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楊清河喘得說不上話,只是搖頭。 那人赤裸的身軀浮現腦海,喉嚨里像有根線在提動,楊清河捂住嘴轉頭對著草坪一陣干嘔。 “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俊?/br> “老張,快給口水喝?!?/br> 楊清河無法控制住自己,嘔吐都雙腿發(fā)軟,她一個撐不住跪在了草地上,泥土臟了白色的裙子。 好心的奶奶遞給她水,她接水的手顫抖不止,剛喝一口又立刻吐了出來。 微涼的水撒在她手上,指甲扣進泥里,泥濘不堪。 她雙手撐在地上,弓背顫栗,邊上的老奶奶幫著順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清河才緩過來,她的目光異常的冷靜,像是習以為常。 老人攙扶著她起來,“小姑娘你沒——” 楊清河輕輕搖頭,嘴角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請問,十二棟是哪邊?” 老奶奶指指西邊,“前面停著轎車旁邊的幾幢就是?!?/br> “謝謝?!?/br> 楊清河拎起袋子走向西邊,心口留有余悸,步伐不自覺加快。 灌木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不敢回頭。 “喵——”一只貓從里頭鉆了出來。 四下寂靜,就連貓叫都顯得格外詭異。 她幾乎是小跑進那樓里,樓房是五層樓的老公寓,沒有電梯,楊清河一口氣登頂,找到501室,翻出顧蓉給的紙條,按下密碼。 砰——門關上的瞬間,她靠著門背定在了那里,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屋內漆黑一片,安靜的只有她的喘息聲。 楊清河順著門背漸漸滑下,雙手抱膝埋頭,十指死命的扣住自己的臂膀,手心的泥弄臟了她。 晚風從窗戶涌進,吹起她幾縷發(fā)。 沾染上的泥土腥氣被擴大。 “楊清河,你真窩囊啊......”她輕聲呢喃著。 ...... 因為是暑期,學校都在假期,陳冀通過校方聯(lián)系到郭婷的班主任,再由班主任找到郭婷室友的聯(lián)系方式,登門拜訪了兩位,卻一無所獲。 住一個寢室并不代表關系融洽,對郭婷平時的動態(tài)她們都搖頭表示并不清楚,要論和郭婷走得比較近的就屬寢室里另外一位女生了,但那位回了老家,暫時聯(lián)系不到。 裝潢公司規(guī)模小,只在大門口裝了監(jiān)控,趙烈旭用了一下午排查當天請臨時工的監(jiān)控錄像。 具裝潢公司的經理表示,那天來的五位臨時工年紀大約都在四十歲以上,也許是因為是底層階級,常年辛苦工作面貌都比較蒼老,但并沒有特別突兀的人。 監(jiān)控只拍到了他們進門的一瞬間,短短幾秒。 工人穿著藍色的制服,交談時神情自然,只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位頭戴迷彩帽子,穿著長袖外套,完全沒有臉。 警隊人員把臨時工的身份信息再次核查了一遍,聯(lián)系到本人做了筆錄,其中有一位叫做陳國峰的男人說自己并沒有去過那家裝潢公司。 趙烈旭把頭戴迷彩帽的男人的照片貼白板上,“根據裝潢公司經理和其他臨時工的描述,此人年齡在五十歲左右,體格偏瘦,右臉有顆大痣,技術部門根據目擊者的描述在做肖像復原。再看這里,這人戴的迷彩帽子和穿的迷彩外套市面上比較常見,但一個年近五十的男人,自己會購置這樣的衣物嗎?” 陳冀摸下巴,“這衣服瞧著真眼熟。” 趙烈旭淡笑,“我們國家各大高校,開學之際都會有軍訓,而學生會統(tǒng)一著裝,最常見的就是綠色的和藍色的軍服。通常,在軍訓結束后學生會把衣服扔掉,學校的保潔員等類似職位的員工會把這些衣服撿來穿?!?/br> 陳冀拍桌,“還真別說,我樓下賣餛飩的阿姨也穿過。” 趙烈旭:“此人外貌平庸,年齡與郭婷差距大,經濟能力低下,做些不起眼的工作,身處郭婷周圍,十分了解郭婷,也許...他們每天都可以遇見?!?/br> 他在照片邊上寫下兩個字:校園。 “也許是校園內,也許是校園外,但八九不離十?!?/br> 蔣平:“趙隊,你上午說的不會收手是指......” 趙烈旭扔下油性筆,側頭看向照片上的這個人,“就像你說的,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見到尸體都會驚慌失措,可他沒有?!?/br> 也許郭婷是他早就瞄準的目標,只是郭婷的死亡在他的計劃里以意外的方式提前了。 趙烈旭回過頭,“明天你們幾個跟我去一趟中際大學,散會?!?/br> 陳冀伸了個大懶腰,“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啊,來我家吃火鍋怎么樣?” 幾個同事紛紛點頭。 蔣平:“趙隊,你也來?!?/br> 趙烈旭:“算了,昨晚沒休息好,不湊熱鬧了?!?/br> 陳冀抖眉,“我可都聽說了,劉副廳給你介紹了個美女,昨天是不是凌晨回去繼續(xù)約會了?” 美女? 陳冀不提這茬,他都快忘了早上收到了張?zhí)N的短信。 這女人倒也直白,問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幾個人一齊走出警局,趙烈旭點了支煙,他抽煙時會習慣性的皺眉。 陳冀也點了支,說:“我也算和你出生入死了,作為好兄弟可真得提醒你,單身太久可不是好事,白天整日對著尸體和懸案,晚上家里有個女人等著你,看到燈火和飯菜,這心里就暖洋洋的,再苦再累也有個支撐。劉副廳介紹的姑娘鐵定好,好好處一處,兄弟們都在想快點喝你喜酒呢,再單著怕是要破警隊最長單身狗的記錄了?!?/br> 趙烈旭笑得淡然,“寧缺毋濫?!?/br> “誒喲我去,我他媽雞皮疙瘩掉一地?!?/br> 陳冀和他警校同一屆畢業(yè),雖然不是同班,但后來機緣巧合倒成了同事,趙烈旭這號人警校時他就聽過,各項測試永遠的no.1。 當時剛入隊,上頭派下來個任務,有人走私槍支彈藥,到現在他還記得,那次一共出警七十八個刑警,一路從淮城追鋪到云南邊境。 交戰(zhàn)時趙烈旭一舉擒獲頭目,抓到人才發(fā)現他身中兩彈,左臂肩膀一槍,小腿一槍。 這人的毅力和忍耐力非比尋常人。 打那時起陳冀是真的欽佩他,破案的思路也比常人敏捷。 這城府啊,也比常人深。 沒人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難怪局里的姑娘都迷得要死要活的。 陳冀一伙人嚎著戰(zhàn)歌風風火火的離去。 趙烈旭坐在車里抽完了一支煙。 張?zhí)N又發(fā)來短信,時間掐的很好。 她說,可能我有點唐突了,如果不方便也沒事。 他快速打下一行字,發(fā)送。 ‘最近比較忙,抱歉。’ 張?zhí)N秒回,‘注意身體?!?/br> 趙烈旭發(fā)動車子,揚長而去。 第6章 趙烈旭按密碼鎖時遲疑了一秒,隨即按下密碼。 家里的燈亮著。 玄關處有一雙女性涼鞋,顏色明亮干凈,款式大方。 他換鞋進屋。 臥室傳來流水聲。 趙烈旭沒進去,走到廚房倒水喝,打開冰箱,里頭有四盒醬菜。 除了四盒醬菜,冰箱里空到連一粒米都沒有。 仔細想想,他已經吃了半個月的外賣了。 他端著水杯走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看卷宗。 都是些已破的陳年舊案。 楊清河從臥室出來時就看見沙發(fā)上坐著個人,穿著黑t恤,低頭,神情專注,顎骨線條硬朗。 楊清河輕手輕腳的挪到他背后,想嚇一嚇他。 剛伸出手,還沒捂住他眼睛,就被拽住了手腕。 小姑娘手腕涼涼,身上都是沐浴露的香味,趙烈旭松開手。 “我媽讓你來送東西?”他的視線還停留在卷宗上。 楊清河擦了擦頭發(fā),繞到跟前,在他邊上坐下,“對啊,阿姨下午給你做了醬菜,但是臨時有事就讓我跑一趟?!?/br> “順便在我這里焚香沐?。俊彼f得不輕不重,像是開玩笑又像是故意損她。 “焚香沒有,沐浴倒是真的。順便,借了你的衣服穿?!?/br> 聞言,趙烈旭轉過頭。 小姑娘頭發(fā)濕漉漉的,發(fā)梢還在滴水,穿著是他的一件黑色t恤,衣服套在她身上顯得特別寬大,長度快到膝蓋那,領口微垂,露出漂亮的鎖骨,她沒穿拖鞋,赤裸的雙腳十分骨感干凈。 他目光一沉,但稍縱即逝,隨而回頭繼續(xù)看卷宗。 楊清河解釋道:“這個小區(qū)太黑了,找樓的時候沒看清路摔了一跤,我穿的白裙子,臟了。哎呀,你都不知道,可丟臉了,那些老爺爺老奶奶都看我?!?/br> “楊清河,有沒有人告訴你別在警察面前說謊?” 楊清河故作驚訝,“這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