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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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蕎兜里揣著剩下的14.52元,心里十分高興。 徐師傅飯后一支煙,九分錢一盒的葵花牌香煙,見馮蕎高興的樣子,徐師傅也挺樂呵。 “馮蕎啊,從你負(fù)責(zé)做飯,這個月我們伙食費都少了呢,我比上個月省了一塊多錢。自己做可比買著吃節(jié)省,吃得還更好了?!?/br> 馮蕎忙說:“徐師傅,都是你們照顧我。明天我給大家添菜,感謝大家,不用大家出錢的?!?/br> “瞧瞧,這小毛丫頭,剛掙到錢就拽闊氣啦。”徐師傅打趣地口吻說,在場幾個人一起哄笑。 “丫頭呀,你可也別破費,咱們幾個老家伙工資都比你高的多。你把錢好好攢著,等你攢夠了錢,我給你弄個工業(yè)券,你自己買輛自行車騎騎,聽說你已經(jīng)有對象了,買了車子,趕明兒還能給你當(dāng)嫁妝,也省得叫楊邊疆帶著你,他早了晚了的你不方便。” 馮蕎窘了一下,忙說:“謝謝徐師傅?!?/br> 徐師傅有意無意地瞥了楊邊疆一眼,楊邊疆低頭拿個鉛筆,一邊在紙上畫著木工圖樣,一邊笑吟吟聽他們聊天,對師父的目光卻沒注意。 這個年代畢竟還保守,徐師傅知道馮蕎這小姑娘不容易,挺叫人心疼的,為人也是個很端正的姑娘??墒菞钸吔@么經(jīng)常騎車帶著她……你說楊邊疆跟她一條路上下班,帶吧,天長日久總是不方便;不帶吧,明明順路,馮蕎還是他朋友的妹子,他自己騎車揚長而去,扔下小姑娘一個人走到天黑? 左右不合適。 ☆☆☆☆☆☆☆☆ 下午下班的時候,楊邊疆推著車等她,馮蕎卻跟楊邊疆說,她想去街上一趟。 “楊大哥,要不你先走吧,我想去供銷社一趟,買點兒東西?!?/br> “去供銷社?”楊邊疆抬頭看了看天色,自行車一掉頭,說:“走吧,我順便也去轉(zhuǎn)轉(zhuǎn)。” “不用,別耽誤你回家……” “等你再去一趟供銷社,天可不早了,你步行回家,不到半路天就該天黑了,我聽說路上會有野貓子咬人呢?!睏钸吔χ核?,“走吧,我去買個牙膏?!?/br> 從農(nóng)具廠往北走,拐個彎看到挨著大街的幾間大屋,就是供銷社了。里頭一長排深紅色木制柜臺,靠墻擺著幾口大缸,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子醬油醋的味道。除了兩個板著臉的售貨員,就只有柜臺旁邊并肩靠著兩個顧客,一男一女的青年人,女的藍(lán)上衣,蔥綠褲子,梳兩條麻花辮,背影看起來挺眼熟。 馮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正好那兩人聽見有人進來,也回過頭來,目光相遇,竟然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小粉?” “馮蕎?”馮小粉看起來也吃了一驚,臉上隨即有些不自然的樣子,沖口問道:“你跑來這里做什么?” “來供銷社當(dāng)然買東西啦,我下班了。你怎么在這兒?” “我當(dāng)然也來買東西。你能來,旁人就不能來了?”馮小粉習(xí)慣性地噘起了嘴。 馮蕎打量了一眼那男的,個頭看起來跟楊邊疆差不多高,身形挺壯實的,圓方臉,身上藍(lán)色的中山裝稍顯肥大,看樣子也就十七八歲,此刻緊挨在馮小粉身旁,笑嘻嘻看著馮蕎。兩人面前的柜臺上擺著幾面小圓鏡,看起來正在商量買鏡子。 “小粉,你認(rèn)識噠?”那男的問。 “這是……”馮小粉猶豫了一下,“我姐?!?/br> 那男的一聽,趕緊放下手中正在挑選的小盒子,表情也多了幾分靦腆,對馮蕎點頭笑笑:“原來是姐啊,你好你好,我是……那什么,是小粉的朋友,河西大石埠村的?!?/br> 河西大石埠村?哦,馮小粉原先的家,馮小粉的生父不就是河西大石埠村的嗎。要說大石埠村離這鎮(zhèn)上可不近,還隔著一條河呢。 馮蕎打量那男的,馮小粉同時也在打量楊邊疆,高大,黝黑,摘去領(lǐng)章帽徽的舊軍裝,一個陽剛氣十足的男人。馮小粉不由得多看了楊邊疆兩眼,眼珠一轉(zhuǎn),先發(fā)制人質(zhì)問道:“馮蕎,這誰呀,我咋不認(rèn)得?” “我們廠里的楊大哥?!瘪T蕎回答,扭頭跟楊邊疆介紹:“楊大哥,這是我妹?!?/br> 楊邊疆對馮蕎家里的情況是清楚的,當(dāng)下也明白這就是她那個繼妹。這倆姑娘在家里各種拌嘴,在外面場合,繼姐妹的關(guān)系不好啟齒,互相稱呼姐妹,也算是互相保留一點面子。 “那你們買,我們先走了。”馮小粉隨手一拉那男的,轉(zhuǎn)身就要走,那男的趕忙掏錢,要買下手里的小圓鏡, “小粉,你現(xiàn)在回家還是干啥?”馮蕎cao心了一句,這天可要晚了,馮小粉跟這男的跑到鎮(zhèn)上來,寇金萍知道嗎?聯(lián)系到馮小粉好幾次的晚歸,馮蕎直覺這倆人有事兒。 “我現(xiàn)在不回去。今晚鎮(zhèn)上放電影。你如今整天在鎮(zhèn)上逛,還不許我來看電影了?”馮小粉急著想走,跺跺腳沖那男的嬌聲埋怨:“你走不走啊。” 那男的買好小鏡子,匆忙跟在馮小粉身后追了出去。 馮蕎看著那男的背影,心里琢磨著,那男的倒是很符合馮小粉“高大壯碩”的審美要求。 “哎哎哎,你倆磨磨唧唧地還買不買了?我們這就要下班了,明天再來吧。”中年女售貨員敲敲柜臺,一臉的不耐煩。 楊邊疆笑了笑,抬手一看表,很隨意地說道:“同志,為人民服務(wù)可不是空話,你們這不是還有幾分鐘才下班嗎?我記得你們供銷社作為服務(wù)行業(yè),比我們廠里晚下班半小時呢?!?/br> “反正馬上下班了。要買東西趕緊的。”中年售貨員翻了個白眼。 楊邊疆從容買了一管牙膏,又指著食品柜,讓售貨員給稱一斤桃酥,家里老奶奶喜歡吃。 馮蕎攥著手里的錢,看了又看,算了又算,最終買了三斤蜜三刀,囑咐售貨員用牛皮紙分開包成三包。四毛八一斤,一斤還要六兩糧票,可真貴。幸好她在小食堂這些天了,身上準(zhǔn)備了糧票。 沒辦法,在這個年代,糕點一類的副食差不多屬于“高端消費品”,貴得讓人心疼。 馮蕎又要了兩盒葵花牌香煙,九分錢一盒,一塊香皂,一毛四,從兜里掏出一張兩塊的紙幣,連同糧票一起遞給售貨員。 算算賬,一塊七毛六,兩天的工資還不夠,馮蕎小小心疼了一下,接過找回來的兩毛四分錢,把一堆東西拿布袋裝好,馮蕎跟楊邊疆一起離開供銷社。 “買這么多蜜三刀?”楊邊疆隨口問了一句,以他對眼前這姑娘的了解,怕不是她自己喜歡吃。果然,馮蕎回答說,是給大伯、二伯和自家買的。 “一家一包,總算我自己頭一回掙錢了。我八歲我媽就死了,都是二伯娘心眼好照顧我,大伯娘腿腳不好有殘疾,可她也很關(guān)心我的?!?/br> 至于她自己家……說實話買東西給那些人吃,心里真不樂意,可明面上卻不能這么做,不然又得鬧一場風(fēng)波。馮蕎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說,沒關(guān)系,拿回去她自己先使勁吃。 “原來晚上鎮(zhèn)上放電影啊,我們一整天都在廠里干活,都沒聽說?!睏钸吔f,“你說,你二哥、三哥他們會不會來看電影?他們要是來,你就可以留下來看電影了?!?/br> “今晚放電影?” 第22章 小金庫(入v第一更) “今晚放電影?” 馮蕎猶豫, 她當(dāng)然想留下來電影,可是以前跑到鎮(zhèn)上看電影,總是兩個堂哥帶著她, 不然這大晚上的,她一個小姑娘,還真不敢自己亂轉(zhuǎn)悠。 如果堂哥他們不來, 她獨自一個姑娘家, 跟在楊邊疆身邊去看電影, 看完電影都深夜了,再一起走夜路回去……馮蕎這樣玲瓏聰慧的姑娘,自然知道這樣不妥的, 就算她跟楊邊疆相互熟悉信任,也不合適。 “我也不知道堂哥他們來不來。要不……我還是先回家吧,正好買了東西呢,我先拿回去。楊大哥, 要不你留下看電影吧, 我自己回去?!?/br> “這些老片子,我在部隊上早就看過幾回了, 我是怕你小毛丫頭想看?!睏钸吔缟献孕熊嚕澳腔厝グ?。” 一來二去太陽都落了, 馮蕎在岔路口下了車,跟楊邊疆道了別就匆匆往家走, 踏著暮色剛走進村子, 就遇上收工回來的馮亮, 肩上扛著鋤頭,老遠(yuǎn)就沖她喊: “馮蕎,我聽說今晚鎮(zhèn)上放電影,吃了飯帶你去看???” 馮蕎:…… 馮亮:“怎么啦這是?” 馮蕎:“你早說我就不用回來了。” 馮亮笑,他又不會千里傳音,也沒法子早說啊,笑夠了囑咐道:“你看鎮(zhèn)上放電影,哪回少了我了?再有下回,你就不用回來了,提前去占地方,占據(jù)有利地形,最好連板凳也準(zhǔn)備了。” 馮東從后邊趕上來,肩上也扛著鋤頭,馮蕎問起今天干的什么活,說是生產(chǎn)隊溝南那塊地種玉米,這陣子隊里農(nóng)活大忙,收工比較晚。 “把這個給二伯母。我今天發(fā)工資了?!瘪T蕎把一個牛皮紙包放在馮東手上,笑嘻嘻地?fù)]揮手,“我先回家一趟,你跟二伯母說,吃了飯我就去你家玩?!?/br> “什么好東西?”馮亮鼻子湊過去深吸一口,夸張地瞇起眼睛,“嗯,不是蜜三刀就是蜜麻花,油香的甜味兒,反正肯定是好吃的?!币惶ь^見馮蕎跑遠(yuǎn)了,忙喊了一句:“哎,馮蕎,今晚到底去不去看電影啦?” “回頭到你家再說吧?!?/br> 馮蕎腳步輕快地跑回家,馮老三、寇金萍帶著寇小胭剛好收工回來,馮蕎把一盒葵花香煙遞給馮老三,又把一包三刀蜜放在堂屋桌子上。 “發(fā)工資了?”馮老三問。 “嗯?!?/br> “給我買什么洋煙呀,領(lǐng)了錢就亂花。再說洋煙其實不如老煙葉夠味兒?!瘪T老三說著一伸手,“發(fā)了多少錢?給我,給我收著?!?/br> “我干了22天,發(fā)了15塊4,扣掉六塊兩毛八的飯錢,加上今天買東西的一塊七毛六?!瘪T蕎利落清楚地給她爸報完了賬目,從身上掏出幾張零散的紙幣遞過去,“爸,還剩下這七塊錢給你,還有三毛多零錢,我留著零花了?!?/br> 馮蕎故意報了虛賬,瞞下了做飯的六塊錢,吃飯錢也多報了一塊,她看著馮老三,一臉老實乖巧的樣子。 “二十幾天吃了六塊多錢?”寇金萍在旁邊尖著嗓子嚷了一句,“可真貴,吃的啥雞魚rou蛋呀?就咱這個窮家,這么下去可吃不起。馮蕎,不是我說你,咱這錢又不是地瓜葉子,可不能這么花。” “吃不起,那你叫她中午怎么弄?”馮老三剛得了馮蕎給的錢,便覺著閨女可真不錯,這一聽也煩寇金萍那口氣,可他心里卻也是心疼錢,因此說話的語氣就很不好。 “她自己早上帶個煎餅就行了,哪用花錢吃飯?這家里一個月油鹽火耗,也花不了兩塊錢呢。她一個小丫頭,二十幾天吃掉六塊多錢,說出去也不怕人家罵她敗家子?!?/br> “爸,我可沒跟家里要錢吃飯吧?!辈坏锐T老三再開口,馮蕎就不急不躁地頂了一句,“人家廠里的食堂,是我說了算的?人家還不一定要我干幾天呢,要不我回來不干了,啥錢也不用花了,都給你省下了,行不?” “你好好干你的。”馮老三伸手去接錢,馮蕎卻忽然手一縮,把幾張紙幣拿在眼前數(shù)了數(shù),笑嘻嘻又抽回來一張?!鞍?,好歹錢是我掙的,再給我留一塊錢,我一個人在外頭干活,興許啥時候就需用錢呢,橫豎我又沒跟家里要錢?!?/br> 馮老三瞅了她一眼,臉色有些不滿,不過最終也沒說什么,接過剩下的錢往兜里一裝,揮手叫馮蕎和寇小胭做飯。 “行,馮老三你行,你當(dāng)好人,我白落得不好了。你說我圖的啥呀,我還不是為這個家cao心嗎?”寇金萍一咬牙,紅著眼睛就沖馮老三發(fā)難了。 寇金萍上輩子也算見過錢的,然而形勢逼人,重回這年代,她這兩三個月可都沒見著rou了,家里買個醬油都不一定有錢,慣常拿著一個雞蛋去供銷社換兩盒火柴。她這陣子還盤算著,等馮蕎上交了工資,總該改善一下生活,再給她自己、給小粉添置點兒東西。 哪知馮蕎工資花掉那么多也就罷了,還當(dāng)面不給她留臉。 “我為這一家老小cao碎了心,還沒落個好,我叫她馮蕎省點錢,不也是為了她好嗎?她一個小丫頭子就敢這么花錢,二十幾天,她光是中午飯就花了六塊多錢,她地主家的嬌小姐呀?馮老三,你倒還護著她,你這明明是要逼死我呀,我在你們這個家還怎么過……” 寇金萍慣用的一哭二鬧,說著說著,連自己都感動了,眼淚都出來了。 “你少說兩句行不?你說這家里弄的,整天唧唧歪歪的?!瘪T老三瞧著馮蕎進了燒飯的棚屋,壓低聲音呵斥寇金萍,“你也不想想,她這都十七了,橫豎是她自己掙的錢,你把她逼得急了,她要是犟起來,一個錢也不往家里交,你又能把她怎么著?她在人家廠里干活,伙食費你也不準(zhǔn)她花,說出去你就不怕人家背后罵你?!?/br> “我……我養(yǎng)她這么大,我給她吃給她喝,我把她當(dāng)親閨女,她個白眼狼,我還不能說她一句了……” “你說夠了吧?整天就這些破事?!?/br> 寇金萍覺得被馮老三傷了臉,抹著眼淚,哭哭喊喊進了堂屋。等馮蕎快手快腳炒了一碟子雪里蕻咸菜出來,果不其然,寇金萍又躺床上生病去了。 習(xí)以為常,飯總還要吃。馮蕎卷了個煎餅,端起一碗玉米渣糊糊幾口喝光,拎起她的布袋溜之大吉。 ☆☆☆☆☆☆☆☆ 馮蕎先去了大伯家,大伯和大伯娘點著煤油燈正在搓麻繩,馮蕎把一包三刀蜜送給大伯娘,陪大伯娘說了一會兒話,又溜達(dá)到二伯家。二伯一家子都在,飯桌上攤開了那包三刀蜜,二伯娘正美滋滋拿著一塊蜜三刀,其實根本沒舍得吃,啃了半天才啃掉半塊。 “看見沒?這就得了益了?!币灰婑T蕎進來,二伯娘就得意洋洋地指著她跟二伯顯擺,“看見沒?我就說咱馮蕎是個貼心的,蕎啊,趕明兒二伯娘老了死了,燒紙燎草、哭mama的事兒,可就全指望你了。” “媽,好好的說著話,你又暈?zāi)膬喝チ?。”馮東哭笑不得。 當(dāng)?shù)仫L(fēng)俗,老人去世了要由閨女給做壽衣,要有閨女祭奠哭靈,才算一輩子完滿。沒閨女的老人,就會讓侄女、甥女甚至專門認(rèn)的干閨女,到靈前以閨女的名義哭幾聲,也算老人一輩子圓滿了。這本來就是個風(fēng)俗,二伯娘這生冷不忌的性子,冷不丁就扯出這么一句。 “二伯娘,等你過九十九歲,我給你包餃子、買狗rou,好好給你過個九九大壽?!瘪T蕎也哭笑不得,二伯娘這才不過四十幾歲的人呢,想哪兒說哪兒,瞎說什么不吉利的呀。 “不許說就不說唄,明明大實話?!倍镟止?,“蕎啊,你哥說你今天發(fā)工資了?咋還給我買這東西呢,死貴的。你掙了錢可省著花。你記住,自己留個心眼兒,好歹攢點錢,將來給自己做嫁妝。要不然,寇金萍她能舍得給你一分錢嫁妝?” “二伯娘,我記住了。”馮蕎笑,岔開了話題,“我記得二伯娘喜歡吃三刀蜜呢,大伯娘也喜歡,說又香又甜又軟和?!?/br> “給你大伯娘也送去了?” “送去了?!?/br> 二伯娘撲忒一笑:“你大伯娘那人呀,比我過日子可精細(xì),估計更舍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