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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歸位在線閱讀 - 第4節(jié)

第4節(jié)

    而且……當她看見這個改名叫崔萍川的女人,衣著莫名與自己上一世相若時,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許,這個崔萍兒也是重生一世,而且比她更早重生。

    所以自己醒來時,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這一切都是崔萍兒故意與堯氏提前見面的緣故。

    崔將瓊的心里迅速做出了決斷——千萬不可叫柳萍川發(fā)現(xiàn)自己也涅槃輪回的事情。

    眼下柳萍川已經(jīng)恢復(fù)柳家嫡女身份,此番前來,不過是來昭顯下自己的優(yōu)越,出一口前世憋屈的悶氣。

    可若被她看出自己也重生的話。依著萍娘的心性,恐怕沒有閑情逸致玩貓?zhí)婧淖游舶偷挠螒蛄?,只憑她如今的地位錢銀,弄死自己不在話下!

    ……也許前世她已經(jīng)這么干過了!

    想到當初推自己下井的那一雙手,崔將瓊心里微微打了個寒顫,然后強壓抑住心內(nèi)的憤恨,低垂下眉眼,適時露出些許悲憤之情。

    既然這柳家大小姐是來看自己笑話的,倒教她瞧去好了,若她想斗,只管放馬過來,忍得這一時之氣,以后再徐徐圖之……

    那柳萍川見了,心內(nèi)舒爽極了,當初她重回前世,睜開眼那一刻,只道上天垂憐她上一世的苦楚,竟然讓她重生改寫際遇姻緣!

    這一世,她巧妙布局,早早回到了柳家,再也不會淪為那個暴虐瑯王的妾侍,所以這輩子她絕對要活得風(fēng)生水起,而這個崔家的賤種,她也不會輕易放過,一定要好好排布一下,叫崔家瓊娘慢慢品嘗她前一世為人侍妾,終身不得生育的苦楚……

    已經(jīng)成了柳萍川的她,心內(nèi)的毒瘤并沒有因為重生而化解消弭,反而因為時間的醞釀,更加的腐朽化膿??伤樕系男s漸漸柔和起來。

    “jiejie,莫怪父親母親不來看你,實在是他們顧及著我的心情,其實我也是勸過他們二老的,畢竟養(yǎng)了jiejie你十五年,父女一場,彼此掛念也是人之常情……這不,母親讓我稍帶了一些新裁的衣服與你?!?/br>
    聽聽,依舊是嬌嚶顫顫的和聲細語,搭配著垂眉善目,多像個善解人意的小嬌娘??!

    若是沒有重生一回,瓊娘可能真以為這位萍娘是個良善溫婉之人,然后對她卸下防備之心。

    可惜,這等虛偽,她現(xiàn)在看得清楚,瓊娘臉上不露聲色:“謝謝柳小姐,只是回來崔家后,要幫爹娘擔水做飯,那些個華美衫穿起來有些不合時宜,白白費了料子,還是請小姐拿回去賞人吧?!?/br>
    崔萍川倒不意外她的回答,那曾經(jīng)名動京華的柳將瓊是何等傲骨,就算這輩子早早淪入商家,也絕不屑于他人的憐憫施舍。

    想到這,她的嘴角笑意更盛了。呵呵,可惜才女將瓊這輩子再不是官家女,這點子傲骨扔到市井小巷里,連狗都不屑啃一啃。

    聽之前的婆子說,這瓊娘回到崔家后就一直作天作地、要死要活的,只讓崔家夫妻疲憊不堪。想來一家子都厭煩透了這突然而至的嬌貴小姐。

    這正合她意,雖然柳家富貴,但是論起親情,到底是崔家的養(yǎng)育了她的父母要來得親切。如今她過起了柳家的閑逸日子,又不想叫瓊娘占去崔家養(yǎng)父母的親情,所以聽聞了瓊娘在崔家不得人心的情形,立刻覺得心里舒坦了許多。

    雖然瓊娘卷拂了她的心意,也不見柳萍川著惱,只讓身后的丫鬟翠玉在院子的石墩上鋪了錦繡團墊,捏著絹帕坐在了石墩上立意要等崔家夫婦回來見上一面,再回轉(zhuǎn)京城。

    一時間小姐坐定,跟隨而來的一眾丫鬟婆子便忙碌開了,沏茶的沏茶,搖扇的搖扇。還有一個懂眼色的丫鬟嫌棄這院子里蚊蟲太多,還在一旁點了籠熏香,免得蚊蠅嗡嗡擾了小姐的休憩。

    其中一個叫碧璽的丫鬟,就是那個看上去很有眼色的,故意當著瓊娘的面兒,大聲夸贊著柳萍川的襦裙霓裳:“小姐你今日通身透著別致,方才下馬車時,那些個鄉(xiāng)人都看傻眼了!”

    還沒等馬屁落地,那沏茶的婆子接著屁味拍了起來:“別說是小鄉(xiāng)之人,昨日夫人領(lǐng)著小姐參加丞相夫人府里的詩會,那些個見過世面的夫人小姐不也看直了眼?可是個個爭著問我們小姐的衣裳是哪里做的,可給我們夫人爭了好大的臉面呢!”

    那碧璽接著道:“可不是,誰也料想不到,這衣裳是我們小姐親自繪制的,對了,方才那個客棧老板娘也詢問我呢,就是方才在客棧尋訪尚公子時……”

    “嗯哼……”才女柳萍川突然清了清嗓子,打斷了丫鬟的多舌吹捧,同時不露痕跡地掃了瓊娘一眼。

    第6章

    瓊娘懶得看她那窮戶乍富的張揚德行,只當做看不見這群鬧心的玩意兒,早回到灶房里做起晚飯來。

    當初嫁入尚家時,婆婆刻薄古板,特別講究婆媳孝悌,加之知道了瓊娘的身世底細,用起來毫不客氣,新嫁娘當廚洗手作羹,也不讓瓊娘假手于人。

    是以,當初那一年歷練下來,她一個從小嬌養(yǎng)的貴女做起飯來也是駕輕就熟,以至于在以后貴婦們的素宴上又多了門技藝。

    只是以前添柴,灶下之類的活計均有丫鬟代勞,現(xiàn)在一人鍋上灶下的忙碌,難免有些手忙腳亂,不一會,白凈的臉蛋的便掛了些許的灰塵。

    站在柳萍川身后的另一個丫鬟翠玉原是瓊娘的貼身侍女,如今看見舊主粗衣荊釵地蹲在矮屋灶前忙碌,心內(nèi)一酸,不由得想移步過去幫忙??上硇蝿倓泳捅涣即ú粍勇暽貦M了一眼,只能頓住腳步,含淚將目光移向別處。

    瓊娘起身倒水的功夫,將翠玉的舉動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下一熱……這個丫頭一向的忠心護主。

    當初她出嫁時,雖然柳家顧全顏面給足了嫁妝,可是當時柳府內(nèi)貼身的下人都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加之嫁給的又是寒門子弟,一旦小姐身世被說破,可真是前途未卜。

    于是那些個年輕的懂眼色的,全是使勁渾身解數(shù)去討好堯氏的貼身婆子,指望著在夫人面前遞話,不要讓自己當了陪嫁的丫鬟。

    只有那翠玉,不懂得打算自己的前程,主動請纓跟著瓊娘入了尚家寒門。入了尚府之后,也是恪守著本分,就算尚云天后來金榜高中,也從來沒動過爬床通房高升一步的心思。后來那個崔萍兒頻繁出入尚府時,翠玉更是警醒提點了自己多次要當心……

    瓊娘輕輕攪動鍋里的羹湯,再次為自己前一世的眼盲心瞎嘆了口氣,不知這丫頭在前世自己死后怎么樣。又替翠玉捏了一把子的汗,若柳萍川真的重生,依著她的個性,大約是會記仇磋磨翠玉這丫頭的……而她的一對兒女后來又怎樣?

    瓊娘不想再想下去,可一雙眼兒到底是犯了紅。叫院中的柳萍川看過去,倒似是不耐廚房粗重而淚眼滂沱。

    她心里不禁又是一陣舒爽。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門外便來崔家夫婦和崔傳寶的聲音。

    今兒他們回來的倒是早,日頭剛剛西斜便返回了家中,離老遠便看見了門口橋頭的華蓋車馬,隱約猜到柳家又來人了,惦念著瓊娘一個人在家,便快步往家里趕來。

    瓊娘從灶前站起身來,可還沒來得及挪步,那柳萍川已經(jīng)步履輕盈,若飛燕一般到了門前,親自打開了房門后,眼角含淚地望著崔家夫婦。

    崔忠和劉氏都是一愣,沒想到萍娘竟會回來。畢竟是養(yǎng)了十三年的女兒,小時都是軟軟糯糯抱在懷里奶大的,就算明知不是親生的,一夕間離了家去,夜里也不禁垂淚想念。

    現(xiàn)在見了,淚眼相望,劉氏忍不住便將柳萍川抱在了懷中。

    那柳萍川借著側(cè)身的時機,飛快地瞟了立在灶房前的瓊娘一眼,見瓊娘立在門檻處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與劉氏抱在一起,心里又是一陣難以抑制的暢快。

    就是要讓這清高慣了的瓊娘知道,離開了柳家,所謂的才女便一錢不值!就算回到崔家,也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這邊劉氏初見萍娘一時心內(nèi)激動,忍不住摟住了離家多時的女兒??墒且慌缘拇迋鲗毧墒强吹嚼锃偰镎纳裆?,便忍不住拽了拽娘親的衣袖,又沖著娘使了一下眼神。

    劉氏這次發(fā)覺自己一時失態(tài),沒有顧及一邊瓊娘的感受。順著兒子的目光一望。瓊娘早晨時還白凈凈的臉現(xiàn)在掛著灶灰,偏偏一雙眼兒含著露珠,半咬著嘴唇望著自己,怎么看都透著沒人疼愛的無盡委屈。當下便松開了手,轉(zhuǎn)身對著瓊娘道:“不是說等娘回來再做飯嗎,那灶房油大,仔細熏壞了你的眼,快去洗洗。”

    柳萍川聽了,在一旁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道:“娘說得對,瓊jiejie以前從沒做過這等子事情,方才還邊做邊哭,還是快出來歇息吧……柳家的母親聽說你近些日子吃不好,還聽之前送東西的婆子帶話,說你要回去,心里一時苦悶,這幾日病沉的起不來身子,不能看你,便讓我?guī)┭喔C給你補補身子?!?/br>
    說著命婆子取了用錦緞?wù)置娴哪鞠?,捧到了瓊娘的面前?/br>
    瓊娘透過半開的匣子一看,竟然是些細碎的燕窩片,難為還能湊成一盒!

    柳萍川仿佛才看見一般,瞪眼訓(xùn)斥一旁的婆子道:“是誰裝的盒,怎么只裝了這些碎片?”

    那婆子仿佛事先背好了臺詞一般,立刻回道:“賞賜的燕窩只這一盒。夫人說您小姐您身子弱,整齊的要可著您先吃,剩下的全裝在盒子里給……崔家小姐送來了?!?/br>
    瓊娘心想:若她真是十三歲的小娘,依著自己那時的心境,只怕便要哭喊著奔回柳家,質(zhì)問堯氏為何這么冷情,給些碎燕窩,真是拿她當了要飯的乞兒打發(fā)了?

    自己要是真這樣做了,可以想見崔家人該是多么尷尬。

    想到這,她伸手接過了那錦盒,余光所及之處果見崔忠和劉氏臉色微變。瓊娘抬眼望向朝著自己假裝抱歉微笑的柳萍川,和緩地說道:“先前是我不大懂事,叫爹娘憑白為我擔心,前些日子大病一場,娘為了照顧我甚是憔悴,這燕窩細碎些,卻無關(guān)礙滋補受用,正好給她補補身子?!?/br>
    那柳萍川聽了,臉色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瓊娘竟然能忍住,但是想起瓊娘前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行,又覺得她不過是在自己面前逞強,強忍著罷了。心里不由得一陣冷笑。

    聽了這話,劉氏臉上漾出了笑,覺得瓊娘其實過了拗勁兒,還是個體貼人的孩子。這點上,可比樣樣咬尖兒的萍兒要強上許多。

    可就在這時,一旁冷言旁觀的傳寶,卻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遞給了瓊娘道:“他們大戶人家倒是節(jié)儉會過,連渣滓都能拾掇包裹起來送人充臉面。什么燕窩鳥窩的,聽著就帶著鳥屎味,這是我在街角買的芽糖,一會你用它沖水喝?!?/br>
    這話擠兌得柳萍川的臉登時一變,她以前一向是跟崔傳寶吵鬧慣了的,若是依著從前,定要追在他身后跳罵。

    可是如今卻沒了立場,只是心里一陣不舒服,暗恨傳寶沒有眼色。

    劉氏覺得兒子聊的話頭實在是尷尬,當下打岔道:“方才回來時買了二斤五花rou,既然萍兒回來了,娘燉rou給你們吃可好?”劉氏記得萍兒是最愛吃燉rou的。

    可惜她忘了,她曾經(jīng)的萍兒如今貴為柳家千金,每日精食細糧,哪里還會看得上她在街頭沽來的五花rou?

    已經(jīng)是看了瓊娘從云端跌落的可憐光景,柳大小姐也無意久留,免得待得時間太久被堯氏猜忌,惹得母親心里不快。她琢磨著自己此番前來,定然給瓊娘的心里添堵無數(shù)?,F(xiàn)在她在自己面前強撐著淡然,待自己走后必定必定覺得委屈,跟崔家夫婦鬧僵開來。到時看崔傳寶后不后悔替那小潑婦說話撐場子!

    既然目的達到,她當下便起身告辭,直言以后得了方便再來看望爹娘。

    只是出門時,她指使著劉氏給她裝些以前吃慣了的醬菜。趁人不備時,小聲跟瓊娘道:“如今你已然回了崔家,柳家的母親就算有心幫扶你,也是礙著崔家爹娘不好太直接。說到底女兒家的姻緣最要緊。柳家母親聽說過些日子,有位貴人會在鎮(zhèn)外的秋檀溪旁的峽山下小住……那人容貌不俗,身份顯貴,最要緊的是尚未迎娶正妻……”

    說到這,她故意停頓下,撫摸著自己手腕上通翠的碧鐲,狀似憐憫地打量著瓊娘的粗布衣裙,又接著說道:“jiejie你這般花容月貌,可要及時把握,不然崔家的爹娘要是為了你選了個農(nóng)戶兒郎作為夫婿,才是一輩子不得翻身了呢……”

    瓊娘只是眨了眨眼,看似震驚地看著柳萍川,仿佛才被夢中點醒一樣。

    可是心里真是恨不得再給這柳小姐一巴掌。

    看看,這話可真是說得滴水不漏,乍聽起來,倒好像真是堯氏煞費苦心替自己謀算前程一般。

    什么青年才俊,百年難得一遇的貴人?大約就是柳萍川前世私通的瑯王楚邪吧?柳小姐這是打算攛掇著自己將她前世背著爹娘私奔,賣身求榮的往事再演繹一遍,可若真是這般,堯氏以后大約也不會千金散去替自己贖買自由,那她豈不是要比前世的崔萍兒還要凄慘?

    再說那楚邪,她前世也是見過的,不聽其人的事跡,的確是個難得俊帥的男子??上淙讼聢霾幻?,哪里配得起“貴人”二字?算起來,前世見他最頻繁時,大約是在他謀反敗露,未及起事就被皇帝軟禁在京郊皇山的寺廟時。

    之后每逢初一十五,這位拔了牙的虎狼也會承蒙圣恩,在人前宴席上露露面。

    那時說也奇怪,每次她出府赴宴,總能在宴會上看到他。一個謀逆失敗的賊子,到哪都是不受待見的,所以她每次看見他孤零零杵在宴會里無人問津時,都會替他一陣尷尬。

    可他卻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囂張樣……

    第7章

    想起那人,隔著一世都覺得頭痛。

    瓊娘沒有再想下去。而柳家的千金小姐來得快,走得也如一陣風(fēng),眨眼間窄小的院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清靜。只余下相送的劉氏站在橋頭悵惘地看著漸漸消失在街角的馬車。

    瓊娘倒是體諒劉氏的心境。畢竟是親手喂養(yǎng)大的孩子。劉氏又不像堯氏那般處處甩手給丫鬟奶娘,兩位母親對待女兒的感情,也是厚薄不同的。到底是不能如堯氏一般,知道瓊娘不是親生的,便冷了慈母心腸。

    她把那木盒放到一邊,替爹娘打來洗臉的水,笑著問:“原以為能趕在爹娘回來前將飯菜燒好,還是手腳慢了,今日怎的回來的這么早?

    聽了這話,傳寶興奮地說道:“還不是瓊娘你的妙筆,有從攤邊路過的舉子,一見了你畫的糕餅,便直言乃奇作,結(jié)果呼朋喚友地來看,最后,有幾個闊綽的公子說這糕餅可不能打散了賣,便一起將那幾盤子買走了。”

    瓊娘聽聞這話,心里一松,臉上倒是真切地笑開了??刹皇堑谜I!她花了一上午的光景,在整盤碼放整齊的方形糕餅上謄畫下了芙蓉鎮(zhèn)的濃縮街景圖,而且在街市上增添了官差報喜,送頭名狀元喜帖的場景。

    這等好彩頭,只要是不差錢的舉子必定要買去沾福氣的!

    劉氏這時也走了回來,聽到這話,臉上也露出了喜色道:“那畫可真是精致,憑得累壞了眼兒,只是那些個舉子還要再定,你爹卻沒立時答應(yīng),就怕你的身子受不住?!?/br>
    瓊娘笑道:“這是好事,為何不應(yīng)?那些個畫作不過是走了取巧而已。本來也不是什么精致的傳世之作,他們?nèi)粢?,我明日再畫,只是爹娘明日要多做些糕餅?!?/br>
    既賣了錢,又沽了rou,劉氏做了自己拿手的燒rou,一家人圍坐在了木桌有說有笑的吃飯。

    瓊娘前世受的是食不言寢不語的家教。可是這般一家人圍坐的其樂融融,卻叫她有種發(fā)自心內(nèi)的暖意,也跟著湊趣說上幾句。

    飯后夕陽西斜,幫娘親洗刷了碗筷后,瓊娘咬著酸果站在墻頭望去,周圍水鄉(xiāng)人家炊煙裊裊,夾雜著各種說不出的菜香,橋頭傳來光屁股孩童的追跑嬉笑聲,攜伴到橋下用稻草拴著蚯蚓釣螃蟹。河水堤岸旁的垂頭長柳下,不知誰家的姑娘正隔水向望,偷偷私會著少年郎……

    瓊娘就像個真正的小姑娘,手墊在墻頭,微笑著看著這一切,沒有朱門高墻的阻隔,她第一次這么真切地感受人間的煙火,真切地感受著自己的確是在腳踏實地活著,這樣的感覺倒是新鮮而愜意!

    只是她不自知這般溫柔甜笑,也成了他人眼中的一道如幻美景。

    “尚兄,正說到經(jīng)卷其三,怎的突然沒了聲音?”

    尚云天身旁的同鄉(xiāng)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立在客棧窗口的尚云天這才回過神來。

    年方十七歲的他這是第一次進京趕考,母親怕他一路短缺了人照顧,特意辦妥同鄉(xiāng)一起趕考的舉子方達幫襯一二。

    京城里吃穿用度高過別處,所以二人干脆如大多數(shù)舉子一般,暫時在芙蓉水鄉(xiāng)停留備考,待得開考那日再奔赴京城。

    這晚,二人飯后閑來無事,便倚窗而立借了隔壁酒家高掛的燈籠照亮,一處溫習(xí)功課,以備來日待考。

    可誰知讀著讀著,尚云天便沒了動靜,方達循著他的目光一望,只看見正從墻頭離開的瓊娘的后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