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喜歡這些東西何必自己動手,白白惹得后人詬病,她現(xiàn)在就給他看一場更宏大的,以后也不新奇了。 夏日流螢飛很常見,現(xiàn)在可還是二三月,她提前半年多開始準備,等的就是這一刻了。 待會兒保管震得陛下說不出話來。 賀盾忍住笑,拿出根絲帕,抬手示意陛下低下些頭來,“阿摩,頭低下來一些,我夠不到你。” 楊廣看他興致高昂眉飛色舞,心中只覺他這模樣也稀奇少見,鬼使神差,便也低下頭了,任由他墊著腳尖把絲帕系在他眼睛上了,心里還笑了一下,阿月真是好矮啊。 賀盾系好了也不放心,朝陛下囑咐道,“那阿摩,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馬上下來,但是阿摩你不準摘帕子,就算風吹了不小心掉下來,也要閉上眼睛知道嗎,等著我啊,我馬上就來,很快的?!?/br> 楊廣聽得唇角彎了彎,很快又壓了下去,沒回話。 賀盾說完也不等陛下答,自己跑出了花海往山上去了,從這里上去穿過林子就能到幾年前他們藏身的那個山洞,不過是背后另一個出口,東西都是先前準備好的,她幾天前還預先演示過,這時候cao作起來也不困難。 賀盾先將布袋子掛好,大小剛好把洞口罩起來。 山洞里灌滿了穿堂風,一打開石門就呼嘯嗚咽著吹了出來,布袋子被吹得鼓鼓的,像圓筒一樣,直接接到了矮崖下,賀盾從下面鉆到洞里去,將柵欄一放開,里面關著大大小小亮晶晶的流螢得了自由,爭先恐后都往外涌去,賀盾哈哈樂了一聲,固定好布袋子,看了一會兒沒問題,又興匆匆跑下山了。 布袋子下首就接在花海的另一頭,流螢喜歡溫暖濕潤的青草地,賀盾也不怕他們亂飛亂跑,等下到谷地里,遠遠見陛下乖乖站著沒有摘巾帕,忙跑過去,喘著氣喚了一聲,“阿摩,我回來了,不過要先等一等?!?/br> 楊廣嗯地應了一聲,耐心的等著,等著這一場他得銘記一生的生辰禮。 賀盾看得目不轉睛,黑夜里的亮光顯得特別明顯,整個花海先是一角亮了起來,接著那些亮亮的流螢逐步攀升,一點點在花草間蔓延飛散開來,靈動如行云流水,流光四溢,像瀑布濺落的水珠一樣,灑滿了整個夜空。 成了! 賀盾哈哈笑了一聲,繞到陛下背后給他解了巾帕,樂道,“阿摩,你睜開眼睛看看,這下喜不喜歡了?” 滿天星辰夜,萬籟寂靜,萬家燈火間,青草繁花間,獨看這傾城景色,星辰的河流,燈火的長陣,朦朧的花海上籠罩了一層柔和的光,流光溢彩,亮麗奪目又靜謐如斯,像流星,散發(fā)著寶石的光芒,又像小溪,潺潺而流,和順柔軟。 螢火蟲從眼前飛過,大概是帶起了些花粉灰塵,賀盾鼻子有點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背著手繞到陛下面前,見他眼里情緒潮起潮落,目光濃烈炙熱,胸膛也微微起伏分明是心緒浮動得厲害,心里舒了口氣,莞爾道,“怎么樣,阿摩,漂亮罷,喜歡嗎?” 楊廣目光落在阿月臉上,看他眉開眼笑站在他面前,再難挪開視線,看得久了,心頭控制不住起了一層細細的熱流,起先只有一點,慢慢越聚越越多,直到沖上喉間涌向四肢百骸,讓他心臟跳得快極了………就像那張宇文邕在上面大展宏圖、宇文赟在上面奢華無度,他父親在上面一展抱負睥睨天下的龍椅一樣,一樣讓他心潮騰涌,難以自制。 除了阿月,這世上還有誰會這樣對他,對他好,以命相抵,掏心掏肺。 天下之大,除此一人之外,誰還肯這樣對他。 他覺得自己以后也不會再遇到這么一個人了。 楊廣只覺面前這雙眼睛比這人間盛景更讓他挪不開眼,里面像裝著整個星空一樣,澄澈,干凈,帶著無窮無盡的暖意,漂亮得不像話,讓他再說不出違心的話來。 楊廣喉嚨發(fā)干,有些狼狽艱難地挪開了眼,再開口嗓音干啞,“喜歡?!毕矚g,都很喜歡,一切的一切,都很喜歡。 賀盾得了滿意的回答,只覺這大半年來的折騰忙活都有了回報,拽著他的手,想著那些書里但凡這個時候都要在花海里飛馳上幾圈的,不過那場景想著就覺得太傻了,她一個大人,實在干不出來。 賀盾就拉著陛下倒退了兩步,見驚得許多流螢撲簌簌地飛起來,便只站定了,眉開眼笑問,“好啦,阿摩,現(xiàn)在心情有沒有好一點了?!?/br> 楊廣低低應了一聲,便再無多話,他也不知自己現(xiàn)在心情如何了,他大概還要仔細想想,好好想想,才會知道那是什么,他這時候大概已經想不起來要做什么,該做什么了。 賀盾想去收拾東西,被楊廣拉住了,“阿月,陪我躺一會兒?!?/br> 賀盾聽他聲音低低沉沉的,見他雙手枕在腦后壓倒了一大片野花舒舒服服躺著,便也在旁邊坐下來了,想了想還是努力組織語言,低聲勸道,“阿摩,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一件事,遠的咱們不說,咱們就看武帝宇文邕,還有父親楊堅,他們在成為一個君王之前,經過了時間歲月的錘煉,閱歷、實踐、政治經驗在這個過程中不斷積累,所以他們能成為一個偉大的君王……” 賀盾邊想邊接著道,“武帝和父親,在成為君王前大概也不知自己能走到那個位置上的,但他們時刻都在修煉自己,耐心做著準備,才能在機會來了的這一刻,能抓得住,并且抓得穩(wěn)……” “阿摩,事情都有兩面性,宇文赟高緯的出生讓人羨慕,但他們太年輕,也還不懂事,不懂得手上捏著的東西有什么分量,所以暴殄天物,所以阿摩,你現(xiàn)在也不要著急,也不必難受………” 這是一點不吃驚一點不疑惑不說,還來說教寬慰他了么。 楊廣睜開眼,凝視著面前這張巴掌大的臉,心不在焉,口里回道,“秦皇十三登基為帝,我為何不可?!钡览硭级粫乃梢詫W,可以琢磨,他現(xiàn)在只關心一件事,阿月這樣,是不是說他會一直站在他這邊,是可以無話不說也不用擔心后患無窮的人,是可以信任親近的人。 楊廣想著心跳有些快,他原本是打算速戰(zhàn)速決,但他又很清楚,他拖這么長時間,是不想違背心意下手殺了阿月,他心里是想要阿月一直陪著他的…… 這樣很冒險,但他或許可以問一問,試一試,試這一次。 這夢想可夠遠大的。 賀盾看著他樂了一聲,“別欺負我書讀得沒你好啊,秦皇由呂不韋輔政,周遭餓狼環(huán)伺,二十二歲加冠親政就不說了,他少時在他國為質,鍛造的心性見識非尋常人可比,再者那里面也有秦庭先輩們幾百年積攢基業(yè)的原因,水到渠成順勢而為,鑄造了千古一帝,時勢不同,你跟他比什么?!?/br> 個頭小,懂得倒是不少,不過這時候他也不關心那個。 楊廣握住阿月的手腕,目光灼灼,“阿月,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一輩子都站在我這邊,不會將你知道秘密說出去,你是個術士,又得朝野不少人信任,一句話就能治我于死地,阿月,你會讓我死么?” 手腕上的力道大得生疼,賀盾聽得想笑,站起身想將陛下從草地上拉起來,禮物也送完了,陛下心情也好了,肯正常說話了,天黑了夜里也涼,還是早點進城的好,“我早知道了,你現(xiàn)在來說這個,會不會太晚。” 楊廣握住他的手,坐起來問,“什么時候?!?/br> 賀盾自是不能說實話了,只眨眨眼道,“阿摩你還記得么,我剛與你一起同床的時候,宇文赟剛被武帝打了,晚上你睡著了,夢話里就是這么說的,啊,當時我被嚇了一跳,哈?!?/br>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了,陛下睡覺特別老實,沒有說夢話的習慣,不過她現(xiàn)在撒謊是撒得越發(fā)麻溜,連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了,“好了,阿摩,我們早點回去罷,一會兒夜里風涼了?!?/br> 還好,還好。 楊廣知道自己在慶幸什么,他這幾個時辰間仿佛經歷了好幾年一樣,腦子里前所未有的兵荒馬亂,酸甜苦辣什么滋味一口氣嘗了個遍,現(xiàn)在架在脖子上的刀被拿走了,他精神松弛,躺在這霽月風光里,就不太想動。 楊廣握著阿月指尖把玩,看著他問,“阿月,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么?” “當然了!”賀盾點頭應了,又去拉他,“阿摩快起來了!” 楊廣不想起,但還是順勢站起來了,只看不夠一樣凝視著他的臉,溫聲道,“那阿月,父親要與我相看親事,我以后便不能與妻子同床了。” 賀盾啞然,剛撒的謊又不好立馬反口,只結舌道,“皇子妃自然是與你一條心的。” 什么皇子妃,他也不想和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同床。 楊廣搖頭不語,只自己往前走,賀盾忙跟上道,“阿摩,我剛剛騙你的,你睡覺特別老實,不會說夢話的,放心罷?!?/br> 楊廣聽得想笑,“誰信你?!?/br> 賀盾:“…………” 馬匹就拴在坡腳下,楊廣先上了馬,朝賀盾道,“上來走了?!?/br> 賀盾點頭應了,搭了把陛下的手,上了馬,又回頭看了看背后遠遠還能看得見亮光的花地,輕聲道,“放了就捉不回來了,剛剛應該再好好看看才劃算?!?/br> 楊廣握著掌心里細細的指尖,下頜在他頭頂碰了碰,心中似有什么要噴涌而出一般讓他心緒不定,一揚鞭,馬匹便在山林間飛馳起來,心說那種景色,一輩子看一次便夠了,有懷里的人在,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陛下心情好了很多,賀盾目的達到了,便也不再糾結,倒是想起那里亮堂堂的一片,隔多遠都能看見,明日不要有些奇怪的傳聞就好了。 兩人騎馬入了長安城。 街道上還很熱鬧。 楊堅掌權的這段時日把朝臣百姓拉離了宇文赟統(tǒng)治下的痛苦生活,楊堅一登基,可算是真正的普天同慶了。 女子們恢復了正常的裝束,孩子頑童敢出門,商鋪食肆也熱鬧起來,小攤販一排接著一排,入了城兩人下馬慢行,賀盾邊走邊看,百姓們喜慶的模樣真是從乞丐的臉上都能看出來。 楊廣知道他就是好熱鬧的地方,便放慢步伐在后頭跟著,偶爾拉他一把不讓他撞到什么東西,或者是要付錢,被阿月攔下拖走諸如此類,竟也覺得這樣挺好,安靜,寧靜。 賀盾想起明日要去給韋老將軍看病,知道老將軍喜好硯臺,看見書肆便打算順道進去看看。 門口早有小廝上來接了楊廣手里的韁繩,只賀盾還未進得門去,迎面卻對上一張瓷白亮麗的臉,是個做男子裝扮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賀盾原本只是看著她一雙明眸眼熟,聽見這姑娘的驚呼聲,腦子里閃過什么慧公主三個字,自己先呆了一下。 可這姑娘的表情實在太奇怪了,賀盾先還以為這姑娘是看見后頭陛下的緣故,結果這姑娘就一直盯著她,眼里震驚驚懼慌亂,最后竟是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了一步…… 賀盾一時看不透,見她要撞到后面的人,說了聲小心,伸手就打算拉她一把,只這姑娘見鬼一樣避之不及躲得更快,賀盾想起自己是個男子身,一時間倒也沒多想,正想回頭去尋陛下,就聽嘩啦啦一陣水聲,周圍驚呼聲四起,慧公主身上又是濕淋淋的一片,時隔多年,賀盾又再一次看見那姑娘頭頂上的小云朵了。 周遭嘩然,兩個路過的男子遭了池魚之殃,仰頭就對著樓上開口大罵,賀盾是徹底呆在了原地,真是見鬼了。 楊廣上了臺階,攬過賀盾低聲道,“走罷,街上亂,要什么待會兒差銘心來買。” 賀盾忙點頭應了,也顧不上失禮不失禮,牽著馬跟在陛下后頭。 走了好一大截路都能感受到背后火燒一樣的視線,等拐進相對安靜些的巷子里,賀盾便扯了扯陛下的衣袖問,“阿摩,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那個慧公主看著我像見了鬼一樣的,特別想將我燒穿個洞的那種……” 楊堅新皇登基,后梁也是要派使者入長安城朝賀的,上一次慧公主跟來了,這一次也來倒是一點不稀奇,打扮成這樣,估計是出來逛街玩的。 “大概是當真見鬼了?!睏顝V回得心不在焉,把阿月的指尖從袖子上扯下來握進掌心里。 下雨已經是第二次了,不用想都知道,這件事定是和阿月有關系。 連阿月自己也不清楚,那是在那一段被忘掉的記憶里了。 暗中派人查一查,從慧公主身上入手,想來他很快就能把阿月神秘的老底給揭出來了。 第27章 天色已經黑全了 賀盾雖是因著與楊廣親厚的緣故可以一同住在皇子院,但畢竟年長了,也有官職在身,住宮里給外人看著怎么都不方便,是以賀盾打算將陛下送進宮,自己回自己的宅院安歇,等過兩日陛下生辰了再進宮來給他煮雞蛋。 外臣是不能住在宮里的。 楊廣雖是不樂意,卻也知曉顧忌,沒留他,好在由雁門公進封晉王的旨意很快就會正式發(fā)下詔令來,最遲婚期一定,他就會在外封王開府,或者去任上,介時天寬地闊,便誰也管不了他們了。 現(xiàn)下還不是時候,雖然他今夜特別的想要阿月在旁邊,甚至不用說話,便只是躺在他旁邊睡著,他也覺得挺好的,不過時局所限,還是暫且先忍忍罷,盡管他只是想想馬上要分開,還有好幾個時辰才能見到阿月,他就已經開始想他了。 楊廣讓銘心送賀盾回去,賀盾擺擺手,說天色還早,讓銘心照顧他沐浴,自己出了宮門,只還未等她進了院子,就認出了院門外的馬車,是昭玄大哥和李德林大人來了。 大晚上兩人結伴前來,想來是有什么急事。 “昭玄大哥!”賀盾急忙走了進去,她院子小,也用不了些什么仆人,現(xiàn)在就剩一個看家的老爺爺,正陪李德林高熲兩人坐在小廳堂里,賀盾喚了一聲,“李大人,昭玄大哥,我剛剛和阿摩出去玩了,現(xiàn)在才回來,久等了。” 高熲面色凝重,只簡明扼要的把事情說了,李德林也道,“虞慶則堅持盡誅宇文氏,我和李大人,還有楊將軍認為此事大有不妥,但虞慶則不聽,明日一早便會朝皇上呈情,請屠宇文氏,阿月,依你看,這一卜,是吉是兇?!?/br> 高熲與李德林都不是信占卜鬼神之人,賀盾明白他們這么問并不是當真問吉兇,是問她對這件事的看法。 賀盾記得這件事,便回道,“虞大人此番只怕貼合圣心?!?/br> 事實上何止是貼合圣心。 楊堅是個很優(yōu)秀的政治領袖,也稱得上是個偉大的圣君,但不可避免的,猜忌心,疑心病都很重,甚至因為上臺的偶然性,這些君王病比其他君王來的還要厲害,他雖然是個忠誠的佛教徒,但不過是將佛道二教作為政治手段,不僅沒有佛家子弟的心慈手軟,反倒心狠手辣,這一點從尉遲迥戰(zhàn)后清算的大屠殺,直接從地表抹去鄴城杜絕后患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了。 楊堅口里說的是仁政愛民,但他的治國理念,還是強制高壓和血腥冷血。 誅殺宇文氏,可以說楊堅是早有此意了,這件事的過程和結果她大概記得一些,李德林極力勸諫,惹得楊堅勃然大怒,楊堅當時話說得很難聽不說,之后便一直疏遠李德林,乃至于李德林功大勞大,卻十幾年沒升過官,地位一落千丈,才華不得盡顯。 這還是楊堅看在李德林以往功勛上留了情面,換了旁人,當場拖出去砍了都有可能。 賀盾問,“昭玄大哥,李大人,你們是希望我勸勸皇上么?”虞慶則提這樣的建議,楊堅有這樣的想法,都是為了震懾北周舊臣,讓他們死了復辟的心,但這件事在賀盾看來,就算實在需要斬草除根,一口氣屠戮干凈,實在太急躁血腥了,適得其反。 況且復辟不復辟,有無復辟的可能,這件事還有待商榷。 李德林鄭重點頭,儒雅的俊面上都是憂色,“斬草除根以絕后患是好,但過分殺戮,朝臣百姓膽寒之余,定是要蒙上陰影記著的,這件事一來對皇上的名聲不利,二來叛亂方才平定,正是需要施行仁政教化百姓的時候,皇上又大力扶持佛法,這時候大開殺戒,政舉和言行不一致,實乃大忌?!?/br> 最關鍵的是宇文闡是禪讓,楊堅天下百姓面前三推辭三謙讓,雖說是走過場做秀,但事情沒過去幾天……這時候舉起屠刀,百姓朝臣們會如何腹誹可想而知,賀盾點點頭,表示明白。 高熲起身朝賀盾鄭重拜了一拜道,“阿月,眼下各地都起了祥瑞,方才聽下人說獵山佛光盡顯,亮徹天際,明日一早皇上定是要招阿月你進宮問話,皇上素來信你說的,阿月你若與我和李大人是一樣的想法,便借機勸上兩句罷。” “好的。”賀盾這時候也顧不得獵山的事了,賀盾原本也不支持楊堅這樣做,便點頭應下了,想了想也朝高熲和李德林拜了一拜,求道,“這件事皇上心中已有主張,要說動不易,勢必要惹怒皇上,關鍵時刻還請大哥大人幫我求情,別讓皇上把我拖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