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看在容玦的面上? 齊瀾一笑,這個謝流說話還真是厲害。他正色道:“之前已經(jīng)說過了,漠北百姓也是大齊百姓,我身為太子,不可能坐視不管,不會因為誰是世子才相幫。就如我對陛下所說的,今日,無論容王府是否支持我,我都會上書,懇請陛下批準?!?/br> “原來如此?!敝x流起身道歉,“是我狹隘了。太子愛民如子,我代漠北百姓先謝過殿下了。” 又是一番客套。 容玦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滲出一點濕意,朦朧中看到齊瀾向他這邊看了過來。 然而等他真的看過去了,又見他還是同謝流扯著話。 ——果然是他的錯覺, 謝流同齊瀾說了些話,沒多久,就轉(zhuǎn)過來對容玦道:“太子這次是特意先過來同我們拜個早年的,世子回禮了嗎?” 容玦一頓,齊瀾自從來了之后就沒怎么和他說話,說的不是公事就是客套話,前者齊瀾只和容緒說,他插不上嘴,后者他不想回答。以至于到現(xiàn)在,他和齊瀾都還沒說過一句話。 齊瀾只道無妨,說兩人往日也是親密的,他不在意這些。 謝流眼睛瞇起,似笑非笑道:“也是,我聽聞之前世子還和殿下同床共枕睡過了,想來也沒少說什么親密話?!?/br> “同床好說,哪來的共枕?”容玦翻了個白眼,多年不見,謝流說話還是陰陽怪氣的,想說什么就不能直說嗎? 齊瀾只是笑笑,表明自己毫不介意。反倒是容緒沒想那么多,說了些感謝齊瀾幫忙照顧容忍容玦的話。 此事就算過去了,謝流又道大年初一也不會進宮,到時候還請齊瀾多擔待些。 齊瀾疑惑問道:“我朝不興朝臣過年進宮拜年,先生怎的說這樣的話?王爺和先生遠道而來,也不必趕這一趟?!?/br> 謝流就說聽聞大年初一是二皇子的生辰,到時候會有不少朝臣進宮,借這個檔口向同熙帝拜年。 說句實話,如果沒有必要,大年初一這個生辰宴會,齊瀾還真不想?yún)⒓印?/br> 齊瀾看向容玦:“這個宴會,世子往年也去過,都是隨意吃些東西就走,陛下不會在意這個的?!?/br> 容玦連忙點頭,沒錯,整個宴會無趣至極,要不是齊瀾在,他都想打瞌睡了。 謝流卡殼,轉(zhuǎn)過頭來狠狠地瞪了容玦一眼,躬身道謝齊瀾的指點。 容玦不知謝流這個眼神是何意,只得心道先生今日又氣血不暢了,連眼神都沒使對。 天色漸晚,由灰藍一點點沉到深黑。 廊外的紅燈籠亮起,想起一陣陣爆竹聲,噼里啪啦的,夾雜著小孩的笑鬧聲,很是熱鬧。 齊瀾看了眼天色,起身告辭,他對著眾人說道:“因著明天還有宮宴,我就不再出來。在此先祝王爺新的一年一切順心,旗開得勝!” 容緒回禮道謝,齊瀾除夕特意走了這一趟,令他倍感歡欣。 ——我兒子的眼光就是好,挑的太子都這般好! 除夕夜處處燈火,容玦送齊瀾出門。幾個小孩玩鬧著快速奔跑而過,爆竹的硝煙味略微嗆人,容玦眼睛不舒服地眨了眨。 齊瀾低聲道:“不晚了,你別送了,先回去吧。這天也怪冷的,別吹了。” 容玦應了一聲,不知說什么才好,只好沉默地送別。 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自從容緒回京后,他們似乎又開始隔遠了。 齊瀾一點一點遠離容王府,街角處回頭,看到容玦還站在門口,呆呆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紅色的燈籠散發(fā)著紅色的光芒,他就站在光芒中心,精致得仿佛街邊手藝人精心捏造的娃娃。 他忽然不敢看了,急匆匆地回過頭來,催促元德快些趕路回宮。 今日,他始終沒有勇氣和容玦單獨說話。之前在宮里想了那么多,等臨到頭見了人卻只想客套遠離。 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就這樣打了水漂。 這樣一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容玦了。 齊瀾掰著指頭一點一點的計算,生怕錯過一天。 國子監(jiān)要等元宵過后才會開課,在這之前朝臣放假,同熙帝會舉行宮宴,卻不一定要所有的朝臣都參加,若是容緒說不去,容玦也不會去了。 那他豈不是整個過年都見不到容玦了? 齊瀾動作一頓,胸膛深處的心臟隱隱作痛。 怎么會這么難受呢? 明明什么都沒說,明明他們過年后就好了。 等容緒謝流離開,容玦耐不住寂寞,就會到他這里來,他們還會在一起,每天從一張床上起來,再一起去國子監(jiān)。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雪。 風一吹,有好些從門簾飄了進來,落到他的身上臉上,化作一片水。 那一日,他回去后,同熙帝端坐在龍椅上,神色肅穆。他問道: “你同容王世子這般好,可有想過,若是有一天他回了漠北,你如何自處?”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vip] 如何自處? 齊瀾反問, 容玦是否回漠北對他有何影響。 同熙帝再問, 漠北勢大, 容王世子回漠北, 無異于放虎歸山,更何況, 眼看著漠北戰(zhàn)事又起, 要是他們有需要,軍需不出不行, 到時候定會再受到挾制,他要如何解決? “容王世子豈會用這個做挾制?這本就是應當?shù)摹饼R瀾奇異道,正當他準備長篇大論,同熙帝卻擺手制止他。 “你可知, 漠北有多少兵力?有多少將領?又有多少謀士?漠北百姓心中是如何想的?” “你可知,朕手中又有多少?” 齊瀾答不出來了。 漠北的兵力號稱十萬,但卻一直掌握在容王手中,到底有多少,恐怕只有容緒才知道。 “北有匈奴,西有蠻金,關口九座,僅有兵力十萬,是遠遠不夠的。”同熙帝道,他拿出一張地圖, 上面詳細地描繪了大齊的疆域,他招呼齊瀾過來, 在地圖上一一指出。他年輕時也曾有萬丈豪情,不滿容王府在漠北的掌控力度,意圖加強對漠北的控制,故而暗地里也收集了不少訊息。 西邊寧關,北邊云關,這是兩座最大的關口。其余便是七座小一些的關口,散布在邊境。 但是實際上,在邊境交界處,百姓為了方便往來,會私自開些小關口,借此交換易物。這些都是私下的來往,容王府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做看不到,平日不管,到了年歲困難時分,就會要求下屬加強巡查,不再允許他們出入。 寧關背靠居霞嶺,易守難攻,將蠻金拒之門外。而云關離龍雪山卻有一段距離,龍雪山往前,是一馬平川,適合種植居住,從龍雪山流下來的雪水便是最好的水。云關內(nèi)外,可以說是沒有區(qū)別的,一道城墻,便是大齊和匈奴的邊界了。 所以,每年巡防都要從云關那邊過,兵力也是這邊最多。 說到最后,同熙帝干脆明說:“如果不是為了陵江南邊考慮,朕根本就不想出糧草!”他扔出謝流幫容緒寫的折子,“你自己看看,這措辭,他容緒當真是大齊的容王而不是漠北的容王?!” 謝流的功力齊瀾早已領教過,言語帶刺,扎得人說不出話來。萬萬沒想到他寫奏折也是這樣。 看著畢恭畢敬的,實則暗示了要是同熙帝不給借糧會如何如何。 ——他不借,匈奴攻破漠北,他也要完蛋! “朕且問你,漠北要是真的反了,你要派誰去迎戰(zhàn)?” 看齊瀾垂首沉默,同熙帝冷笑:“難道是馮家?” 齊瀾沉聲道:“漠北不會反的?!?/br> “你保證?你如何擔保?拿自己的太子之位,還是你的命?要是真打起來,所謂真龍?zhí)熳?,還不如一個平民百姓。” 同熙帝背過身:“你一直覺得,漠北同中原的關系乃是唇寒齒亡的,但人家漠北真是這樣想的?” 漠北苦寒,中原溫暖,人家容王憑什么世世代代縮在那里?更何況,大齊皇帝手上也沒多少兵力,更沒拿得出手的將領,真要反了,搞不好這江山就換了主人。 === 新年就這么悄無聲息的到來了。 第一道金光從天地的盡頭出來的時候,定京城中的萬千爆竹齊齊炸響。一條一條的銀蛇劃破黑暗,奮力游向高空,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煙霧。它們在天幕中齊齊炸開,天女散花一般在空中盛開,火星向四周流竄后消失,緊接著又再次有新的補上。 齊瀾同王皇后站著,默默看向高空中的煙花,爆竹聲中一歲除。 他又大了一歲了。 王皇后看了一會便受不了了,她熬了一夜,早已困頓不已,剛剛也是被宮人叫起才能起來。 她吩咐了齊瀾幾聲,讓他等到天完全亮了再叫她起來,她和同熙帝需得接受后宮妃子的拜年,而后,還有齊波的生辰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