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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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那個人讓自己失望了呢?她一時心里又有些悔意。 或許不應該這般試探他的,若是夫妻之間因了此事而生分,那還真的得不償失了。 上輩子她并不怎么干涉魏雋航之事,對他身邊侍候之人也是放任著??蛇@輩子她是打算和他好好相處的,自然要多加關(guān)心。 只是她到底對魏雋航所知并不多,故而便打算探探對方的底線,日后也好斟酌著把握分寸行事。 故而這回,在她的默許下,王嬤嬤一口氣便發(fā)作了魏雋航處的幾名下人,其中便有那蓮香的親弟弟。 那蓮香之母張婆子對這唯一的兒子疼入骨子里,兒子出了事,自然會求到女兒處讓她找世子爺求情。 若是魏雋航最終給了蓮香這份體面,那她便要重新再尋找她與他之間最適合的相處距離了。 *** “……娘,柱子他被人逮了個正著,差事被免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再者,那王嬤嬤可是世子夫人身邊之人,柱子被免差事也是經(jīng)了世子夫人同意的,如今你叫我想辦法,我又能想什么辦法?”蓮香苦著臉,無奈地道。 張婆子惱得直接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死丫頭,這事你都辦不了,要你有什么用!那王嬤嬤是世子夫人身邊之人,你還是世子爺?shù)娜四?!你就不會去求求世子爺,求他饒了你弟這回。” 蓮香臉上的表情更加苦澀了:“娘你在胡說些什么!世子爺與世子夫人是夫妻,世子夫人下的命令,世子爺怎會為了一個下人而駁了夫人的顏面,這豈不是有損夫妻情份么?!” “世子爺與夫人自然有夫妻情份,可你好歹也在世子爺身邊侍候了這般久,難道就沒有半點情份?再說,柱子他不過是一時貪玩,加上年紀又小,耳根子又軟,這才被那些沒安好心的攛掇著賭了兩把。誰又承想那王嬤嬤偏巧就那會兒帶人去巡院呢!” 蓮香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惱得張婆子又是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肩上:“我在跟你說話呢!你聽到?jīng)]有!” 蓮香被她打得一個趄趔,堪堪穩(wěn)住了身子,又是惱怒又是委屈地瞪著她:“柱子他都二十了,你倒還好說他年紀小?尋常人家男子似他這般的早就成家立業(yè)了?!?/br> “反了你,還敢頂嘴了?!” “你打,你若再打,別想我向世子爺求情!”蓮香一挺胸膛,不退反進,梗著脖子道。 張婆子先是大怒,繼而一喜,笑呵呵地拍拍她衣裳上的皺褶:“不打不打,那柱子之事便全靠你了?!?/br> 蓮香抿了抿雙唇:“我盡力而為,成與不成卻不是我所能決定的。” “瞧你說的這話,你好歹在世子爺身邊侍候了這般久,難不成他連這點體面都不給你。”張婆子滿不在乎,只一見女兒臉色一沉,忙改口道,“行行行,只要你盡力便好,成與不成那都是主子的事,與你不相干!” 這晚,魏雋航從外頭歸來,先是到正屋陪著妻兒用過晚膳,然后才回到自己的錦繡居。 錦繡居雖非福寧院正院,占地也不是最廣的,但景致比大長公主所居的寧安院也差不了太多。不大的三間房,東次間是寢間,西次間便是魏雋航的書房。 沐浴過后,魏雋航如同往常那般捧著百寶盒認認真真地把里面的財物數(shù)了好幾遍,繼而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第無數(shù)次覺得自己的家底著實太薄了,以至于想給妻女置辦些好東西都無能為力。 “世子爺!”他無奈地收好百寶盒,剛一轉(zhuǎn)身,便見蓮香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進來,直直地跪在他的面前。 第12章 “有話直說便是,這跪來跪去的做什么!”魏雋航皺眉。 蓮香哪敢起來,朝著他連連叩了幾個頭,這才哽聲道:“奴婢請世子爺開恩,饒恕奴婢弟弟柱子這一回,莫要把他攆出府去!” 魏雋航呆了呆:“柱子是誰?誰要把他……他犯了什么錯被攆了出去?” 本想問‘誰要把他攆出去’,話到嘴邊忽地想起最近好像是自家夫人在整頓內(nèi)院,兜了個彎就變成了‘他犯了什么錯被攆出去’。 不同的兩句話,所蘊含的意思可是截然不同的。后一種問法更是直喇喇地表明了自家夫人做事之公正,攆你出去必是你犯了錯! 蓮香不是傻子,魏雋航那半句話雖沒有說齊全,但她也聽得明白,心里頓時一沉,猛地覺得自己來求這遭情真真是失策了。 世子當真會看在她的份上而駁了世子夫人的決定,饒恕了她的弟弟么? “你這是做什么?問話怎的不回?那柱子犯了什么錯被攆出去?”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魏世子不滿了,臉色當即一沉。 蓮香打了個寒顫,將頭垂得更低。這一刻,她只恨不得從來就沒來這一回,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便是再想挽回只怕也不能了。 “前日柱子被外院幾個不成器的小子死活拉著要去吃酒,柱子推卸不掉,便喝了兩杯。本想著回去當差,沒承想那幾人偏不放,硬是拉著他要來擲一把骰子。柱子脫不得身,想著應付幾下便走人,可萬萬沒想到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王嬤嬤便帶著人來巡院了……” 說到后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 雖說她語焉不詳,更是有意弱化自已弟弟之錯,但魏雋航不是笨蛋,自然聽得出她這番話有所偏頗,濃眉一皺:“所以,你弟弟便是因為當差期間吃酒賭錢被王嬤嬤帶人抓了現(xiàn)形,這才被免了差事攆了出去的?” 蓮香臉色一白,難堪地垂著腦袋,心里更是亂糟糟的,有些語無倫次了:“柱、柱子他、他做事向來勤懇,從、從未行、行差踏錯。奴、奴婢從不曾求過世子爺,求世子爺看、看在奴婢一向忠心侍候的份上,便、便饒過他這一回吧!” 說完,又是‘咚咚咚’地叩起頭來。 只是,若是她抬頭看看跟前之人,便會發(fā)現(xiàn)對方臉色不悅之色更濃了。 “休要多言,犯了錯便要受罰,這本來就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若無他事要稟便下去吧!”魏雋航朝她一甩衣袖,不愿再聽她多說。 “是……”蓮香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好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不敢再作糾纏,話鋒一轉(zhuǎn)便說起了其他事。 “前些日冬梅、臘月、小翠幾個被調(diào)走之后,新來的幾個丫頭雖是老實,但做事終究不及那三人利索,以致最近人手有些緊巴。奴婢想著,一時半會便是□□新人,只怕新人也未必能馬上上手,能否暫且把冬梅幾個調(diào)回來,待新來的丫頭們……” “此事你回世子夫人便是,由夫人作主。”魏雋航不耐煩聽這些瑣碎事,直接便將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蓮香心都涼了。 冬梅臘月侍候的時間比她還要長些,最終也還是落得這么個下場,她當初又怎會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呢? 世子夫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這般雷厲風行。那幾人往日對世子爺?shù)哪屈c兒心思只怕早就落到了世子夫人眼里,只待合適的時機便要出手料理她們了。 沈昕顏其實也一直在等候著魏雋航的態(tài)度,身邊侍候之人突然換成了生面孔,他不可能不知道,但卻一直沒有說什么,讓沈昕顏有些抓不準他的心思。 直到次日魏雋航捧著一只精致的錦盒遞到她的面前,眼中閃閃發(fā)亮,充滿著期待。 沈昕顏被他灼灼的目光瞅得心里沒底:“這、這是什么?” 魏雋航不答反道:“快打開看看可喜歡?” 沈昕顏無法,順從地將錦盒打開,當躺在絨布里的點翠鑲珠寶鳳簪映入眼簾時,她難得地呆了呆。 “這、這是送、送給我的?” “對、對啊!你可喜歡?若、若不喜歡也不要緊,我可以拿回去換。”魏雋航被她望得有些不自在,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沈昕顏定定地望著他良久,久到向來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世子爺一顆心七上八下。終于,在他快要抵擋不住時,見她忽地綻開了異常明媚的笑顏。 “喜歡,我很喜歡,多謝世子!” “那、那、那就、就就好?!贝笊囝^世子爺想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那張讓他如同毛頭小子一般心跳加速的容顏,可又舍不得。 畢竟自當年百花叢中初見后,這還是第一次她再度在自己跟前綻放了那種讓他心悸不已的笑容。 “幫我戴上可好?”沈昕顏拿著簪子對著銅鏡比了比,回眸朝著還是傻傻愣愣的某人柔聲問。 “哦,好、好好!”魏雋航終于回神,急急忙忙上前,接過那鳳簪,對著那如云的高聳發(fā)髻比了個適合的位置,這才小心翼翼地插了進去。 “好、好了。” 沈昕顏含笑望著銅鏡里的他:“多謝世子!” “夫人不必客氣?!蔽弘h航笑得有些傻氣。 沈昕顏凝望著銅鏡里那張依舊俊朗的臉龐,突然一陣沖動,沖口而出便問:“我最近處置了不少你身邊侍候之人,你便沒有什么想說的么?” 話剛出口她便后悔了,正想說些什么補救,魏雋航不以為然地回答:“夫人這般做自是有夫人的道理,那些個人既然被處置,必是犯了不可輕饒之錯。” 沈昕顏一怔,垂眸片刻,終于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是她多此一舉了,這個男人上輩子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曾放棄過她,這輩子又怎可能會因為些下人而與她生出嫌隙。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這腹了! “那蓮香,夫人不必在意她。我當日留下她,乃不得已為之,同時也是不愿看到她被家人作踐了?!蔽弘h航忽地又道。 沈昕顏愣住了,倒是沒有想到他會向自己解釋蓮香之事。 “至于是因了何事……” “我明白了,不要緊。她總歸是母親給你的,況且這些年來做事也是上心,又是個安份守已的性子。有她在你身邊侍候著,我也放心不少?!?/br> 魏雋航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忍住嘀咕道:“可是、可是我、我與她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呀!” 什么?! 沈昕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可是,雖是感到震驚,但她倒也不曾懷疑他的話,只因為他實在沒有撒謊的必要。 “她、她不是、不是你的、你的通房么?”這一回輪到她結(jié)結(jié)巴巴了。 “又不是我想要的……”魏雋航嘀咕。 他也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要的好吧?母親作主給的人他當然不好拒絕,只是領回來要如何處置便是他的事了,便是母親也不宜過問。 沈昕顏這回真的徹徹底底愣在當場,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魏雋航撓撓耳根,有些抓不準她這副反應是個什么意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長長地吁了口氣,乍一抬眸便對上他略帶著小心的眼神,不知怎的胸口一梗,忍不住伸手在他臉頰上輕撫了撫,喃喃地問:“當年,當年你怎么就堅持要娶我呢?” “也、也沒怎么??!就是、就是覺得你笑起來真好看,若是可以一輩子對著就好了。”魏雋航被她撫得心肝亂顫,雀躍得恨不得跳起來大笑幾聲,可又怕驚到了對方,唯有努力壓住這心思。 沈昕顏根本想不起成婚前何時曾對他笑過,只這會兒也無心去細究,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只覺得上一輩子的自己或許錯過了最重要的東西。 所幸,這輩子她醒悟得還不晚。 “夫人,三夫人使人來請您到花廳,說是玲瓏閣和霓裳軒的掌柜都到了?!毕暮上坪熯M來回稟,也打斷了沈昕顏的思緒。 “好,我這便去!” “你有事便去忙的,我去瞧瞧霖哥兒。”臉頰上那柔軟溫熱的觸感消失,魏雋航有些失望。 *** “……翡翠顯老,方meimei年紀輕輕的戴這些個不好看,還是給我吧!這個好這個好,這金鑲東珠墜子特別襯meimei,meimei戴著愈發(fā)像仙女了!” “可是我覺著……” “就這個就這個,聽我的沒錯!” 沈昕顏走近花廳時,便聽見里頭有聲音傳出,細一聽便知道是楊氏和方碧蓉的聲音。 她有些不厚道地笑了。 想也知道楊氏必會可著勁為自己挑些最貴重的,以她的性子,方氏姐妹只怕得嘔死。 “哎呀呀,二嫂你總算來了,快來快來,你瞧瞧我戴這翠鑲珠寶耳墜可好看?”楊氏率先便發(fā)現(xiàn)她的到來,熱情地靠上前來,雙手在兩邊耳垂處比劃著一對精致的耳墜。 “好看,非常好看,愈發(fā)襯得三弟妹富貴逼人!”沈昕顏睨了一眼有些委屈的方碧蓉,再瞅瞅滿臉隱忍的方氏,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我也這般覺得!”楊氏得意極了,又將她挑中的好幾件首飾一一試戴起來,不時回頭問沈昕顏的意見。 沈昕顏相當捧場,毫不吝嗇的夸贊一溜從口中道來,瞬間便讓楊氏的笑聲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