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麟德殿也收到鰣魚鮮菱,秦顯不愛吃這東西,一是rou少,二是多刺,小太監(jiān)一送來,他便哈哈一笑:“這個小沒良心的,這魚哪里是送給我們,分明就是送給你的?!?/br> 秦昭聞言一笑,盛在青竹篾里的兩條鰣魚底下襯著碧綠粽葉和碎薄冰塊,秦昭愛吃江鮮,紅糟的油浸的都不比清蒸更鮮,魚既是新鮮的,便著人趕緊蒸來。 打了一壺青梅酒來,一只白玉杯,坐在南窗下,看院子里開得火紅的石榴花,一雙牙箸輕輕挑起魚鱗,一層連帶著撕下來,底下的魚rou都被鱗片里的油脂浸透,筷子挑起來一點送進唇中,滋鮮味濃。 衛(wèi)善送的東西還真是秦昭愛吃的,他既是拐來的,那會兒年歲又小,實也不知家鄉(xiāng)到底在何處,既愛吃南邊風(fēng)物,說不準就是南人。 這些鮮菱角鮮蠶豆,也都送了一份給王忠,秦昭知道王忠亦有,想一想,鋪開紙墨,想給衛(wèi)善寫一封信去,提起筆來又不知除了謝她還能囑咐她些什么,對著水晶瑞獸出神。 秦顯才剛打了一套拳,身上大汗淋漓濕了腰背,沖了個澡出來,往嘴里連灌冰酒,看他這個模樣,忽地問道:“我看,你娶了善兒罷。” 作者有話要說: 碼著碼著字,好像突然來姨媽了…… 可我在外面,要怎么辦,內(nèi)心捧臉尖叫吶喊 這兩天工作比較多了,又要填一堆表格 能雙更就雙更,不能雙更也會保證日更的,么么噠 謝謝地雷票小天使 ☆、第66章 鴻雁 “我看, 不如你娶了善兒罷?!?/br> 麟德殿里少有宮人,殿內(nèi)都是小太監(jiān)侍候著,秦顯手里拿著大巾子, 赤著上身拿毛巾擦身, 連看都沒看秦昭一樣,嘴里隨口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秦昭指尖一頓, 面前那張素白箋上便落了一個墨點, 不偏不倚正落在白箋正中, 墨漬氤氳開去, 墨點就變成了一個墨團,秦昭微微擱下筆來, 把那張紙從水晶鎮(zhèn)紙下抽下出來, 揉成一團,擱在案邊。 抬手磨墨, 把墨再磨得濃些, 落筆不會氳開, 狼毫筆在硯中吸飽了墨汁, 寫下一句抬頭“善兒小妹”, 這還是秦昭頭一回正經(jīng)給衛(wèi)善寫信。 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新奇, 小妹忽然就長大了,在外頭竟也能獨當一面,那些事傳回來,多有稱贊公主舉止有度,有天家風(fēng)范, 京中自然就有人夸獎皇后教導(dǎo)有方,衛(wèi)家人離了京城,贊譽反而多了起來。 他原來總是送些吃食,再不然就送些玩意兒,連胭脂粉都是這些日子才剛用起來的,還從來沒有寫過信,在秦昭心里衛(wèi)善一直都是小妹,跟五歲時候那個團子大的小人沒什么差別。 團子大的小人大些,也就是個生得漂亮些的團子,可她突然就能議親了,竟還能……跟他議親了……秦昭寫完了這四個字,這才抬起頭來,沖秦顯微微一笑:“你怎么想起說這個來。” 秦顯卻道:“娘本就不愿善兒外嫁,嫁給誰她都不會放心,依我看,你們倆合適,再有兩年,也能娶她了,難道你還能待她不好?” 民人之中表兄妹、表姐弟的嫁娶從來尋常,若不然母親也不會有這個意思,衛(wèi)善真要嫁人,衛(wèi)敬容也不知怎么難受。 秦昭就是個木雕的菩薩,從來少動氣,秦顯從小到大都不曾見過秦昭有發(fā)怒的時候,善兒雖一向嬌慣些,卻絕不嬌縱,若是兩邊合適,也不是不能談婚事的。 秦顯這句一問,秦昭怔得一怔,心道自然不會待善兒不好,嘴角竟微微翹起來,覺得有些好笑,她約莫還不懂得什么是男女□□。 “大哥怎么想起說這些來?”秦顯還能把這當作是兄弟之間的閑談,秦昭面上笑意更深,看他又吃冰酒,吩咐太監(jiān)替他換了一杯熱茶來。 秦顯把茶一托:“誰耐煩喝這個?!眲偛挪镣炅撕梗┮碌墓Ψ蚝蟊尘陀譂窳?,京里濕熱,也不知甚時候能往離宮去,心里想著別人,開口便道:“她打小到大,也不知說了多少句長大了要嫁給你。” “那不過是玩笑話?!鼻卣研ζ饋恚f過,可她哪里還記得,四五歲的時候常說,抱著秦昭的脖子說將來要嫁給他,母親問她為什么,她手里攥著玫瑰糖不說話。 小時候想嫁給他,是他總肯把糖果留給她,凡事又總肯依她,往哪兒總是他領(lǐng)著。把衛(wèi)善交給他,比交給誰都讓衛(wèi)敬容放心,又說是他打小吃過苦的關(guān)系,這才知道分寸,在青州王府之中,秦昭從沒把衛(wèi)善帶到過花園以西姬妾們住的地方去。 秦顯終于坐定,手里翻過書頁,依舊沒拿這當作一樁大事:“你從小就跟她合得來,如今還是小妹,再等兩年她也就大了,嫁到哪兒去能有你待她周全?”抬眼掃一掃他,嘿嘿一笑:“我可聽說你往芙蓉池里放了百來盞蓮花燈給善兒過生日。” “那是娘讓我辦的,哄她高興高興?!鼻卣巡拍ズ昧四?,這會兒又從水丞里取水添在硯中,似乎墨色總難滿意,磨了又磨,這才合適。 “磨磨唧唧?!鼻仫@不耐煩再跟他說話,三句話絕問不出真情實意來,干脆不再說,看袁相今日講的那段書,拿筆竿子捅捅腦袋,寫文章從來不是他擅長的事,磨筆不如磨槍桿,不如去打仗。 秦昭依舊坐著不動,被秦顯幾句話恍了心神,一時不知要寫些什么好,抬頭看看南窗上的杯盤酒器,嘴角帶笑,換過細筆,描了一幅窗下食魚圖來。 幾筆勾勒出桌窗空碟和碟里的魚骨,又調(diào)了朱砂,染出窗外那一片石榴紅來,簡單一幅畫,便不需再多言語,等紙晾干了,疊起來塞到信封里。 越畫越是心平氣和,一幅畫畫完了,擱下筆來,想一想又往窗外去揪了兩三朵開得火紅的石榴花,塞進信封中,差人送了出去。 天越來越熱,薄薄幾層木板經(jīng)不得熱,吳三問過衛(wèi)善,后面的路臨港口都近,隔上一段水路就能??浚斈甏笙脑O(shè)這許多港口,就是為了方便夏帝補給,補給他帶出來的幾十只船隊。 連年征戰(zhàn),當年大夏設(shè)的十幾座行宮荒廢的荒廢,被毀的被毀,好在趙太后回鄉(xiāng)時,有余力修葺行宮的地方,都修得能夠住人,行館別業(yè)總好過天天呆在舟船上。 好容易下了地,走路直發(fā)飄,在行館里頭呆上兩日,船只補足水米,再要登船時,除開青霜,人人都面有菜色,沉香還嘆一聲:“這船便是再好,也不比土地踏得實?!?/br> 況且是天熱行舟,她們坐在船中尚且覺得熱,外頭站著的那些就更熱了,吳三一開口,衛(wèi)善便點頭應(yīng)下,讓吳三自己看著辦,若是天氣涼爽些便多行些,若是天熱,靠岸靠灘乘涼歇息都可。 宮人一個個都換了夏日的單紗衣,衛(wèi)善穿了一件淺綠色的紗衣,襟口袖邊繡著一串兒白茉莉花,關(guān)了內(nèi)艙的窗戶不叫人窺探,只開著一邊窗,行舟時倒還有風(fēng)能灌進來,可太陽照進來,依舊還是熱。 也不個個城中都能備得有冰的,沒冰的時候只能讓宮人打扇,索性沒有外人,把頭發(fā)都盤起來,也不梳那繁復(fù)的發(fā)髻,拿銀環(huán)箍住,腕上套兩只涼玉鐲子。 衛(wèi)善本就畏熱,坐在窗邊吹風(fēng),才能解些燥意,手上執(zhí)著一把銀紗素面繡茉莉花的小扇,給自己扇風(fēng),這樣熱的天兒,紙頁在手里捏一會兒就軟了。 船上確有存冰的木桶,打得極厚,里頭有隔層,貼著薄鐵片兒,可這樣存冰也存不了許多,行得幾日船,早就只夠衛(wèi)善一個人用的,酸梅汁中擱上幾顆冰珠兒,端上來給衛(wèi)善喝。 沉香知道衛(wèi)善怕熱,原在宮中時,糊上碧綠的窗紗,給殿中多添一些涼意,入夜也不多點蠟燭,處處都擱著冰盆,仙居殿高木巨樹,檐前廡下一片涼意,如今在舟中怎么能忍得住。 穿得再薄也不能衣衫不整,宮人艙中更是窄小,一到了碼頭知道已經(jīng)備好了行館驛站,個個都歡呼起來,衛(wèi)善坐了轎子,淩縣官驛早早清掃過,里頭人都清出去,吳三派了衛(wèi)兵守衛(wèi),淩縣的縣令夫人奉了鮮瓜上來求見衛(wèi)善。 衛(wèi)善沒有見她,只打發(fā)沉香去說了幾句話,說公主一路舟船過來,身子不適,沒有召見不必前來。幾筐果瓜也不足兵丁們分的,又讓小順子去買瓜,買得多些,連著五六日沒有停,舟中人也都困乏了。 淩縣驛站不大,倒很干凈,收拾的也很雅致,種了一排青竹,小方院中還有一只石亭,官兵抬了東西送上樓,宮人又取出一二貫錢交給驛丞讓他辦些香花點心來,叫城中慣做席面的治些小菜,衛(wèi)善才剛坐定,驛丞便把收著的信奉上來。 椿齡接了信,細聲細氣的回報:“公主,是二殿下的信?!?/br> 衛(wèi)善已經(jīng)撐著頭半夢半醒,人到了陸地,總覺得還在船上,躺著還覺得身子在輕搖,迷迷糊糊就要小湖過去,一聽這話張開眼睛,伸手把那封信取過來。 椿齡拿了銀刀,衛(wèi)善親自把信裁開,把信拆開取出,展開來上頭竟沒寫字兒,只是一幅圖,她一看就知道畫的是麟德殿的南窗下秦昭那張寫字的桌子。 外頭確是該開一片榴花,桌上還擺著一條魚骨,一只淺盤,一壺酒,衛(wèi)善捏著信紙莞爾一笑,把信疊起來塞回去的時候,抖落出兩三朵石榴花,花早就已經(jīng)干了,壓得扁扁的,卻還透出紅來,落在衛(wèi)善穿的青紗裙上。 她輕笑一聲,還真是二哥哥會干的事,捻起花蒂,小心翼翼把干花塞進身上掛著的鎏金香珠中,給配著的薄荷香草染一點石榴花香。 小順子到了傍晚已經(jīng)買了幾十筐西瓜送到各船上去,一聽說他要買上五百只瓜,淩縣這些個種瓜的都樂得瘋了,一車一車的拉著瓜送過來。 小順子也不蠢,他跟著采買太監(jiān)打聽事兒,學(xué)幾招采買上的手藝,買瓜的時候先系上布條,說是結(jié)錢用的,等兵丁來拿瓜,就從這幾十筐瓜里挑出些來,當場切開,筐里挑出兩只不熟的,這人的瓜便都不要。 人人收上來時哪里想過這一茬,可要想胡鬧也得看看跟著的人是誰,十來個力大的軍士,光是看著也不敢發(fā)聲,頭一輪這么辦過,后頭就再不敢拿沒熟的充數(shù)了。 小順子兩頭跑,他替衛(wèi)善跑腿已經(jīng)的慣了,凡辦些事兒,總要打聽打聽當?shù)赜惺裁葱迈r事兒,送完了瓜跟那些瓜農(nóng)們一扯,還真被他問出些來。 回去的時候就見驛站門邊排起了長隊,縣里富戶一個個捧著食盒領(lǐng)著下人等在門前,有送吃的有送酒的,還有送菜的,魏人杰站在門邊,臭著一張臉,他一黑臉,這些人一個都不敢亂,規(guī)規(guī)矩矩立著,輪著了便把送的東西報上去。 沉香幾個立在一邊,肅目斂眉,椿齡手上拿著筆,由沉香來定奪到底收還是不收,若是收下的,便記下來,吃食一概不要,金銀一概不要,倒收了一盆蘭花,跟著后頭排隊的一下子散了,都回去張羅好花送來。 小順子閃身進去,急著要把事兒回報給衛(wèi)善,扯了一把沉香的袖子:“jiejie,我在外頭聽說上頭派了選妃的太監(jiān)下來,這事兒咱們怎么沒聽說?”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二更 為自己撒花花 求收藏~ ☆、第67章 矯詔 夏朝選妃聲勢浩大, 各郡縣州府都要擇美人送到衙中,先在縣中選過一輪,下至十三四上至十七八的適齡少女, 貌美者入選, 擇優(yōu)者坐官船送到京中去。 這其中能刮的油水道道多的就是,不愿女兒入選的人家, 花些銀子賄賂太監(jiān), 判一個貌陋, 不能判貌陋的, 還能挑出些旁的毛病來,甚個身上有味牙齒不齊, 說話口音不好聽, 統(tǒng)統(tǒng)都能打回去。 這些幸運的,便還由家人接回去, 自行婚配。若是那家里沒錢打點的, 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坐上官船去, 這輩子也就斷了音信。 淩縣與別處不同, 淩縣雖是小縣, 往上數(shù)三代卻出過一位貴妃, 那家人靠著貴妃的賞賜在鄉(xiāng)下置田蓋宅,還授了官職,在淩縣過得極其風(fēng)光。 那家村口有一株古槐樹,每到花季便開得如云似霧,風(fēng)過處似吹雪一般。那株樹樹形似貴妃臥倒在石上, 于是又叫貴妃樹,十里八鄉(xiāng)很有名頭,一家出了一位貴妃娘娘,口口相傳又有了許多故事。 這些故事一聽便知是穿鑿附會的,說貴妃回家時曾在樹下午睡,又說村里有一口井,是貴妃喝過的水,淩縣女兒生得貌美而多姿便是因為水土好,要不怎么會出一位貴妃。 那棵古樹年年到開花時香火都不曾斷絕過,十里八鄉(xiāng)的姑娘都要拎著籃子到樹前供奉,就跟七夕拜織女一般,拜這棵古槐樹,求貴妃娘娘賜下美貌來。 因有這么一棵樹在,每年又都有盛會,倒還真促成了許多姻緣,年輕男女在樹下看對眼結(jié)成婚姻,成的人多了,那棵樹又另有一個名頭,去拜貴妃樹的女子都能得著一樁襯心的姻緣。 那家人倒在戰(zhàn)亂里死絕了,但這棵樹在戰(zhàn)亂時也依舊年年開花,淩縣縣城里還專有人買了貴妃樹上的槐花做槐花糕槐花飯吃。 名頭越傳越響,小順子走了一圈,打聽得這些故事,預(yù)備講給衛(wèi)善聽,也算到得一地,知道一地的風(fēng)俗,誰知會打聽出宮中有人到淩縣來選太子妃的事。 小順子急急報給衛(wèi)善,衛(wèi)善正在吃茶,竹苓廣白幾個切了西瓜來,上頭撒一層細鹽,讓瓜兒吃起來更甜,她才咬了一口,小順子便把宮里來人選妃的事說了:“說是已經(jīng)來了七八日,一直住在驛站里,聽見公主要來,這才急急換了地方,說不可沖撞了公主?!?/br> 這便不對了,若是已經(jīng)到了半個月,那得是兩個月前就得了旨意,兩個月之前連太子都還沒回京城呢,衛(wèi)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她半晌才道:“難道是矯詔?”竟有人這樣大膽,淩縣的縣令竟能被哄騙過去,還讓人住在驛站里? 正元帝不曾下過這樣的旨意,縣令沒接著旨就把人給接下了,衛(wèi)善蹙了眉頭:“那個縣令夫人呢?詔她來見我,你去把這事兒告訴吳副將。” 小順子出門便把到縣令留在驛站聽候差用的書吏,書吏回去急傳,沒一會兒縣令夫人便坐著轎子來了,是個生得很富態(tài)的婦人,一身錦緞的衣裳,這個天兒她沒走上兩步就已經(jīng)喘起來,拿帕子不住抹著汗,到了驛館,被沉香領(lǐng)著帶到院子里去。 整個驛館隔三步就有一哨,縣令夫人哪里見過這個仗陣,連頭都不敢抬,匆匆掃一眼,見衛(wèi)善錦衣紅裙金冠玉帶的坐在桌邊,趕緊下拜,口里稱公主千歲,又不知道這么晚召見她是為了什么。 衛(wèi)善倒很溫和,等她拜完了,抬一抬皓腕,沉香便叫了起,以她的品階在衛(wèi)善跟前是不設(shè)座的,就站著回話,衛(wèi)善抬抬手賞了她一碗酸梅湯。 縣令夫人捧著湯碗直打抖,見著里頭幾個冰珠子打轉(zhuǎn),一口飲了半碗,這才敢抬頭去看衛(wèi)善,夜色下還看不分明,只能聞見一股如蘭似麝的香味,又低下頭去,才要說兩句,就聽見公主開了口:“這驛站中說是有選妃的官員住過,我自京中來卻未聽過,來的人可有圣旨印信?” 衛(wèi)善不欲同她多說,頭一句就問了出來,誰知道縣令夫人竟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身上那一件綢衫子被汗浸透了,兩條腿直發(fā)抖,一個字都沒答上來,人就先暈了過去。 一座rou山似的倒在衛(wèi)善眼前,沉香驚呼一聲,魏人杰就沖了進來,手里提著刀,一腳踢開了跟著縣令夫人的丫頭,殺氣騰騰的問衛(wèi)善:“人呢?” 哪里有什么人,人都暈過去了,衛(wèi)善還坐著,沉香卻掩住了口,魏人杰把劍一放:“沒刺客你叫什么?”他一下子躥了進來,外頭呼拉進來一批,衛(wèi)善不意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沉香滿面血紅,青霜蹙眉頭:“這兒有我呢?!?/br> 魏人杰打量她一眼,不欲跟個女人論長短,她輕身功夫不錯,真要打起來,可不一定成,院里院外掃一回,半點事沒有,只有個暈過去的縣令夫人。 衛(wèi)善捂住了額頭:“吳副將往哪兒去了?你去把人請來?!笨h令夫人若真是這么膽小,也就不會來求見了,說話之前還喜盈盈笑瞇瞇的,衛(wèi)善這話一問出口,她就面如土色,里頭總有古怪。 驛站內(nèi)外有五六十人,船上還有千人,衛(wèi)善半點不懼,小順子還沒去找吳三,吳三就把一串人都拿住了,著人來報,說遇上三五個人形容鬼崇,想要乘夜坐船逃走,被兵丁喝問了兩聲,又搜出一包官服來,立時拿下,都不必審就什么都說了。 那包袱里抖落出三身太監(jiān)服飾,還有一方金印幾本冊子,不待細查就一并打包送了過來,吳三初審過一回,這五個確是假傳圣旨到淩縣來選妃的。 打著選妃的旗號,專挑那些富戶人家的女兒,富戶花錢消災(zāi),給了他們金銀,若是窮家女子,也還像模像樣的領(lǐng)人上船,換個地方再轉(zhuǎn)賣了去。 衛(wèi)善不出京城,再想不到還有人能惡到如此地步,打著皇家的旗號拐賣民人女子,她一聽便沉了臉:“把淩縣的縣令也叫來,這樣粗劣的東西,他是朝廷命官就認不出來?” 衛(wèi)修早就去了,淩縣縣令一無所覺,跟著他一路到驛站,還以為公主會有賞賜,一進院子就先看見自己的老婆倒在上,那幾個都跪在地下。 審問的事兒交給了衛(wèi)修,也不能沒有實據(jù)就拿下朝廷命官,可看這夫妻兩的模樣,若說是被蒙騙,毫不知情,是無人相信的。 衛(wèi)善請回樓上歇息,縣令夫人單獨關(guān)押,縣令咬死了自己是受了蒙騙,以為就是京城派來的人,讓他們住驛站,還派人配合選妃,真當是皇上要擇妃子,淩縣曾出過貴妃,這才先往淩縣來。 衛(wèi)修笑一聲:“都已經(jīng)三代之前的事了,誰還念念不忘,陛下選妃從未出過京畿,你縱不知,也該去問,一艘小舟三五個人便能把你騙了去?” 淩縣縣令納頭就拜,口里直罵自己糊涂,稱只是受了賊人蒙騙,絕不知道會是假傳圣旨,若是早早知道,必要拿人送進京城去,似這樣的殺頭的大罪,他怎么也不敢欺瞞陛下。 衛(wèi)修在底下審人,衛(wèi)善靠著窗戶抬頭去看漫天星斗,再不意天下還有這等事,她沒聽過,她手底下這些宮人都不曾聽過,倒是青霜很老道:“我?guī)煾嫡f行走江湖,什么古怪事都有,牛皮吹得越是大,越是無人敢揭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