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青鸞側(cè)頭疑惑的看了錦月一眼,只見錦月將手中的畫卷慢慢的卷起扎好,小姐本身擅畫擅字,也懂得根據(jù)字畫斷人性格脾性,但她也性子清冷,就算看出什么也不會說,今日一反常態(tài),青鸞猜不出,小姐今日為何要如此提點(diǎn)眼前這人。 “這科舉雖然看的是文采,但字形也極其重要,皇榜三甲是考官推舉出來的,右相愛的字挺堅(jiān),左相愛的字形俊逸,林太傅愛的字形瀟灑,不知你覺得,你的字能入哪一位考官的眼?” 錦月的話讓柳棨挺直的身體一顫,雙眸中的色彩渙散出去,沒了神,柳棨的字是母親教的,而他又時常作畫,字形雖好看,卻輕柔花哨,不是任何一位考官所喜的。 “畫還給你,好自為之吧?!?/br> 柳棨失魂的將錦月遞過去的字畫拿回,身體在寒風(fēng)之中瑟瑟發(fā)抖,雖然那小姐說他可以登榜,但若是因?yàn)樗淖?,沒有一人舉薦他的卷子,那他名落孫山的可能性也極大。 “小姐~” 青鸞扶著錦月轉(zhuǎn)身離開,向外不過走了三四步,便聽到身后的柳棨頹然的喚了她,錦月駐足,沒有轉(zhuǎn)等待這柳棨的下文。 “小姐是什么人?” 臨都民風(fēng)在整個天朝最為保守,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能對個個朝中大員的喜好如此了解,柳棨思索許久,覺得此女子的身份定然不俗,他如今問上一問,也存了日后攀交的私心。 “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你無需放在心上?!?/br> 錦月邁步朝前走,柳棨本想再問一句,卻有一個青衫錦衣的男子不知哪里冒了出來,嬉笑的湊到哪傍這月暈的女子身旁,貼的本近,那距離讓柳棨覺得不妥。 “月兒,熱鬧可曾看過了?過癮否?” 柳棨看那錦月的背影似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個男子側(cè)身用余光瞄了他一眼,眸子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只聽他又說了一句。 “怎么突然發(fā)起善心來了?不像你呀?” 那青衫男子的眼神讓柳棨很不舒服,仿似在看一個卑賤的螻蟻,話中的意思像是那女子跟她說句話,便是天大的恩賜似的。 “或是作孽太多,彌補(bǔ)一下吧?” 柳棨看著那女子被青衫男子攙扶著上了馬車,訕訕的緊了緊懷里損壞的字畫,他心中估摸著,那女子應(yīng)該是那家高官家的小姐,閑來無事,拿他打趣的,可笑的是,他還當(dāng)了真,癡癡的秉成真理一般,去向她討教,還不知她背后如何嗤笑他的傻呢! 啪嗒一聲,一個錢袋從方才那小姐摸過的畫卷中掉了出來,柳棨驚愕的撿起來打開,里面裝了七八個金豆子,這些金豆子足以幫他支撐到明天開春的科考了。 “請問,這臨都城那家小姐名字中有個月字?” 柳棨畫中的畫卷噼里啪啦的再次散落在地上,他卻顧不得先去撿起來,慌忙拉住了一個路過的人,出聲焦急的問道。 “這臨都城不出閣的小姐閨名,那是平常人能知曉的,你瘋了吧?” 那路人甩手抽出自己被柳棨抓住的衣袖,只當(dāng)自己遇到了一個瘋子,走出幾步后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可能看柳棨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可憐,便補(bǔ)充道。 “雖然世家小姐的閨名不會在出閣前外傳,但臨都左右相家的小姐因是先帝賜名,到是個例外,你方才說月,右相府的哪位,閨名便是錦月,不知你問的可是她?!?/br> 柳棨頹然的眼眸立刻有了光彩,雙手抱拳給那路人行了一個大禮,那路人怔了一下,甩袖而去,心中嘀咕著,果真是個瘋子,他跟他說這些干什么,看他的穿戴,也不可能認(rèn)識相府家的小姐。 柳棨將手中的錢袋翻看了翻看,那錢袋用的布料摸上去很舒服,想來是很名貴,錢袋上沒有如平常女子一樣繡什么東西,但放在鼻息見,有一絲撩人的清香之氣,柳棨閉上雙眸,努力想象著方才那女子該有怎樣的一副傾世的面容。 柳棨回去之后,在臨都偏遠(yuǎn)缺清凈的地方賃下一個房屋,不再出門,每日除了溫習(xí)科考的書外,便是買了一本紅葉先生的拓本,沒日沒夜的練習(xí)書法,而柳棨之所以選紅葉先生的字,是因?yàn)榧t葉先生的字,在所有書法中最為堅(jiān)挺。 改變字形相當(dāng)于拆骨重造,遠(yuǎn)遠(yuǎn)要比想象中的難,柳棨找了一把戒尺,只要字寫的飄出一筆,便狠狠的抽打自己的手臂,那個冬天是他這一生最為難熬的冬天,他堅(jiān)持的信念,便是要高中三甲頭名狀元,有機(jī)會再見那女子一面,用平等的身份,而不是被她一時的善心所憐憫著。 阡陌留誰候 第二百二十三章:獨(dú)運(yùn)璇璣握玉衡 這些年他步步高升,在所有同科的進(jìn)士中最為出類拔萃,讓恩師跟皇上同時器重著,可那人卻依舊還在他望塵莫及的高度,他始終見不到,觸不著,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走火入魔一般的惦念著。 每年逢節(jié)他都會備上一份重禮親自到右相府去一趟,同時也悉心的甄選出各處搜羅來的奇珍異寶,拖恩師給她送去,這成了他一個改不掉的癖好,而她卻從未給過他只字片語的回應(yīng),直到昨晚,他暗中跟蹤她,卻發(fā)現(xiàn)她身上帶著他贈予她的玉佩,這一件事讓他興奮了許久。 “柳大人,喝茶。” 一聲酥麻的聲調(diào)擦過耳畔,還加這一股熱氣,讓柳棨打了個激靈,將陷在往昔的神思收回,轉(zhuǎn)頭便看到藍(lán)影一張美顏的臉近貼著他,柳棨慌忙錯開了些,接過藍(lán)影手中的茶,連連到了聲謝。 “柳大人在想著那個美人呢,想的這般出神?奴喚你好幾聲,都不見你回神?” 藍(lán)影翻身一轉(zhuǎn),移到柳棨另一邊,伸手將托盤中另一杯茶放在了弦陽所在的桌邊,弦陽輕靈的眸子動了動,沒有說話。而藍(lán)影本人將身子朝著柳棨貼過去,那姿態(tài)遠(yuǎn)遠(yuǎn)看去,到像是藍(lán)影跌在了柳棨的懷里。 “姑娘自重?!?/br> 柳棨側(cè)身讓出椅子大半的位置,眉心皺在一起,心中思忖著,這慕小姐身邊有個冷冰冰的侍女也就罷了,怎么還有這樣一個奔放黏人的侍女,慕小姐身邊的侍女,怎么都這般形態(tài)各異。 “藍(lán)影~” 頭頂上方的樓梯一陣莎莎的腳步聲響起,聽到聲音,藍(lán)影撇了撇嘴,翻身從柳棨那張椅子上跳出,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真是無趣?!?/br> 柳棨身旁空了,但他卻依舊坐著小半邊椅子,眸光追著方才那溫潤似玉珠碰撞般的聲線望去。 熹微的晨光之中,一抹清新的玉色輕衫飄揚(yáng)下來,無暇的面容散著薄薄的光暈,垂腰的墨發(fā)僅僅插了一只白玉簪子,眸光輕瞥之下,淡淡的月華便流淌在空氣之中。 “錦月,可以走了嗎?” 柳棨還未曾反映過來,弦陽已經(jīng)起身,捧著一張笑臉朝著錦月迎了過去,自然的攬住了錦月的手臂。柳棨移目過去,一個明媚的仰目,一個清淺的垂眸,并蒂明姝并立的景象,真是令天地都為之動容。 此時藍(lán)影斜靠在小幾上,魅惑的眸光若有所思,掃過光彩照人的兩個人,她怎么覺得,這顏小姐只有在樓主在的時候,才會嬌嗔明媚,而樓主不在的時候,她好像沉默的時候多一些。 “勞煩柳大人親自過來,月真是過意不去?!?/br> 錦月的視線平淡無波的向著柳棨掃過來,柳棨才想起倉惶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竟然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 “今早我出門時,恰好碰上了棨表哥,便邀他一頭過來了,錦月你不介意吧?” 錦月莞爾一笑,人來都來了,又是當(dāng)著柳棨的面,就算是她介意,也怕是不能說出口吧,弦陽這一問,豈不是明擺著讓自己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柳大人親自過來,月只是覺得不安,怕耽誤了柳大人的正事,哪有什么介意之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