他是她的夫君。未來的路,攜手同行。 禮畢,程詢和聲對怡君說:“我去應(yīng)承賓客?!?/br> 怡君微笑,點一點頭。今日,她過得不輕松,可比起他,那點兒辛苦就不值一提了。 程詢一笑,轉(zhuǎn)身出門。 之后,諸多女眷笑逐顏開地來看新娘子,或是連聲稱贊,或是不無羨慕地說一對兒新人都是有福氣的。 怡君端坐在喜床上,不能動,不便說話,只是噙著微笑,偶爾用眼神與相識的人無聲地打招呼。 喜宴要開席了,女眷們俱是笑著道辭,結(jié)伴離開。 紅翡特地過來了一趟,給怡君道喜、行禮后道:“夫人說了,到這上下,就沒什么事了,大少奶奶不妨用些點心,歇一歇。程家不興鬧洞房那一套,今日只由著賓客鬧新郎官兒。” 怡君感激地一笑,“勞夫人費心了。”語畢從袖中取出一個封紅,遞給紅翡。 紅翡笑著接過,行禮謝賞,離開之前道:“奴婢這就把您的陪嫁丫鬟請過來,讓她們陪您說說話。” 夏荷、款冬過來之后,怡君示意她們給服侍在側(cè)的喜娘、丫鬟打賞。 幾個人喜滋滋地領(lǐng)賞之后,便識趣地退到外面,讓主仆三個自在些。 怡君這才完全放松下來,稍稍調(diào)整下坐姿。 夏荷端來一杯清茶,“潤潤嗓子?!?/br> 怡君笑著點頭,問:“吳mama和春柳還好吧?”陪嫁的人,跟著到程府的,是吳mama和夏荷、款冬、春柳三名大丫鬟,阿初當然也要跟來,程詢說過,會妥當?shù)匕才艂€差事。 款冬笑著點頭,“都很好,在后罩房和程家的丫鬟、管事說笑呢。” 怡君啜了兩口茶,遞回到夏荷手里,伸了個懶腰,“真累?!闭f完抬手摸了摸鳳冠,“太沉了,也不知最早是什么人想出來的?!币欢呀疸y珠寶,壓得她都有點兒頭重腳輕的感覺了。 夏荷笑出聲來,“沉一些也值啊,您戴著不知道多好看。” 怡君看著床踏板,“我真的不能下地走動么?”在她看,又是一個稀奇古怪的規(guī)矩。 款冬笑不可支,“好歹忍一忍吧?!闭f完取過兩個紅緞面的大迎枕,“倚著,應(yīng)該能好受點兒?!?/br> 怡君依了她的心思,又從袖中取出幾個封紅,遞給款冬,“我不用拿著這些了?!笔悄赣H特地給她準備的,以防不時之需。而到了這會兒,打賞的事交給兩個丫鬟就行。 . 席面是目前京城辦喜宴規(guī)格最高的,酒是陳年狀元紅。 程詢按照賓客的地位,挨桌敬酒。 黎兆先與唐栩一桌,看著程詢走過來,前者笑道:“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這廝都齊全了,酒實在是應(yīng)景。怎么活成這樣兒的?我都快咬牙切齒地羨慕了。” 唐栩莞爾,“我不羨慕,我盼著來日兒子成材,跟他齊名。等他以后添了子嗣,讓修衡、修征他們打小就走動著?!蓖R煌#室鈿饫枵紫?,“你還想磨煩多久才成親?” “……”黎兆先把一杯酒一飲而盡,笑笑地看著唐栩,“顯擺什么?我以后多生幾個女兒就成——把你們的兒子都收了?!?/br> 唐栩哈哈一笑,“想得美。誰要跟你這不著調(diào)的做親家?” “這事兒你說了可不算?!崩枵紫让奸_眼笑的,徐巖的容顏在腦海浮現(xiàn)。若是有像她一樣標致的女兒……只這樣想著,心就要融化了似的。 等程詢來到近前敬酒的時候,黎兆先果然如先前說過的,命人取來六個大杯,排在跟前,親自斟酒,隨后抬手對程詢做個請的手勢,“來吧。這樣大的喜事,咱哥兒倆不多喝點兒可不行。”一上來就直接放下王爺?shù)牡匚缓图茏?,稱兄道弟。當然,交情也不是假的。 長興侯和英國公在一旁看著,笑了,前者道:“新郎官兒遇到硬茬了?!?/br> “交友不慎?!背淘冃χ似鹨槐?,對黎兆先道,“我可記仇。” “沒事兒,我不怕記仇的,就怕不敢喝酒的。”黎兆先也端起一杯酒,和程詢碰杯。 兩人同時一飲而盡,隨后兩杯,亦是如此。 “瞧瞧,只顧著喝酒,恭賀的詞兒都忘說了?!崩枵紫扔钟H自斟了兩杯酒,“百年好合——值不值一杯?” “你把詞兒念完了再喝?!背淘兡膬簳虏怀隼枵紫饶切┕睃c子,笑道,“這要是說一句我就喝一杯,那就不用動地兒了,跟你就得喝到半夜。” 黎兆先朗聲笑起來,“你腦子就不能轉(zhuǎn)慢點兒啊?得,給你個痛快,再跟我喝三杯我就放你繼續(xù)敬酒。幾時你跟我找補,我認?!?/br> “說定了?”程詢真拿他沒法子,見他頷首,親自把一旁的四個杯子倒?jié)M酒,“今日理都是你的,我缺理?!?/br> 黎兆先笑得不輕,“知道就行。”喝完一杯,又分別說了早得貴子、琴瑟和鳴,解決了另外兩杯。 唐栩和英國公、長興侯等人,對程詢都存著一份兒體諒,便都只是一杯了事。 朱鴻、顧景年這種沒娶妻的世家子,自然也不敢鬧酒,都要防著自己成親的時候被灌酒,也都只是讓程詢走個過場,喝一盅酒就好。 而到了翰林院同僚那一桌,程詢又耽擱了不少時間:一個個都換了大一些的酒杯,非常默契地一起勸酒。平常是妙筆生花的一群人,到了酒桌上,妙語連珠。程詢當然不會來者不拒,笑著應(yīng)承著,半真半假地告饒、耍賴。 離得近的賓客們看著、聽著,俱是開懷而笑,沒想到,這群耍筆桿子的文人翹楚,也有這樣有趣的一面。 程詢允諾過兩日單獨請同僚再喝一頓酒,這些人才放他去別處。 酒量再佳,應(yīng)承一圈下來,也有了幾分醉意。幸好,心緒愉悅之故,程詢的腦子一直很清醒。 . 夜色深了,宴席終于散了。喧囂了整日的程府,歸于平靜。 送走諸位賓客,程詢回到靜香園。 進門后,與怡君喝了合巹酒,麻利地打賞喜娘。等喜娘離開之后,他喚人備水。 吳mama已經(jīng)了解到,程詢常年在外面住著,服侍衣食起居的是清一色的小廝——靜香園里這些下人,估計他都沒見過幾次。由此,她便張羅著傳話,打理大小事宜。 夏荷、款冬悄然退到外面,讓小夫妻兩個說說話。 “酒味是不是很重?”程詢雙手撐在怡君身側(cè),笑著凝視著她。 “嗯?!扁侠蠈崒嵉攸c頭,又問,“難受么?” “不難受?!背淘儨愡^去,啄了啄她的唇,“特別舒坦。” “……”怡君笑著,心說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別是喝醉了吧? “總算等到了這一天。”他予以熱切的一吻,低聲說,“我等得都快成半仙兒了。” 居然莫名有點兒委屈的意思,大孩子似的。怡君忍俊不禁。這倒好,以為會有的不自在,就被他三言兩語化解掉了。 沒有人知道,他等了多久。程詢站直些,小心翼翼地給她除下鳳冠,“傻丫頭,早就該換身輕便的衣服。累壞了吧?” “還好?!扁φf,“我自己來吧?!?/br> “這衣服……”程詢微瞇了眸子,研究著,“這是什么人定的規(guī)矩?好看是好看,累贅也太多了?!?/br> 怡君輕輕地笑起來。 吳mama在門外通稟,說水備好了。 怡君應(yīng)一聲,請推他一下,“快去吧。” “嗯。”程詢?nèi)嗔巳嗨哪?,柔聲說,“等我?!?/br> 怡君的耳根有些發(fā)熱了。 他笑著轉(zhuǎn)去沐浴。 趁這工夫,吳mama帶著小丫鬟進來,服侍著怡君凈面、更衣,又收拾好床鋪。都安排妥當了,帶人下去之前,道:“今晚奴婢值夜,在西梢間。有事的話,您出房門喚一聲就行?!?/br> 怡君點頭說好。有奶娘在,她就不需為瑣事勞神。 九月的夜,有了幾分涼意。 怡君先一步歇下。身形滑進大紅色錦被,心緒有些復(fù)雜,有喜悅,亦有忐忑。 過了一陣子,程詢轉(zhuǎn)回來,已經(jīng)換了寢衣,神色柔和,目光澄明。 他上了床,看著兩條錦被,有些不解,“誰干的這多余的事兒?” 怡君撐不住笑了,隨即,臉頰有些發(fā)燒。 程詢把自己那條信手扔到床尾,二話不說,掀開她蓋著的錦被,側(cè)躺在她身側(cè),撐肘看著她。 薄而柔滑的衣料,讓他的體溫迅速傳遞到她身上。 酒味沒有了。 錦被香香的,他拎起來聞了聞,“這么香……”說完,抽了抽鼻子。 怡君差點兒就又笑了,“不習(xí)慣?” “你平時都用這種熏香么?”他問。 “不?!扁龘u頭,“用的是味道特別淡的那種。” “往后隨著你?!彼殖榱顺楸亲?,神色像在鬧別扭的小孩兒,“這不知道是哪個自作主張,喝高了吧?” 怡君抬手點了點他的面頰,笑得大眼睛微微瞇起。 “要一起過日子了?!彼兆∷氖?,斂目凝視著她,“高興么?” “高興?!?/br> “我也是,快樂暈了?!彼f。 怡君莞爾。如果這就是他喝很多酒之后的樣子,很好。說一個大男人可愛,似乎有些不合適。但她真的有這種感覺。 他凝視她片刻,柔聲問:“想好沒有?” 怡君一頭霧水,“嗯?什么?” 他則低頭捕獲她的唇,纏綿悱惻地深吻她。 他像是個迅速燃燒起來的小火爐,讓她整個人因他發(fā)熱,再熱得發(fā)顫。 他翻身覆上她身形,親吻更加熱切,手指撫著點著她的小手,無聲地要她回應(yīng)。 怡君低低地喘息著,有些笨拙地回應(yīng)著。 程詢放開她的手,一手撐在她枕畔,另一手則順著她的衣擺滑進去,碰觸到凝脂般的肌膚。 她身形立時一僵。 他和她拉開一點兒距離,這才告訴她,方才是問她什么:“我要你?!闭Z聲低而沙啞。 怡君抿了抿干燥的唇。 他的手指一寸一寸游移,激起她輕輕的顫栗。 怡君輕輕地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