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忱罕見的無措了一陣。

    從她開始養(yǎng)蘇驚生，她沒有一次毫無緣由地發(fā)脾氣，這是頭一回。

    左忱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對。

    站了一會，她在床邊坐下，試探著拍拍蘇驚生的被。

    “蘇驚生，天涼了，別光著睡?！彼f，“把衣服穿上，有什么問題好好解決?！?/br>
    “……”

    蘇驚生一個字兒的回應都不給她。

    坐了一坐，左忱掐掐眉心，手從被子底下伸過去，想把蘇驚生抓出來穿衣服。她猛地一縮，離左忱更遠了。

    “……”

    左忱張了張嘴。

    她本想命令蘇驚生轉(zhuǎn)過來，就像小時候一樣，她也知道蘇驚生最終會遵從命令，可話到嘴邊半晌，就是說不出來。

    試了兩次，左忱意識到這不行，她沒法像以前一樣呵斥蘇驚生。

    她今年三十七了，但當面對蘇驚生，她還不如二十多時披荊決斷，殺伐堅冷。

    左忱把手縮回來張口想說話，視野余光里的紅卻讓她低下頭，讓她肅起臉。

    是血。

    “蘇驚生?！?/br>
    左忱不再猶豫，她展臂把掙動的蘇驚生半拖半抱攬進懷里，把她的頭臉挖出來，輕拍一拍。

    “蘇驚生，你怎么了，說?！?/br>
    她邊問邊打開那個棉做的繭，發(fā)現(xiàn)床上也有，被上也有，血就是她身上的。再往下展，左忱一下怔住了，下意識地抿緊唇。

    不等她再問蘇驚生，門忽然打開，左忱立刻把蘇驚生藏蓋住，抬頭才發(fā)現(xiàn)進來的是陳禮。

    陳禮一眼就看到她手上的血，瞪眼說：“媽呀，這不是讓誰打了吧？”

    蘇驚生這時候也不掙扎了，她抱著自己，半身蜷在左忱懷里。左忱低頭看她一會，慢慢地說：“蘇驚生，你是不是來潮了?！?/br>
    片刻，蘇驚生閉著眼輕輕點頭。

    陳禮一下笑了。

    “哎，你看。”她說，“果然是個女孩兒嘛。”

    “……”

    蘇驚生忽然哭了。

    她緊閉著眼，眼淚從睫毛間滲出來，順著臉頰滑下，落在被上，落在左忱的高領毛衣上。

    左忱動了動眉頭，抬眼沖陳禮說：“你，滾蛋?！?/br>
    陳禮：“……”

    要是現(xiàn)實中能發(fā)表情，她真想打個吉祥三套大禮包甩左忱臉上。

    陳禮攤手：“我說啥了？”左忱理都沒理理她。

    她把蘇驚生裹緊，指尖蘸走那些眼淚，落頸在她頭頂，用所知的所有溫柔和聲說：“你去浴室泡個澡吧？我去給你放點水，今天早睡。”

    陳禮在邊上聽得搓了搓胳膊。

    蘇驚生搖頭。

    左忱問：“肚子不疼嗎？”

    蘇驚生幼貓一樣地哼：“疼?！?/br>
    左忱低低地說：“那我叫紅姨給你放水，我去拿止疼藥。”

    蘇驚生還是搖頭，手在被子底下抓著左忱的發(fā)梢，連著她的衣角。

    左忱的溫柔太稀有了，超越白銀，貴過黃金。何況這溫柔不是為了補償。

    蘇驚生無法抵抗的丟盔棄甲。

    她輕易的原諒了。

    蘇驚生小聲說：“你別走……?！?/br>
    陳禮媽呀一聲，“這可真是個小嬌嬌，小忱兒你把她寵的夠嗆啊?！辈坏茸蟪姥垆h扎過來，她連忙又說：“哎要不我去吧?！?/br>
    左忱說：“你不知道地方?！痹捖渌皖^，對蘇驚生輕聲說：“我去讓紅姨拿點吃的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順便放水，五分鐘就回來?！?/br>
    蘇驚生還是搖頭，修長的手抓緊左忱發(fā)梢，拽疼她的頭皮。

    她呼吸停一停，嘆氣說：“蘇驚生，你不要鬧?！闭f著她拉開蘇驚生的手，要起身走。

    扛不住了。

    蘇驚生伸出胳膊，一把拉住她的手說：“左忱，劉主任今天找我去他辦公室了。”

    左忱猛然回頭。

    第28章

    左忱的眼神讓蘇驚生莫名涌起股勝利感。

    蘇驚生把胳膊縮回來，左忱也跟著它坐回來。她讓蘇驚生重新靠在自己懷里, 摟著她問：“他找你干什么?！?/br>
    “他……”

    嘴一張開, 懼怕輕松壓過那縷勝利感。

    蘇驚生垂下眼, 左忱說：“不要緊, 他做什么你就說什么?！?/br>
    蘇驚生慢慢說：“他叫我進屋，先問我學習跟不跟得上, 后來還問我為什么穿裙子了。”

    左忱問：“你怎么說?！?/br>
    蘇驚生說：“我就說小時候穿男裝是因為身體不好，奶奶讓我穿的, 當男孩養(yǎng), 現(xiàn)在好了就換回來了?！?/br>
    “嗯?！弊蟪勒f, “還有呢。”

    “他還說，聽說我作文得過獎, 要給我得過諾獎的書, 我沒要?！?/br>
    陳禮也胳膊肘撐著床頭柜, 彎腰問：“還有嗎？他碰你了嗎？”

    左忱看她一眼。蘇驚生小聲說：“他就是……拍了拍我肩膀……還跟我說別在走廊上跑?！?/br>
    陳禮舒口氣，“那就是了。”她對左忱說：“小玩意兒當時身上不舒服, 第一次嘛，肯定又出汗又冷的, 誤會人家了唄?！?/br>
    她笑問：“哎小時候兒欺負你那個，是不就他兒？”

    蘇驚生輕輕點頭。

    陳禮說：“嗬，那回可把小忱兒氣得夠嗆, 這個劉主任估計給你放心上了?！?/br>
    左忱靜了片刻，再次向蘇驚生確認：“ 他真的沒有碰你，也沒說任何骯臟的話?！?/br>
    蘇驚生頓了頓。

    劉國才確實沒說任何難聽的話。

    她搖頭說：“……沒, 他就是……不讓我在走廊上跑?！?/br>
    左忱從鼻端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外面忽然有人敲門。

    左忱把蘇驚生裹好，說了句進來，門一開，丁零當啷地滾進來一團rou。

    是刀祖。

    刀祖也認識蘇驚生，就是沒說過幾次話，他伸出肥手摸摸蘇驚生，扭臉問陳禮：“嘛呢？還不出門兒。”

    陳禮把剛才的事情簡單一說，刀祖撓撓頭，說：“這哥們兒認識啊，教育口干了小十年兒了，長得人模狗樣兒的，沒聽說出過啥事兒啊?！?/br>
    陳禮扭頭對左忱一拍手，”你看吧，放心行啦，沒事兒。”

    左忱想了一會，終究沒再說什么。

    放下蘇驚生，她起身要出去，蘇驚生還是拉著她的毛衣下擺，羊絨讓她拉得變形。

    陳禮笑說：“哎喲，這小嬌嬌。得得，我給你去外頭說，你在這兒陪她吧?！痹捖洳坏茸蟪涝僮龇磻?，轉(zhuǎn)身她就走了。

    門在左忱面前關上，她只得又坐回去。

    不一會外頭人聲小了，陳禮送客轟人的聲音交雜著，麻將嘩啦啦入袋，很快廳里就安靜了。

    過了一陣陳禮拿進來杯熱水，還有止疼片，后邊跟著端餐盤進來的紅姨。

    把熱水遞給蘇驚生，陳禮順帶擼了她一把，又跟左忱說：“看吧，還說我找不著，你什么習性我還不知道似的?！?/br>
    左忱平淡地說：“謝了?！?/br>
    陳禮笑嘻嘻地要親她，結果蘇驚生忽然拽了一把左忱，陳禮撲了個空，差點閃著腰。

    蘇驚生倒在床上，左忱向后半壓在她身上，陳禮正當面撲在左忱身上。

    “啊?！?/br>
    “陳小姐！”

    “臥槽！”

    “嘶……”

    “水！小心水！”

    “啊！小玩意兒你大爺?shù)奈疫@毛衣沾血洗不出來！哎喲我的腰……”

    陳禮撐著床爬起來，弄了一手淡血，左忱的頭發(fā)纏在了陳禮褲子皮帶扣上，紅姨放下餐盤去扶所有人，刀祖聽見聲音又進來了，也伸手過來，房間里一時間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