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砰——又是一記槍聲。 周坤身子一僵,低頭往下看,子彈打中了他的大腿。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關(guān)赫吃力的拿起槍瞄準(zhǔn)他的胸膛,但他無力舉起,子彈偏移,射中了他的大腿。 是關(guān)赫,還是周祁皓,楊清河分不清,只是他沒有了呼吸,他的胸膛不再起伏。 “祁皓!祁皓......”楊清河覺得自己喘不上氣,不斷的哽咽著。 他才十四歲,十四歲!他未來的日子還那么長!不該是這樣的! 趙烈旭使上全力,用僅剩的一只手迅速鉗制住周坤,捏住他手腕,他手使不上力槍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趙烈旭將槍踢到一邊,左腳一絆,周坤遭受到突然的力道整個人措不及防的摔倒在地,趙烈旭被他的力量帶動,兩個人一起倒地,周坤肩膀壓在他骨折的手臂上。 趙烈旭吃痛的低悶一聲,喉結(jié)滾動,他強忍著,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 楊清河的心懸在喉嚨口,他的手......他的手...... 周坤又是一記壓頂,趙烈旭痛苦的呻吟出聲。 “不要!”楊清河尖叫。 那兩聲槍聲驚得整個山頭的鳥嘩啦啦的群飛而去,翅膀撲朔的聲音如陣陣狂風(fēng)。 靜候在外面的警員都心頭一跳,武警中隊隊長做了個手勢,齊齊逼近木屋。 周坤欲想起身,趙烈旭雙腿鉗制住他,一只手也能擒住他,他的力量是周坤的兩倍,他幾乎要握的他手腕斷裂。 為了這一天,他所做的所有都是為了這一天,就像此刻,他能親手逮捕他。 周坤眼中浮現(xiàn)出憤怒,他很少動怒,神情開始變得猙獰。 “看來你已經(jīng)做好了選擇?!?/br> 趙烈旭狠厲道:“從你犯罪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選擇?!?/br> 他的汗水,血水,融合在一起,深色的地面上渾濁不堪,兩個人的衣衫都被染紅。 周坤握拳,手肘發(fā)狠的頂他受傷的手臂,趙烈旭眉頭深深皺著,周坤一拳打在他臉上,從他身上鉆出,他快速爬起啦想去拿槍,趙烈旭抄起一邊的榔頭扔向他的膝蓋。 周坤腿受了傷,跑不快,重物的突然擊打讓他雙膝跪地。 趙烈旭一腳踹在他身上,周坤爬在地上,趙烈旭揪住他的衣領(lǐng)將人翻過來,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臉上,男人鋼鐵般硬冷的拳頭打的他瞬間口腔出血。 周坤猛咳幾下,口腔里都是血腥味。 趙烈旭沒有猶豫的,連著就是三拳,二十多年滿腔的憤怒,都發(fā)泄在這三記拳頭里,執(zhí)念,仇恨,苦澀。 “如果我不是警察,周坤,我現(xiàn)在會殺了你。”他咬牙切齒道。 周坤忽然笑了起來,“這比我預(yù)想的有趣多了。不過沒關(guān)系,我的計劃誰也無法阻擋,既然你選擇做一個失敗品,那就不應(yīng)該存在在這個世上,我所制定的規(guī)則里不會有你們的存在。” 楊清河突然腳上的定時器嘀嘀嘀的想起來,她后腦勺一涼,還剩一分半鐘。 周坤不可能只在她身上安放了炸彈,他既然做好了死的準(zhǔn)備,怎么可能放過他們。 “快走!這里不會只有這一個炸彈,來不及的!趙烈旭!你給我走啊!” 她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脆,只是她故意說得那么狠那么絕。 “趙隊長!” “趙隊!” 武警和刑警趕來,立刻擒住周坤。 陳冀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你手怎么了!” 趙烈旭推開陳冀奔向楊清河,吼道:“拆彈人員在哪?” 楊清河看著渾身是血的他顫栗不已,仿佛流的是她的血,斷的是她的胳膊,明知道這是陷阱,為什么不假思索的就跳進去! “來不及了!求求你們,快走,求求你們!” 趙烈旭蹲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別害怕,我們一起走,嗯?我會帶你走的,記得嗎,我說過,等這次案件破了以后我們就結(jié)婚,新房已經(jīng)裝修的差不多了,是你喜歡的風(fēng)格?!?/br> 楊清河咬著唇,潸然淚下,眼前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他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清河......”他忽然哽咽,想說很多話張口時卻無言,只有一聲清河。 “快走,好不好?求求你們了......”她哀求著。 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是什么情形。 陳冀捂了捂嘴,微微吸鼻子,把命懸在褲腰帶上的日子即使真在生死邊緣也不會有多不舍和傷感,即使會對不住家人,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和眼前的情況不同。 眼睜睜看著時間流淌,眼睜睜挽救不了心愛的人。 沒有什么比在眼前消失更讓人悲傷。 每一個警察都仿佛沒聽到她的請求,他們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 滴滴滴滴滴——聲音跳的更快了,不到一分鐘。 周坤忽然雙腿抽搐,他狂妄的笑著,身體肌rou又控制不住的痙攣,樣子詭異而恐怖。 “一切都很完美!我的人生到此為止,正好。” 沒幾秒,周坤呼吸驟然停止。 “他提前服用了氰化鉀!”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少,楊清河腦袋一片空白,她推開趙烈旭,吼道:“你們走不好!我求你們了!求你們了!” 她撕心裂肺的吼著,所有人目光沉著。 上頭傳來命令,“一隊,二隊撤退!立刻撤退!” 趙烈旭呼吸開始變得艱難,他發(fā)狠的拽住她的手,問道:“哪根?” “趙隊!撤退!” “趙隊!” 趙烈旭怒吼道:“閉嘴!” 這不是復(fù)雜的炸彈,但周坤生性狡猾,會不會反套路。 拆彈專家說:“藍色。” 滴滴滴——還剩下二十秒。 趙烈旭奪過剪刀,“你們都開始撤退!” “趙隊長!” “撤退!” 趙烈旭凝著楊清河,剪子對準(zhǔn)藍色的線,他說:“我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你?!?/br> 咔擦——線斷了,兩個人皆是呼吸一滯。 楊清河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數(shù)字...數(shù)字停了。 下一秒,有什么更快的滴滴滴響起來,不是她身上的。 “還有別的!” 趙烈旭后背冒了一身冷汗,他摟過楊清河快速往外撤。 砰砰砰——轟—— 從走廊離開的那一剎那整個木屋被炸毀,炸彈竄起的回聲綿延千里,塵土被高高拋于空中,猶如一場沙塵暴。 濺起的石子打入河面,激起陣陣水花,木屋熊熊燃燒著,灰色的煙霧融進飛揚的塵土里,渾濁不堪。 爆炸的那一刻趙烈旭攬著她往前一躍,撲倒在地,他用手護著她的腦袋,整個身軀壓在她上方,保護著她。 河岸凹凹凸凸的石子磨蹭她的后背,衣衫被劃爛,火辣辣的疼,炸彈巨大的聲響轟的耳朵短暫失聰,腦皮層在震蕩,心臟像被震碎一般難受。 男人的身軀那么重,楊清河能真真實實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的力量。 彼此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聲,無聲的世界里,這是最美好的感覺。 楊清河睜開眼,她撫上他短硬的發(fā)。 趙烈旭支撐起自己,她的面孔近在咫尺,鮮活的,真實的,她的臉頰上沾了泥土和灰,看起來很狼狽。 “清河.....” 他張著唇,她依舊耳鳴,聽不見,但是她知道他在叫她的名字。 夕陽逐漸隱沒在山頭,青山腳下起了幾絲霧氣,余暉穿過山林,穿過河流,穿過世間萬物,落在他們身上。 他的眸子里映著夕陽的光,映著她。 她怔愣許久,忽然伸手摟住他,窩在他脖頸間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樣,因為高興而哭泣,因為悲傷而哭泣,因為害怕而哭泣。 像個正常人一樣,情緒不再被壓抑。 趙烈旭閉上眼,輕柔的安撫他。 你見過太陽嗎? 我見過。 他是永恒不朽的存在,他是一切溫暖的源頭。 他是,她亦是。 ....... 一個月后,市中心醫(yī)院。 趙烈旭的手臂粉碎性骨折,背部被炸彈炸傷,局里給了假期休假,才躺了一個月他便決定回家養(yǎng)傷。 楊清河忙著新房的搬遷,和顧蓉輪流值班照顧他。 顧蓉扭不過他,沒辦法,和楊清河說了這事。 楊清河把手中的活一扔,一路氣沖沖的奔到醫(yī)院。 趙烈旭躺在床上正在看電子書籍,病房是四人間,對面兩床是一對老夫妻,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孩。 那對老夫妻對楊清河格外喜愛,每次見她都要說一句小孫女來了。 她和他們的孫女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