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春去秋來秋又去,渤海的雪封了嵐山,凌肅帶著凌茴打了一只鹿,晚上三人生起篝火烤鹿rou吃。 紅彤彤的火焰時(shí)不時(shí)的躥起烘烤著腌制好的鹿rou,凌茴端了兩壇梨花酒,有酒有rou人生才夠完美。 “凌將軍今后有何打算?”鳳顯撥弄著火焰與凌肅閑聊道。 “自然是上陣殺敵,安疆守土?!绷杳C望著柴上跳躍的火焰堅(jiān)定的說道。 “太爺爺,你……”凌茴接下去的話戛然而止,卡在喉間沒有說出來。她有很多很多的錢可以供養(yǎng)太爺爺安享晚年。 可太爺爺是雄鷹一樣的存在,雄鷹注定是天空的,而太爺爺?shù)奶炜毡闶墙畧?,無論被囚、禁多少年,矢志不渝。 “那太爺爺能不能帶上我?”凌茴柔軟了聲音祈求道。 “想當(dāng)年,在咱們凌家也是不乏女將的?!绷杳C似是回憶起了什么,冷肅的神情微微一軟,“我meimei阿韶雖為女子,隨我上陣殺敵,并不比兒郎若,只可惜……” 凌茴頗好奇凌肅口中的阿韶,遂繼續(xù)問道:“可惜什么?” “只可惜后來嫁入皇家,所托非人。”凌肅一時(shí)默然,當(dāng)年他meimei貴為中宮皇后,不也死于非命了,帝王之寵,何其薄幸。 “……”凌茴霎時(shí)反應(yīng)過來,這個阿韶應(yīng)該是她的太姑祖母,前朝末帝的皇后,也就是藺家姑姑的祖母。 見凌茴似是聽懂了,凌肅端持一笑,鄭重道:“太爺爺不會把你許配給皇室的,放心?!彼粫邪⑸氐谋瘎“l(fā)生在阿茴身上。 “貌似晚了?!兵P顯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嗯?” “這丫頭自幼許給了并肩王世子,現(xiàn)任并肩王妃是前朝末帝的孫女,已經(jīng)面北稱帝了,并且并肩王世子是她的獨(dú)子,所以這丫頭注定要嫁入皇家。”鳳顯解釋道。 “什么?”凌肅驚得站起來了,一時(shí)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只鎮(zhèn)定了心思說道,“這門婚事我不同意?!?/br> “你的意見不重要,小丫頭已經(jīng)過繼給了季家,婚書直接下到了季家,當(dāng)年藺家下的是麒麟婚書,無法更改?!兵P顯默默補(bǔ)刀道。 要他說,藺家小子除了脾氣差點(diǎn),別的都特別的不錯,而且寶貝他的小徒弟寶貝的什么似的,恨不得掏肝掏肺,藺家兒郎向來寵妻,一生一世一雙人,多好啊,這還不滿?! 作者有話要說: 論演戲,凌檀說第二,沒人敢認(rèn)領(lǐng)第一。這也是為什么凌家子中只有他出仕尚朝,還在視凌家為眼中釘rou中刺的尚朝皇帝眼皮子底下,混得風(fēng)生水起,他聰明腹黑唄,招招踩人死xue還不讓人呼痛。 ☆、第七十九章 “姑姑稱帝了?!”凌茴聞言著實(shí)吃了一驚,“可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鳳顯自知失言,再緘口已是不及,只得打了幌子蒙混過去。 自那日之后,信鴿頻頻飛上嵐山,他受人所托看顧這丫頭,差一刻都不能放出去,不然前功盡棄。 凌茴見鳳顯不肯說實(shí)話,也不追問,只一門心思的給凌肅調(diào)養(yǎng)身體,呵,托太后娘娘洪福,這些年她倒是沒虧待了他。 這年夏至,鳳顯特意搟了面條,打了醬鹵,飯后,順便表達(dá)了一下對凌茴祖孫白吃白喝一年的不滿,鬧著凌茴讓季家多孝敬幾條肥魚,又將一瓶藥丸塞到凌茴手里,毫不猶豫的將她趕下山。 理由是他實(shí)在供養(yǎng)不起了。 凌茴語噎,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問道:“是不是哥哥出什么事了?” 鳳顯抬頭看天,小徒弟太聰明了一點(diǎn)兒都不好,容易泄露天機(jī)。 “還請師父明示?!绷柢钏查g變了臉色,虔誠問道。 “去年冬,并肩王命世子出戰(zhàn),卻在世子歸城時(shí)關(guān)了四方城門,世子先后被匈奴騎兵追殺六次,最后一次匈奴騎兵不知在哪兒得了火、藥,欲用火、藥炸毀燕州城,世子拼力將人引開,再也沒有回去過,沒多久燕州城外的燕山傳來一陣陣爆破聲,世子不知所蹤,并肩王妃怒而稱帝,與并肩王決裂?!兵P顯緩聲說道。 凌茴猶如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明明是夏至卻如墜冰窟一般。 “你怎么不早說?”她啞聲問道。 “我受人所托,不能早說。”鳳顯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xù)說道,“你去吧,去找他吧?!?/br> “師父,您推演之法最是靈驗(yàn),您一定知道哥哥在哪兒的,對不對?”凌茴豆大的淚珠不要錢的往下灑,苦苦哀求道。 “世間諸多星辰,唯有帝星不可測,不過我可以將雕借給你耍?!兵P顯補(bǔ)償?shù)?,哎,其?shí)他說了謊,他覺得藺羨給自己出了大難題,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凌茴顧不得別的,只騎了白雕在渤??罩新o邊際的遨游,她不知道哥哥在哪兒,白雕也不知道。 凌茴心思煩亂的無以復(fù)加,最后只得命白雕將自己送回季家。季家有逐月,追風(fēng)與逐月是最有靈性的一對馬,哥哥出戰(zhàn)必和追風(fēng)在一起,所以,只要放出逐月找到追風(fēng),就可以找到哥哥了! 豈知,她失蹤的這一年,季家都要急瘋了,季行簡天天在家著急上火,命屬下四處尋找凌茴的蹤跡。 今日見她從天而降,頓時(shí)懵了,他的女兒向來不走尋常路。 “你這丫頭去哪兒了?可要活活急死我了。”季行簡不由氣罵道。 “這個說來話長,我回頭再跟爹爹解釋?!绷柢罘抛甙椎瘢贝掖业某R廄跑去。 “你這兒又要去哪兒?”季行簡問道。 “哥哥不見了,我去找哥哥?!绷柢铋L話短說。 “你這消息滯后了,小鏡子早沒影好幾個月了,興許早就被狼叼跑了,爹爹再重新給你擇一門好親事?!奔拘泻喸G訥道,“乖,不哭。” 凌茴全身脫了力,寒意四起,在見到馬廄里的追風(fēng)時(shí),簡直不敢相信。 “爹爹,怎么追風(fēng)在家里?”凌茴止了腳步輕聲問道。 季行簡沒有說話,只命人將一件帶了血的披風(fēng)呈上來,披風(fēng)本是玄、色的,上面風(fēng)干了不少血漬,凌茴渾身發(fā)冷,這是她親手繡給哥哥的。 怎地在季家?! 她不信,她不信,哥哥沒了。 追風(fēng)馬見了她低低的哀鳴,凌茴撫著圍欄慢慢走過去道:“追風(fēng)……追風(fēng),你帶我去見他好不好?” 誰稀罕他的追風(fēng)寶馬,誰稀罕他沾了血的披風(fēng),她只稀罕他啊。 凌茴轉(zhuǎn)身回了玲瓏塔,一年未來,船王密報(bào)堆了一桌子,她挑挑揀揀只看并肩王府的部分,自然得知去年冬天,燕州突然爆發(fā)了一場瘟疫,并肩王速速命人封城,他將世子擋在外面不是想他死,恰恰相反是為他留一條活路。 可她的小鏡子哥哥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 凌茴跌坐在椅子上,心里空了一片,澀得發(fā)疼。 “稟主子,云城刺史每天都送一封密函來?!壁w何進(jìn)門稟告道。 “云城刺史?” “您的小叔叔,凌大人。”趙何解釋道。 凌茴驀然反應(yīng)過來,小叔叔被外放到云城做刺史了,“何事?” 趙何輕嘆一口氣道:“都是絕密信函,屬下不知。” 凌茴一一打開這些密函,上面只有短短兩個字“速來”。 云城在燕州西面,與燕州接壤,小叔叔的信函從去年冬到如今,一天一封,整整二百封,她突然福如靈至,扭頭起身往外跑,差點(diǎn)兒被門檻絆倒。 此時(shí)大白雕正在湖中捉魚吃,自己一只雕玩的不亦樂乎,聽到凌茴的召喚方才不情不愿,撅著尾巴走過來。 “雕大哥,送我去云城,拜托了?!绷柢畹吐晳┣蟮?。 大白雕的喙輕輕啄了啄凌茴的手掌心,似是在討賞,又似是在安慰,片刻后,一人一雕一飛沖天。 季行簡瞅了瞅眨眼沒的倒霉女兒,心里虐極了。 飛的總比跑的快,是以從渤海到云城兩天的路程,被大白雕一天趕完。 此時(shí)的云城正是傍晚落霞繽紛的時(shí)候,大白雕停在云城刺史凌檀的別院。 榴花正火,紅彤彤的丹云下安放著一張能前后搖的香木椅,椅上青衫疏闊,正閉目養(yǎng)神著一個人,一個極美的人,昳光容色,將漫天云霞都比了下去。 凌茴堪堪停住,竟不敢往前走一步。 那人似有所感,驀然睜開雙眸,凌茴只覺天光乍開,星河入海。 “哥哥……”凌茴輕聲喚了喚。 那人擰了擰眉,薄唇輕啟:“姑娘是凌刺史新請過來的大夫嗎?” 凌茴猛然滯住。 “不知怎的,今日心跳的尤其快,莫非是傷了心脈?”淳淳如清風(fēng)撫泉的低音劃過凌茴的耳朵,迫得她再不敢輕易往前走一步。 “你可知我是誰?”凌茴仍不死心的追問道。 “還不速來給我把脈。”那人似笑非笑的嗔道。 凌茴后退一步,差點(diǎn)兒被腳下的石子絆倒,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哥哥就這么忘了她,徹徹底底的忘了她。 那焚骨引路的情深,那青梅竹馬十余年的厚意,難道只有她一人記得嗎? 淚珠瞬間從凌茴眼中抖落,眼前的一切乍悲乍喜的差點(diǎn)將她逼瘋。 “阿茴,你來了?”凌檀走進(jìn)門看到這副場景,不由心中一愣,這孩子消失了一年,總見到人影了。 “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并肩王世子,你幫我把他送到燕州城并肩王府,王爺找他快找瘋了,別人我又信不過,還得你親自走一趟?!绷杼捶愿赖?。 “小叔叔……”小叔叔不應(yīng)該不知道啊,自己與哥哥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還用介紹什么? 凌茴咽下心中的疑惑,只對那人道:“我乃季瓔,一路同行,不周到之處還望世子見諒?!?/br> “季姑娘客氣,如此便有勞了。剛剛將季姑娘認(rèn)成大夫?qū)嵲诒?。”那人微微點(diǎn)頭,一口一個季姑娘,扎得凌茴內(nèi)心鮮血淋漓。 你忘了么,我是你的瓔瓔啊。 作者有話要說: 藺鏡本鏡無誤,他沒失憶。 本文伏筆: 1.鳳顯是受人之托看顧凌茴一年的,受誰所托? 2.凌茴離開嵐山時(shí),鳳顯給了她一瓶藥,干什么的藥? 3.藺鏡沒失憶,凌檀認(rèn)為凌茴不認(rèn)識藺鏡沒問題,那誰有問題? 我是個畫風(fēng)清奇的作者菌,這篇文不是虐文,不是虐文,但我想,因?yàn)檫@篇文的行文敘事風(fēng)格,得有幾個小天使牢牢記住我這只奇葩,肯定出乎大家意料。 ☆、第八十章 雖然不合時(shí)宜,凌茴還是悄悄的旁敲側(cè)擊了一下小叔叔,哥哥真的沒有傷到失憶的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