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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枕山河在線閱讀 - 第64節(jié)

第64節(jié)

    阮靜妍停了一瞬,慢慢道出,“阿落方才來過,說左公子要離開益州,后日就要動身,她想讓我們一道走?!?/br>
    盡管蘇璇從未詳述外面的情形,阮靜妍也非一無所知,她詢過殷長歌,又去城中瞧了一圈,見鄰近州郡的兵馬入城,加上城墻下堆積的大量城防物資,如何會不通透。

    此時一言出口,阮靜妍清晰的感到蘇璇一僵,望來的眼眸漸漸多了一絲歉疚。

    蘇璇確實難以開口,又不得不說,幾番醞釀方要出言,她忽然抬手覆住了他的唇。

    她什么也沒讓他說出來,伏在他身上吻著喉結(jié),細(xì)齒輕咬健實的肩頸,勾起異樣的燥動。

    蘇璇不免訝然,拿下她的手道,“奴奴?”

    她的眼眸美麗又幽深,帶著沉郁的光,舉動卻放肆而大膽。

    蘇璇陡然吸了一口氣,腰脊一陣激栗,他最炙熱堅硬的部分,一瞬間被納入了最美妙的地方。

    她的臉頰泛著嫵媚的緋紅,不知因是身體的刺激,還是對縱情的羞澀。

    雨依然在落,激昂的心火炙燃起來,再沒有別的話語,顛狂的癡纏氤濕了黑暗的長夜。

    第三日清晨,蘇璇扶著妻子,將她送上了遠行的馬車。

    蘇云落接過包袱放入車內(nèi),寬慰道,“師父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師娘?!?/br>
    阮靜妍沒有開口,兩人隔著車窗沉靜相視,已勝過千言萬語。

    左卿辭道完兩句場面話,鉆入了另一駕馬車,他的神色宛如平常,看不出離悵,左侯也不曾現(xiàn)身,這對父子縱是同處一府也幾乎不見,比陌生人更疏離。

    道邊的芙蓉灼灼盛開,濃烈得宛如錦霞,一路相送馬車而去。

    七日后,拓州城破。

    守城的魯將軍、鄭將軍及數(shù)千軍士殉國。

    信鴿攜著焦煙與血色,飛向遙遠的益州。

    作者有話要說:

    瑟瑟發(fā)抖,不幾道會不會被鎖

    真的沒有脖子以下呢,嚶嚶嚶,求過關(guān)

    曹度當(dāng)然清楚兒子滿腦子疑惑,一哂道,“你唯好練兵,從不在政事上多用一分心思,要是你兄長在,大概就明白了?!?/br>
    曹恪聽得郁悶,負(fù)氣道,“父親不肯和我說,我自然不懂?!?/br>
    曹度心情不錯,也未斥責(zé),“瑯琊王無心政事,縱情逸樂,這樣的人在側(cè),對徐州有利無害,我為何要厭惡他?”

    曹恪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登時大愕,“既然如此,父親為何屢屢彈劾他?”

    曹度目光明銳,語意深長,“瑯琊王懶慢,極合陛下之心,我視他如敵,亦是為合陛下之心。”

    曹恪哪里想得過來,一時傻了。

    曹度喟了一聲,“瑯琊富足、徐州兵強,兩地為鄰又距金陵不遠,一旦交好,天子難免疑忌,必會謫去其一。阮氏位列王侯,天子不會輕動,我曹氏卻不同,若不是與之互相嫌惡,時時攻訐,哪能穩(wěn)坐徐州至今?!?/br>
    曹恪給說得冷汗沁出,呆了一陣又覺不對,“父親方才答應(yīng)與阮氏共同勤王,豈不是前功盡棄?”

    曹度深深一笑,“曹氏以軍功而起,至今不過司馬,上頭幾位武侯伯爵壓著,多年難有寸進,而今時局動蕩,正是躍升之機,只是不可無名而動。威寧侯一反,瑯琊王為摘清嫌疑才拉個架子勤王,我與之交惡,當(dāng)然不能輕允。”

    曹恪恍然明白,脫口道,“郡主再次來請,正是出兵之機!父親既為統(tǒng)率,勤王的大功就拿定了,阮氏可搶不了!”

    曹度通透老練,深悉分明,“阮氏既無強將,且已位極人臣,還圖什么勛賞,得圣上贊一句忠心就夠了,此事兩地均為有利,只要態(tài)勢做足,老夫如何會不應(yīng)?!?/br>
    曹恪興奮起來,“爹!我立刻回去整兵,讓大哥在家里守著,我隨爹一道去!”

    曹度點了點頭,慷慨的允了,“阮氏的兵不頂用,你多帶些精兵,金陵必有一場硬仗。”

    “爹放心,等把武衛(wèi)伯干翻了,咱們也掙個伯爵當(dāng)當(dāng)?!辈茔∑潭嫉炔涣耍涣餆煴枷律饺チ?。

    曹度負(fù)手望著山下星星點點的農(nóng)屋,神情略沉下來。

    如果郡主關(guān)于益州之言屬實,而今的時勢,確是有些危險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放得晚了一點,大家中秋快樂喲

    第99章 天下事

    滾滾焦煙遮沒了益州城墻,夕陽的余暉透過煙霧,將墻垛下深深的影子。

    影子里坐著一個男子,頭微側(cè),眼眸深闔,濃煙熏臟了他的臉頰,尸液與鮮血浸透了衣衫,手中扶著一把臟兮兮的劍,在血漬斑駁的城頭沉睡,完全不似一個英雄。

    然而益州全城都知曉他的名字,視之如天神。

    三日殺伐,士卒還能輪換,這個人一步未離,目不交睫,擋住了數(shù)不清的行尸。

    一個舉世無雙的人,一把無堅不摧的劍,造就了益州堅守至今的奇跡。

    一群群軍士行過,特地避開他身側(cè),連搬動滾木的役夫也停了喊號,放輕腳步。無形的敬畏與感動存在于每個人心間,化成了一片誰也不愿打破的安靜。

    城上人來人去,蘇璇全然不察。

    縱然武功再高,他也是一個人,累到極至連饑渴都忘了,一懈下來就陷入了深眠,直到一聲馬嘶傳入耳際,他驀然一醒,幾乎就要拔劍,睜開眼一片金陽晃亮,有人快步走來。

    “師叔不必?fù)?dān)心,敵人并未攻來?!?/br>
    蘇璇捏了捏鼻骨,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現(xiàn)實,“長歌?”

    光影中的青年一身道衣,英氣勃發(fā),正是殷長歌,“師父已經(jīng)回山了,讓我?guī)藖碇鷰熓迨匾嬷?。?/br>
    蘇璇一愕,抬眼望去,落日的金光輝映著城墻,城上多了一群英敏健拔的道衣青年,個個腰懸長劍,身姿挺直,望過來的目光熱烈而敬慕。

    殷長歌的眉間帶著自豪,“師父說益州關(guān)乎中原萬民,不可有失,不僅讓我?guī)е鴰煹軅冞^來,還致書各派請?zhí)煜掠⑿酃彩?,來得快的也到了。?/br>
    蘇璇心頭一熱,又是一憂,“這里太危險,不能將門派的精銳都折了,師兄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你速速帶——”

    一個鬢邊微白的大漢行來,洪聲道,“蘇大俠醒了?”

    粗峻的面容有些眼熟,蘇璇一瞬后想起來,驚訝道,“洪堡主?”

    來人正是飛鷹堡的堡主洪邁,他腰背雄壯,依然強健,見面就要叩拜,被蘇璇一把托住。

    洪邁掙不開,語聲帶出了哽咽,“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蘇大俠,飛鷹堡全仗大俠一力扶挽,出事時卻未能幫濟,實在愧煞。聽聞恩人重歸,洪某別無長才,帶弟兄前來襄助,還請?zhí)K大俠勿棄?!?/br>
    蘇璇意外之極,他助過許多人,然而瘋顛傷人之時,少有幫派肯站出來說話,心中難免有過涼意,不過復(fù)醒后已然看淡,沒想到還有人記得舊恩,來此還報。

    他扶起洪邁方要開口,復(fù)有兩人行來。

    這兩個均是和尚,一人愁眉苦臉,一人圓碩大肚,愁眉的只一合什,圓碩的僧人卻笑嘻嘻道,“好了?甚好?!?/br>
    蘇璇一眼認(rèn)出來者竟是當(dāng)年守六合塔的高僧,更為驚異,他知澄海方丈與法鑒大師已圓寂,遂道,“法引大師與法明大師?澄心大師歸返后可好?”

    法引還是一副孤困愁眉狀,有氣無力道,“勞蘇施主掛懷,澄心大師尚在歇養(yǎng),我等代少林來盡一份綿薄之力?!?/br>
    隨后又有一男一女過來拜見,男子英健,女子活潑,“峨眉派柴英、靳秀參見蘇大俠,冼掌門是家?guī)煟嘀x蘇大俠援手之德,我等奉命率同門前來相助?!?/br>
    后方兩個青年急步上前,雙雙伏首而叩。

    蘇璇還在與峨嵋弟子敘話,急忙將人扶起。

    兩名青年虎背熊腰,面容相似,顯然是兄弟,其中一人道,“長沂山莊霍明義,霍明武,代家父與家姐拜見蘇大俠,大恩未曾還報,來此助蘇大俠共戰(zhàn)惡教?!?/br>
    一批接著一批,不斷有人來問侯,有些曾受過他的扶助,有些是各派精英,點蒼、衡山、青城、南普陀、西岳閣皆有人來,城墻上的人越聚越多,蘇璇開頭還能寒喧幾句,到后來唯有點首示意,又覺出自己滿身污漬,不免微赧,絲毫未覺城墻上的男男女女充滿祟敬,宛如在看一個傳奇。

    他不知劍魔死而復(fù)生,千均一發(fā)之際打開拓州城門的壯舉,早已在江湖中繪聲繪影的傳遍;

    他也不知葉庭在回返的路上已經(jīng)與各派蹉商,回去后廣發(fā)英雄帖,邀江湖各派共守河山;

    他更不知益州在尸軍的沖擊下,頑強堅守,浴血死戰(zhàn)的消息散遍四方,天下人無不關(guān)切,村夫野老均在紛議,人人為之動容。

    殷長歌在一旁微笑,話語清銳昂揚,“師叔,師父說天下事,天下人擔(dān)?!?/br>
    洪邁第一個應(yīng)道,“不錯!天下事,天下人擔(dān),不能讓蘇大俠一個人扛!”

    霍氏兄弟也道,“中原的城池,當(dāng)由中原人共衛(wèi)!”

    峨眉弟子靳秀一抬秀眉,“說得對!無辜折進去的同道,還有師父所受的傷,都要向西南惡教討回來!”

    一時間眾口如沸,戰(zhàn)志成城,氣勢激揚如山。

    法明大師捫著大肚,捻著佛珠笑了,“我輩武林,當(dāng)有此慨?!?/br>
    蘇璇看著一張張熱血激昂的臉,心神震動,眼眶驟熱,仿佛被金陽燙得暖起來。

    金陵圍城已逾一月,形勢一日比一日緊。

    城內(nèi)的百姓惶惶不安,米糧早已被搶購一空,九重深宮內(nèi)同樣覆著凝重的陰云。

    外部音訊斷絕,大軍遲遲未至,焦灼、失望、憤怒、疑惑多種情緒交雜,天子已經(jīng)在多番挫折下磨盡了火氣。殿上群臣爭來吵去,有主張對叛軍詔撫的,有主張嚴(yán)查與威寧侯及武衛(wèi)伯有往來的,還有人言及城中所傳的各種荒誕的謠言,均讓天子更為煩悶,退朝后益發(fā)疲憊。

    上書房內(nèi),應(yīng)德帝任近身太監(jiān)捏捶肩膀,看幾名應(yīng)召的近臣陸續(xù)而入,良久才道,“大軍至今未返,眾卿如何看待?!?/br>
    金陵被圍不是一兩日,哪怕突圍失敗,秘旨未能遞出,西北也該聽說了消息,至今未見大軍返回,人人皆知有異,不過誰也不敢接話,都聽出了皇帝壓抑下的怒火。

    應(yīng)德帝直接點了名,“老五?”

    陳王的脊背如生芒刺,異常尷尬,勉強道,“臣弟以往瞧馮保像是個穩(wěn)妥的,沒想到竟會這般,是臣弟失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