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哼聲，痛呼聲。

    白色的校服上衣沾染了斑駁血跡。

    還有各種不堪入耳的咒罵。

    某一瞬間竟跟后街胡同里發(fā)生過的事重合了起來。

    “怎么回事！別打了！里面怎么回事！”

    匆匆趕來維持秩序的老師被堵在外邊，完全進(jìn)不來, 只能依稀聽到幾聲焦急的呼喊。

    那個躺在地上的人幾乎滿臉是血，被高大的男生壓著往死里揍, 已經(jīng)整個鼻青臉腫了, 但意識還清醒, 并且十分頑強地拼命揮舞手臂，男生不知是沒防備還是懶得躲開，任由他往臉上抽了幾巴掌也不在乎, 照樣往下掄拳頭。

    就像失了魂一樣。

    “蔣逸舟！蔣逸舟你別打了……”

    他卻似乎對這個名字毫無反應(yīng)，又或者是周圍實在太吵了，他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依舊機械般重復(fù)著掄拳的動作。

    “cao！找死！”有人又罵了一句。

    阮念偏著頭避過了一個拳頭，快步上前抱住蔣逸舟的胳膊，拼命想把他拽下來，可畢竟力量懸殊，她用盡全力也拽不動，倒是地上那人似乎感覺到一線生機，更加瘋狂地?fù)]動手臂。

    “蔣……”阮念只顧著拉蔣逸舟，沒留神也被那人狠狠甩了個巴掌，“啪”地一聲清脆響亮，她沒覺著多疼，反而是剛被抽了好幾下都沒反應(yīng)的這個人愣了半秒，頓住手慢慢看向她。

    “別打了好不好？”阮念費盡力氣把他從那個人身上拉開，拉得自己也重心不穩(wěn)坐到了地上，一抬頭對上他的眼神，“蔣逸舟，你……冷靜點兒。”

    那里頭的暴怒和痛苦像一只沖破牢籠的野獸，張著血盆大口撲過來，阮念幾乎是咬緊牙關(guān)才控制住自己沒往后退。

    身上的重壓一下子沒了，挑事兒居然鼓著氣還想撲過來，可惜手指尖都沒碰到蔣逸舟的衣角，就被阮念本能地伸手推了回去……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勇氣和力量，硬生生把挑事兒推得倒回地上，有氣無力地哀嚎一聲。

    她都沒敢扭頭去看那人的臉。

    “住手！都給我住手！誰再打立刻記過處分！”

    一聽到最后四個字，圍觀群眾的喊聲立馬就變小了，擁擠的人堆也逐漸松散開來，唯獨混戰(zhàn)中的那幫學(xué)生一腦子熱不肯停手，幾個老師趕緊沖進(jìn)來拉架。

    阮念沒空理會其他人了，只知道蔣逸舟握住她的那只手緊得發(fā)疼，于是什么都沒說，抱著他的手臂把人拉起來站到一邊，上下察看他有沒有哪里受傷。

    只是越看越慌，越看越不知該怎么辦。

    他嘴角破了，臉有些腫，手臂被劃了幾道傷口，衣服上也沾了點點血跡。

    她甚至不敢碰一下，生怕聽到他說疼。

    “我……”蔣逸舟看她都快哭出來了，才后知后覺地松開了她的手，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沒事，血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阮念心里還在砰砰直跳，被他這話說得一陣難受，忍不住伸手在他破掉的嘴角用力按了下去，“那傷口都是假的嗎？”

    蔣逸舟立馬皺起眉頭，沒喊疼，但表情明顯不太好受。

    阮念放下手，看到指尖上的血珠真是又氣又心疼，蔣逸舟卻只拉過她的手，把那沾上的血跡蹭在他自己的衣服上，低低地說：“臟?！?/br>
    “什么……”阮念對他這歪出天際的重點簡直無言以對，被嚇跑的理智也終于一點點回籠，瞥了一眼附近已經(jīng)散去的人群，把手從他那兒抽回來，看著這人問，“你們剛才不是訓(xùn)練嗎？怎么打起架來了？”

    蔣逸舟別開視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打得挺開心是吧？?。窟@么滿臉掛彩的很好看是不是？”

    那邊的混戰(zhàn)似乎也結(jié)束了，阮念這才看清來抓人的竟然是級長，正挺著啤酒肚在吼人，手指都快戳到王帆鼻梁上了。

    場上十幾個人全都低下頭，老老實實站著挨訓(xùn)，就是兩個班還在底下拼命互瞪，企圖用眼神殺人。

    “這兒的一個不許走，都跟我到教導(dǎo)處去！”級長吼道。

    “老師，”那個扶著挑事兒的同學(xué)顫巍巍舉手叫了一聲，“他……”

    那臉上的血倒是剛擦干凈了，就是實在腫得慘不忍睹，級長看了眼就擺擺手道：“去去，扶他到校醫(yī)室處理一下，其他人沒什么事就跟我走！”

    “哎喲腳好痛！”周鵬立馬抓著林昊胳膊就往他身上靠，“老師我要不也去校醫(yī)室看看腳有沒有崴……”

    “崴腳了去校醫(yī)室頂什么用？”級長一眼看穿，怒道，“不如打電話叫你家長接出去醫(yī)院看吧？

    ……臥槽見家長那還得了？！

    后面幾個想跟著演戲的頓時蔫了。

    “還有你倆，”級長轉(zhuǎn)過來指了指阮念和蔣逸舟，但目光只落在阮念身上，“你去把你們8班班主任叫來，還有3班的也叫來?！?/br>
    這意思就是打架的事兒不算她一份了，阮念只得點頭，飛快地跟蔣逸舟對視了一眼，才匆匆往樓上辦公室跑去。

    等她帶著老張和3班班主任去到教導(dǎo)處的時候，教導(dǎo)主任已經(jīng)發(fā)完火了，正在盤問他們的打架動機，兩個班的人各執(zhí)一詞，都咬死說是對面先開打的，吵得教導(dǎo)主任一個頭兩個大，拍著辦公桌讓他們都閉嘴。

    “你說?！苯虒?dǎo)主任挑了個從頭到尾都沉默的人先說，“他們都說是你先打人的，是不是？”

    蔣逸舟面無表情地靠在墻邊，依舊不說話。

    “就是他打的我！”

    教導(dǎo)處又推門進(jìn)來一個人，正是被打成豬頭的挑事兒，在校醫(yī)室處理過之后看起來也不算太嚴(yán)重，就是臉腫得比較厲害，像那種綜藝節(jié)目拿rou色絲襪套頭然后往上拔的樣子，相當(dāng)?shù)爻笙喈?dāng)?shù)乩毖劬Α蚕喈?dāng)?shù)馗阈Α?/br>
    阮念已經(jīng)看到站后面的江宏和王帆扭過頭去拼命抖肩了。

    “你放屁！”站前面的周鵬還記得要維護(hù)自家老大，但看表情估計也在竭力忍笑，氣憤道，“明明是你先罵人的！”

    “我罵人？我罵什么了？有誰聽到嗎？”挑事兒扯著脖子回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