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林芳是嫁給隔壁村的,也從未出過村,所以兩人六年來沒什么來往。 就憑李彩英說得那個夢,根本不足以證明王守智跟林芳有作風(fēng)問題。 王守智很快被釋放。 錢淑蘭沒有住在棉紡廠家屬區(qū),她擔(dān)心自己看到李彩英那張臉會吐,所以依舊住在姜玉瑛家里。 姜玉瑛知道她兒子兒媳鬧離婚的事情,也支持兩人離婚。因為錢淑蘭怕王守智臉面不好看,所以并沒有把兒子被帶綠帽的事情告訴姜玉瑛,只說李彩英人品有多差,性子有多壞種種。 姜玉瑛聽了直咂舌,“怎么會有如此寡廉鮮恥的女人,簡直丟盡咱們女性同胞的臉。” 當然,姜玉瑛對錢淑蘭那窩囊至極的兒子同樣也看不上眼。能忍這種女人七年,不是王八也得是烏龜托生的。 不得不說,姜玉瑛無情之中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她心里雖然這樣想,可表面上卻沒有說出來,要不然錢嬸子臉上不好看。看得出,錢嬸子對兒子是真的好,要不然也不會被兒子趕出來,還繼續(xù)為他cao心。 錢淑蘭低眉沉思,早上她聽家屬院的人說,她走的那天,王守智和李彩英打起來了,王守智還放話要跟李彩英離婚??勺詈髤s是王守智跑到廠里住了好幾天沒回家。 可見,此人心有多軟,做事猶豫,缺乏決斷,雖然他說會跟李彩英離婚,可錢淑蘭真厭煩他這種左搖右擺的性子,更擔(dān)心這事會發(fā)生什么變故。 所以,她必須趁著王守智還在氣頭的時候,攛掇兩人趕緊離婚。 錢淑蘭把自己的想法跟姜玉瑛說了,姜玉瑛也很同意她的觀點,也幫忙出主意。 等王守智從廠里回來,一出廠門就看到錢淑蘭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他。 “小五,你沒事吧?”錢淑蘭看著王守智胡子拉碴的臉就知道這些日子他過得一定很苦逼。 這幾天,王守智都是住在廠里,哪也不能去,每天光交待思想報告都要十多次,連晚上也不消停。鬧得他差點精神崩潰,但王守智是個非常能忍的人,愣是咬牙堅持了三天三夜。 到了時間,廠里不能再關(guān)人,鋼鐵廠的領(lǐng)導(dǎo)也不想再為難王守智,雖然之前答應(yīng)過要幫李國成的忙,可這小子是個硬骨頭,就是不松口,他也沒轍。 他大小也是個領(lǐng)導(dǎo),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說他因私尋公,故意給王守智穿小鞋,那就不好了。 所以,時間一到,領(lǐng)導(dǎo)就把王守智給放了。 看著她娘擔(dān)心的眼神,王守智心里暖暖的,彎了彎唇,“娘,我沒事?!?/br> 錢淑蘭卻只想哭。她以為王守智只是去接受調(diào)查而已,怎么王守智這樣子像是被人套麻袋打了三天呢?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錢淑蘭想帶王守智到她住的地方,突然想到不方便。畢竟姜玉瑛還是個云英未嫁的姑娘,王守智去了,影響不好。 錢淑蘭就把他扶到招待所。 讓他先洗漱一下,自己回姜家熬雞湯。這母雞是她今天早上在黑市買的,沒舍得殺。本來想帶回家下蛋的,可現(xiàn)在等不了了。 王守智身子實在是太虛了。 錢淑蘭現(xiàn)在已經(jīng)猜到是李國成在搞鬼了,否則以王守智這副老實人的性子,別人不可能故意整他的。 她強壓住心里的憤憤。 姜玉瑛今天休息在家,便也過來幫忙燒火。 錢淑蘭便把王守智的慘樣跟姜玉瑛說了一遍,把姜玉瑛氣得夠嗆。 錢淑蘭把燉好的雞湯用搪瓷缸子給盛了一瓦罐。 弄好之后,姜玉瑛也要跟她一起去招待所瞧一瞧王守智。 錢嬸子對她這么好。她知道她兒子受了大罪,不去看看,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錢淑蘭怕她招惹到李彩英,硬是阻攔,“玉瑛,聽嬸子的,李彩英那人就不是個能說理的。要是看到你去看小五,她肯定會往你身上潑臟水。嬸子不能害了你。乖,你就留在家吧?!?/br> 姜玉瑛也只能點頭應(yīng)了。 等錢淑蘭拎著瓦罐到達招待所的時候,居然看到那里圍了許多人,錢淑蘭突然有種很不詳?shù)念A(yù)感。 趕緊跑過去,擠開圍觀的人群。朝里看去,只見王守智捂著胸口坐在臺階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旁邊的李彩英卻一個勁兒地數(shù)落他的不是,聽她話里的意思似乎已經(jīng)落實了王守智作風(fēng)有問題。 錢淑蘭把瓦罐往旁邊一擱,走到王守智面前,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由剛才的蒼白變成了潮紅,嘴唇殷紅似血,顯然是發(fā)燒了,她心里一個咯噔,這年代發(fā)燒可不是小病,她探手去摸他的額頭,感覺腦袋上溫度確實不正常,有些慌了,她四下尋找工具,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什么自行車,板車之類的東西。 恰在此時,一直不放心錢嬸子的姜玉瑛帶著一個醫(yī)生模樣的年輕人從人群外擠進來,他似乎早有準備,摸了摸額頭,就給他打了退燒針,并叮囑錢淑蘭道,“病人得要好好休息才行?!?/br> 年輕男人和錢淑蘭一起把王守智架起來往招待所里走,姜玉瑛拎著藥箱站在外面,打量著面前這個不可一視的人,她想起之前錢嬸子說的話,擔(dān)心李彩英又要胡扯,所以搶先上前找她不自在,“就是你欺負我表哥的?” 李彩英吊著眼角斜著眼看人,不屑地撇嘴,“誰是你表哥?” 姜玉瑛皺緊眉頭,“還能是誰!我表哥跟你結(jié)婚七年,你一分錢也不給我表哥,弄得他有家不能回。像你這種女人就該下地獄,簡直枉為人?!?/br> 圍觀的人群全都開始沖著李彩英指指點點??v使李彩英臉色夠厚,這會子也有些不自在了。 李彩英想要擠開人群,手肘卻被姜玉瑛緊緊攥住,也不知道這姑娘是吃什么長大的,居然力氣這么大,李彩英怎么都掙不開。眼見著圍觀的人全沖著她指指點點,李彩英趕緊用手去掰,“你這個潑婦,你快把手松開?!?/br> 姜玉瑛自然不肯,死死拉住她的胳膊就是不松手。 眼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李彩英急得口不擇言,“你快點松開,要不然我到派出所告你故意傷害。” 姜玉瑛還沒答話,就見錢淑蘭從招待所里走出來,她擠開人群直接攤坐在地,扯著嗓門就開始嚎。沒辦法,她跟李彩英打架肯定是打不過的,只能學(xué)原身當一回潑婦。 “我的老天爺,我這是娶了什么媳婦呀。在家里當千金小姐,燒飯,做菜,洗衣服全都推給我兒子干,看我兒子老實,她就可著勁兒地使喚。我的老天爺呀,新中國都成立了九年了,還有人欺負我們八輩子貧農(nóng)呀,m主席呀,您老人家過來看看吧,這資本主義小姐在欺負我們下中農(nóng)啊,您快來救救我們吧?!闭f著,錢淑蘭就抓著李彩英的腿不讓她走。一邊拍打地面,一邊喊,“把我兒子都欺負得發(fā)燒了,她還在這邊說風(fēng)涼話,敗壞我兒子的名聲,我不活了呀?!?/br> 此時的李彩英都氣炸了,特別是圍觀的人還有平時那些看不起她作派的同事,居然也擠了進來,看到她被婆婆數(shù)落,全都沖著她指指點點,她李彩英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羞辱過,氣得她理智全失。一腳踹了過去,“你個死老婆子,你個農(nóng)村老寡婦,你有什么資格當我娘。你有那么多兒子,你就當守智死在外面不就行了,還找他干嘛?” 圍觀的人看到她居然死不悔改,一陣嘩然,也開始相信這姑娘真如這老太太所說,是個萬事不干的千金大小姐。 錢淑蘭見她一腳踹過來,順著她腳下的力道,往旁邊一磕,裝作腦袋被磕破的樣子,把之前準備好的雞血從空間里調(diào)出來往腦袋上一抹,就開始尖叫起來,“殺人啦,殺人啦” 李彩英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她剛才只是輕輕踹了一腳,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就在大家全都嘩然,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仿佛像開年會一樣喧鬧,突然聽到人群里傳來一聲驚呼,“民警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七零年代奮斗史》求預(yù)收啦! 文案:本科男穿越到了1975年,雖然缺衣又少食 可他有當隊長的爹;寵他的娘;漂亮賢惠的媳婦;乖巧可愛的女兒 他要當個好男人,孝順父母,寵老婆,疼孩子,帶領(lǐng)家人奔小康 閱讀指南: 1.背影架空七十年代 2.此文蘇爽 第21章 圍觀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錢淑蘭扯著嗓門喊的動作也戛然而止。 剛才,錢淑蘭走過來的時候,附在姜玉瑛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去找民警”。 姜玉瑛聽了她的話不敢耽擱,立刻擠開人群到附近的派出所找民警。等她帶著兩個民警往這邊走的時候,突然聽到錢嬸子喊得那句“殺人了”。 差點沒把她嚇死。擠開人群,看到錢嬸子完好無損,姜玉瑛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錢淑蘭沖她眨眨眼,從地上爬了起來。 姜玉瑛朝李彩英指了指,給民警解釋,“就是這個女人把我姑姑往死里打。”說著,她用眼神掃了一眼圍觀的人群,“不信,你問問他們,這些人都可以作證。” 那個年長的民警似乎很有威嚴,頭上還戴著一頂軍帽,也不他是從哪里整來的。他朝李彩英身上掃了一眼,看到錢淑蘭一直用手捂著腦袋抹眼淚,眉頭緊皺,沉聲呵道,“說說什么情況?” 不等兩人回答,又吩咐另一個民警找?guī)讉€群眾做筆錄。 錢淑蘭一手捂著腦袋,開始說情況,“民警同志,我要告李彩英欺負我們貧下中農(nóng),她在家里擺足了小姐作派,臟活累活全都推給我兒子,還告我兒子有作風(fēng)問題。廠里調(diào)查之后證明我兒子是清白的,她卻故意跑到兒子歇息的招待所,不讓我兒子休息,硬是拖著他到招待所門口吹涼風(fēng)。如此惡毒的女人,比那舊社會的地主還會剝削人。你們一定要我們貧下中農(nóng)作主啊?!?/br> 老民警聽到這老太太頭發(fā)斑白,但說起話來卻是滔滔不絕,一時之間竟愣住了。 老民警點點頭,朝李彩英問去,“這老大娘說得是真的嗎?” 李彩英這會子不敢裝傲氣了,低著頭,開始細聲細語地說話,“民警同志,這是我們小倆口之間的事。我男人愿意干家務(wù),是他樂意的,婆婆看不慣,我也能理解。畢竟她是舊社會出來的老太太,最習(xí)慣的就是受人壓迫任人宰割。至于,我去招待所,是為了讓男人回自家休息。有家不住,住在招待所,給招待所的工作人員也添了麻煩,您說是不是?” 老民警似乎很認同她的話,不停地點頭。 錢淑蘭見李彩英口才居然這么了得,她就說嘛,裝什么傻大姐,李彩英擺明了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錢淑蘭捂著腦袋裝暈,她也知道在家里干活這事,估計是沒法定罪,他們家的出身是貧下中農(nóng),李彩英也是。同一個階級,只能算是內(nèi)部矛盾。而且干活這事兒,還是王守智自己樂意的,人家也沒打他。所以,錢淑蘭捂著腦袋就開始哭嚎起來,“民警同志,我頭上這傷,可不是假的吧?我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到大,結(jié)婚七年,只有第一年回過家,我等了六年,還以為我兒子死在外面了,就進城來找他。誰知,這女人一分錢沒有給我兒子。兒子有家不能回。我要狀告她不孝!要狀告她虐待老人和故意傷害罪!” 老民警見這老太太年紀挺大,可這腦瓜子轉(zhuǎn)得賊快,一會功夫就給她兒媳換了好幾個罪名,定定地瞅了她一眼,又似乎想到什么,重重地嘆了口氣。 李彩英見老民警神情嚴肅,心里有種不好的感覺,她趕緊解釋道,“婆婆來了之后,錢我已經(jīng)補了,也不算是不孝了吧?至于虐待老人?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個不小心而已?!?/br> 錢淑蘭不理李彩英,直接朝老民警哭訴起來,她不是傻子,這民警看她的眼神總有一種莫名的懷念,他應(yīng)該是在同情她,她一定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遇,因此,她用那飽含滄桑的眼神看著老民警,希冀的瞅著他道,“能告吧?我被她踹了一腳,頭還有點暈。腦門也磕傷了,流了一地的血。她一句不小心,我就得把命搭上,這簡直比地主老財還可惡!” 老民警聽了她的話腦門直抽抽,原本就是婆婆和兒媳吵架,他過來調(diào)節(jié)調(diào)節(jié)就行的,原想著和稀泥,看來是不行了。只是這老太太總讓他想起他那為善一生卻命運坎坷的丈母娘,他朝老太太壓低聲音道,“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何況你們還是一家人。你確定要告她嗎?” 還沒等錢淑蘭回答,李彩英卻搶先一步嚎上了,“婆婆,我不是故意的?!甭曇羝鄳K仿佛受盡了天大的委屈。 可那嗲里嗲氣的腔調(diào)差點沒讓錢淑蘭汗毛豎起來,她突然想到這女人早上也是發(fā)出這種聲音跟別的男人做那樣的事,當下惡心得不行,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朝民警飛快且肯定地道,“對,我就是要告她!” 她話音剛落,眼角就撇見一個男人擠了進來。 錢淑蘭轉(zhuǎn)身就見來人是個中年男人,頭發(fā)半白,約莫有五十來歲,面容嚴肅,似乎很有官威的樣子,雙目往圍觀人群里一掃,掃過之人就會低頭,這是李國成,他板著臉,眼神幽深,聲音微冷,“一個個都不準備上不工了嗎?” 圍觀的棉紡廠工人一哄而散。但,那些不認識李國成的人還繼續(xù)圍在邊上看。 李國成見認識的人都走了,立刻換上和藹的笑容走了過來。 錢淑蘭看了一眼對方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錢淑蘭靜靜地看著李國成表演。他和名警寒暄一下后,又假意訓(xùn)斥了下李彩英,才走過來朝她笑道,“親家,你看這事鬧得,彩英也是急了,她也是在乎守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咱們做家長的要理解一下。。?!焙⒆?/br> 聽了他的話,錢淑蘭簡直惡心透了。不等他說完,錢淑蘭直接打斷他的話頭,臉上寫滿了嘲諷與不屑,“你可拉倒吧!都鬧成這樣了,你還指望我兒子繼續(xù)為你女兒當牛做馬,李老頭,是你太天真,還是我太傻!你就慣吧!你家這棵毒草遲早會被你的縱容給禍害了。”看到李國成溫的笑容終于被她打散,錢淑蘭心里隱約有一絲暢快,她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這媳婦我們老王家不要了,咱們還是來談?wù)勑〉臍w屬吧!” 李國成眼皮一跳,這是不想善了的意思了,他雙眼微微一瞇,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錢淑蘭對上他的視線也不怵,之前她已經(jīng)提醒過要讓他好好教導(dǎo)李彩英,可他就是不聽,依舊慣著,甚至還可著勁兒地欺負王守智,把人折騰成啥樣了?她要是認輸她都不叫錢淑蘭,她梗著脖子道,“你也不用嚇我。我錢淑蘭一個寡婦能把六個孩子拉扯到大,靠得可不是被誰嚇大的?!?/br> 說完,她掃了李彩英一眼,“知道小五為什么這么聽話嗎?因為我都是打著到大的,孩子不聽話,大人就得教育,說了不聽就得打。李老頭,你家這孩子就是欠打!” 李國成還從來沒被人當面這么訓(xùn)過,當下就有些下不來臺,眸中閃過寒光,嘴微微抿起,拳頭緊握在一起,手背一條條青筋浮現(xiàn)。 老民警見兩人吵起來了,便又開始當起了和事老。不過,聽到錢淑蘭堅持要告,最后他也只能主持公道。 最后李彩英被罰款三百塊錢和坐牢三個月。出獄后,還要定時交思想?yún)R報。雖然,李國成極力說好話,可李彩英推錢淑蘭的時候有那么多人看著呢,根本無法抵賴。所以,罪名成立,無可辯駁。 錢淑蘭對這懲罰有些不滿意。陳月娥告丈夫和婆婆判了六年,她告李彩英居然只判了三個月。這差別也太大了吧。她想反對。 可老民警卻朝她的腦袋掃了一眼。就這意味深長的一眼,把錢淑蘭嚇了一大跳。心里一突,敢情人家是看出來她在裝腦袋流血了,頓時有種尷尬到極點的羞恥感。 后來,姜玉瑛跟她解釋過,為什么同樣是告差別會這么大。 一是因為兩人受傷程度不同。陳月娥是長期被打,身上到處都是傷。而錢淑蘭呢?腦袋上唯一一處傷還是假的。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