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才掛果就被秦昭摘下寄了來,衛(wèi)善抿嘴一笑,這回卻沒什么能回寄給他的,想了好半日,揪了兩朵鳳仙花夾在信紙里。 秦昭上回寄信時,特意在畫里畫了一只飛奴,雖未寫明卻也算是答了衛(wèi)善的疑問,這回收到信,從里頭倒出兩朵干鳳仙花來,捻在指尖笑一回,難道是善兒拿這個染了指甲? 展開信紙越看越笑,小妹把這芝麻綠豆事當作趣聞?wù)f給他聽,還一本正經(jīng)的讓他猜一猜趙家姑娘選了誰,卻不等他回信猜測就先自己揭了謎底。 秦昭“呵”的一聲輕笑出聲,以手作拳擋在嘴前,衛(wèi)善的模樣仿佛就在眼前,隔著信紙秦昭都能想到她急巴巴要說趣事,話才說了半截,卻先把自己逗笑了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還在燒,好像越到晚上越厲害了 手掌心腳底板都在發(fā)熱 想吃油煎八寶飯 滾都打不動了,我去睡了。 謝謝小天使的地雷票 ☆、第83章 不好 秦昭拿著衛(wèi)善的信往紫云樓去, 把信中的事當作笑談講給衛(wèi)敬容聽。才從皇城遷到離宮來沒幾日,妃嬪的屋子如何分派,同來的皇子如何居住, 隨行又有一個孕婦, 這些都得衛(wèi)敬容拿主意,她這幾日都沒有好好歇息, 把離宮內(nèi)外都安排好了, 才能在紫云樓里瞇眼歇上一刻。 眼見秦昭過來, 沖他招招手, 以袖掩口打了一個哈欠,眼看秦昭要退出去, 對他道:“你來陪我說說話, 等會兒還得往宜春殿去,免得我發(fā)困?!?/br> 秦昭講笑話比衛(wèi)善高明得多, 自己是從不笑的, 一本正經(jīng)拿自己當個說書的, 整個案子講完了問道:“母親猜一猜, 挑了哪一個?” 衛(wèi)敬容一時還真挑不出來, 手里捧著茶盞, 啜飲一口,微微含笑:“知人知面難知心,花這么點功夫就能給女兒挑女婿,也太草率了些。” 她說的是老翁,而秦昭說的是女兒, 謎底揭破,挑俊的那一個,一屋zigong人都笑了起來,衛(wèi)敬容也掩口而笑,靠在軟枕上問:“當真是善兒寫的?我可不信,她哪里有這么促狹?!?/br> 秦昭笑起來,把那信拿給衛(wèi)敬容看:“當真是她寫的?!?/br> 信紙既白且薄,就是尋常宮里用的高麗紙,可那紙上有幾個淺淡的紅印子,衛(wèi)敬容剛拿到手里就看見了,拿指尖碰一碰,抬頭掃了一眼秦昭。 也只有花汁才有這個顏色,兩三朵新鮮的花夾在信紙里,寄來的時候花已經(jīng)不復(fù)艷色,可花汁卻沁在紙間,衛(wèi)敬容盯著那兩塊淺紅發(fā)怔,隔得一會兒才笑:“這個善兒,連寫信也不肯老老實實的寫?!?/br> 她一說,秦昭就笑起來,仿佛衛(wèi)善果然團著腳趴在桌邊,他還無所覺,拿這個當作孩子行徑告訴衛(wèi)敬容:“她怕是在船上呆得久了日子無趣?!彪S手就扯上兩朵花寄過來了,那一盆鳳仙說不準就是她用來染指甲的。 衛(wèi)善小時候就愛染指甲,丫頭們被她纏不過了,就摘了鳳仙花來,搗出花汁抹在她指甲上,衛(wèi)善小小的手指頭翹起來,蘭花瓣也似。 幾個男孩又跑馬又玩箭,就看見她一個坐在欄桿上,穿著齊整整的小裙衫,兩只腳一疊,手抬起來,指尖翹著,鼓了嘴兒看哥哥們鬧。 秦昭玩上一會兒就會陪她坐一會兒,喝幾口蜜水,再往她嘴里塞一塊飴糖,衛(wèi)善仰著臉笑瞇瞇,像個□□團捏出來的瓷娃娃。 秦昭一說她還是孩子,衛(wèi)敬容便笑道:“可也不小了,再有兩年怕就要定親了,到時候這信也不是寫給你我的,這花也不是送給哥哥的了?!?/br> 一面說一面笑,似是同秦昭閑談:“你也是,這些年都不開竅,忙完了你哥哥的事兒,我也得忙你的事了,昭兒說一說,你可有什么喜歡的?” 秦昭竟一時頓住,猛然聽見這一句,不及去辨明衛(wèi)敬容話里的意思,心里倏地被刮過一下,善兒自然是要長大的,等她定了親,這些東西便都是給別人的了。 衛(wèi)敬容見他未答,輕拍他一下:“跟我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同大監(jiān)也說過了,你往后要就藩,得挑一個懂事能干的,要不然也撐不起王府來?!?/br> 衛(wèi)敬容把信紙疊得整整齊齊遞到秦昭手里,秦昭伸手接過,才還覺得是趣事,如今拿在手中倒不覺得有趣了。衛(wèi)善力小,練了這么長時間的字,倒有了些力氣,紙背上能看得出整個字的筆劃輪廓,還有便是那抹鳳仙花的花汁的紅。 秦昭把那信細細收進袖子里,把袖子上的褶皺一層一層撫平,這才抬起眼來,微微帶笑:“母親挑的,自然都是好的?!?/br> “那也得你喜歡的才好?!毙l(wèi)敬容打量他的神色,跟著又道:“孩子大了,一個個都要說親事了,你meimei的親事也得看起來了,我能看的有限,你往后就替我留意些,哪一家有品貌端正的子弟先來告訴我一聲,把好的留給你meimei?!?/br> 衛(wèi)敬容說了這一句,外頭便報長寧公主來給她請安,跟著碧微便進了紫云樓,一身青碧色的紗衫,面上帶笑進門給衛(wèi)敬容行了禮,不意在此處會碰到秦昭,也沖他低身行禮,衛(wèi)敬容對她招招手,把她拉到身邊來坐:“母親可歇著了?” 她問的母親自然是趙太后,碧微點點頭:“太后娘娘午間飲了一小盞合歡花浸酒,這會兒已經(jīng)歇著了,我同翠桐商量著早些把宜春殿的蟬都粘了去,太后娘娘本就睡得淺,等天再熱些蟬聲一噪,就更睡不足了?!?/br> 衛(wèi)敬容點一點頭:“你也別老費心在這些事上,把自己累著了?!?/br> 碧微垂眉淺笑:“太后娘娘慈愛,這些也都是我應(yīng)當?shù)??!?/br> 秦昭不便久留,再坐下去也不知如何接話,告辭出了紫云樓,在廊廡下走出去許久,身后跟著的小太監(jiān)一看便知主子心中一事,一言不發(fā)跟在身后。 一直走過了九曲回廊,行到九龍池畔,柳樹垂下的枝條好似簾幕,密密掩住人影,秦昭卻能看見那株百年合歡樹的冠頂,開了一層細絨絨的花,白蕊紅頂,再沒幾日就是善兒的生辰了。 一時心中滋味難明,大哥說的時候他心里已經(jīng)不好受,母親說了就更不好受了,可到底是因著什么不好受,卻又說不明白。 他也只有善兒這么一個meimei,也許meimei要嫁人了,作哥哥的心里都舍不得,可那舍不得又太重了些。好像盼著善兒長不大的,從來就只有他一個人。 最好一直都不解事,成日里高高興興的,既不必?zé)佬l(wèi)家事,也不必?zé)阑始沂隆?伤傄奕?,往后還要為人妻為人母,嫁到別人家里更不比在閨中逍遙快活,沒有一個萬全的人,怎么能舍得她嫁出去。 秦昭站得一刻,秦顯遠遠過來,看他呆站著,拍了他一把:“這是怎么了?”難得看他還在煩惱的時候,秦昭笑一聲:“母親同我說讓我留意看看京城子弟,若有好的留給善兒作配,我正在想什么才算是好的。” 秦顯一下子笑起來,哈哈兩塊,把柳樹上兩只黃鶯給嚇得撲著翅膀飛了出去,他看一看秦昭的臉色,故意問他:“我看袁家的兩個那小子都不錯?!?/br> 袁相是再不會跟衛(wèi)家結(jié)親的,可秦昭竟攢眉思量,搖一搖頭:“不好,袁家規(guī)矩太大,袁含之太迂,袁慕之又太正,家里不是詩會就是花會,善兒不喜歡這些玩樂,得找個肯讓一讓她的人。” 秦顯“哦”一聲,跟著又道:“胡成玉的兒子你看好不好?”胡成玉的小兒子生得俊俏,人也仔細,家里姐妹多,慣會給人陪小心。 秦昭搖一搖頭:“不好,這家的妯娌太難相與?!?/br> 胡成玉統(tǒng)共三個兒子,大兒子是大儒梅家的女兒,二兒子這些日子在跟衍圣公族中女兒論親,兩家的姑娘都是拿尺子比著長出來的,俱說打小腳上就要系上鈴鐺,一日不聽見鈴鐺響,才算是規(guī)矩的淑女,跟曾文涉倒是異曲同工,善兒要跟這樣的女子當妯娌,事事拿來被人比較,可不得受委屈。 秦顯越是聽越是要笑,跟著清一清喉嚨道:“那魏家兩個兒子你看怎么樣?” 秦昭眉頭徒然皺起,想到魏人杰還在船上,善兒來信還提了這小子一筆,才剛兩個搖頭就決斷,這一個更是想都沒想就搖頭:“善兒就是個心大的姑娘,自己受了委屈還不知道,魏家兩個沒有一個心細的,受了委屈還沒人替她出頭,更不好!” 秦顯掰著和指頭一條一條的數(shù):“肯讓著她順著她,家里規(guī)矩要小,人還得仔細,沒有難纏的妯娌,再有一條也不能生得太丑?!币恢皇謹?shù)遍了才道:“我看京里就只有一家這樣的人家了?!?/br> 秦昭一條條聽他數(shù)著,看著秦顯戲謔的眼神突然了悟,秦顯嘿了一聲:“依著我看就沒有比你還好的。”說著大力拍他一下:“你可知道父親跟前有多少老大人想把女兒嫁給你?” 能娶善兒這個念頭一動,秦昭自己先皺了眉頭:“善兒還小呢?!?/br> “小什么小,再有兩年她也十五了,你娶了她,拿她還當如今這樣待,再有后來的,也不委屈了她就是?!鼻仫@把手一擺,覺得秦昭這人旁的都好,就是想事情太彎繞,哪有這么麻煩:“母親心里要是沒這個意思,怎么就特意問你?” “母親當真想把善兒嫁給我?”秦昭忍得又忍,到底問了出來。 秦顯翻了個眼兒,揮手就把秦昭一個人留在九曲回廊里,自己往紫云樓云,邁步進殿,就見碧微坐在水晶簾邊,正替衛(wèi)敬容揉肩,看見他來了,嘴角一翹,手上不停。 結(jié)香輕聲稟報,衛(wèi)敬容靠坐起來,看著碧微的模樣很是滿意,秦顯坐在椅子上,把剛剛遇見秦昭的事告訴了衛(wèi)敬容。 他嘴上說話,眼睛卻停在碧微身上,把她看了又看,進門到現(xiàn)在,她一眼也沒看過來,手上沏茶遞巾,一樣都不曾停過,好容易停了,又垂著頭不動了。 “我看他總有五六分意動了?!鼻仫@吃了兩塊鮮rou酥,原原本本把秦昭的事說了,當著碧微的面半點也沒隱瞞,衛(wèi)敬容不防他這么大喇喇的就說出來,目光微動。 碧微低頭一笑:“我倒覺著,得有八分意動?!?/br> 作者有話要說: 【一句話的小劇場,上輩子的秦昭打到皇城不見善兒,瓷娃娃碎了】 今天這章更新起兩小時內(nèi)留言有小紅包喲 今天可能有二更 ☆、第84章 動念 她一直記得芙蓉池里那百來盞蓮花燈, 隔得夜霧看過去,燈影茫茫,水色茫茫, 是她長到這么大頭一次見到。除了她, 在座的都沒見過那個場景,這才覺得晉王只有五六分意動。 當局者迷, 旁觀者清, 兩人那番情態(tài), 縱是衛(wèi)善心中別無它想, 晉王也并不是他自己所想的那樣,只是拿衛(wèi)善當meimei看待的。 碧微含笑看了秦顯一眼, 這還是他入殿以來第一眼, 她嘴角一翹,秦顯也就跟著笑起來, 衛(wèi)敬容把這兩個打量一回, 若不是身份上相差了些, 倒也能算一對佳偶。 正元帝還在青州的時候, 就一直跟姜遠書信相通, 兩人還曾一同發(fā)兵打過李從儀, 削弱李從儀的兵力,那會兒正元帝倒也有過戲言,若是一直如此,倒能跟姜家結(jié)個兒女親家。 他當時想的是幾處割據(jù),天下五分各自為王, 周師良李從儀江寧王和姜隱德和他都各占一地,等到勢力漸漸壯大,有實名的兵力拿下京城,結(jié)親的話就再不曾提過。 衛(wèi)敬容打量碧微,倒是個很知道審時度勢的姑娘,只怕心思太重想的太多,她此時年紀還小,又剛經(jīng)過離亂,心思重些也沒甚么,等日子長了再慢慢矯過來就是。 衛(wèi)敬容自然是希望秦顯的妻妾能和睦共處的,可自己經(jīng)過了才知道立身正,寬厚大氣都無用,端看各人心里想的是什么。這才更要仔細挑選那些采女,挑那些坐得住的,性情好的,遇事少怒的。 衛(wèi)敬容自己也經(jīng)過小女兒情竇初開的時候,這兩個人雖隔得遠遠的坐著,可秦顯的一雙眼睛緊緊勾在姜碧微的身上,一個看過來,一個卻不敢看回去。 紫云殿里開了兩扇大門,殿外兩棵茂盛豐盈的紫丁香樹,正是花季,飄進來零零落落的細花,微微一點香過,就逍得殿中滿是花香,衛(wèi)敬容抬手笑一笑:“我乏了,你們倆都去罷?!?/br> 秦顯立時笑起來,碧微抬都不敢抬,粉面微紅,應(yīng)了一聲是,立起來沖衛(wèi)敬容行禮,她步子小而緩,不敢并肩跟著秦顯出門云,到出了大殿見廊廡上已經(jīng)空了,又抬頭搜尋起那個身影來,見拐角處太陽打下來一道影子,抿唇笑了起來。 秦顯就在轉(zhuǎn)角處等她,宮人們遠遠跟在后頭,正午日頭正好,秦顯像山一樣站在她身邊,把陽光擋得密密實實,一點兒也曬不到她身上。 他伸伸胳膊想握一握她的手,被她縮了回去,耳廓泛紅,兩個人大日頭底下走著,倒似閑庭信步,后頭跟著的飲冰炊雪彼此互看一眼,相互笑了一笑。 宮人們隔開幾步就只能聽見太子的聲音,他問的都是些尋常事,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侍候的人好不好,又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秦顯問得兩句,碧微嘴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既無人看見,便露出幾分來,兩只手從無措到握在手前,低了聲兒:“你日日都問一回,哪還有不好的。” 秦顯聽她這一管聲音,更沒一處不熨貼的,只知道對她笑,還是碧微先開口了,聲音又輕又低,可秦顯每一個字都沒放過:“我每日清晨要給太后娘娘預(yù)備牛乳粥,皇后娘娘要飲蜜茶,你每日都吃什么?我也給你預(yù)備著?!?/br> 秦顯哪里愛喝茶吃粥,愛吃酒倒是真的,打小跟在母親身邊,這上頭卻半點沒學(xué)著,可他一口就應(yīng)下來:“祖母母親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北涛⒚虼教迹此谎巯刃ζ饋?。 兩人從紫云樓一直走到了九曲回廊,廊上有亭有蓋,廊邊有橋有榭有湖,秦顯隔得遠遠看著有個人影在回廊中,看一眼便忍不住笑起來,秦昭竟還坐在那兒。 走得近了才看見他端坐著正在看湖里養(yǎng)得一片蓮花,和蓮花底下不時探頭冒出的紅尾巴錦鯉,因著宮中貴眷要來,原來的九龍湖只清干凈了浮萍亂草,這會兒都拿大缸在淺處養(yǎng)了蓮花,又放百來條鯉魚去,供宮妃們賞玩。 秦昭坐在此處許久,四面風(fēng)隔著九龍湖吹過來,坐得久了,倒把亂紛紛的心事放下,把秦顯說的話反復(fù)思量,原來不敢想不去想的,此時想了,竟覺得句句都說到心上。 他是十三歲去的軍中,善兒哭得團成一團,一剎時家里的伙伴都走了,她怎么能不哭,母親把她抱在懷里拍哄,告訴她說小哥哥還在家里,能陪她玩。 可她依舊在哭,伸出手,誰也不拉,只扯住他的袖子,扒在他脖子嗚哩嗚哩哭個不住,沖衛(wèi)敬容哭,讓她把二哥留給下來,把二哥留給她。 軍隊南征,一打就是三年多,各地輾轉(zhuǎn),再回去時衛(wèi)善已經(jīng)八歲了,穿著裙衫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也不再纏著要吃玫瑰糖,也不圍著紫藤樹打轉(zhuǎn),幾個哥哥她都一樣行禮分茶,子厚他們說善兒這是長大了,秦昭倒寧可她不長大。 秦昭很感激衛(wèi)敬容,別人呆在家中一樣樁樁件件都是應(yīng)得的,只有他,自到了軍中,大大小小的功勞一件一件的累積起來,別人看他才是秦昭,跟著秦顯封太子,他封了晉王,誰也不能說他這位子是沾光得來的。 善兒越長大越是懂事,跟在母親身邊學(xué)各樣?xùn)|西,便是軍隊回朝,也難見她幾回,女孩兒有女孩兒要學(xué)的要會的,小時候那些喊得再真終歸忘記了,要是能像大哥似的罵她一句小沒良心就好了,可他不能。 直到她又扯住他的袖子,央求他要他打斷楊思召的腿。秦昭表面沉靜,心里又回想過去,她要爬樹要翻墻,丁點兒大就知道求誰最有用,但凡這些事總是來求他,袖子被她扯住,拒絕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 秦顯說的句句都對,除開那一句“再有后來人”,秦昭自己都笑起來,真娶了善兒,又怎么會有后來人,哪怕只是樹上鳴蟬池中浮萍,耳聽眼見也一樣心煩。 若真有那個時候,太子登基,藩王就藩,到了藩地也一樣隨她的心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無人逆了她的意,她要是喜歡,一樣在王府里搭紫藤架,架子底下扎個秋千,再往后就該有兒孫了…… 秦昭一時剎住,不敢細想,風(fēng)撲面而來,正端坐著,身后被拍一下,回身一看就見秦顯咧著嘴笑話他,秦昭見姜家女跟在身后,立起來點點頭,大步回延英殿去,在延英殿窗中一步一步丈量青磚,日頭漸漸落下去,這才坐到窗前,鋪開紙筆,給衛(wèi)善寫回信。 心底無私時什么想到什么就寫上什么,畫兩筆畫,寫幾個字,夾些花葉果子都能當信,此時心底有私,反規(guī)矩考究起來,用詞合不合適,寫的話她看了會不會笑,好容易寫成了,又重鋪一張謄寫一遍。 秦昭本來手腳都涼,這個毛病多年不好,衛(wèi)敬容還曾讓太醫(yī)替他摸過脈,才知天生如此,或許是血比旁人要涼一些,衛(wèi)善小時候每到夏日就愛握著他的手,把他當作一塊涼玉,一只手捂熱了,就換另一只貼著。 此時一封信寫得他手心出汗,這封信寫就了,再想往里塞些什么,卻覺得哪個都不合適,干脆就封起來,著人送出去。送出去了倒又后悔起來,總該給她寄點什么,回回都有,只這一回沒有,她看了會不會不高興。 衛(wèi)善接到回信時,船已經(jīng)過了宿城,停在青州港口,說是青州港,實則離青州還要坐一段車馬,衛(wèi)善坐在車上看見了青牛峰,此地竟還像模像樣的立了一塊石碑,刻了袁相寫的那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