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顧余生再過一月便滿二十二歲,正是最容易陷進愛恨的年紀(jì),釋英打量著這坐在書桌前已有掌門威嚴(yán)之相的徒弟,想起最初少年時刻緊緊跟著自己的模樣,忽地感受到了歲月流逝,不由輕嘆:“小時候我買個糖人你都會很高興,如今倒是越發(fā)哄了?!?/br> 師父語氣中難得有幾分唏噓,顧余生聞言抬眼,看著那張面孔因此浮出的苦惱神色,心神頓時一動。拜入師門時,他尚未覺醒過去記憶,不知劍神的百年孤寂,也不懂顧掌門持續(xù)一生的求而不得,只是享受著和救命恩人在一起的生活,每一日都是單純的開心。 只可惜,人終究不能一輩子做無憂無慮的少年,記憶給他帶來了世間頂尖的力量,卻也帶走了過去的單純心境。他仍不知為何自己成為掌門后會遠離青囊長老,甚至選擇走上死路,直覺告訴他,這段不愿在夢境出現(xiàn)的記憶,不會是什么好事。 道明一切也好,至少他不必再小心隱瞞,可以理所當(dāng)然地帶著兩世記憶與師父對話,只可惜,有了作為掌門的記憶,他到底是不能如少年時那般肆無忌憚地向師父撒嬌了。 似乎是被師父言語觸動了作為掌門的靈魂,屬于青年顧余生的煩惱被理智壓下,他撇去初識情愛的惶恐不安,恢復(fù)了作為天下第一修士的冷靜,輕輕握住釋英的手,只道:“師父,你從不做無意義的事,過去若服用的湯藥太苦,你便會先送我一些糖果蜜餞。如今你不惜用自己哄著我,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讓我難以承受的事?” 這些釋英百年間最熟悉的神情,過去每逢議事,掌門便是如此看著他,眉如冰霜眸如雪,冷靜的神態(tài)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只需跟著這個人走,便能獲得最后勝利。 過去顧余生為隱瞞自己心思一直有意控制,如今不再受制約,閑談時倒和以往沒有區(qū)別,一旦談及正事,便自發(fā)拿出了作為掌門的氣勢,言語間也強硬了起來。 久違地再見顧掌門,釋英有些懷念地看著他,對徒弟的擔(dān)憂終是放下,只如實道:“我尋回了劍神之心被盜時的記憶,一劍將我斬斷的叛徒,正是風(fēng)奕死前見過的最后一人。” 果然,顧余生聞言眼神一冷,握著釋英的手頓時收緊,良久方才閉眸嘆道:“蒼陌,竟然是他……” 風(fēng)奕一生收了三個徒弟,其中最尊敬他的便是于邪修手中救下的大弟子蒼陌,就連那保存尸身的棺木,都是這個徒弟親手打造。蒼陌是東靈劍閣的第二代祖師,滄浪峰劍陣便是他親手布置,若要無聲無息突破,自是簡單。 只是,風(fēng)奕選作繼承人的徒弟親手挖了他的心臟,縱使他對世人無情,到底難免感傷。 這個真相對顧余生而言是足以令他對人世再次失望的打擊,所以,釋英回想起叛徒面孔后,便決定滿足徒弟的愿望。他必須給徒弟足夠的糖,讓顧余生忘記人生的苦,為此就算是把自己賠了進去,也是值得。 “祖師爺死后,其徒蒼陌掌管靈山,東靈劍閣也是在他手上發(fā)展成了修真門派。我相信劍修不會屈服于凈世宗,可是,若面對的是自己的祖師,結(jié)果難料?!?/br> 他的預(yù)防總算有了效果,如今顧余生雖是沉默,神色倒還算平靜,釋英打量著自己徒弟,繼續(xù)道明用意, “蒼陌被我的刺擊中,只有以我的露水入藥才能解毒,我已讓掌門師兄清查這些年的藥閣記錄,相信很快便能查出與蒼陌勾結(jié)之人?!?/br> 風(fēng)奕一生中記住的人不多,蒼陌是少數(shù)他記得面容的人,顧余生看著自己的仙草,不去回顧那些記憶,眼神很是柔和:“師父,風(fēng)奕除了仙草什么都不在意,你不必擔(dān)憂?!?/br> 他雖如此說,釋英卻知,風(fēng)奕一生不親近任何人,卻將身后事交給了蒼陌,可見內(nèi)心對這個徒弟還是有幾分信賴的。冷漠了一輩子的劍修終于在晚年又信了一次人,得到的卻是毫不留情的背叛,這樣的事豈能輕易揭過?顧余生越是冷靜,最后爆發(fā)時便越是雷霆之勢。 釋英并不懂如何安慰人,想著徒弟喜歡抱著他,這便將顧余生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只輕聲道:“他雖是你最看重的徒弟,到底也是前世的舊事了,現(xiàn)在你有師父,我是世上最稀有的仙草,比什么人都貴重,莫要傷懷?!?/br> 初聞這個消息時,顧余生表面平靜,心里卻是不可抑止的怒氣,他終于明白為何不愿再做人的風(fēng)奕會選擇轉(zhuǎn)世,劍神一生從不放過任何敵人,這樣的逆徒,若不親手將其斬殺,如何平息心中怨忿? 然而,當(dāng)感受到仙草有些笨拙的示好后,滿腔殺意忽地消散了許多,他俯首嗅著師父身上熟悉的香味,仿佛又回到了一人一草在滄浪峰相伴的日子。 這是他最寶貝的草,不能再讓師父擔(dān)心了。 融合了前世今生的念頭自心中浮起,顧余生的語氣恢復(fù)了冷靜,淡淡道:“師父,你躲著我的這三日,我給妖族送了幾封信,不出意外,這一次妖族使者將會帶著與第一圣徒有關(guān)的重要線索和元如師兄一同返回?!?/br> 冰蠶子的確透露過第一圣徒被封在幽冥間隙的消息,可當(dāng)初妖族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釋英聞言立刻疑惑道:“妖族有第一圣徒的消息?” 對此,顧余生輕輕一笑,“沒有,但我們可以假裝有?!?/br> 師徒二人最是了解彼此,釋英聞言頓悟,“你想引蛇出洞?” “既然尋不出叛徒線索,不如給他機會,讓他自己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br> 顧掌門一旦被青囊長老冷待便要除幾個邪魔歪道發(fā)泄一番,這一世也繼承了這個習(xí)慣,在釋英去萬卷峰的三日便制定了計劃要將叛徒揪出,如今既然得知蒼陌也牽扯其中,更是不能放過任何線索。 他撫摸著釋英的白發(fā),想著自己不在的這些年仙草所受的傷,眼中流露出幾分疼惜,見釋英用不解的神色瞅著自己,只輕輕吻上其額頭,鄭重道出一句承諾,“旁人終究不可信,這一世,我親自保護你,絕不再讓任何人傷你分毫。” 作者有話要說: 釋英(冷漠):佛系仙草,普度眾生,一切隨緣。 顧余生:對象是個想做圣僧的奶媽怎么破? 元如:圣僧?在我手下沒有佛系,說吧,想要什么本子! 鶴五奇:我做作業(yè)的時候,你們居然在交流本子,簡直令人發(fā)指! 第八十九章 從御劍山莊走出的風(fēng)奕已是感情淡漠的兵人, 他并不在意身邊是否有人相伴, 只是將所有招惹自己的敵人斬殺,除掉邪修也是因為他們主動生事踢到了鐵板。 在那個正道尚未結(jié)盟的年代,一個敢于同邪道大派正面相抗的修士無疑是大家眼中的英雄人物。不知不覺的,風(fēng)奕身后就出現(xiàn)了追隨者, 有些是他所殺邪修的仇人, 也有仰慕劍神義舉的熱血少年, 還有想要跟隨劍神學(xué)藝的散修,這些人在靈山住下, 尊稱他為師父, 慢慢地就自發(fā)結(jié)成了最初的東靈劍閣。 風(fēng)奕從不理人, 當(dāng)這些人拿來靈材給仙草做肥料時才會出言指點一二,后來, 他又嫌說話麻煩, 便將劍修功法寫下直接扔給自稱他徒弟的人,終于能夠清凈地和仙草去看日出日落,再不受旁人叨擾。 蒙風(fēng)奕親自指點的劍修有三人, 大徒弟蒼陌本是名門正派之后, 因勢力爭斗被邪修滅了滿門, 只有他因偷偷外出游玩逃過一劫。從那之后,他便舍棄一切作為人的享樂,以誅盡天下jian邪為目標(biāo),瘋狂追尋晉升之法。 風(fēng)奕最初遇見蒼陌時,他正被邪修追殺, 背上連中數(shù)發(fā)暗器,渾身被毒物咬得幾乎沒有一處完好,按理說早該死了,他卻強撐著一口氣,佯裝昏迷地躺在草地之中,只待邪修靠近便引爆金丹與他們同歸于盡。 那時,風(fēng)奕看著被鮮血覆蓋的少年,一瞬間仿佛看見了昔日在地牢中頑強活著的自己,他伸手接住被風(fēng)吹落的楓葉,拾花劍無聲出鞘,待紅葉落在掌心,氣勢洶洶的追兵便成了一地尸體。 仙草有靈,就像過去主動出現(xiàn)在風(fēng)奕面前時一樣,當(dāng)感知到地上的少年快要斷氣時便微微晃動葉片,想要落下露珠救助此人。然而,還未來得及分泌露水,葉片便被風(fēng)奕輕輕捏住,他不滿地看著這株不理會自己卻要救旁人的草,隨手掏出丹藥扔給傷者,仍是沒有去看旁人一眼,只彈了彈它的葉片警告道:“你的露水是我的,不許給別人?!?/br> 他一說話,仙草便又沒了反應(yīng)。拯救眾生是它的本能,可它不知道困住自己的這個人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救了人反遭囚禁之后要怎么做,只能繼續(xù)做自己的草木,不去理會任何人的言語,一切順其自然。 在風(fēng)奕的記憶中,蒼陌是仙草想救的人,所以,后來這少年尋上靈山求他教授劍術(shù)時,他答應(yīng)了。這個徒弟和他很像,都是從絕境中活下來的人,風(fēng)奕以為大家是一樣的,所以放心地把守衛(wèi)仙草的任務(wù)交給了蒼陌,誰知,最后迎來的還是背叛。 風(fēng)奕死后,蒼陌便成了東靈劍閣的首領(lǐng),他在風(fēng)奕開辟出的山峰上建了如今五閣,立下了東靈劍閣誅邪滅魔的行事宗旨,從此,劍修正式登上了修真界的舞臺。 后來,蒼陌渡劫失敗,劍修沒有尋到其尸體,以為他已在雷劫中灰飛煙滅,便在滄浪峰以其衣冠入棺,供奉在了祖師爺棺木旁。蒼陌死后,其弟子繼承掌門之位,秉承他的信念一生與邪道抗?fàn)帲瑲v經(jīng)幾代努力,終成如今的東靈劍閣。 風(fēng)奕從不理會弟子,東靈劍閣可以說是蒼陌一手建立,劍修的信念也由其一手引導(dǎo),這樣的人,若不是親眼所見,釋英也不相信他會投靠凈世宗。 在萬卷峰的記載中,風(fēng)奕死后的一百年蒼陌便已身亡,然而,三百年前他卻出現(xiàn)在了滄浪峰,斬斷仙草時所施展的劍術(shù)也的確是劍神訣。這四百年的時間里,他到底藏身何處?為何不回東靈劍閣?又是為了什么背叛了自己恩師?這一切都還是不解之謎。 蒼陌在東靈劍閣地位超然,劍修入門必讀的《醒世警言》便是他親筆所寫,可以說每一代劍修都在追尋其腳步。對劍修而言,蒼陌的背叛并不是消息外泄那樣簡單,而是多年信念的崩塌。 正因如此,釋英雖想起了當(dāng)年之事,卻不敢將真相告知沈逢淵,他無法想象,若這件事傳了出去,東靈劍閣會迎來何等動蕩。 知曉蒼陌之后,顧余生這幾日沉默了許多,除了打坐便是練劍,只有釋英主動交談才會陪師父說幾句話。他這樣的狀態(tài)與作為掌門時極為相似,釋英見了很是擔(dān)憂,今日也煮了清心靜氣的湯藥送給徒弟,無奈地勸道:“余生,前世只是記憶,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莫要傷懷往事?!?/br> “師父,你還記得嗎,牧師兄說過,凈世宗與東靈劍閣很像,若我們走錯道路,就會成為下一個凈世宗?!?/br> 顧余生神色依然平靜,恢復(fù)記憶之后他便過了會因背叛憤怒的年紀(jì),不論遇到何種敵人都能冷靜對待,如今也只淡淡道, “當(dāng)初我以為這只是勝邪長老想得太多,如今看來,他或許早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這些年始終不肯回來,大概也是知曉長老內(nèi)部存在問題?!?/br> 蒼陌作為祖師級別的劍修,僅憑這個身份就能令不少劍修動搖,東靈劍閣內(nèi)部的問題遠比他們想象得嚴(yán)重。顧余生沒想到自己剛要上任便遇上了如此難題,默默嘆了聲氣,這便道出了剛收到的情報, “今日清晨,元如師兄傳來消息,妖族使者秘密潛入時被道印門發(fā)現(xiàn),雙方當(dāng)即發(fā)生沖突,他正在極力周旋?!?/br> 顧余生要借妖族引出內(nèi)jian的計劃釋英也知一二,聞言便是眼神一動,“你可是試探出了什么?” “這些天我寫了三封信給妖族,內(nèi)容皆是要求他們派人將第一圣徒的重要線索送到東靈劍閣,并再三言明此物很重要,是我們能否扳倒凈世宗的關(guān)鍵?!?/br> 冰蠶子與軒齊子接連出事,如今凈世宗正是最警惕的時候,顧余生相信那內(nèi)應(yīng)縱使有所懷疑也會出手試探,果然,今日便生出了事端。 顧余生當(dāng)年可不曾暴露風(fēng)奕轉(zhuǎn)世的身份,能夠被沈逢淵任命為繼承人,自然有其獨特手段。他稍做一頓,看了眼案上的萬卷峰弟子名錄,又道:“第一封元如師兄會在看望云倒仙時遺失于紅袖峰;第二封會夾帶在他的小冊子中被執(zhí)法長老搜出;至于第三封,則是被鶴五奇發(fā)現(xiàn),在他好奇念出口時,將被文溯長老偶然聽見。” 元如生性活潑,素來又愛與其他修士玩鬧,這樣散漫的人出了茬子才不會惹人懷疑。顧余生通過他的手將這三封書信分別送到了各位長老手里,釋英相信試探不會止于此,思慮片刻,忽地眼前一亮,“這些信里提出的潛入路線皆不相同吧?!?/br> “沒錯,第一封走天嶺宗領(lǐng)地,由天方子前輩護送;第二封走北方水路,與牧師兄匯合;第三封,走水路經(jīng)過道印門領(lǐng)地,由元如師兄接應(yīng)。哪一路出了問題,便是對應(yīng)的長老泄露了消息。” 他們只要不談及感情,彼此便是心有靈犀,顧余生為這默契滿意地點了點頭,終是道出了困惑師父許久的謎題答案, “萬卷峰負責(zé)整理情報,要壓下陰寒山之事很容易。我們剛把鶴五奇帶回,他便來要人,只怕是為了掩飾其身上的秘密。師父,若我猜得沒錯,如今的凈世宗內(nèi)應(yīng),便是文溯長老了。” 釋英早知長老之中必然存在問題,如今終于鎖定了疑犯,雖下意識攥緊了自己衣角,神色卻是一凜,只道:“此事不宜聲張,你我合力,先將他拿下。” 這個消息顧余生清晨便已收到,然而,令他在窗前沉默許久的卻不是此事,而是猜出內(nèi)應(yīng)時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那是他持劍斬下文溯長老頭顱的場景,還有,因同門意外戰(zhàn)死而在滄浪峰守了一夜的釋英。 那晚,釋英沉默地為死去的劍修燒著紙錢,而顧余生,獨立于滄浪峰至高之處遠遠看了他一夜,卻始終沒有再靠近自己最重要的仙草。 “師父,你說未來東靈劍閣所有長老都會戰(zhàn)亡,可你不知,文溯長老,是我殺的。” 他的記憶皆儲存在劍神之心中,唯有碰上觸動心境的事物才會覺醒,那個隱瞞了一世的秘密,如今終是向釋英說出了口。 那時的他只是與釋英不熟悉的新掌門,時刻都在掩飾自己曾為凈世圣徒的可疑身世,不敢讓青囊長老知道自己內(nèi)心的執(zhí)念,所以每日都活得很辛苦。殺死文溯長老后,他害怕釋英不相信自己,便將一切都隱瞞了下來。 那一世,他活得小心,愛得很累,直到死去都不曾從兒時陰影中掙脫,雖是天下最強修士,到底不成樣子。 釋英始終疑惑,顧余生為何突然就不來穿林峰了,如今才知,竟是因為不敢見他。原來,掌門思慕了他百年,卻始終不曾信過他。 釋英素來淡然,按理說得知此事也不該有什么反應(yīng),然而不知為何,一想到這一點,胸口便不自覺地氣悶,他深吸一口氣,神色嚴(yán)肅地看向坦然認錯的徒弟,“余生,可知我為何從未懷疑你與凈世宗有所勾結(jié)?” 這個問題讓顧余生頓時一愣,他試探著道:“因為我是你的徒弟?” 然而,釋英只是認真地看著他,淡淡道出了自己昔日的心情,“不,因為你是我最為信賴的東靈劍閣掌門。顧余生,在我眼中,你便是人間最后的正義。” 釋英對人的感情很是懵懂,只能在別人詢問時做出真實回答,若顧余生不問,自己根本不知該和掌門說些什么。 現(xiàn)在也是如此,掌門居然不相信他,他很不高興,可又想不出要說些什么,最終只能認真道出事實, “顧余生,與你再會的第一天,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論付出任何代價,我要你安好。我這樣對你,你該對我全心信賴,若再胡思亂想,莫怪為師揍你?!?/br> 仙草仍然學(xué)不會人的甜言蜜語,然而,就是這樣皺眉訓(xùn)斥的模樣,落在顧余生眼里卻是勝卻世間春暉。他突然意識到,對生死看得很淡的釋英,卻唯獨執(zhí)著于要讓他活著。隱藏在這份執(zhí)念里的感情,是足以跨越百年時光的思念。 原來,那一世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他已經(jīng)把仙草養(yǎng)出了花骨朵,自己卻沒有發(fā)現(xiàn),就那樣毫無知覺地赴死,當(dāng)真是個大傻子。 釋英對他好,并不是因為他是新收的徒弟,而是因為他是顧余生。仙草根本沒有收徒授道的興趣,但是,為了顧余生能夠安好,他要做世上最好的師父,要滿足徒弟所有的愿望。師父的邏輯一直都是如此簡單,是他沒懂,這才屢屢給自己添堵。 顧余生終于理清了師父的想法,心中暗罵遲鈍的自己,意識到有話直說才是和師父長久相處的最好方法,這便鄭重道:“好,若我再折騰自己,師父便揍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釋英:徒弟不止精分還天天腦補虐心大戲,我該怎么搶救他? 元如:可能是本子看多了,找個道侶可破。 顧余生(鋪床):師父,我需要吃藥。 釋英(疑惑):什么藥要在床上吃? 第九十章 風(fēng)奕留下的封魔大陣以長老守護的峰巒為陣眼, 呈五行之勢環(huán)繞滄浪峰, 彼此相生成天然之陣抵抗外敵。 射天峰屬魄金,所在武閣乃是劍修精銳,陣中藏劍破萬,一旦外敵入侵, 這些靈劍便自發(fā)組成劍陣奔赴戰(zhàn)場直取敵人首級。 穿林峰則是魂木, 劍修在外收集的靈材和丹藥皆存在藥閣, 每一任長老都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醫(yī)修。 然而,更關(guān)鍵的是, 此地樹木皆是風(fēng)奕自海外帶回的聚靈木, 它們這千載歲月不間斷地吸收天地靈氣為封魔大陣提供能源。可以說, 只要穿林峰不毀,即便劍修全部戰(zhàn)死, 封魔大陣依然可以萬年常存。 所謂金生水, 水生木,代表志水的流波峰便是位于射天峰與穿林峰之間。此地陣法皆是防御為主,一旦金木二峰遇襲便自發(fā)分擔(dān)傷害, 流波峰不破, 射天峰與穿林峰便安穩(wěn)無憂。 其上法閣雖不比武閣強盛, 卻極擅合擊。執(zhí)法長老座下共三百名守山弟子,任意打散組合都能完美配合,馳援時也能迅速融于別峰劍鋒,乃是東靈劍閣為長久戰(zhàn)事備下的生力軍。 昔年風(fēng)奕闖了不知多少秘境,卻將仙草用不上的珍寶都視作垃圾, 隨手一丟理都不理。那些可都是修士們搶破頭的寶物,弟子們自然見不得這樣暴殄天物的行為,于是,風(fēng)奕丟徒弟們便撿,最后數(shù)量多了儲物戒指放不下,就聯(lián)手收拾出了個山頭堆放,由風(fēng)奕唯一的女弟子紅袖看管。 風(fēng)奕起名最是隨意,設(shè)置陣法時看見紅袖還可憐巴巴地拿著掃帚抹布整理小金庫,便把這峰頭命名為紅袖峰。 祖師爺這靈性的取名方法劍修自然無法領(lǐng)悟,后人見了此名便以為是給女修居住的靈山,于是異閣便順理成章地只收女弟子。如今的異閣是東靈劍閣藏寶之地,劍修往日所得,除了可入藥的靈材送往藥閣,剩下的法寶靈獸一類事物皆由異閣保管。 然而,風(fēng)奕從沒想過讓人做大陣守衛(wèi),紅袖峰真正的用處還是在于其峰巒下的鳳凰火。鳳凰火具有天地頂級的修復(fù)之能,陣法所用靈劍一旦破損便會來此地進行重鑄,以此保證生生不息,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