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攔了你幾回，你偏偏不愛聽，當(dāng)我害你呢？”嘴里數(shù)落著，卻還是伸手將人拉到自己身邊，輕柔地給他按摩。

    阮穆這輩子為了朱清和做了很大的改變，把所有的耐心都投入在這個身上，精心呵護(hù)，小心寵愛，宛如至寶一般。

    “身體不舒服明天就別去了，別逼自己?！?/br>
    朱清和感覺舒服了些，唔了聲說道：“明天早上十一點我約了人談事情，可以起晚一點。你不用管我，自己去上班，有時間去我家那邊看看，這么長時間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進(jìn)步，過年前能不能做完？好了，再睡一會兒?！?/br>
    阮穆聽話的抱著他重新躺下，兩人此時好像已經(jīng)到了垂暮之年，不思任何煩心事，活得安靜逍遙。

    第二天早上，朱清和聽到身邊傳來輕微的響動，心里嘆息一聲，等大門傳來咔噠一聲，他扶著頭坐起來。

    其實他今天除了要和綿宏建筑負(fù)責(zé)人談具體事宜之外，再就是要和東子去見個人。

    在市區(qū)最方便的是就算躺到十點半也不用擔(dān)心遲到，不過在他看到陪著一起來的人時，眉頭微微一皺，很快恢復(fù)如常，與他來說正事大過天。

    朱清和與?？傇诟鞣N場合見過面，也算有幾分交情，兩人談話倒是少了那些客套，直入主題，把細(xì)節(jié)處的東西商定下來也不過才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這種事情本來不該麻煩您，不過修房子這些您是行家，與您說清楚，您回去做安排，總好過我說不到點子上，要是惹出來誤會多傷情分。這個新廠子算是我正兒八經(jīng)自己經(jīng)手弄起來的頭一份，您是過來人應(yīng)當(dāng)明白我的心情?！?/br>
    “怎么不明白？闖事業(yè)就和養(yǎng)孩子一樣，你放心，一定把事情給你辦漂亮。這是新來我這里實習(xí)的小周，正經(jīng)省建校出來的，我讓他跟著這個項目，有什么事情你和他說，你們雖然有點差距，但好歹年紀(jì)相近，談事情也自在些?！?/br>
    朱清和淡淡地看了眼周維申，他倒是沒想到兩人會在這里遇到，對上那雙滿含狂喜的眸子，朱清和垂下眼簾，手指摩挲著杯沿。

    “我手邊還有事就不陪你了，小周，多和朱總了解下情況，仔細(xì)點，別出岔子?！?/br>
    朱清和客氣地等綿宏老總離開，站起身道：“我會安排專人和你對接，新廠區(qū)的具體情況他比我要清楚。我還有客人要見，對不住?！?/br>
    周維申在他從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抓著他的手腕，冷聲說道：“一直沒機會見你，難得見一面，你就這么打發(fā)我？好歹我們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就算成不了那種關(guān)系也還是朋友吧？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合你心思，讓你這么討厭我。”

    朱清和不動聲色地與他隔開距離，皺眉說道：“大概我們之間沒有做朋友的緣分，我希望到時候你能以公事為重，不要被個人情緒所影響。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做，我沒辦法違心的為了應(yīng)付你說些言不由衷地話?！彼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離與東子約定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左右，他不能再耽擱了。

    周維申呆坐在那里，看著朱清和從大落地窗前匆匆走過去，也不知道是什么觸動了他的心弦，他急匆匆地追了出去，原本以為朱清和會打車走，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能讓朱清和的步子邁的那么大，倒像是后面有什么人在追趕一樣。難道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追出來了嗎？

    一直走到一條十字路口，周維申放緩了腳步，忍不住笑話此時的自己，和一個跟蹤狂有什么兩樣？再怎么喜歡的發(fā)狂，他周維申也不是一個能把自尊放到這么低的下賤人。剛要轉(zhuǎn)身，卻見朱清和轉(zhuǎn)入一條十分破敗的巷子里。

    依照朱清和現(xiàn)在的身份，那種地方對他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吸引力？還有朱清和的神色，嚴(yán)肅中又帶著幾分讓人心悸的癲狂，這樣的朱清和看起來十分的陌生，也更加勾起他的好奇，兩條腿不受控制地跟了過去。

    巷子深處是一間破敗了許久的院子，看得出荒廢很久了，朱清和就是進(jìn)了里面，不過他和一個看起來不像好人的男人在窗戶前站著，聲音很低不知道說什么。

    周維申覺得此時的朱清和就像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迷一樣，好端端的他怎么會和這種人攪和在一起？他選了個死角，這樣不會被他們給發(fā)現(xiàn)。

    東子已經(jīng)再這里站了快半個小時，這么冷的天，臉色都有些發(fā)青，見朱清和來了，低聲說道：“人就在里面，虧他膽子大，還敢和這些混出來的人玩命，再沒去過學(xué)校，和這些人耗了兩天，好不容易翻回本了，又想?；蛔崃艘活D老實了。真打算拖死他？只要推一把，或許還能回正道?！?/br>
    朱清和卻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般，嘴角彎了彎，不咸不淡地說：“他要真是個還有救的，就不會打人，偷錢，賭博，樣樣不落了。就像一串珠子，斷了就能說那些東西不曾存在過嗎？我一直都給他留有余地，選擇權(quán)在他自己手上，是他非要往里面撞有什么辦法？里面怎么樣？”

    東子攢著眉頭道：“結(jié)實著呢，就是點皮rou傷，也才扔進(jìn)去一個多小時。怎么說都是你的親弟弟，也不好太過分，要是真鬧出個三長兩短你自己不樂意了怎么辦？”之后猶豫了一陣說道：“你，真的太過了，讓他沾上這些東西，毀了他的一輩子，你就滿意了？往后的日子不是幾十天，是幾十年。老人都說因果報應(yīng)，萬一哪天……”

    朱清和冷笑道：“報應(yīng)？你怎么不想這或許就是他的報應(yīng)？”

    東子看著那張在心上留下印記的臉慢慢變得怒氣騰騰，幾近于猙獰，像是承載了滿滿的恨意：“東子，別以為你想當(dāng)好人了，就把那套壓在我身上。這件事，你閉嘴看就夠了?！?/br>
    東子被他冷的跟冰刺一般的聲音扎的心上一痛，這樣不近人情鐵了心要將親弟弟打壓到死的朱清和，連他都看得有些害怕。他無法走進(jìn)朱清和的心里，更沒有辦法勸解這個人，兩人間的氛圍陷入沉默。

    朱清和重新走到窗戶前，就著缺了一塊玻璃的小格子看進(jìn)去，朱清亮蜷縮在地上，臉上一片青腫，嘴里發(fā)出微弱的呻/吟。

    朱清和半點不為所動，難過嗎？會恐懼嗎？與他所遭受的一切，這又算的上什么？他狠毒？世人多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而已，如果這樣的事情落到他們頭上，也未必能比自己坐得穩(wěn)，所以何必與他們多費唇舌？

    也不過是白費力氣而已。

    朱清和推門進(jìn)去，東子趕緊跑過來將人拽出去，焦急地壓低聲音道：“瘋了你？讓他認(rèn)出來，給你自己找麻煩？走，回去，到時候會有人過來收拾這一切。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我就會照你的意思辦，讓你痛快了。以后再不會說那些你不喜歡聽的話了。”

    朱清和抿著唇，好一會兒悠悠說道：“東子，這是你最后一次接觸這種事情，往后我再不會為難你?！?/br>
    東子低頭笑了，扯著他往外面走：“做慣了壞人，多一件少一件有什么？等老的站不穩(wěn)了，到閻王跟前報道的時候，讓他好好的給我算這筆賬。你不明白，惡這個字，能不沾就別沾，你干干凈凈的人，現(xiàn)在又有大好的前途，沒必要。”

    第106章

    周維申雖然沒怎么聽清楚他們說什么, 卻聽到了最為關(guān)鍵的一句，里面關(guān)的人是朱清和的弟弟——朱清亮。

    朱清和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最后一切被掀開，他打算怎么去面對這個至親的人？不管有多大的過節(jié)，總歸是親人，到最后肯定會后悔。所以他在兩人走遠(yuǎn)之后，快速繞進(jìn)院子，將五花大綁的朱清亮給帶了出來。

    多年之后等他終于摸清楚朱清和心里的心思, 才發(fā)現(xiàn)自己用常人慣用的眼光去看待朱清和，不被接受是活該。他自作聰明地去揣測朱清和的耐心, 卻不想與之真正的心思南轅北轍，反而阮穆那種你看誰不順眼, 我就搞死誰的勁頭, 表現(xiàn)出來的關(guān)心更為直接和痛快，所以朱清和最后才會選擇和他在一起吧？

    朱清亮被揍得渾身發(fā)疼, 實在熬不過去這才昏了, 他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有人低聲說話, 只是腦袋混沌，突然聽到門被人推開，還以為是那些人回過頭來又要打他, 忍不住蜷起身子。

    聲音離自己最近的時候，他聽著好像在哪里說過，但是對嬌氣的他拉說，實在受不住這些疼痛了，下意識地想抱頭躲。

    沒多久門口又傳來聲音, 他很想罵一句陰魂不散了嗎？可是又沒那個膽子，怕自己嘴上痛快了，到頭被人給打成殘廢。

    直到有人把他拉起來，問道：“你怎么惹到這些牛鬼蛇神樣的人？我看到人走了，趁著外面沒人趕緊走。”

    朱清亮真是求之不得，眼睛里包著兩泡淚，哽咽道：“我見過你，你和朱清和認(rèn)識，哥，多虧你，要不然我肯定會被他們給打死，這些缺德的，我已經(jīng)把欠的錢給他們了，他們還不饒我。”

    周維申架著他快步往外面走，耳邊是朱清亮因為疼痛而發(fā)出的低呼聲，就算如此，他沒有放慢步子，四處張望了下說道：“趁著沒人看到趕緊走，這些人都是社會上的渣子，指望他們和你講道理？想都不要想。這一次吃了這么大的虧，下次長點記性，別在聽人的鬼吹燈。給你上點眼藥，你還真當(dāng)自己是火眼晶晶了？這么小干點什么不好？”

    等走出那條巷子，朱清亮在知道自己終于安全了的時候，第一次這么不顧臉面哭得歇斯底里，拉著周維申跟教案了救命恩人似的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抽噎：“這幫人真他媽的狠，完全不講道理的，當(dāng)初說的好聽，說什么以后是兄弟，有什么困難只管說，你看一扯到錢，全都變成鬼了?！?/br>
    周維申攢眉說道：“這是這個世上最正常的事情，親兄弟都明算賬，更何況那些只是面面之交。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回去?！?/br>
    朱清亮吸了吸鼻子，懇求地說：“哥，你能不能幫我找個地方？我這副樣子也不敢回學(xué)校，怕那些人又來找我的麻煩，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再收留我?guī)滋欤俊?/br>
    他不敢回家，那天他趁人少的時候從爺爺枕頭底下拿了錢就跑了，回去肯定要被收拾。他不想再過這種鋌而走險的日子了，實在太嚇人了。

    周維申自己還是住在離公司不遠(yuǎn)租來的房子里，也不是放不下，就是……算了，為了以后朱清和能記著自己的一點好，他還是勉為其難的將人給帶回去了。叮囑了一通，這才急匆匆地回去上班了。

    朱清和和東子一起走到大街上，身邊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從口袋里掏出煙來遞給東子：“哈回廠子去？”

    東子沒客氣，接過來夾在兩指間，空著的一只手拿出打火機給朱清和點著，這才點了自己的，深吸一口，搖頭說道：“不去了，請了一天假，不能浪費了?！?/br>
    朱清和笑出聲來：“跟著新來的路總感覺怎么樣？壓力大嗎？一下子轉(zhuǎn)變環(huán)境，會不會有點難適應(yīng)？”

    東子抿著嘴笑，懶懶地動了動兩肩：“還行，多動動腦子就好了。你呢？”

    朱清和也跟著笑：“我也難得偷懶，今兒就不去了。到菜市場上逛逛，就回了。”

    東子知道他和阮穆住在一起，心里有點羨慕和嫉妒，可也知道他們之間沒這個緣分，在一起待著，備受煎熬的只有他自己，他轉(zhuǎn)身擺了擺手道：“那我回去補覺了，老板，明兒見?！?/br>
    朱清和看著他故作瀟灑的背影，心里一陣長嘆，東子并沒有別人想象中那么惡，他是個聰明人，很清楚地認(rèn)識到自己的處境，更是個善良的人，因為不想讓自己為難，所以一直壓抑。

    他們都不是傻子，明眼人只要多看幾眼就能看清楚其中的門道，這個人能這般隱忍，只為不給他帶來半點影響，單靠如此，就值得他敬重了。

    菜市場永遠(yuǎn)是個不缺人又十分熱鬧的地方，他買了點菜和羊rou，回去之后調(diào)好餡兒，約莫著快到下班點的時候，動手包餃子。

    阮穆這陣子對家務(wù)事有極大的興趣，奈何水平修煉不到家，朱清和就是再怎么不挑，天天對著不是鹽多了就是鹽少了的飯菜，還是有點吃不消。難得今天有空，做點油水重的換換味兒。

    包完最后一個餃子，他剛洗好手，打算坐下來看看電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知道他號碼的人除了幾個有點交情的人，他只給了姑一家子知道，剩下的就只有東子了。他接起來，聽完對方說的話，無所謂的說：“跑了……那就跑了吧，橫豎都在這個地頭上，給他緩口氣，別把人給累壞了。那些人，把該給的給了他們，往后還是少來往的好，免得沾上些腥氣，朱清亮，我自有別的法子對他?！?/br>
    東子握著話筒的手微微用力，分明已經(jīng)沒有什么話可說了，但是他還是不舍得掛斷，因為他知道，這一次之后，他和朱清和之間再沒有這個機會親近了。

    沉默一陣后，東子如釋重負(fù)一般呼出一口氣，笑道：“那老板忙，我先掛了?！?/br>
    就算再心有不舍，也到頭了……

    第107章

    朱清和掛斷電話沒多長時間, 阮穆就回來了，見他站在客廳里發(fā)愣，搓著手靠過來，環(huán)著他的腰，笑著問：“發(fā)什么呆呢？身體好點了嗎？我還以為你這個拼命三郎會去廠子里繼續(xù)上班?！?/br>
    朱清和靠著身后溫?zé)岬男靥?，反手覆在阮穆的臉上，拍了拍這人的臉頰, 低笑一聲：“彈簧扯過頭了沒辦法復(fù)原，你說的有道理, 我就躲了陣懶。你先坐著歇會兒，我去把餃子下鍋?！弊哌M(jìn)廚房, 又探頭出來問：“羊rou餡兒的, 拍兩瓣蒜？”

    阮穆其實挺不喜歡這種吃法的，拍兩瓣蒜, 老陳醋一倒, 酸的牙都要倒了, 不過他想的十分開，口味這種事，多調(diào)和調(diào)和就好了, 再說與喝中藥比那簡直是山珍海味，還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就是這種沒出息的，哪怕朱清和從不說兩句能讓他舒心的話，但是這般為他奔忙，就能讓樂得跟孩子一樣了。這叫什么？攢了一輩子的感情和這輩子的全混雜在一塊了, 來勢滔滔的，但是又不敢太冒頭了，就這么憋著小心翼翼的，有時候用力過猛了，自己又忍不住心疼。他就是個傻子，不管對方想什么，他自己來來回回的折騰，高興，欣喜又有幾分小忐忑。

    越想越坐不住，巴巴地追過去，湯鍋里水沸騰，餃子浮在上面翻滾，已經(jīng)有一陣了，朱清和拿著鍋鏟蹭著底子慢慢攪動，怕面皮沾了底兒，香味已經(jīng)穿透皮透出來了。湯水中泛著油花，甚是好看，本來不怎么餓，瞧著肚子就開始叫囂鬧騰了。

    阮穆前幾年在家里閑著沒事的時候也看爺爺奶奶坐在一塊包餃子，上了年紀(jì)有了經(jīng)驗的人包的十分好看，朱清和顯然沒練到那個水準(zhǔn)，放在案板上的元寶麥穗形狀的有些歪歪扭扭，東倒西歪倒是挺可愛的，忍不住說道：“你放的時候好歹扶一扶，腦袋全都歪了?！?/br>
    朱清和一個人住的時候，大過節(jié)的不好天天去相熟的叔伯嬸子家里蹭吃的，就自己做，包餃子挺不容易的，搟面皮，調(diào)餡兒，頭一回連口子都捏不緊，在鍋里就裂了口子，直接做成了一鍋餃子湯，餃子皮在里面此起彼伏，他那時竟然會覺得有點心酸，再后來常練手，雖然照舊不好看，好歹不會像頭次那么慘了。

    阮穆見他不理，壞心地在他耳邊吹氣，看著他的耳廓泛出不正常的紅，才笑道：“我想吃麥穗樣的?！?/br>
    朱清和笑他是孩子，阮穆卻深深地看了朱清和一眼，笑得溫和，人就是怪，只一眼便喜歡，哪怕是同樣餡兒的，都看不入眼。差不多快好了，他先去洗手，在把碗筷擺好。

    第一碗餃子是要敬給神仙吃的，打小受熏陶的規(guī)矩，不管信不信，人總是希望能得個好彩頭的，時間一長也就習(xí)慣了。

    兩人原本是面對面吃飯的，阮穆偏不像個好人，這個時候也要膩在一起，不過倒是更顯親近。

    阮穆吃了幾個，微微側(cè)首：“今天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了羅叔，讓咱們有時間去吃頓飯，說是有事想商量一下。我看八成是村里人不痛快了?！?/br>
    朱清和把筷子擱在碗上，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朱家村不過巴掌大的地兒，有個什么風(fēng)吹草動瞞不住的，我照顧富滿叔一家的事情肯定傳遍了，借著占地的由頭說事?！?/br>
    阮穆點了點頭：“那就管唄，遲早要來的事情，還得把人安撫好了，不然那些慣嚼人是非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把馬蜂窩給捅了。等安排人的時候多上點心，把那些刺頭兒給挑出來，撿著合適的機會打發(fā)了?！?/br>
    朱清和拿著筷子去夾放在手邊的咸菜，聞言笑了：“到時候你把關(guān)，我來當(dāng)惡人，去哪兒都不太平。好在富滿叔平時在村子里是個德行很好的人，能壓得住場子，不然到到時候又有的說了。什么都是種了一輩子地，也不見你你種的比我好，怎么你就是個領(lǐng)頭的？”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笑，他還是頭一回這么猜測未知的事情，不過一個村的，幾十年如一的性子，誰是什么樣都摸的差不多了。

    誰不眼饞日子過的好的？所以眼光也全都放在能看得見的利益上面。

    朱清和想了想，略帶自嘲的說：“要不是碰到這些糟心事，說不定我也會做個混沌人，就像山上的和尚一樣，頭撞鐘，一下一下，從日出熬到日落，然后兩腿一蹬兩眼一閉，萬籟俱寂了?！?/br>
    阮穆不給面子地嗤笑一聲：“你要真那樣，只能說是我瞎了眼，你放心，你想撞鐘我就把鐘給你搬到跟前，你不想動腦子謀賺錢的事業(yè)，我就把金山銀山給你搬過來，橫豎讓你做個揮霍無度的敗家子，也不能讓你過得那么寒磣。”

    朱清和微微有些動容，臉上露出一閃即逝的光，低頭悶聲悶氣地：“早知道有這種好運氣……那可多好。我就記著你的話，等你把金山銀山往我跟前搬?！?/br>
    阮穆想到昨兒他那副讓自己跟著肝腸寸斷的樣子，嘆了口氣說道：“這是咱們的日子，怎么好過就怎么過，該做的本分咱們做了，其他的人要是非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折騰，也不給他們什么好臉色，狠狠收拾一頓打發(fā)走。你心里有不痛快就說，我都備好家伙了，不管殺人放火我肯定為你沖在前頭?！?/br>
    朱清和聽他說的都沒影了，夾了個餃子在蘸料碗里狠狠地涮涮，一把塞在他嘴里，看他當(dāng)即變了臉色，心里歡喜的很，笑個不停。

    阮穆皺著眉吞完，嘴里一股子蒜味，熏得腦仁疼，抓過杯子猛灌水。

    朱清和嘖嘖說道：“別難受，一會兒刷個牙就沒那么難受了，我又不嫌棄你……唔！”

    朱清和的話全被他吞進(jìn)肚子里了，后面還想說什么，全被他這么一下給忘干凈了。

    到分開的時候，阮穆自己也有點氣喘吁吁地，眉開眼笑：“擰著眉頭做什么？你自己說的不嫌棄，難不成不算話？”

    朱清和不想和抬嘴仗，心里卻因為這陣子天天夜夜的相互陪伴而變得越發(fā)溫暖，漂浮不定的心，終于安穩(wěn)下來，不再有懷疑和遲疑。

    現(xiàn)在日子好過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就怕吃了上頓找不到下頓的影子，阮穆雖然長得是大個頭，但是飯量很小，所以朱清和包的剛好夠兩人的量。

    收拾著碗筷去廚房，又聽阮穆在外面懶懶地說：“羅叔還和我說朱家的事了，朱清亮偷拿錢的事情，被你爹大高嗓門地一陣吼，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全是等著看笑話的。當(dāng)初捧上天了，這會兒卻兜頭摔成這樣。”

    朱清和想不通，被五花大綁的朱清亮是怎么跑了的。他知道東子潛在的意思是說他糊涂，真身上陣，要是真有什么，惹得那些穿褂子的人盯上，可真么什么好的了，但是怎么說，他其實是挺想與朱清亮面對面的，不過時候還沒到而已。

    “他現(xiàn)在滑溜的泥鰍，練出門道了，等著吧，遲早有待不住的時候，他不急著露面，學(xué)校還著急找他。除非他真的不想拿畢業(yè)證了?！?/br>
    阮穆雙手環(huán)臂，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要是不想他拿，有的是辦法，但是我現(xiàn)在琢磨不清你的心思，你到底想怎么樣？要把他摁在地上搓扁，不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朱清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拽過一旁的干毛巾擦手說道：“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聰明在哪兒，又有什么樣的能耐，像踩螞蟻一樣踩死他，還真沒多大的意思。自己給自己樹個敵人對手，是不是很難相信？我還真沒打算搞死他，一道一道的卡子，看他能撐多久，最后是他死還是我死，不過也不排除，我半路上沒耐心，會一把掐死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