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其姝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其沛為逗她開心,故意將魔爪伸向食盒。 其姝一把將他拍開,“不要亂動,這是留給裴子昂的。” “嘖嘖嘖,都說女娃胳膊肘向外彎,虧得我還是你兄長,你竟然連個燒麥都不舍得給我吃?!逼渑嫖嬷脒吥槪傺b心痛落淚。 兄長不論怎樣都是兄長,裴子昂卻需刻意結(jié)交才行。 只是這話不好放在臺面上說。 堂兄中其沛與她年齡差距最小,向來也最親近,其姝索性不解釋,直接耍賴,“在家里還少得了你的吃的嗎,這才幾日,你看你肚子都凸出來了。” 趁其沛半信半疑低頭看向腹部時,她迅速推著點翠往院外去,誰知其沛動作更快,搶她手上過大桃子,一口咬了下去。 “你……”其姝氣得跳腳,那桃子她是想吃的! “七哥最討厭!”她猛地推了其沛一把,噘著嘴扭頭往外跑,結(jié)果一頭撞在一堵rou墻上。 “怎么急成這樣,路也不看,幸虧撞的是我,要不然得多疼?!?/br> 裴子昂好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其姝忍不住向他告狀:“七哥搶了我的桃子吃!” 其沛特別配合地又啃了一口桃子。 裴子昂笑著揉揉其姝發(fā)頂,“這有什么,下次送你一片桃林,咱們想吃隨便吃,他想吃得出銀子來買,好不好?” “嗯!”其姝笑得jian詐,“賣他五倍價錢!” 看他們一唱一和的模樣,其沛簡直疑心自己才是外人。 誰知這還不算完,其姝踮起腳尖,湊近裴子昂耳邊,兩人竟當(dāng)著他的面說起悄悄話來。 “唉,你們這樣真的好嗎?”他好氣又好笑。 沒有人理他。 裴子昂甚至還微微傾身,只為了讓其姝不要踮腳踮得太辛苦。 好容易說完了,他親切地再次揉了揉其姝的發(fā)髻,“好,就按你說的辦?!?/br> 其姝遞過食盒,笑得比蜜甜,“這是我專門給你帶的羊rou燒麥,平城一絕呢,趁熱吃哦?!?/br> 裴子昂一早出城去了一趟玄衣衛(wèi)駐營地,這時早餓了,當(dāng)著其姝就揭開食盒蓋子,摸出個熱氣騰騰的燒麥慢條斯理地吃掉,還不忘夸贊,“好吃極了?!?/br> 其姝開心地走了。 尚永泰中午在萬福堂用飯,觀滄海這邊就只有謝氏帶著三個女孩子在正房次間用膳。 菜肴擺好,四人剛上桌,就聽外面腳步匆匆,隨著門簾掀起,一個穿紅戴綠的丫鬟沖進(jìn)來,“夫人!夫人!” 謝氏身邊的大丫鬟琥珀認(rèn)出她是服侍鄭姨娘的燕語,出聲呵斥:“進(jìn)門禮都不行一個,就大呼小叫的,誰教你的規(guī)矩!” 燕語似乎受了很大驚嚇,一下子伏跪在地上,哭道:“夫人,鄭姨娘……鄭姨娘不好了?!?/br> 第10章 陳年秘事(上) 其婕白著臉問:“什么叫做不好了?” “姨娘早起還好好的,后來同三姑娘您見過后,說要給姑娘繡幾件小衣。可捻起針線不久,就開始嘔吐、腹瀉。姨娘怕叨擾……夫人,說不過是換季著涼腸胃不適,也算老毛病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吩咐我們拿幾粒健脾丸給她吃??捎眠^藥后不見好轉(zhuǎn),反而……反而發(fā)起熱來,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叫不醒了。” 拉拉雜雜說了一堆,無非是鄭姨娘得了急癥,又沒有及時醫(yī)治。 謝氏覺得燕語說話不利落,服侍主子更是不周到,可現(xiàn)在不是教訓(xùn)她的時候,只是吩咐琥珀去長房領(lǐng)對牌給鄭姨娘請大夫。 其婕擔(dān)心生母,緊跟在琥珀后面出了次間。 其姝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飯,越想越覺得不對。 換季著涼,確實常見??刹怀R姷氖牵瑱巡莸葞讉€也是腹瀉,她們和鄭姨娘一樣都吃過本來應(yīng)入她口的點心。 她把心中懷疑告訴母親,卻又對自己想法不甚肯定,“……實在太巧了些,是不是我疑心太重?” 巧是真的巧。 謝氏不信什么無巧不成書。 若說有什么疑問,不過是其姝小孩子一個,從來沒離開過她的身邊,能和市井出身的穩(wěn)婆結(jié)什么仇怨。 謝氏把其姝看得比眼珠子還珍貴,寧肯草木皆兵鬧一場笑話,也不愿疏忽大意讓女兒吃虧。 她叫來陪嫁常mama,把事情交代一番后,命她去三房找新來的兩個穩(wěn)婆,“同她們?nèi)∪〗?jīng),就說婉姐兒來年春天要嫁了,可她素來身子弱,問一問該如何調(diào)養(yǎng)才能有利子嗣。順便看看那善婆子到底什么來路?!?/br> 取經(jīng)為虛,探一探那人才是真正的任務(wù)。 常mama心領(lǐng)神會,領(lǐng)命而去。 謝氏又吩咐另一名大丫鬟翡翠:“你去后罩房,看看那份杞子桂花糕有沒有剩下的,若有就讓人驗一驗。若沒有……” 若沒有,只能等大夫來給鄭姨娘診治了。 可話還未說完,有在后罩房伺候的婆子來報——鄭姨娘昏睡中全身抽搐,繼而就這樣斷了氣。 早上還來請過安,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謝氏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來,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若真是那盤點心有問題,不管對方是誰,要害的可是其姝的命?。?/br> “去,把后罩房封起來,誰也不許進(jìn)出。再到大廚房那邊,問清楚今天出入過大廚房的人都有哪些,全關(guān)起來問話,一個也不準(zhǔn)落下?!?/br> 又問連聲追問:“大夫怎么還沒到?” 其實距燕語來報信不過一刻鐘功夫,腿腳再快也不可能請得來大夫。 其姝霍地站起來,她要去找裴子昂,他有救命的神藥。 不對,裴子昂也吃了原應(yīng)給她的點心!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以他的身份,皇上對他的看重,恐怕不用等到永興十八年尚家就完了。 云飛揚正房堂屋里,裴子昂與尚其沐用同一姿勢捂著小腹對坐。其沐右手搭在裴子昂右腕處,做出診脈的樣子,卻語帶酸意道:“我就說小五怎么可能突然對你那么好,香噴噴的羊rou燒麥只給你,碰都不許我碰,原來是加了料。誰叫你燒了人家的鋪子呢……” 他的所謂醫(yī)術(shù)不過是閑暇時自己看書習(xí)來的,本就是個半吊子,如此一心幸災(zāi)樂禍時自然什么也摸不出。不過閑極無聊,苦中作樂而已。 裴子昂不認(rèn)同其沛的說法。 他沒有加餐的習(xí)慣,當(dāng)著其姝吃了一顆燒麥答謝她的好意后,分出一多半送到前院賞了歇在那兒的楊啟與另兩名侍衛(wèi),其余的全進(jìn)了其沛的肚子。 現(xiàn)在他們五個齊齊腹瀉,東西不干凈是肯定的。 可若說其姝故意害他,裴子昂覺得不可能。 有連本帶利任她驅(qū)策三次的口頭約定,她再討厭他,也要等用完了他再出手才符合小小生意人本色。 “我沒有,不是我?!逼滏贝掖亿s來時正好聽到其沛胡說八道,又見裴子昂沉吟不語,忙提著裙子跨國門檻,走到他們身邊辯解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燒麥原是給我的,還有一份杞子桂花糕被鄭姨娘吃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裴子昂,你的解毒仙丹呢,你快吃一顆!能不能借我一顆給鄭姨娘?” 裴子昂聽得一頭霧水。 有人想害其姝,在她的點心里加了料,他只是被殃及的池魚,這點他懂了。 不過,鄭姨娘是誰? 其姝以為裴子昂不信,急得快哭了,也顧不得男女大防,半蹲著捉住他袖子求道:“鄭姨娘都不行了,就這么一個時辰都不到,肯定是烈性的□□。我干嘛要這樣害你,就是真要害也要等你的債還完了再說,還不能讓人知道與我有關(guān),不然我們一大家子人不是都要受我牽連。” 說的全是大實話,還和裴子昂的想法十分吻合,可聽起來怎么那么不受用? 裴子昂實在笑不出來,偏偏人命關(guān)天,容不得他斤斤計較,“就收在我床頭的矮柜里?!?/br> 其姝捧著討給鄭姨娘的那丸回到觀滄海。 大夫已到 ,可鄭姨娘回天乏術(shù)。 其婕伏在床畔泣不成聲。 藥丸就在掌心,遞出不是,不遞也不是。 其姝難得躊躇,“三jiejie,我給……從六郡王那里找來的……” 從小一處吃住,一處讀書,姐妹間心意相通,其婕竟聽懂了其姝吞吞吐吐的話語。 她顫抖著將那顆藥丸喂進(jìn)鄭姨娘口中。 大夫捻著胡子別開臉,明知行不通,卻不忍心點破。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其婕突然爆發(fā)的大哭打破了室內(nèi)壓抑沉重靜默。 大夫不忍瞧,轉(zhuǎn)而驗看鄭姨娘吃剩的兩塊糕。 “因為是三姑娘親手送來的,姨娘根本不舍得吃,還是我多勸了幾句,杞子桂花糕放久了味道不好,她才用了些?!毖嗾Z本就沒什么主心骨,說到此處哭得比其婕還慘,“要是這糕點有問題……都怪我……” 銀針插入糕點中,停留片刻抽出,沒入糕體的部分依舊白亮如新,只有與上端糖霜接觸的位置變得烏黑。 大夫用手捻了一點糖霜,“這……無嗅無味的白色粉末,只怕糖霜里混了砒.霜。” 燕語“嗷”地一聲暈了過去。 正房東次間,常mama慌慌張張地走進(jìn)來,“夫人,那個善婆子不在府里,到處都找不到人?!?/br> 幸好還有玄衣衛(wèi),他們拉網(wǎng)搜查,在準(zhǔn)備出城的商隊中找了到喬裝改扮的善婆子。 她格外鎮(zhèn)定,既不喊冤求饒,也不質(zhì)問為何被抓,擺明就是做過心虛事,知道事發(fā)后果嚴(yán)重,卻分毫不怕,連辯解都懶得說一句。 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其姝希望親自問一問,善婆子與她素昧平生,為什么要下毒害她? 有裴子昂在,這愿望不過是一句話就能達(dá)成的事。 善婆子被關(guān)在玄衣衛(wèi)駐營處的一間帳篷里,鐵鎖束縛四肢,面色頹敗、發(fā)髻散亂地伏趴在地上。 賬簾打起,其姝在裴子昂與尚永泰的陪同下走進(jìn)來,猩紅的絲絨斗篷襯得她膚色雪白,嬌美稚弱。 善婆子聽見腳步聲響,眉眼微挑,目光落在身上,渾濁的眼珠瞬間明亮起來。 “善jiejie,我總算把你等來了?!彼缡钦f。 第11章 陳年秘事(下) 其姝不自覺地后退一步,幾乎靠在裴子昂身上。 “你說的善jiejie,是尚永善嗎?”她還是強作鎮(zhèn)定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