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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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染病已久,安華公主依然保持著皇家的尊貴氣度,神態(tài)倨傲,肌膚白皙,衣上帶著nongnong的熏香氣息。 應(yīng)德帝知她為何而來,索性道出來,“你安心養(yǎng)病,別的事就不必cao心了,朕自有分寸?!?/br> 安華公主握著玉串珠,“皇兄圣明,我只是進(jìn)宮道一聲,左天行絕不會謀反。” 左天行是靖安侯的名諱,不過他殺伐如神,聲威卓著,外人通常呼其為左天狼。 應(yīng)德帝避而不答,“你們夫妻之間淡薄至此,何必還替他說話?!?/br> 安華公主冷冷道,“左天行無情無心,我厭憎至極,陛下如何懲處他我都樂見,唯獨(dú)謀反絕無可能。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知悉,不結(jié)朋黨,不貪權(quán)錢,左氏一族想求官的,托到他都被按了下去,連嗣子也不曾破格。此去西南是受陛下之命,想必在益州撞破了武衛(wèi)伯的陰私之舉,才至翻臉,我身為陛下親妹,更希望徹查此事,萬一讓真正的賊子逃過,危及的是自家天下。” 靖安侯夫妻離心,朝野盡知,安華公主對丈夫的冷憎也非一日,以往上書都是挑左侯的不是,如今卻又進(jìn)殿說情,這個meimei的脾氣實(shí)難言說,應(yīng)德帝道,“朕已經(jīng)譴人去益州,定會弄個一清二楚,你身子不好,不必為這些費(fèi)心。近來足痹如何?不是說古方有效,怎么竟像半身都不能動了?” 安華公主這病來得甚為蹊蹺,足趾無由生疼,御醫(yī)按風(fēng)寒濕邪所致的痹癥來治,越治越痛楚難當(dāng),盡管重金尋來了一個藥炙古方,依然壓不住痹疾上行,安華公主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也不愿多提,“謝皇兄關(guān)懷,我這病已無望,只是熬日子罷了?!?/br> 安華公主少女時(shí)何等盛氣,然而夫妻不睦,惡疾纏身,蹉跎得心氣淪喪,應(yīng)德帝不免同情,詢了幾句侍候公主的嬤嬤,差宮人取了幾盒珍稀的藥物,算是給meimei稍作撫慰。 送走公主,應(yīng)德帝想了想,轉(zhuǎn)去了后宮內(nèi)淑妃的居所。 淑妃出身左氏一族,是靖安侯的長姐,聽得通傳已經(jīng)在殿外相迎。 應(yīng)德帝見她披發(fā)素面的曲身而跪,未帶任何簪珥珠飾,竟是個脫簪待罪的意思,訝道,“淑妃這是何必?!?/br> 淑妃是四妃之一,膝下雖無所出,多年來賢良寧慧,從不爭風(fēng),應(yīng)德帝對她一直敬重,又見她后方還跪著一個明秀的少女,正是左侯之女左晴衣。她自幼養(yǎng)在淑妃身邊,亦是天子看著長大,二女面色蒼白,顯然是知道了益州之事。 逆謀之名一旦落定,罪及九族,也難怪她們?nèi)绱嘶炭郑瑧?yīng)德帝不禁生恤,“都起來吧,靖安侯所為尚未定論,不必過于驚恐?!?/br> 淑妃長跪不起,蛾眉低斂,話語靜沉,“臣妾謝過陛下,舍弟從來忠心為國,絕不會做出有悖朝廷之事,還請陛下待他回來與武衛(wèi)伯對質(zhì)后再行論處?!?/br> 應(yīng)德帝本就為此心煩,沒好氣道,“一個個都擔(dān)心朕將靖安侯府的人胡亂斬了,朕還沒那么昏庸!有錯自然跑不了,沒錯朕也不會妄加冤屈,不必再說了!” 淑妃見天子不快,只有將余下的話咽下去。 正當(dāng)此時(shí),一個內(nèi)侍急急來報(bào),“稟陛下,威寧侯入宮求見?!?/br> 應(yīng)德帝正扶起淑妃,聞言一奇,“威寧侯?他不是癱——他不好好養(yǎng)病,入宮做什么?!?/br> 內(nèi)侍回道,“威寧侯稱已痊愈,聽聞羅幕人犯邊,特地入宮請纓,愿為圣上效命?!?/br> 癱了許久的人突然康健如初,簡直聞所未聞,不僅是天子,淑妃與左晴衣一并愕住了。 第93章 風(fēng)侵檐 葉庭這次中毒無異于在閻王殿前打了個轉(zhuǎn),好容易囫圇過來,連靖安侯也親來探望。 有師弟與徒弟陪伴照料,葉庭的心情輕松了許多,他聽聞冼秋水也得了左卿辭的診治,所服的湯藥不過一日兩次,壓根不似他需要牛飲一般的苦灌,不免對著藥碗尋思了一陣,而后將左卿辭與蘇云落請了過來。 左卿辭風(fēng)儀不凡,無論在何處都從容自若,隨在他身后的人卻正好相反,看起來畏畏藏藏,不敢近前,更不敢出聲。 葉庭與左卿辭對答幾句,心底已經(jīng)有了評判,再看另一個,不免眼角抽了抽,忍下一聲嘆息,“阿落,我雖不如你師父,卻也不曾打罵斥責(zé)過你,怎么到如今還是這樣怕我?” 蘇云落被點(diǎn)到頭上,才從左卿辭身后挪出來,小聲喚了一句,“師伯。” 她此生最敬的是師父,最怕的就是葉庭。 葉庭的可怕之處在于對蘇璇影響極大,幼時(shí)她一直怕這位師伯哪天勸動師父將自己扔了,而今師伯成了掌教,更怕他責(zé)怪自己壞了正陽宮的名聲,本能的就想躲著走,怎奈師父發(fā)了話,只好過來聽訓(xùn)。 殷長歌成年后重逢,多見她冷漠疏避,哪想到碰上師尊她如此怯怕,在一旁不由想笑。 葉庭當(dāng)年沒耐心哄孩子,而今想補(bǔ)救已難,唯有緩下神色道,“以前是我眼拙,錯看了你,門派上下也未曾好生待你。這么重的事,你一個人扛過來,是師伯之過,該當(dāng)面致歉。” 蘇云落從未見過他這般溫和,反而給驚住了,惶然道,“——沒有——是我違了許多門規(guī),做了許多錯事,師伯不責(zé)罰已——” 左卿辭在一旁聽不下去,一言截過,“阿落對真人十分敬畏,雖然已不是正陽宮的弟子,仍難免失措,真人勿怪?!?/br> 葉庭和顏悅色道,“她是蘇璇的徒弟,自然是正陽宮的人,這孩子心性純直,在江湖上想必受了不少罪,多蒙左公子照拂了?!?/br> 左卿辭微笑款款道,“她既是我妻子,一切都是份所當(dāng)為。而今蘇大俠康愈,金虛真人也自西南歸來,她終于可以牽懸盡釋,我亦為之欣慰。” 兩人一個心竅通明,一個城府深深,話里藏話,弦外有音,旁邊的殷長歌和蘇云落壓根沒聽出來。 葉庭很想讓蘇云落重歸正陽宮,不管將來如何,至少讓她多個倚仗,然而她當(dāng)年受盡忽視,如今對門派避之不及,哪還有半份信任,葉庭暗嘆一聲,敘過幾句閑話,取出一枚玉符,“此番蒙左公子救治,修道之人別無相謝,此符為正陽宮信物,在各地道觀均可得用,遇上事也能襄助一二,還望左公子不棄?!?/br> 左卿辭本待推卻,一轉(zhuǎn)念又接下來,順著話語道,“真人客氣了,我瞧真人氣色好轉(zhuǎn),然而眉間仍有濁氣未散,可容我再診個脈,假使確定無恙,阿落也能安心。” 葉庭當(dāng)然不會不應(yīng),“勞左公子費(fèi)心了。” 左卿辭診了一陣,收回手道,“真人經(jīng)絡(luò)強(qiáng)健,脈息穩(wěn)固,拔毒比預(yù)期的更為順?biāo)?,藥量可酌減,我換一帖方子,再服七日即可痊愈?!?/br> 果然不出所料,葉庭心底松了一口氣,復(fù)雜的望了他一眼,端穩(wěn)道,“多謝左公子施治,貧道足感盛情。至于阿落,哪怕你不回山,將來不管碰上什么樣的事,均可傳個消息,我身為掌教交游多方,與靖安侯也相熟,無論如何都會代為設(shè)法,不讓你枉叫一聲師伯?!?/br> 蘇云落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靖安侯,又不敢言聲,懵然的應(yīng)了。 左卿辭倒聽出話意,睨了她一眼淡笑不語,轉(zhuǎn)去書案寫方子。 殷長歌接了藥方,將兩人送出,自去煎藥不提。 蘇璇從隔廂走出,葉庭搖了搖頭,語氣低長,“你這徒婿不一般,左侯都沒他這么深的心機(jī)。” 蘇璇聽了對話并未察覺異樣,“師兄是覺得哪里不對?” 葉庭不語,半晌后嘆了一聲,“罷了,也是我該受的,我本以為——看來是左公子自己的意思。阿落還是個傻丫頭,她的性子遇上左公子這種精明太過的,也不知好不好,這個人——還是少來往?!?/br> 蘇璇聽得不大明白,到最后一句提起了警覺,“師兄認(rèn)為左公子品性不佳?” 葉庭想了一想,“不說其他,僅憑二人在血翼神教的經(jīng)歷,左公子身無武功,卻能挑動敵人相殘至死,絕不是一般人,這份機(jī)心用在正途上還罷了,要是心性稍偏——” 只怕又多一個六王。 葉庭沒有把話點(diǎn)透,蘇璇也能猜出其意,他與左卿辭接觸極少,一直覺得這人言語有禮,實(shí)則難近,當(dāng)是貴介公子習(xí)性如此,被葉庭一提醒,不由蹙起了眉。 葉庭知他擔(dān)心徒弟,“無妨,阿落已經(jīng)長大了,這些年她所做的遠(yuǎn)超你我想象,遇事有自己的主張,既然她是真心喜歡,并非受其挾制誘騙,左侯也認(rèn)可,應(yīng)當(dāng)是無虞?!?/br> 蘇璇仍在思索,葉庭已然換了話題,“左侯今日前來探望,透了些話意,大概是勸我們早日離開此地?!?/br> 靖安侯早已預(yù)料血翼神教會從西南大舉攻來,蘇璇離開拓州前也提醒各派早日歸返,然而真正聽聞戰(zhàn)弦一觸即發(fā),依然不免沉重。 葉庭對靖安侯的意志頗為欽佩,輕喟道,“天子尚未下詔,靖安侯鐵腕先決,以霹靂手段奪城,甘擔(dān)天下之責(zé),確實(shí)令人佩服。” 益州將成為頂在咽喉的屏障,一旦失守,尸軍長驅(qū)直入,中原立時(shí)淪為人間鬼域。 蘇璇想起拓州城下鋪天蓋地的行尸,沉寂良久,忽道,“再過幾日,柳哲師兄帶著同門也該來了,到時(shí)候由長歌與他一同護(hù)送師兄回山?” 葉庭一聽已知蘇璇的心意,“你要留下?” 蘇璇確實(shí)有了決定,“我想助靖安侯守城,能多一份力也好?!?/br> 葉庭半晌不語,隔了好一陣道,“太險(xiǎn)了,尸軍的厲害,你我親眼所見,假如陷在不死泉的高手都被煉成傀儡,拼了命也未必守得住,你只是一個人,不是神,再強(qiáng)也不可能以一當(dāng)千?!?/br> 蘇璇神情沉靜,“師兄說得不錯,然而靖安侯身為王侯,原本不必?fù)?dān)此重責(zé),履此險(xiǎn)地,如今所為,何嘗不是知其不可而為之。山河將傾,浩劫在即,有人拼力挽扶,不惜一身榮辱,我怎能袖手旁觀?!?/br> 葉庭深吸一口氣,被他說動情緒,聲音也激了,“可你混沌了多年才醒,當(dāng)初你為武林正義,橫蕩朝暮閣,事后又如何?要不是阿落忍辱負(fù)重,拼得一線轉(zhuǎn)機(jī),誰還記得你的所為?只有我心痛如絞,一再后悔,恨自己不該讓你學(xué)得太過正直,什么事都沖上去擔(dān)當(dāng)!” 蘇璇從未見過葉庭失態(tài),見他眸中宛似有淚,不由大愧?!皫熜郑 ?/br> 葉庭斂了情緒,強(qiáng)抑住感傷,慢慢道,“我只有一個師弟,好容易活著回來,不想又莫名其妙的沒了。你和郡主隨我一道回山,翠微池的院子給你留著,我們是方外人,管什么俗世,守住一座山就好?!?/br> 蘇璇萬般情緒交雜,喉頭發(fā)硬,許久才微聲道,“師兄,我從未后悔當(dāng)年所為,若我遇事則退,遇挫則避,如何配當(dāng)你的師弟,如何配受你多年的照拂,我知道你疼惜我,可天下事總要有人去做,險(xiǎn)難總要有人去擔(dān),等益州無恙,百姓安定,我一定回天都峰拖著師兄喝酒烤rou?!?/br> 葉庭知道勸不住,許久說不出話,最后方道,“你就沒想過瑯琊郡主守了這些年,為你虛擲半生,聲名盡棄,假如有什么萬一,你讓她如何自處?” 暮晚時(shí)起了風(fēng),吹得枝搖葉晃,揚(yáng)塵紛起。 蘇璇回到與郡主所居的小院,見庭中無人,風(fēng)燈寂寂映照,有琴聲續(xù)續(xù)而揚(yáng)。 他推開門,見佳人秀影娉婷,玉手撫弦,清寂又安寧,足下一頓沒有打擾,直到一曲奏完,阮靜妍抬頭望見,綻出了溫婉的笑。 燈影下的伊人清麗如仙子,她的良人卻總是讓她等,全忘了孤獨(dú)的守候是何等無味。 蘇璇忽然格外歉疚,這一次西南往返,回來匆匆一見,話也沒能說上幾句,幾乎都守在師兄榻邊,她一定很寂寞,卻仍是微笑以對,撫琴自遣。 見她起身倒茶,蘇璇上前按住她的手,“我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總是忙于別處,忽略了你。” 阮靜妍心底一片暖融,回握住他,“沒什么,我本來就好靜,還有阿落常來陪伴,你有更重要的事,不必總記掛我?!?/br> 屋外的風(fēng)聲越來越大,絲絲從窗縫中鉆入,吹得燭光搖動,和著輕柔的人語。 漸漸的話語少了,生出另一種聲音,低迷又古怪,像紊亂的喘息,漸漸有了頻密的撞動,室內(nèi)的氣息越來越濁。 女子開始喃喃的喚著一個名字。 男子的聲音低啞,含糊不清,“奴奴,放松一點(diǎn),我許久沒——” 風(fēng)卷著雨珠嘩的落下,過了一陣,女子的低吟越來越碎,逐漸帶上了嗚咽,好像被撩弄到了極致,再也受不住侵纏。 男子喘息著安慰,“奴奴,忍一忍——等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床榻的震聲更疾,像迫切的索要著什么,在密雨的潑打中顯得急切又激亂,混著他的話語,“別這樣快——等我——” 庭樹被狂風(fēng)肆意摧弄,窗前一陣枝影凌亂。 沒過多久,女子控制不住的顫起來,像一張繃到極至的弓,嚶軟的哼聲帶來了異樣的刺激,男子的氣息也似突然繃緊。 風(fēng)漸漸小了,雨一陣又一陣澆在檐上,室內(nèi)的氣氛松緩下來。 一張衾被覆住了相偎的人,阮靜妍撫過愛人的臉,他的長眉如山岳挺直,眼眸如沂水清明,縱然在黑暗中跌宕摧折,依然不減英華。 她凝望了許久,輕道,“我不要你變,你是馭風(fēng)而起的鯤鵬,不該被束縛,我無法像你飛得那樣高,可我能強(qiáng)韌自己的心,等你每一次歸來?!?/br> 這些話在她心底已久,今時(shí)今日才說得出口,“你怕我憂心,所有事一個人扛著,又怕冷落了我,讓我寂寞,我卻擔(dān)心自己沒用,什么也幫不上,甚至不知你在為何而郁結(jié)?!?/br> 馨柔的話語融化了蘇璇的心,他溫存的擁住她,“你是我妻子,也是我最珍視的人,沒什么不能說的,我確有些心事,只是不知該怎么對人開口。” 阮靜妍也不催,溫柔的等待。 蘇璇默然片刻,終于道出了心結(jié),“當(dāng)年我神智錯亂,害了許多無辜,本想尋個僻地自刎償罪,沒想到異毒發(fā)作,復(fù)醒已是如今。我知道自己很幸運(yùn),死中得生,所愛的人不曾離棄,與你相伴更是人間至樂,然而一想起那些枉死的性命,還有阿落為我而犯的錯,所背負(fù)的罪責(zé),不知該如何才能彌補(bǔ)?!?/br> 阮靜妍沒有絲毫驚訝,理解的回應(yīng),“我也想過這些,祖母將所有私蓄留給我,其中有不少珠寶價(jià)值連城,不如取來給阿落,讓她償還所竊之物,我們再逐一尋訪被你所傷的人家,盡量致歉補(bǔ)過,你看如何?” 蘇璇一怔,心頭熨貼而感動,“奴奴,那是你的嫁妝,我什么都給不了你,還要你散盡千金,該是何等無用。” 阮靜妍哪會在意,“夫妻何分彼此,金錢皆是外物,若能換得心中安樂,算得了什么,我明早就去和阿落說?!?/br> 蘇璇想了一想,“還是我來,近日陪著師兄,沒來得及與她多聊,還有些事要囑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