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這還不是最拉仇恨的,畢竟,宗室們其實也是有些傲氣的,雖則這次宗室大比,子弟們考得很不怎么樣。但,諸藩王國公們深信,那是因先時子弟們沒有好生學(xué)習(xí)的緣故,只要子弟們用功念書,還怕學(xué)不好嗎?自家孩子各項資源比平民強百倍,沒理由學(xué)的比平民差啊! 所以,宗室也有宗室的傲氣。 待得這宗室大比的規(guī)章制定出來,真正拉出血仇的事情來了。那就是藩鎮(zhèn)宗室書院的建設(shè),就不算秦鳳儀出門遇刺之事,雙方談判時,順王就與秦鳳儀不只打了一場,有一回倆人都打急了眼,還在地上滾了一回,秦鳳儀嘴角叫順王打出血,順王也沒占到便宜,叫秦鳳儀在臉上咬了一口,那牙印深的,半張臉都腫了! 宗室們氣得了不得,紛紛到御前評理,閩王更是以七十高齡氣得直哆嗦,直接問景安帝,“我等藩王宗室,難道,自家孩子學(xué)習(xí)的書院,我們都沒資格去管上一管了!世間竟有如此謬?yán)恚∪羰侨绱?,這宗室書院,不建也罷!” 秦鳳儀半步不讓,大聲道,“不建就不建!你們要管書院!憑什么去管!你們管藩鎮(zhèn)可能是一把好手,但你們連自家孩子的學(xué)習(xí)都管不好,明明是外行,非要管內(nèi)行的事,憑什么?就像文官,偏要去任武職,這合適嗎?萬事得講一個理字,王爺不要覺著您年紀(jì)大輩份高,就能不講理了!” 閩王直接給秦鳳儀氣的厥了過去,大皇子急道,“秦探花,你就少說兩句吧。” 秦鳳儀干脆的兩眼一翻,他也倒了,他非但倒了,他雙眼緊閉,嘴角還流血了。盧尚書大驚,撲過去就喊,“秦探花氣吐血了!”然后,盧尚書老淚縱橫,“秦探花你盡忠國事,可不能有個好歹啊~” 于是,景安帝宣御醫(yī)來給兩人診治。 秦鳳儀回家跟他媳婦說,“唉喲,我以往真小看盧老頭兒了,先前我都說他刻板,你不知道老頭兒多機伶,我一倒,他立刻撲過去抱著我就哭啊,哭得仿佛我真有個好歹一般?!?/br> 李鏡聽的直樂,笑道,“你這主意也夠壞的?!?/br> “壞什么呀,你以為閩老頭兒是真厥過去啦,我早防著他這一手哪。”秦鳳儀哼一聲,“誰還不會暈啊!” 閩王一病就是半個月,秦鳳儀第二天就沒事人一般的與內(nèi)閣一起繼續(xù)與宗室藩王國公等商量藩鎮(zhèn)宗學(xué)書院的事了。宗室能不恨他?宗室都要把他恨的眼里都要滴出血! 連愉親王的面子都不管用了,愉親王還去勸過秦鳳儀,讓他低調(diào)著些。秦鳳儀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要跟閩王似的在家里歇著,也不是不行??晌疫€不必用病休的手段,隨他們?nèi)グ?。愉爺爺,難道我現(xiàn)在退了,叫藩鎮(zhèn)接掌各地的宗學(xué)書院,宗室就會感激我嗎?那些無爵宗室的糧米一革,總要有一個頂缸的人,我今日退與不退,宗室藩王以后也不會對我留情。我必要將這事辦成,他們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秦鳳儀簡直就是無畏且無懼了。 現(xiàn)在,連曾經(jīng)想請秦鳳儀去拉點仇恨的鄭老尚書,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有些個憐惜之意了。唯獨八風(fēng)不動的就是方閣老與景川侯,當(dāng)然,還有秦鳳儀的媳婦李鏡。 要說當(dāng)初鄭老尚書讓秦鳳儀干那攪局炮灰的活兒,李鏡一千個不愿意。如今秦鳳儀做的,不止是炮灰的事,許多人看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李鏡卻是一句都沒攔過秦鳳儀,平日里也只有鼓勵他給他出主意的。 大公主臨產(chǎn)在即,都讓丈夫過去秦鳳儀身邊保護一二,大公主道,“我現(xiàn)在反正不出門,咱家也沒什么仇家,人手亦是夠使的。這回秦親家是把宗室惹毛了,他身邊雖有侍衛(wèi),可他家到底底蘊尚淺,你過去護他一護,待宗室改制之事結(jié)束,也就好些了?!?/br> 張羿過去時,秦鳳儀還覺著有些大驚小怪,李鏡卻是令張羿留下了。 大公主雖則讓丈夫過去,其實料到了秦鳳儀身邊不大安穩(wěn),但,大公主委實未料到,此次刺殺來得這般的猝不及防,以及,狠辣! 刺殺事件發(fā)生在清晨。 因是大朝會的日子,秦鳳儀五更天便起了,用過早飯與往常大朝會一般便帶著侍從出門往宮里早朝去了。 六月天,往常這個時侯,天邊已露青白微光,不過,今日天色有些陰,故而,瞧著比往時要暗些的模樣。出門時,李鏡還說呢,“還是坐車吧,我看這天兒不定什么時候就要下雨?!?/br> 秦鳳儀道,“本來天就熱,坐車更熱了?!?“放個冰盆也就好了。” “不成,氣悶?!鼻伉P儀生來不愛坐車,況還未下雨,只是令小廝多帶了幾把傘,也就罷了。秦鳳儀出了家門,他家這處宅子也是在官宦居住區(qū)內(nèi),地段雖不是上好,也很不錯。出了家門,便是通濟大街,通濟大街拐個彎就是永寧街了。 天時尚早,永寧大街上也只有寥寥幾家早點鋪子開著,此時多是供應(yīng)官員吃早餐的。秦鳳儀出門的時辰不算早也不算晚,大街上亦可見或是騎馬或是坐車上朝的同僚。秦鳳儀周圍簇擁著三十來位侍衛(wèi)小廝,不知道的都不能信這七品小官兒的排場。 永寧大街是京城正街,直通永寧門的大街,便是以秦鳳儀先時所受刺殺經(jīng)驗之豐富,都未料到,刺殺會發(fā)生在永寧大街。 秦鳳儀坐在馬上,幾乎是沒有任何預(yù)兆,那樣一柄驚艷絕倫的快劍直接刷新了秦鳳儀對于刺殺的認知,他原以為世上的刺殺都是先時柳大郎派的那些市井流氓一般,只要不惜性命,尋個機巧的時機,投毒放箭捅人等手段罷了。此時此刻,秦鳳儀方知,原來世間還有這樣快到驚艷的刺殺,這樣閃電般的一劍,秦鳳儀只見血色與劍光交織,幾聲悶哼后,這閃電般的一劍已近在咽喉,也不過這一瞬,秦鳳儀似乎都聞到了那劍鋒上濃烈的血腥氣,他都覺著自己的性命怕是就要交待在此劍之下的。張羿一刀擲過,那劍尖一偏,秦鳳儀咽侯處劃出一線血痕,可也只在這一瞬,秦鳳儀雙腿一夾馬腹,小玉拔足狂奔,待第二劍襲來,秦鳳儀只覺腰間一輕,張羿殘影掠過,取了秦鳳儀所佩寶刀,刀光橫掃,瞬間已是三五十招交手,那人一劍直刺中張羿左肩,這一刺,卻是未盡全力,刺客揮手抽劍,側(cè)身避過身后一箭。張羿后退數(shù)步,肩頭已是血流如注。 平嵐連珠九箭,箭箭直逼刺客,便是青衣刺客也不禁喝一聲,“好箭術(shù)!”平嵐棄了長弓,抽出腰間長軟劍,揉身而上。 此時,秦鳳儀放眼所見,已是人間屠戮場,他身邊侍衛(wèi)倒下近半,但剩下的仍是忠心耿耿的守護在他身邊。秦鳳儀卻是氣都未來及喘一口,他發(fā)覺他與侍衛(wèi)已在七位青衣刺客的包圍之中,周圍自然有見到秦鳳儀被刺殺的同僚,只是,誰是這樣絕頂刺客的敵手。此時此刻,永寧大街之上,除了壓頂?shù)暮谠?,沉悶的空氣,便是秦鳳儀、諸侍衛(wèi),平嵐、張羿,以及諸青衣刺客。 秦鳳儀或覺著刺殺時間已漫長過一生一世,事實上,一切皆發(fā)生在片刻間,七位青衣刺客沒有任何廢話,秦鳳儀想與他們聊一聊家常拖時間都不能。不過轉(zhuǎn)瞬間,秦家雇來的侍衛(wèi)與景安帝所賜大部侍衛(wèi)悉數(shù)倒在血泊中,最后是景川侯送的兩個侍衛(wèi)以及愉親王所贈阿乙、連帶四位大內(nèi)侍衛(wèi)與幾位刺客苦苦支撐,他六人能拖住七位刺客,絕對已是高手中的高手,張羿盡管傷了一肩,仍是趕過來幫著一并拖住刺客,讓秦鳳儀先走。但此刻,秦鳳儀已是走不了了,如果秦鳳儀認為,那第一位刺客的一劍已是驚艷絕倫,那么,這最后一位刺客的一劍便是驚天動地。 以秦鳳儀身邊的六位高手,連帶著張羿與遠處的平嵐,沒有一人能避得開這一劍,更無需提只會些健身拳腳的秦鳳儀了! 面對這一劍,秦鳳儀除了慷慨赴死,已是沒有別個選擇。 但,似乎連老天都不忍看秦鳳儀就此喪命,橫空一道長鞭帶著一聲破空裂響抽碎秦鳳儀面前的空氣,正卷住這長劍的一點寒光,鞭風(fēng)刮的秦鳳儀面龐都有些微痛意,秦鳳儀都不必催馬狂奪,小玉這樣的有靈性,已是帶著主人拔足逃命!但緊張著,劍光震碎鞭梢,嚴(yán)將軍反手一槍,刺客身形妙至毫顛的微身一側(cè),一劍上前,已將嚴(yán)將軍刺下馬來。刺客未與嚴(yán)將軍多作纏斗,身形急掠,追至秦鳳儀身后,秦鳳儀身形壓得極低,刺客第二劍刺下,秦鳳儀只覺殺意如一條世間最毒的毒蛇,死死的粘在了他的背脊。第二劍直刺秦鳳儀后頸,此時再無任何人能來相救,小玉卻是驀然兩條前腿一跪,秦鳳儀騎術(shù)十分不錯,他兩腳瞬間甩開馬蹬,自馬頭急速伏身落地,秦鳳儀落地后,沒有急著找尋刺客在哪兒,這根本不用找,就在他身后,仿佛跗骨之蛆! 秦鳳儀一個就地十八滾,刺客第二劍卻是緊追而至,刺客的第二劍已是貼著秦鳳儀后頸落下,橫空一柄長刀斬向刺客,這一刀,殺氣騰騰、氣象萬千,便是以刺客劍術(shù),亦只有快收長劍,回身避過刀客這一刀。此瞬息間,秦鳳儀自地上躍起,拔足狂奔,那刺客仿佛一縷輕煙,已用絕頂輕功擋住了秦鳳儀的前路,寶劍上一縷鮮血還帶著刀客淡淡的體溫一般,滴落在青石地面之上,暈出一串黑色血跡。秦鳳儀所佩寶刀已被張羿取走,他自懷中取出一把短匕。未待他拔出匕首,刺客第三劍已至頸間,秦鳳儀已聽到周圍馬蹄聲起,他想,那一定是援手到了,可是太遲了。 秦鳳儀多么的不甘,他正當(dāng)華年,他還有無數(shù)遠大報復(fù)未曾施展,他還有妻子腹中孩兒未曾見過,他尚有老父老母未曾供養(yǎng),他甚至還有許多未說的話,未做的事,未吃過的美食,未飲過的美酒。這大千世界,他來過,卻還未真正的看過,未能酸甜苦辣的經(jīng)歷過,如今就要命喪這刺客之手。秦鳳儀如此的不甘,然后,就在這千鈞一刻,秦鳳儀鬼使神差般的怒吼了一句帝都九成九九的人都聽不懂的土話,他是如此的憤怒,那一聲怒吼仿佛穿透這壓頂?shù)暮谠?,引來天地回響。就在刺客帶著凜凜殺意的劍鋒直刺到秦鳳儀咽喉的那一剎那,烏黑的天空被一抹雪亮電光照耀得如同白晝,照亮了刺客那雙冷凝平淡的眼睛,緊接著一道霹靂驚雷橫貫天地人間,那道雷聲之響,簡直驚徹天地!秦鳳儀都忍不住被這驚雷震得心下一跳,刺客的手有多穩(wěn),秦鳳儀并不知曉,但此時,這位刺客的手竟也驀得一抖,劍尖低了一寸,就這一寸,劍鋒卻被一硬物所擋,硬生生的擋住了這一劍。 有時,時機就在這一瞬。 性命,亦在這一瞬。 而刺客的失手,也只在這一瞬。 不說秦鳳儀身邊的僅存的幾大高手侍衛(wèi)已紛紛趕來,那位用長鞭的嚴(yán)將軍便是壽王身邊親衛(wèi)將領(lǐng),永寧大街上,有諸多躲是非的同朝為官的大臣,但,任何人躲,如壽王這樣的藩王不能縮脖子躲起來,何況,敢于任事的非壽王一人。 刺客們來得快,逃走時一樣的快。 那位終極殺手,終是未刺出第四劍,便如一道疾光,足尖輕點間飛至一畔屋檐,轉(zhuǎn)眼便失了蹤跡。平嵐張羿等人已紛紛趕過來,諸人身上帶著斑斑血跡,但,見秦鳳儀平安,皆是露出放松模樣。天空又是一聲隆隆雷響,轉(zhuǎn)眼間,一場暴雨轉(zhuǎn)瞬即至。 第229章 君臣 這一場險死還生的刺殺, 其實只在片刻之間, 一些膽小怕事的店家都沒來得及把店外掛著的燈籠取下來,那些絕頂?shù)拇炭蛡円咽羌娂婋x去, 永寧大街上只余濃重的血腥氣, 壽王與裴國公已是帶人趕來, 見秦鳳儀無事, 均是舒了一口氣。這樣的絕頂刺客,秦鳳儀能撿回一條命,亦多虧他們身邊高手相助,嚴(yán)將軍與那刀客均受傷不淺,秦鳳儀身邊的侍衛(wèi)已去泰半, 余者亦是個個帶傷。秦鳳儀不過二十一歲,前面二十年都沒受過這樣的驚嚇, 他面色泛白, 眼神難掩一絲懼色。 張羿問,“阿鳳,沒事吧?” 秦鳳儀對上那些關(guān)切他的眼神,緩緩的點了點頭, “沒事。” 諸人大大的松了口氣, 秦鳳儀定一定神, 問, “侍衛(wèi)們?nèi)绾瘟???/br> 大家都跑來看秦鳳儀安危,就怕秦鳳儀被人宰了。侍衛(wèi)的事,一時真沒顧得上。這時, 攬月跑過來,眼神有些悲傷,道,“大爺,死了十個兄弟。” 秦鳳儀亦是難掩傷感,又有些意外,他原以為,身邊除了這些個高手,其他人都叫刺客殺了。還有攬月,這完全不懂武功的小廝,是怎么活下來的?此時卻顧不上問這個,秦鳳儀道,“都收斂了,有傷的,先回家看傷,其他的事,回去找大奶奶,大奶奶知道怎么辦?!笨磸堲嗥綅沟纫彩莻€個帶傷,秦鳳儀道,“你們先去處理傷勢,我跟著壽王殿下的馬車去上朝,這刺客一擊不中,不會再來了,我這里不必擔(dān)心?!?/br> 這個時候,沒人矯情。 便是張羿的眼睛在秦鳳儀頸間血線上停留片刻,看他那傷并無大礙,也便沒有多言。 秦鳳儀又與裴國公道謝,那位將他從第二劍救下的刀客,便是裴國公的親隨。裴國公擺擺手,“這有何可謝的,既遇著了,我難道還能袖手旁觀不成?”說著話,京兆府、九門兵馬都到了。平嵐與兩邊的人細說了這次行刺的一些細節(jié),都是從哪里開始打斗的,有幾位刺客,刺客武功如何,平嵐是習(xí)武之人,又與刺客親自交手,他又是個細致的,自是有一番交待。秦鳳儀遇刺不是小事,必要一查到底的。雙方人馬看秦鳳儀平安,俱是在心里念了聲佛,又過去同壽王、裴國公見過禮,此方去采集證據(jù)去了。 張羿是自己親家,余者阿乙、以及秦鳳儀都不知武功這般高強的陛下賜給他的侍衛(wèi),還有岳父給的供奉,都是跟著秦鳳儀有些日子了。倒是自己,總得平嵐搭救,難免要上前說聲謝的。平嵐道,“我是奉命行事,此乃我份內(nèi)之責(zé),無需客氣。” “奉誰的命?”秦鳳儀還以為平郡王府發(fā)善心要保護他呢,可轉(zhuǎn)念一想,他與平郡王府也沒什么交情啊。 平嵐道,“自然是陛下之命?!?/br> 秦鳳儀頗是驚訝,他不過七品小官兒,平嵐卻是官居五品。此時此地卻不是說話的時候,秦鳳儀也未多問,只是目露感激,拍拍身上的浮土,便隨壽王上了車駕。 壽王到了車上還問秦鳳儀,“你身上沒傷吧?” “沒。”秦鳳儀皺眉苦思,壽王看他頸間那條血線,亦不禁為秦鳳儀心驚了一回,壽王道,“還是先去藥堂裹下傷吧?!?/br> “這沒事兒,一點小傷。”秦鳳儀別看性子嬌縱,為人并不嬌氣,秦鳳儀問壽王,“王爺,你說,誰這么恨我,要派這樣絕頂?shù)拇炭蛠須⑽野???/br> 壽王哪里曉得,壽王道,“你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仇家?!眽弁跻彩巧毁F之人,很見不得秦鳳儀脖子上被人劃一道的模樣,感覺秦鳳儀似是隨時都要腦袋搬家似的。壽王取出塊潔白錦帕,給秦鳳儀脖子上裹了,此方順眼些。就聽秦鳳儀道,“我現(xiàn)在得罪的就狠的就是宗室了,但也不大可能是他們,我跟順王打架就打了好幾回,順王在家養(yǎng)臉,閩王在家養(yǎng)病,我跟他們的過節(jié),半朝人都曉得,我有個好歹,第一個懷疑的就得是他們??刹徽撻}王還是順王,都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他們比柳大郎還是要聰明許多的?!?/br> 壽王看秦鳳儀說的頭頭是道的,道,“這事有京兆府、九門在查,若是早朝皇兄知曉你遇刺之事,必要讓刑部徹查的?!?/br> 秦鳳儀點點頭,他道,“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現(xiàn)在正與我不對付,來個刺客就容易被人懷疑,所以,尋常人的推斷,他們派刺客的可能性比較低。正因如此,正常人都這樣想,他們?nèi)羰且嬷鴣?,反是令人意想不到,是不是??/br> 壽王,“你這疑心病可不是一般的大。” “這哪里是疑心病,我現(xiàn)在就跟他們不對付,當(dāng)然會多想了?!鼻伉P儀解下頸間的小玉虎,見小玉虎身上一點白痕,心疼的摸了又摸,壽王湊過去瞧,“這是什么?” “最后刺客那一劍,原是躲不過的,天上忽然打了個雷,那刺客的劍一顫,正中我的小玉虎。不然,我就沒命了?!鼻伉P儀親親小玉虎,又掛回頸間了。 壽王也聽人說起過秦鳳儀命大之事,以往只覺人們說話夸大了些,此時眼見方知傳聞不虛,壽王道,“你這身上多帶幾樣?xùn)|西倒也是好的?!庇X著秦鳳儀真正命大,壽王問,“這小玉虎是不是靈云寺開了光的?!甭犝f靈云寺的香火很靈。 “不是,這是我跟我媳婦的定情信物,她屬虎,我屬牛,我?guī)е男∮窕?,她倆著我的小玉牛。”秦鳳儀說的壽王身上都麻兮兮的,壽王問,“你們定情信物不是件小鏡子么。”對了,據(jù)說那面小銅鏡也救過秦鳳儀的命。 “是啊?!鼻伉P儀道,“也沒人說定情信物就一件啊,我們好幾件定情信物哪?!?/br> 壽王想著,雖則自己不似秦鳳儀這般招人恨,待回家也找王妃要件定情信物才好。 壽王車駕帶著秦鳳儀去了宮里,大家上朝,向來是先在太寧殿外頭侯著,今日有雨,便去了偏殿避雨,秦鳳儀遇刺一事雖則只是片刻之事,但血染太寧大街,秦鳳儀險死還生,此等驚險之事,已是傳遍朝臣之中。見秦鳳儀自壽王車駕下來,不論清流還是豪門均紛紛過來問他一句,看他還好,皆露出放心模樣。 方家人最是擔(dān)心秦鳳儀,方悅連帶方大老爺方四老爺雖不好在這偏殿細問秦鳳儀遇刺之事,卻也將秦鳳儀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知他無事方才放心。方悅見秦鳳儀頸間系著帕子,關(guān)切問他,“是不是傷著了?” 秦鳳儀道,“無妨,就一點?!?/br> 待景川侯到了,景川侯的臉直接就是黑的,他出門略晚,經(jīng)太寧大街時就聽說了女婿遇刺之事,景川侯與秦鳳儀道,“以后你上朝下朝都與我一道。” 譬如襄永侯府、酈國公府、柏國公府,這些都算是親戚,自然也各有各的關(guān)心。如程尚書、駱掌院俱都問了秦鳳儀一回,待愉老親王過來,還親自瞧了秦鳳儀的傷。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暗中稱愿的,蜀王、康王兩個,初聞秦鳳儀遇刺之事,心下便是一喜,但,那也只是一瞬,因為他們立刻意識到,秦鳳儀遇刺,眼下最叫人懷疑的莫過宗室了!兩人顧不得再心下偷樂,俱都過來瞧了秦鳳儀一回,雖則他們都是恨不能秦鳳儀出門就遭雷霹的,但雷霹與刺殺是兩回事啊兩回事! 至于當(dāng)朝景安帝如何震怒,直接令刑部主理此案,京兆府、九門協(xié)辦,限期破案,破不了案全都提頭來見! 待得退朝時,景安帝直接把秦鳳儀留下了,讓御醫(yī)看了秦鳳儀的傷,清洗后上藥包扎,又聽秦鳳儀說了晨間如何遇刺之事,秦鳳儀道,“陛下,您怎么還叫平嵐保護我啊?還有,您賜給我的侍衛(wèi)里,有四個侍衛(wèi),武功好極了。先時應(yīng)該與我說一聲的,他們武功這樣好,肯定不是尋常侍衛(wèi)。我應(yīng)該把他們視為供奉才不失禮?!?/br> “平嵐那里,朕只是隨口說了一句,你們年紀(jì)相仿,讓他多照應(yīng)著你些。那孩子,倒是辦事牢靠?!本鞍驳垡幌蛳矚g秦鳳儀,今看他頸間裹了白布,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惱恨,心疼自是心疼秦鳳儀,惱恨的便是刺客。天子之都,永寧大街,竟有這等膽大包天的刺客,直接行刺朝廷命官,景安帝如何不惱,如何不怒!景安帝擔(dān)心秦鳳儀受驚,想他小戶人家出身,便是先時柳大郎曾譴一些市井流氓想刺殺秦鳳儀,秦鳳儀卻是豪發(fā)無傷的,不若今日,脖子那里再略深半點,可就真要了秦鳳儀的命了。秦同寵物一起正是年輕,如何經(jīng)過這等兇險。故而,景安帝只管緩了顏色與他說這其中的關(guān)要,景安帝道,“原就是要讓他們與尋常侍衛(wèi)一般打扮才好呢,倘是你先時把他們都視為供俸,那些刺殺你的人打聽清楚了你身邊的高手有幾人,怕今天就不只是九個刺客了。這叫魚目混珠,明白不?” 秦鳳儀道,“可有一點很奇怪,永寧大街上素來人多,若是刺殺我,又是這樣的高手,自我家出門,胡同里拐出來便是通濟大街。通濟大街雖則平日里人也不少,可早上人是極少的,怎么這些刺客未在通濟大街埋伏,反是在永寧大街埋伏呢?永寧大街到底人多,還是京城正大街。” 景安帝溫聲道,“這有什么稀奇,從你開始辦宗室改制的差使起,朕就著九門兵馬尤其要注意你家附近的防護,他們不論白天晚上都要去好幾遭,若是刺客埋伏在你家附近,九門兵馬也不是擺著好看的。” 秦鳳儀一下子就叫景安帝給感動了,拉著皇帝陛下的手,滿眼說不出的情義,秦鳳儀道,“我都不曉得,陛下就為我cao心至此?!?/br> 景安帝拍拍秦鳳儀的手,“若不是因著朝廷的事,你焉能招來這般刺客?!?/br> 君臣關(guān)系一向親厚,秦鳳儀也就有什么說什么了,他問,“會是宗室做的嗎?” “眼下不好說?!本鞍驳鄣溃半蘖现T藩王不至于此,說不得也是有人渾水摸魚了。你莫要露出聲色,待刑部查一查再說。”叮囑了秦鳳儀一句。 景安帝又留秦鳳儀一道用早膳,秦鳳儀如今已是從生死線的驚懼中恢復(fù)了常態(tài),他還與景安帝道,“以前那些土人說鳳凰大神啥的,我都不信。這回,我是真的有些信了。” “怎么說?” 秦鳳儀道,“原本我覺著必死無疑的,最后出現(xiàn)的那個刺客好生厲害,他那一劍都抵住我脖子這里了,我都覺著要完了的。鬼使神差的,我就用南夷土話,喊了一聲‘鳳凰大神在上’,天上突然一個驚雷,您聽到那雷聲沒,咔嚓一聲,我當(dāng)時都嚇了一跳,那刺客肯定是被突如其來的霹靂驚雷嚇著了,他的手一顫,劍尖就往下錯了一寸,一劍正中我戴著的小玉虎,玉多結(jié)實啊,我都覺著我被小玉虎硌得一疼,當(dāng)時援兵就到了,那刺客沒能再給我一劍,跳到房頂上就逃走了。當(dāng)時要不是有那個雷,我肯定就沒命了?!?/br> 景安帝聽著也頗是驚險,想著秦鳳儀年紀(jì)尚小,屢經(jīng)刺殺,虧得秦鳳儀膽子不算小,不然,尋常人怕嚇都要嚇的不敢出門了。景安帝道,“放心吧,朕看你一臉福相,長命百歲的好相貌?!?/br> 秦鳳儀道,“我算過啦,也就能活八十七。” 景安帝一笑,“八十七也不短了?!?/br> “倒是?!?/br> 景安帝還擔(dān)心嚇著秦鳳儀,好在,秦鳳儀早膳也吃了不少。用過早膳,景安帝還說,“今日放你一日假,回去休息一日吧?!?/br> 如今,秦鳳儀已是心神大定,秦鳳儀道,“陛下放心,我并沒事,且,經(jīng)這一回刺殺,短時間內(nèi)想必刺客不會再來的。我這回遇刺,是不是宗室,他們現(xiàn)在恐怕自己都會懷疑自己。正好趁他們軍心不穩(wěn),把書院的事談下來!陛下得再給我?guī)讉€侍衛(wèi),我的人死了十來個,其他的都受傷了。” 景安帝大手一揮,給了秦鳳儀一個衛(wèi)隊。 第230章 刺殺風(fēng)云 有時候很多東西的改變都是無聲無息的, 就譬如秦鳳儀, 這一向是個大驚小怪的性子,有事沒事總要乍乎一回的, 還愛作怪, 沖動, 魯莽……上一回秦鳳儀也遭受過前大駙馬今流犯柳大郎指使的所謂的“江湖高手”的刺殺, 但彼此,不要說秦鳳儀,就秦鳳儀的侍衛(wèi),也沒傷著半點兒,就傷著了秦鳳儀的一匹馬, 秦鳳儀都念叨了足有半年之久,到處吹牛, 說自己如何勇武, 直聽得人耳朵里起繭子。這一回,秦鳳儀脖子上的傷就不提了,那血染永寧大街的事,可不是做假的, 許多有閱歷的大佬們都認為, 就秦鳳儀這年紀(jì), 這膽量, 怕得回家養(yǎng)一養(yǎng)了,結(jié)果,沒想到秦鳳儀又過來繼續(xù)與宗室談宗室書院的條款了。 秦鳳儀脖子那里由先時的錦帕換了裹傷的白布, 離近了還有淡淡藥香,便知他傷處是處理過了。內(nèi)閣大佬與宗室大佬紛紛表示了對秦鳳儀的關(guān)心,尤其宗室大佬,蜀王康王皆是明白人,他們對秦鳳儀關(guān)心更顯真摯,這可著實不是他們干的啊,起碼,不是他倆的人做的。至于是不是宗室其他人,那他們也是無法保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