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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拾玉記在線閱讀 - 第29節(jié)

第29節(jié)

    小玉麟神色慢慢嚴(yán)肅起來:“那不行的。唱戲最忌諱糊弄座兒,糊弄座兒就是糊弄自個兒。時日一久,口碑要壞掉?!彼土祟^,咬咬牙:“我不能給秦老板丟人?!?/br>
    虞冬榮拖著腮幫子往邊上看,秦梅香正在大院兒角落的條凳上拔筋。腳上綁著立蹺,難為他整個人一動不動地跪躺在巴掌寬的條凳上。戲班里的人早就見怪不怪了:練功么,什么稀奇古怪的苦都要吃一吃。憑你是多大的腕兒,既然一日吃著祖師爺?shù)娘?,功夫就一日不可以丟下。

    虞冬榮卻每次看見都想嘆氣。戲是好看的,但是練功實(shí)在太苦了。旦角兒的蹺功和武生的撲跌,前者是煎熬,后者是危險。秦梅香兩樣占全了,所以虞冬榮總是很心疼他。這種心疼和心疼小玉麟又不太一樣,因?yàn)樾∮聍胧亲约荷焓帜芄埽瑥堊炷軇竦?。秦老板就不是他虞七能左右的了。因?yàn)橹朗前譪ao心,心里頭就總覺得無奈。

    他輕聲問向小玉麟:“你覺得秦老板的蹺功怎么樣?”

    小玉麟敬佩道:“滿城里沒見過比他還好的了?!?/br>
    虞冬榮嘆氣:“那你知道他是多大開始練的么?”

    小玉麟猶豫道:“左不過七八歲……”

    “七歲一進(jìn)班子就開始了。除非師父發(fā)話,那副蹺就沒離過他的腳。趕路也綁著,干活也綁著,只有睡覺時才能解下來。光綁蹺還不夠,腿上還要墜沙袋掛瓦片之類的……穿著那玩意兒,趕三四十里的土路去一個縣一個縣地唱戲……我就是想說,你不要著急。哪個名角兒的絕活,不是經(jīng)年累月練出來的呢?!?/br>
    小玉麟搖頭:“道理我知道??墒恰沂桥纶s不及演出……”他黯然道:”好不容易有機(jī)會和秦老板搭戲……”

    虞冬榮勾了勾他的小指:“那你就繼續(xù)練吧,練成什么樣兒算什么樣。車到山前必有路嘛。”他把身邊兒的放茯苓夾餅的小籃子往小玉麟面前推了推。

    小玉麟抓起來飛快地吃了一塊兒,小指頭和虞冬榮勾緊了,然后抄起弓又回到方才那處了。

    虞冬榮嘴角微微翹起來,低頭喝了一口茶。

    第33章

    虞家大少今年來信很頻繁,多是在問城里的情形和虞冬榮的生意。打從去年起,這邊倭國的商人就多了起來。城里各國的僑民原先也不少,但新開的幾家大洋行都是他們的,難免就更惹眼一些。作為生意上的競爭對手,虞冬榮與這種狀況是很不滿的。然而似乎也不能做什么。因?yàn)檎l沾著他們都很容易被賴上,纏著要同你一塊兒做生意。

    虞家和姚家的貨在關(guān)外被吃了那么多,不得不辛苦去南方鋪路子。虞冬榮面上和和氣氣的,心里頭早把這群小鬼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所以合作是不可能的——想也知道這群人不會給合作者多少好處,所以惹不起就干脆躲著。他也不怎么去商社和鋪面上了,怕被堵著。于是滿城亂跑,出沒于各種各樣的牌桌之上。明著是消遣,暗地里是打探消息和躲閑。幸好東洋人還沒能進(jìn)到老爺太太們的牌桌上。

    但是打牌是很勞累的,因?yàn)樗傄P算著贏誰輸誰,又要進(jìn)出多少,還要記牌。一打大半天下來,比看賬還累。于是往往見好就收,收了之后往戲園子里跑。

    準(zhǔn)備了幾個月,全本的《梵王宮》總算是要上了。

    最近這段日子城里上了很多戲。若論叫座,首推葉小蝶的機(jī)關(guān)戲《封神榜》,他在里頭唱妲己,服裝和表演都很大膽。雖說之前三令五申要弘揚(yáng)正氣,然而讓一個狐貍精講正氣是說不過去的,所以該怎么演還是怎么演。中間有一折里妲己要勾`引紂王,用的戲服還是半透的。不過這點(diǎn)噱頭相比整本戲的價值實(shí)在不算什么。葉小蝶在戲里加了許多新腔,只怕這次戲之后,要被許多有心而無才的人拿去零拆用起來了。戲里又一值得稱道的是布景和機(jī)關(guān),確實(shí)比在小戲臺上幾個人干唱要有意思得多。

    五福班在那邊風(fēng)頭正勁的時候上了連臺本的《梵王宮》,其實(shí)是有些冒險了的。然而不得不這么干,因?yàn)樵俨慌c(diǎn)兒拿得出手的新玩意兒,座兒就要跑光了。

    臨要上臺,小玉麟難得地緊張起來。他那場射箭的戲,練來練去,也沒能練成個百發(fā)百中,十次里總有三四回是要失手的。手上的皮不知道磨掉了幾層,瞧著老是血糊糊的。

    秦梅香綁好了蹺出來,看見他握著弓在那兒發(fā)呆。于是走過去拍了拍他:“沒事兒。那么高的桌子你都敢往下翻,射幾只小箭又當(dāng)?shù)昧耸裁茨兀俊?/br>
    小玉麟猶豫道:“可我……”

    秦梅香唱戲的年頭比他多,理解這種怯場。他鼓勵地笑了笑:”其實(shí)也沒指望你能百發(fā)百中。要是真的射偏了,管道具的自有辦法?!?/br>
    小玉麟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真的?”

    秦梅香一笑:“我?guī)讜r騙過你?他們手快,辦法有的是。你只管放心大膽地唱就是了?!?/br>
    小玉麟臉上卻沒有輕松多少,他低頭:“那我就成了糊弄座兒了?!?/br>
    秦梅香搖頭:“不是的。這只是下策。上策是你一箭射中了,這些都不會發(fā)生。你不要想射不中如何,要想著如何才能射得中。若是中了,從今往后你就多了一樣絕活兒了——別的武生都做不到?!彼戳税此募纾骸熬湍?,滿城里頭一份兒?!?/br>
    小玉麟的神色終于堅定起來。

    戲臺上的鑼鼓響了。兩個人依次登了場。

    故事講的是獵戶花云與貴族耶律壽之妹耶律含嫣相愛。但兩人身份有別,耶律含嫣回府后對花云思念不已,卻被兄長做主要嫁給個老頭子。含嫣因?yàn)椴粡模魂P(guān)在了府中。耶律壽欲罷占書生韓枚之妻,被花云和韓枚制止。耶律壽把二人捉去服苦役,并要強(qiáng)娶韓妻?;感纳钣?,以賣花為名,引領(lǐng)扮成韓妻的花云潛入含嫣閨房,既救了韓妻,又成全了一對有情人。最后眾英雄大鬧耶律府,以花云與含嫣結(jié)為夫妻而落幕。

    開場不久就是小玉麟唱完后射箭。他站定位置,深呼吸拉弓。嗖地一聲,正中紙鷹的頭部。雖然沒有完全射中眼睛,但還是順利把目標(biāo)射落了。秦梅香趁著轉(zhuǎn)場背身的時候,沖他鼓勵一笑。小玉麟便也微微地跟著翹了翹嘴角,看在觀眾眼里,正是兩人眉目傳情的樣子。

    這一出高`潮順利,剩下的擔(dān)子就都壓在了秦梅香自己身上。

    他為這一出戲瘦了近十斤。原本就不胖的人,這下更成了個弱柳扶風(fēng)。然而觀眾不知道這些,他們只覺得秦老板搖曳生姿。

    其實(shí)是秦老板自個兒故意把飯量減了的。因?yàn)檫@出戲里有一折叫做《掛畫》,他要在半掌寬的道具條凳兒踩蹺作出種種動作。因?yàn)檫@種條凳兒是兩頭伸長的,人若走到凳子的一頭,凳子另一邊就要撬起翻倒。為了保持平衡,自然是凳尖兒上站的人越輕越好。其實(shí)秦梅香原本不必要減重,這出功夫他學(xué)得是很精的。但是為了讓演出效果更好,上臺時更穩(wěn)妥,他還是在飲食上有意無意地克制了自己。

    到了這出戲時,觀眾只見他一躍而起,輕盈地落在條凳之上,而凳子和他的身子都一絲未晃。緊接著就是在凳子上來回走動,屈身掛畫兒,在凳子尖兒上作出白鶴展翅,童子拜壽,金雞獨(dú)立等等驚險而優(yōu)美的動作。

    花旦戲偏重做工,他每回身段兒一定,都好似一幅畫兒。下頭的叫好聲越來越餉,自他上了凳子就沒歇過氣兒。

    這兩天劇情可能比較平淡,講點(diǎn)兒伶人的功夫。過兩天恢復(fù)到主線劇情。

    連臺本戲總共演了兩天,因?yàn)橛^眾反響好,又定了加演。不過報紙上評價不是很高,批評故事俗套,老調(diào)重彈。唯有射鷹和掛畫那兩幕,得了吝嗇的贊賞。

    搞評論的和觀眾的口味其實(shí)是存在微妙差別的。雅與俗之間難免互相有點(diǎn)兒較勁。所以大伙兒看了報,笑著罵兩句,也就過去了。

    下了戲,秦梅香有幾分失神。許平山這段時間不知道去哪兒了,有許多日子不曾來接他了。去唱堂會時路過許公館,那邊戒備森嚴(yán),巡邏的衛(wèi)兵比平時要多。他有心去問,可守門的都是生面孔,二話不說地把他趕開了:他們并不知道秦老板是哪個,自然也不會對他透露半點(diǎn)消息。

    有戲要演時還好,可如今戲演完了,心里就不安起來。他向虞冬榮打聽,虞七少爺也挺茫然。虞家算是消息靈通的,虞少爺若是不知道,別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五福班眾人要去聚仙居吃飯,虞七少爺提的。那家的醬肘子是一絕,小玉麟和他自個兒都愛吃。秦梅香推說累了,婉言謝絕了。臨走時虞冬榮挺擔(dān)心地看著他,然而秦老板只是安撫地沖他笑笑。

    后臺人都走了,只有琴師老竇還在。老人家從秦梅香一登臺起就給他拉琴,算起來也有許多年了。秦梅香有些奇怪,因?yàn)槔细]的夫人向來是卡著下戲的時間起鍋?zhàn)鲲埖?,所以老人家下了戲跑得比誰都快。這一次倒是奇了。

    他溫聲招呼道:“竇叔,七爺請客,您怎么不過去?”

    老竇難得正色道:“秦老板,我有一件事,想求您。事兒是個難為人的事兒,可老頭子我沒法子,為了救人,只得厚著臉皮討您一個心善了。”

    秦梅香安慰道:“您是知道我的,咱們多年的情分了,但凡能出得上力,我一定幫忙?!?/br>
    聽他這樣講了,老竇神色略松了松,嘆了口氣:“花家的事兒,您聽說了沒有?”

    唱小生的花滿山,去年和戲班到申江走xue,惹上了一出風(fēng)月官司。他扮相俊雅,演得又都是才子佳人戲,從來很得小姐太太們的厚愛。但是人的性情不同,花滿山臺上雖然風(fēng)流倜儻,下了臺其實(shí)是很本分的一個人,與結(jié)發(fā)妻子感情也很好。就連一向捕風(fēng)捉影的小報,也挖不出他身上什么新鮮來。

    然而有時候,人是該著會有劫難的。花老板為了賺錢,在申江留了半年,被一位客居申江的富商小姐看上了。這種事按說多了去了,相貌好些的伶人,多少都遇見過。若是不愿意相好,婉言謝絕也就罷了。偏偏這位小姐是個執(zhí)拗性子,非要哭著喊著嫁給他。別說花滿山已經(jīng)成婚了,就是未婚,這樣的婚事也是萬萬不能答應(yīng)的。自古講究門當(dāng)戶對,伶人地位又何其卑微。名媛嫁戲子,不論對哪一方,都簡直是笑話一樣的。

    于是就一味地避走。那位小姐癡情成狂,眼見此生與心上人無望做眷侶,竟萌了輕生的念頭?;ɡ习逡粓鲅莩雎淠?,這位小姐當(dāng)著滿場觀眾的面兒,爬上了劇院二樓的圍欄,以死相逼,強(qiáng)令花滿山娶她。

    最后花滿山勸阻不成,她便從那上頭說不清是跳下來還是跌下來了。落地時也是寸了,后腦勺磕在鐵扶手上,當(dāng)場氣絕。

    這事兒鬧得太大,報紙上吵吵了一個多月。花滿山因此吃了官司,被抓進(jìn)了看守所。

    關(guān)于這事兒,說什么的都有。但是論理來看,花老板挺無辜的。只是別人不這么想。尤其那小姐的家人。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這樣聲勢浩大地追求一個戲子,家族的名聲往哪兒放,家人的臉面又往哪兒放?再者說,哪有淑女去不顧顏面討一個伶人歡心的道理呢?于是一口咬定是花滿山故意引誘,始亂終棄,以致最后害人性命。

    官司扯皮了很長時間,最后賠了個天文數(shù)字才把人放了。但因?yàn)槟切〗慵胰嗽诒镜氐膭萘?,花滿山在看守所吃盡了苦頭,出來沒有半個月就過世了?;覚M遭禍?zhǔn)?,拼勁全力結(jié)果卻得了個人財兩空?;ǚ蛉艘粫r想不開,出殯時趁著大家不在,把自己吊死在屋梁上了。

    一時間家破人亡,只留下了個七歲的小兒子,懵懵懂懂,被舅舅家接過去了?;覟榱司热松⒈M了錢財,只留下一張光會吃飯的小嘴。這年頭普通百姓大多生計艱難,娘舅家已有六七個孩子了?;M山在時,尚能對他們時時幫襯,如今人沒了,這孩子就是個白吃飯的。于是來求梨園的同行,讓他去學(xué)戲。說好聽呢,是讓孩子將來有一技之長,說不好聽呢,就是嫌累贅不想養(yǎng)了。

    說起來秦梅香同花滿山向來只是個點(diǎn)頭之交,沒有在一起合作過。但是老竇的夫人論輩分是花滿山的堂姑姑,老竇從前給花滿山的叔叔也拉過琴,兩家論起來倒是比一般親戚要親近的。

    秦梅香聽到老竇提花家,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他猶疑道:“您是想……讓我牽線,把這孩子接到五福班里來學(xué)戲么?”

    秦梅香覺得為難起來:“您是知道的,我年紀(jì)這樣輕,自己的戲尚且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若是身上帶藝的,我同他說幾日戲倒沒什么。可若是真心想入行,我只怕?lián)黄疬@個擔(dān)子。不過您既然開口,若是他沒處去了,暫且留在我那兒,倒是不會缺他一雙碗筷?!?/br>
    秦老板的性情,老竇是再清楚不過的。他既然這樣開口了,不管這孩子將來能不能唱戲,總會有個妥帖的出路。當(dāng)即深深一揖:“秦老板,您是好人。大恩不言謝,我代花家上下,給您磕頭了。”說著就要往下跪。

    秦梅香慌忙把他扶了起來:“您快別折我的壽了。這么多年,您兢兢業(yè)業(yè)地陪著我,也沒向我求過什么事。我心里念您的好?!彼参康溃骸巴?,您放心就是了?!?/br>
    第34章

    事不宜遲,當(dāng)下回去就把那孩子送過來了。

    秦梅香見了,暗暗嘆氣。面上卻一點(diǎn)兒都沒露出來,怕傷了那孩子的心。老竇把人送過來,千叮嚀萬囑咐,才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那孩子瘦骨伶仃也罷了,主要是相貌生得實(shí)在古怪。一張不大的小臉上,凸起的腦門兒占了一半兒,像個年畫上的壽星公公。余下的半張臉上,五官中有四官均是寡淡如無,唯有兩只眼睛奇大無比。然而這大眼睛和秦梅香自己當(dāng)年又不是同一個大法:那對眼皮像是沒東西撐似地垂下來,于是只能看見兩個古怪的半圓。

    秦梅香努力地想從這孩子的容貌上找出幾分優(yōu)點(diǎn)。然而寬厚如他,看來看去,腦中還是只有一個“丑”字。他緩了緩,柔聲問道:“你叫什么?”

    那孩子似乎是有點(diǎn)兒呆。問了好幾遍,才細(xì)聲細(xì)氣道:“雅南?!?/br>
    他聲音太小,要不是秦梅香耳力過人,幾乎就沒聽見:“是哪兩個字?”

    “雅歌的雅……南方的南……”

    以雅以南,以龠不僭?;M山倒是會起名字,聽著也是盼這孩子將來能入梨園。能把自己的名字說清楚,或許還不算太笨。秦梅香稍微安了心,叮囑徐媽帶他下去吃東西了。

    花滿山唱俊扮的小生,容貌自然是不可能差了的?;ǚ蛉寺犝f也是端莊的人。怎么這孩子偏偏生得是這個樣子呢。可見容貌這東西和爹媽的關(guān)系也沒有那么大,好壞全憑老天爺高興。

    于是這孩子就留在了秦梅香身邊。

    性子倒是乖乖的,不吵不鬧不淘氣,只是老是呆呆的。問一句話,往往半天才能聽到一點(diǎn)兒回音。

    秦梅香是經(jīng)歷過學(xué)戲之苦的。孩子們年幼時,尚不懂道德人倫,善惡之辨。又是在戲班那種環(huán)境嚴(yán)苛的地方。班子里性子軟弱的,難免要遭人欺負(fù);學(xué)戲?qū)W得差,不得戲先生看重的,也要遭人欺負(fù);容貌古怪,性子不合群的,還是要遭人欺負(fù)。這孩子三樣全占了,日子能好過才怪呢。

    徐媽很可憐他,使出哄孩子的手藝,給他翻著樣兒地做好吃的。可是飯菜好與壞,那孩子似乎也不怎么太吃得出來。他似乎是天性里帶著幾分鈍的。

    他晚上住在秦家,白天仍然是要被送到曹家大院兒里學(xué)戲的。都是基本功,站樁,頂碗,喊嗓之類的。穿插著教一點(diǎn)兒開蒙戲,不唱,背戲詞。背錯了的,背不下來的,統(tǒng)統(tǒng)要打手板。

    秦梅香下了戲過來接他,怕被學(xué)戲的孩子瞧見了講閑話,于是只敢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戲先生走到南哥兒身邊,也不知道考校了什么,孩子們哄堂大笑。秦梅香看見戒尺往他手心里落——他挨的打比哪個孩子都多。

    光是這么瞧著,心里頭都怪難受的。秦梅香自己是天生聰穎的,當(dāng)年先生教戲詞,他聽過一遍就記住了?,F(xiàn)在雖然略差了些,可再拗口的詞句也背不過三遍。說起來他挨打最多的時候,其實(shí)只有練蹺功而已。

    曹小湘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他身邊來了,嘆氣道:“瞧見了?當(dāng)真不是吃戲飯的料啊,祖師爺不賞飯!”

    秦梅香沉默了一下:“老竇給班子拉了一輩子琴。他開口了,我不能不管?!?/br>
    曹小湘搖頭:“若不是看在花老板指點(diǎn)過蕙香的份上,班中也不可能收這個孩子。眼下只能這樣,憑他自己造化了,就算是還花家一個人情。我勸你也別花太多心思,白費(fèi)勁?!?/br>
    一日課畢,秦梅香領(lǐng)著那孩子回家上藥。問他痛不痛,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像是被打糊涂了。容色也未見什么變化,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倒是沒掉眼淚。

    晚上睡覺。秦梅香記起他那屋似是忘了灑驅(qū)蚊蟲的花露水,提著燈出門,卻在窗外聽到了一陣細(xì)小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是在背白天的戲詞。背到一半忘記了,要想半天,才能接上。這樣來來回回嘀咕了有十幾遍,終于把戲詞理順了。又一遍一遍從頭到尾地過,不知疲倦似的。聲音雖然細(xì)微,但是字正腔圓,極為認(rèn)真。這么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沒了聲音。

    秦梅香輕手輕腳地推門進(jìn)去,發(fā)現(xiàn)南哥兒靠坐在墻邊,已經(jīng)睡著了。

    秦梅香把他展平了放回床上,蓋上了被子。

    盯著那大腦門瞧了一會兒,忽然悄悄笑了。

    就這么著吧,他想,都說勤能補(bǔ)拙,想來老話總有它的道理。

    花雅南就這么留在了秦梅香身邊兒。秦老板因?yàn)閼z愛他,難免就多用心一點(diǎn)兒,想在科班學(xué)戲之余,給他吃點(diǎn)兒小灶。

    問他分行當(dāng)了沒有,愣了半天開始搖頭。這個筋骨,唱武戲是沒指望了。秦梅香聽他的嗓子,細(xì)細(xì)的,氣不是很足,這樣一來生行和花臉也夠嗆。反應(yīng)又慢,唱丑怕是也不成的。可是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難道唱旦就能成了么?楊師父早就有話:長的難看,唱不了旦。

    模樣是沒有的,骨架倒是生得很纖細(xì)??蛇@纖細(xì)也說不好是生來的,還是身體不好造成的。

    秦梅香愁了好幾日,最后狠狠心:既然送到自己身邊兒來,自然要教他自己的本行。都說女大十八變,男孩子也是差不多的。至少眼睛是大的,說不好萬一將來老天眷顧,能長開了呢?若實(shí)在不是這塊料,就讓他和小竇子一樣去學(xué)拉琴。若是琴也拉不成……那就托虞冬榮給他找個能學(xué)手藝的地方,學(xué)一門手藝。辦法多得是,怎么也不會讓這孩子以后餓死了。

    他自己向來是心定之人。注意拿定了,旁的便都不去想。

    從來他們學(xué)戲,是什么都要學(xué)一些的。然而學(xué)也有個先后,南曲,皮黃,梆子腔里,一般都是從南曲入門。因?yàn)槟锨w系規(guī)整,許多其他戲曲都是從中脫胎而來的。

    基本功練完了,就是學(xué)戲。既然是開蒙,向來從字少音簡的戲?qū)W起。于是把南曲腔的《天官賜?!罚瑢χ细鐑撼艘槐?。

    唱過之后,就是一句一句地教。教了六七遍,還是記得顛三倒四。秦梅香是個不厭其煩的性子,倒是也耐得住。若是換了楊清涵,只怕當(dāng)場就要?dú)獾蒙戏俊?/br>
    這樣磕磕絆絆,艱難萬分地教完了,回去想著吃茶歇一歇。打了個盹醒過來,還見那孩子在院子角落的紫藤架子下頭默戲——他是真的肯用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