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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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一眼里面,謝麟、江先生師徒,看雨等侍仆,程素素對小青道:“把門關(guān)上吧。” 看雨知機,來與小青一道出去將門帶上。高據(jù)也要起身,江先生道:“你站下?!?/br> 程素素與他打個眼色,對謝麟道:“不再能放縱啦。放縱下去,是養(yǎng)虎為患了?!?/br> 謝麟道:“你說的是?” “圓信。” 江先生道:“東翁卻才也在說,銅佛寺的香火,旺得很吶。他敢收糧,就叫他收。幫東翁存著,有什么不好?” “彌勒教就很不好了。” 高據(jù)一驚:“彌勒教?怎、怎么會?” 第133章 意料之外 程素素過來之前, 江先生正與謝麟說的, 也是銅佛寺的事情。銅佛寺不正常的擴張速度, 本身就是一件極詭異的事情, 絕不是府衙所樂見的。然而說到圓信的真實來歷, 無論是謝麟還是江先生,都不能確認。 驚訝的不止是高據(jù), 不過高據(jù)既然先叫了出來,江先生與謝麟就對望一眼,默默地裝起高深,露怯的事情,當(dāng)然要給年輕人機會去做!二人也好奇, 程素素怎么能這么篤定的呢?謝麟是與彌勒教打過交道的,尚且不能確認。 高據(jù)也不負二人所望, 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這、這、這不能開玩笑的?!彼抢蠋燄B(yǎng)的,不是府衙養(yǎng)的, 有些話就能說出口了。 程素素在謝麟身邊坐下了,道:“我看差不多是了。” 謝麟清清嗓子:“怎么說?” 程素素給了他一個白眼:“又來考我了?你不是已經(jīng)見著人了嗎?” 高據(jù)咕噥著:“就是個想顯擺的和尚, 有些討厭??粗幌駛€正經(jīng)和尚, 可要說彌勒教,也不能就這么定了呀?!?/br> “三武之后, 還有大膽的和尚嗎?” “三武”是個什么鬼?高據(jù)茫然。江先生咳嗽一聲, 低聲給他解釋,這是仨皇帝,因謚號或者廟號里都帶一個“武”字, 都打擊過佛教,所以合稱三武。分別是北魏的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三個人,都是佛家十分討厭的皇帝。客觀地講,經(jīng)過這三位之后,佛教比之前和氣了許多,也老實了許多。這么肆無忌憚,還連知府都算計上的,都絕種了。 而不老實的和尚,近來只有一支——彌勒教。 高據(jù)低下頭。男子對女子總會有許多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她們總是嘰嘰喳喳,見天兒地關(guān)心雞毛蒜皮的小事情,算計些根本沒意義的東西。一次兩次地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事情上被比下去了,高據(jù)下決心一定要好好讀書才行。先生說得對,不能只懂錢糧刑名。雖然還是有些不大明白。 江先生接過了學(xué)生的話茬:“圓信膽子是不小,眼下頂多能說是有傳道的野心,這也不算罪過。朝廷對度牒一向管得嚴?!币舱蛉绱耍壬艣]有將圓信往危險里去想。 程素素掰著指頭道:“沒有度牒而心向往之的,才可怕呢。在這樣的年景里,廣收布施,親信的信徒都是壯年男子,糧有了,兵有了,又不歸朝廷直接管,信的是佛祖不是朝廷律令??v然不是彌勒教,也不能叫他坐大了。坐大了,就是地方官失職?!?/br> 江先生也不捋他的胡須了,抻直了腰桿,與謝麟對望一眼。先前他們討論的,乃是這個圓信有野心要做宗教首領(lǐng),擴建寺院,收受信徒的布施,擴大銅佛寺的影響。他自己也通過逃妾案子等,刷了不錯的聲望。 這一套并不新鮮,所以才有江先生說的“幫東翁存著”,一旦銅佛寺的經(jīng)濟勢力擴大得傷及本地賦稅根本,隨便找個借口就能將他們給干翻了。對此,江先生毫無愧疚。 謝麟也說:“圓信初來乍到,至今不過一年光景。鄔州又不是那等窮山惡水出刁民的地方。彌勒教難以扎根不說,眼下也是沒有實據(jù)的?!彪S便找理由是一回事,隨口編造理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程素素道:“我一樣一樣的說,你們聽聽有沒有道理?” 謝麟道:“好?!?/br> “第一,無論是有度牒的僧道,還是鄉(xiāng)間跳大神的,在什么人身上花心思回報最高?老人、婦女,青壯是最后的選擇。如果是正信,則眾生平等,只看悟性,也不會只挑青壯男子。要只守著一畝三分地呢,就要像我家那樣,收年紀(jì)小的弟子,最好比自己小十五歲以上,從小教養(yǎng),長大了養(yǎng)老送終繼承衣缽。搜集青壯,除了做打手,我想不到別的用處?!?/br> “第二呢?” “你也說過,這上上下下,油都浸透了。是極樂世界嗎?”指著高據(jù),“問問他,沒有咱們到這兒,他要怎么跟族里周旋?咱們做事,以三年為限,長則六年,沒想著一朝就海清河晏的吧?彌勒教也不會。我聽過他講經(jīng),講的都是因果故事,淋漓暢快。人心的激憤都被激起來了,只要有一個引子,好像將木柴曬干,一點火星就能點燃。不需講什么殺戮教義,就能煽動百姓啦?!?/br> “有這幾樣,已是無彌勒之名,而有彌勒之實了。不作彌勒剿,也要防它生事,為人利用。” 江先生道:“沒有實據(jù)可不行吶。不過娘子說的,也有道理,萬事穩(wěn)妥為上。東翁,正好今年農(nóng)忙已過,就救一救這個圓信吧。哪怕不是娘子說得這樣可怕,他這么鬧下去,也有犯國法的一天,早早教他做人,也免得他日后受苦,才是真慈悲呀。” 不要臉到家了!高據(jù)默默地記下了這一招。 謝麟道:“不錯,什么鄭伯克段于鄢的把戲,我也不屑去做?!?/br> 江先生道:“趁他未成氣候,先找個由頭搜一搜銅佛寺。敲打敲打?!?/br> 程素素道:“那你們可小心了,這一位不好對付的?!?/br> 江先生道:“這么早就被察覺了,有什么難對付的?” 程素素噙著一抹古怪的笑,含蓄地道:“他從出現(xiàn)開始,就很可疑了?!?/br> “這樣一個精彩的和尚,以前寂寂無名,確實可疑,”江先生贊同,“莫不就是釋空本人?” “不是,”程素素肯定地說,“他比釋空難對付得多了。那可是一個能與咱們謝先生打半天機鋒的人,釋空可沒本事。他的來歷或許還有別的故事呢。謝先生還記得,為何去見他?” 謝麟突然想起了王麓,當(dāng)朝探花的親meimei,是怎么生起“這個和尚還俗或許就能有功名前程”的想法的?她當(dāng)明白,功名豈是隨便能考取的?為何還有這樣的信心?甚至央了程素素,要謝麟去親自考較一二?可見圓信帶著些令上流社會接納的氣質(zhì),說不定本身就是出身于這樣的家庭,這背后的故事就更耐人尋味了。 不過因干系女子閨譽,謝麟與程素素都不明著提這件事情。 江先生猜著幾分,也不追問,只說:“以他這能耐,做一高僧綽綽有余,何必隱姓埋名?又在鄔州做這些可疑的事情?東翁,事不宜遲,該動手啦。給我三日,查探些消息,再為東翁籌劃。頂好是敲打得老實了,安安份份念經(jīng),善男信女也多個燒香的地方,對大家都好?!?/br> 謝麟瞇起眼睛:“就依先生?!?/br> 江先生提著學(xué)生的領(lǐng)子,將他拎到了自己房里。 ————————————————————————————————出了門,江先生就將高據(jù)放了下來。高據(jù)整整衣領(lǐng),跟在了他的身后。入得室內(nèi),江先生往榻上一坐:“有什么想問的,說吧。” 高據(jù)道:“學(xué)生也不知道什么‘三武’,娘子學(xué)識比我淵博,可如何就能斷定圓信必是彌勒教呢?如果不是呢?” 江先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話不像是你應(yīng)該說出來的呀,你當(dāng)年想跟族里魚死網(wǎng)破的時候,沒這么天真吧?” 高據(jù)半張著嘴巴。 江先生笑了:“年輕人,是不要那么心機深沉的好,可也不能越活越回去了呀。你啊,聽好了,只要這個圓信再廣收信徒,再這么擴建佛寺,再弄這許多寺產(chǎn),他不是彌勒教,也得是彌勒教了。明白了嗎?” “所以,娘子說的并不對,但是使君與先生都要順著這個……” 江先生的扇子敲在了高據(jù)的頭上,將他的話打斷了:“哪個講娘子說得沒道理啦?他確實危險,容他坐大,是地方官的失職。他選徒弟也很奇怪,這些,娘子并沒有說錯。這個圓信確實有古怪,嘿!” “還是有些不大對,總覺得娘子危言聳聽了。圓信不是個安份的和尚,這個我信,先前先生也說,他這樣搞法對朝廷和百姓都不利,要敲打。要說他反賊,真沒有實據(jù)。” 江先生將他上下打量,看得高據(jù)背上汗毛豎起:“老、老師?” “咱們先試他一試,如何?你去銅佛寺,怎么樣?” “先生,先父家母只有我一個兒子!”還要傳宗接代呢! “越來越像小孩兒了!你要出家,圓信還不肯收呢。” 高據(jù)回過神來:“還不是這兩天叫嚇的么?先生的意思,要我去做個密探?” 江先生嘿嘿地笑:“咱們怎么也要露一手呀。看事情光看明白還不行,看明白了也要有法子化解,才算是真明白。不然吶,都是白搭。哎,你可別叫圓信給拉了過去?!?/br> 高據(jù)道:“我還有母親jiejie要看顧呢。” “來來來,咱們合計合計?!?/br> 師徒一番密語,第二日,高據(jù)就到銅佛寺去了。有江先生的吩咐,他先不與圓信套近乎,只是不遠不近地坐著聽圓信講故事。圓信這一回講的,乃是一個受欺壓的年輕人翻身的故事,講到精彩處,四下一片喝彩之聲。高據(jù)跟著叫完了好,才想起來:我也差點聽進去了。 太能調(diào)動人情緒了,高據(jù)又有那樣的經(jīng)歷,當(dāng)時真是恨不得圓信說的都是對的,欺負人的都要受報應(yīng)。 如此聽了兩天故事,第三天上,圓信開壇講法,先不說故事,而是宣布——之前寄居銅佛寺,如今為銅佛寺招了香火,翻新一大殿,置了廟產(chǎn),權(quán)當(dāng)回報。報完了恩,他就要自己修行去了??吹剿聫R修得太宏偉壯麗他就心生不安,今年的年景不好,還讓善信們這般出錢出力,甚是惶恐,所以決心拋棄繁華的居所。不再留在銅佛寺掛單,他要在山間結(jié)廬而居。 同時,因為受了不少布施,所以決定將這些都再還回去,要贈藥。 高據(jù)吃了一驚,不止是娘子看走了眼,先生的使君也錯看了他呀! 冷靜下來,高據(jù)又覺得不太真實。這是一個早早就見識過黑暗的少年,不由覺得圓信好得像假的一樣。拿不定主意,高據(jù)急匆匆地趕回府衙。 此時正是江先生要給謝麟拿方案的時候。高據(jù)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說了出來,謝麟與江先生對望一眼,同感棘手。二人對程素素說的話是將信將疑的,不過正好二人都想防范圓信,也就順?biāo)浦哿?。此時才有一個共同的感想——這個圓信,不是大善,就是大惡。 江先生道:“是這樣啊,都施的什么藥?” 高據(jù)道:“還不清楚?!?/br> “接著探吧?!?/br> “是?!?/br> 江先生對謝麟拱拱手,說:“東翁,此人不好對付吶,還是叫高據(jù)多看兩天,看看有甚破綻吧。秋收過了,東翁也要見一見縉紳。天下最討厭彌勒教的,非富貴人家莫屬。他們世居于此,又有威望,可用。東翁不妨明日就傳個話,夢到昔年舊事,彌勒教如何勒索富人,yin人妻女、搶奪財產(chǎn)、殺滅縉紳人家。傳得差不多了,再設(shè)宴,如何?” 謝麟道:“善?!?/br> 高據(jù)試探地問:“若圓信是真心只為弘法,不為享樂呢?” 江先生道:“要是個好人,咱們何必動他?” 高據(jù)道:“學(xué)生以為,做到他這個樣子,好得反而讓人不敢信了。不是大忠,就是大jian?!?/br> 江先生這才舒展了眉頭:“你這才像樣子嘛。接著去看。” ————————————————————————————————此后,高據(jù)每天總有半天去山里圍著圓信看。 看著圓信蓋起了三間半草廬,看著信徒因他搬遷變少,又由少變多??粗┽t(yī)贈藥,直到結(jié)束。原本因“告發(fā)可憐女子”而對他生出些意見的人,再次感嘆他表里如一,是篤行君子,又圍攏了來。 高據(jù)每天都來匯報,程素素也是知道的,心中不安也在加劇。圓信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打她的臉,程素素內(nèi)心苦得能擰出汁來了。常常半夜半夜的睡不著覺,夜夜都在想,究竟是哪里出錯了。想不明白,就在燈下翻看謝丞相文稿,一邊看一邊默寫當(dāng)時謝丞相的講解。面上卻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許多家務(wù)都交給了張娘子去管理。 與她相反,江先生與謝麟都忙碌了起來。起因據(jù)說是謝麟做了個夢,又夢到了彌勒教。待彌勒教的惡行傳遍了鄔州,到了一年一度冬季水利工程的時候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王麓來向程素素告別,兩人沒人吃酒賞雪。到王麓登車之前,鄔州還沒來得及下雪。 送走王麓,程素素回到府中,就聽說高據(jù)滿臉是汗的跑了回來。小青她們將這當(dāng)了個新聞來講:“高小郎少年穩(wěn)重的一個人,今天居然慌慌張張的來了。不曉得是不是他家里有事兒?!?/br> 程素素心頭一動:高據(jù)近來是盯著圓信的。 急往書房里去。書房里,江先生與謝麟也露出驚訝的神色,見到她來。謝麟道:“你來得剛好,咱們都看走眼啦。圓信,走了。” 第134章 海捕文書 謝麟的聲音與平時幾乎沒有差別, 程素素還是聽出了其中的不快。江先生的驚訝下面, 也掩蓋著一股抑郁之氣。高據(jù)的情緒壓根就沒有做任何的掩飾, 程素素目光掃過來, 高據(jù)就咬牙解釋:“今天一早……” 他領(lǐng)著臥底的任務(wù), 做得也十分敬業(yè),自認也算精明強干, 在不久的將來就能弄明白圓信究竟在搞什么鬼。他是覺得程素素大驚小怪,婦道人家就愛多想,但是江先生和謝麟,包括他自己,也不認為圓信就完全沒有問題。能揭開圓信的真面目, 高據(jù)也是很樂意的。 就在他覺得勝利在望的時候,今天早上, 他冒著冷風(fēng)早早到了山間草廬,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一開始, 他還道是別的信眾都沒來,又或者圓信暫時出門了。越等, 聚集的人越多, 始終不見圓信及其親信的信徒出現(xiàn)。 “我就攛掇著兩個傻大個兒去推門,里面連根毛都沒剩下, 干干凈凈!” 程素素也吃了一驚, 問道:“有多少人在草廬外面?他們都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你覺得他們會是怎么想的?” 高據(jù)微怔:“ ……議論紛紛,有說他走了的,有說要去銅佛寺找的……可我看那屋子里的樣子, 是要出遠門才對。還有,還有人說,他是不是得成正果了……” 江先生陰惻惻地問:“銅佛寺有人看了嗎?” 高據(jù)道:“我留了小幺兒在那里,自己先來報個信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