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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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出去喝酒買歡,她沒穿綾羅綢緞,只戴了尋常的水晶頭飾。白晶點點,在典客署的燈火下,如同繁星一般在她周身閃爍,看得在場的男人,都暗自咽了一口唾沫。 兩人與那些小邦國的貴人們一一打了招呼,讓高昌典客使安排人手,將買到的那些雜貨打包送入自己的房屋。 正要走上典客署的云鶴白玉臺階,卻聽得一陣鈴聲清脆。 秦嫣回頭,看到一輛帛紗飄動、浮麗流金的馬車,出現(xiàn)在眾人五百步之處。從花紋的貴致典雅到馬車所用的馬匹形制,以及駕駛馬車的車夫衣飾,都在顯示著這個人在高昌不俗的地位。 典客署所有的小國使者,都按照各自國家的禮節(jié),行了大禮:“見過公主?!?/br> 披拂著金色紗幔的馬車轔轔向他們走來。六匹拉車的白馬頭上,裝飾著的雪白鸛毛,在風(fēng)中顫顫巍巍。馬身上的錯銀鈴鐺,在青板官道上,回響出連綿不絕的叮咚聲。 秦嫣退后一些,跟鹿荻一起向高昌公主麴鴻都的座駕行禮。 第162章 木射 馬車在鹿荻面前停住, 經(jīng)過她們的時候,飄動的金色輕紗幾乎能夠碰到秦嫣的發(fā)尖。馬車上的琉璃珠簾被一只纖纖素手卷起,里面?zhèn)鱽硪粋€女聲:“各位貴客請免禮?!?/br> “麴鴻都見過處月汗王?!惫魅崧暤?。 鹿荻也還了一禮, 她是圖桑王族, 圖桑王族整體實力大大超過高昌國,只是各部分散, 所以每個部落與高昌國的關(guān)系不太一樣。有的部落勢力龐大,高昌國要對他們俯首行禮;像處月部落這樣的, 普通見禮即可。所以, 公主也沒有下馬車。 秦嫣一直跟在鹿荻身后做一個擺設(shè), 跟著一起行禮、起身,并沒有什么話語。誰知公主命人將她叫道自己馬車前。 “公主有什么吩咐?”秦嫣問道。 馬車里那公主,似乎凝眸注視了她一會兒, 只是隔著馬車的層層金碧幔紗,也看不清楚。公主道:“明日,處羅部的汗王和蘇尼也會到明成宮中來做客。我希望汗王與蘇尼能夠與他們和氣相待?!彼曇羧彳洠拔覀兏卟龂? 只是鯫爾小國,邀請各位貴客過來已經(jīng)是不勝榮幸,希望各位歡興而來, 盡興而歸?!?/br> 秦嫣道:“公主多擔(dān)憂了,我家汗王也清楚,草原戰(zhàn)爭不能不死不休。大家還是議和為上?!倍潭虄删鋵υ挘┞冻隽烁卟龂m則富有, 卻也在西域所處位置尷尬,顯示了掌政者的小心翼翼與舉步維艱。 麴鴻都身為公主,容雅溫婉,為國勞心,秦嫣對她印象不錯。 公主又跟其他幾個小國的客人說笑了幾句,將自己帶來的一些禮物發(fā)給眾人。高昌國的公主送出的禮物,分別有唐國的貼金絲綢、焉耆國的雪狐腋毛裘、疏勒國的嵌絲金器……每一件都寶光四射。 秦嫣看著那些包裝精美的木匣,悄悄對鹿荻道:“我猜,高昌國一定有個大金庫。上回見到駙馬的馬車上,到處鑲嵌了瑪瑙。這位公主出手又如此大方。”鹿荻亦悄悄回答她:“跟有錢人打交道,不會吃虧的?!?/br> “那先前在木那塔鎮(zhèn),你為何對張駙馬兇巴巴的?” 鹿荻笑笑:“沒有話語的資本,不如裝得硬氣一些。如今能夠有來有往了,當(dāng)然要改個態(tài)度?!?/br> 秦嫣瞄她:“我發(fā)現(xiàn)你的心也開始變臟了?!?/br> “對部族好,能夠保護族人的飽暖,臟一點怕什么?”鹿荻說,“你翻翻,我看看都是女人適合的東西,你喜歡就拿去?!?/br> “女人……”秦嫣看著她,“還是你留著吧?!?/br> 鹿荻轉(zhuǎn)念一想,也對,自己早晚也要恢復(fù)女兒身的,這些東西她留著有用。 兩個人說笑著,與其他邦國和部落的貴人們一起目送著高昌公主的車駕離開典客署。公主車頂四周垂下的顆顆明珠鏈,在晚風(fēng)中叮咚搖晃,四匹白馬輕松地轉(zhuǎn)道,向著有仙人承露臺的明成宮而去。眾人這才直起身,回到了各自的居室中。 第二日清早,秦嫣穿上白如雪、盈如羽、輕如云的裙子,披上一領(lǐng)白狐尾做的領(lǐng)子,再將紅寶石額飾、手鏈一一帶上,碩大的寶石戒指在手指上,如同一團鴿血紅的鮮花在盛開。 鹿荻坐在典客署的窗臺上,看著外面即將隱沒在黎明之中的星辰:“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出發(fā)吧。” 典客署距離明成宮也就五里的距離。這一路上都有高昌國的親兵把守,長長的紅底黃邊旗在宮燈的照射下,不斷飄動著。軍卒們軍容挺肅,持戟而立。明知不過是一隊儀仗士卒,卻不知道為何,看起來仿佛是鐵血騎兵一般,帶著沙場殺伐的厲氣。 鹿荻給秦嫣解釋:“這些都是打過仗的士兵,不是儀仗隊。高昌從古車師至今,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沒有點鐵腕,早就滅國數(shù)回了。”秦嫣點頭:“何時將處月部的勇士們訓(xùn)練出這等氣勢,那該多好?!?/br> 車輪滾滾,她們來到了明成宮。從那高聳入云空的仙人承露臺下,沿著宮道進了宮門。 進入宮城就不能坐馬車了,大家都坐上高昌國王城里另備的坐輦,在人力的抬動下,穩(wěn)穩(wěn)地向明成宮的主殿——鸞云殿而去。 鸞云殿是個三層臺高的大殿,白玉丹陛上,已經(jīng)站好了高昌國的文武官員。 他們在公主的帶領(lǐng)下,正在迎接從西域各處而來的多國使者。整個高昌國官員眾星捧月一般,圍拱著公主。張駙馬側(cè)立一旁,埋在人群之中。 秦嫣跟在鹿荻身邊,走近了這對在高昌權(quán)勢灼熱的夫妻。正要近前細看一番那位傳說中在西域一手遮天,主宰風(fēng)云的張駙馬,哪知,高昌公主一見到她們便笑臉相迎,將她們帶到一邊說了幾句話。秦嫣只斜斜掃到一眼,對方廣袖流云,似乎是個很清瘦的男人。 一聲玉磬擊響,吉時已經(jīng)到了。 公主轉(zhuǎn)身,在十二對琉璃宮燈的引領(lǐng)下,重新回到鸞云殿里。鼓樂齊奏,鐘琴長鳴,此時,張駙馬才走到公主身邊。麴鴻都公主袿衣兩側(cè),垂著長長的飄帶絲幟;張駙馬峨冠博帶、玉飾鈴閬。兩人并行的背影,宛若古畫長卷中的神仙眷屬。 秦嫣不甘心地抬著頭,一直待到進入鸞云殿,對方面對自己時,方才有機會對著張駙馬看。 她看到駙馬的長了一雙纖細的長眉,黑色的眸子深不可測,面上敷著一層雪白的粉脂,那唇上則明顯抹勻著一層紅色的口脂。長相倒也……過得去,可是稱為“美人”就有些名過其實了。 秦嫣心目中當(dāng)然自己郎君是頂頂好看的男人。便情不自禁地將翟容與眼前的張駙馬做了對比。張駙馬面頰生得寬了一些,鼻梁細長了一些,眼眸的形狀也狹窄了一些。而且,那副有氣沒勁的樣子,顯得特別不順眼。 翟容這些天正在過杵冰草的藥勁,難受起來滿身冷汗。自元宵大宴之后病倒后,一般席面都不出現(xiàn)。好在,張定和本人在高昌的時候,也很少在文武官員大殿前露面。這兩年,麴鴻都更是很貼心地為翟容預(yù)備了兩個替身。這種與普通部落聯(lián)絡(luò)感情的事情,他更是很少出來。 今日,他則沒拒絕出來參與宴會。 他早早將膠皮合上兩頰,讓落柯重重拍了粉,衣衫熏得濃郁,立到了丹陛上。 好一陣子沒見到若若了! 他答應(yīng)了聶大哥開始停止杵冰草的用藥,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他就躲著不見她了,想等復(fù)原之后再見她。 長久以來,他都是保護她的人,忽然變得如此衰弱,若若豈不是擔(dān)憂、害怕。后來他寫信,將若若哄到九原郡去見自己的父親秦允安先生,兩人真是好久不曾見面了。這一回,若若過來了,他哪里能放過看看她的機會。 他現(xiàn)在忍得十分辛苦。 正竭力讓自己不將眼神往若若那里看,萬一認出來了,那姑娘叫出聲如何是好?可是,今日她的裝扮特別炫目。他只能裝出云淡風(fēng)輕的漠然姿態(tài),拿著旁邊的漆雕筷搭把玩著。 麴鴻都宣布了今日飲宴的方式,乃是模仿西方大秦的飲宴風(fēng)氣,將殿室分為男賓和女賓兩廂,各自就餐。 他們由侍者布置出兩排大案桌,上面擺滿了來自西域各地的精肴美食,琳瑯滿目、錯落有致地立在當(dāng)?shù)?。在眾人祈禱天年,祝愿平安之后,便分為男子與女眷,兩廂站立,手中拿著托盤,可以隨意尋取自己喜愛的食物。 既可以方便各個部落邦國的貴人溝通交流,談?wù)搰?;也方便女眷們席地而坐,鶯歌笑語。 如此一安排,秦嫣站在女眷群中,跟那些男子只得遙遙相望。翟容松了一口氣,若若不會靠他太近了,至于他想見她? 他自有方法。 秦嫣站在一堆西域王族女眷之中,只覺得眼前金光閃惑、目不暇接。各國女子各有風(fēng)情:粟特族女子膚色較黑,長眉亮眸,如同一匹高貴的黑色駿馬;漢人女子面目柔婉,長裙襦袖仿佛一段上好的絲綢…… 秦嫣捧著琉璃碗中的櫻桃,驀然回首,看到高昌駙馬站在西域男人堆中。在一堆粗豪男子中,這位駙馬遠遠看去,果然是玉神秀立,仿佛鶴立雞群。他一邊與人交談,一邊微笑著。秦嫣更是發(fā)現(xiàn),那個駙馬嘴角彎起的形狀,似乎跟郎君很像。秦嫣記得郎君特別喜歡笑,看見她就會忍不住覺得好笑,時常嘴角都是彎彎的。 她盯著看,駙馬那涂了紅潤口脂的嘴唇,輪廓生得特別美,隨著他與人說話時,或抿唇或合攏,唇峰上的弧度,很是誘人。 她有點改變主意了,這個男人看著如沐春風(fēng)的,說話的樣子又那么好看……大概還是名不虛傳的吧?就是這涂脂抹粉的毛病,真應(yīng)該改掉。 鹿荻也站在這堆男人中間,不住地與人接洽、交談。這幾個月成長的不僅僅是秦嫣,鹿荻也是在不斷蛻變著自己。 在蒲昌海第一次遇到秦嫣之后,張駙馬也曾經(jīng)向她伸出過合作的姿態(tài),但是被她傲然拒絕了。如今,她隨著不斷征服了葛薩部和處羅部,她的目光開始抬高了,她知道,戰(zhàn)爭不是能夠很好解決問題的手段。它只是擺脫一時之困的兩敗俱傷之法。她試圖從西域各個邦國那里,獲取新的解決處月部落生存之道的方法。 秦嫣因是波斯公主的身份,除了有幾位貴夫人與她說了幾句亡國之恨,旁人都不太與她多親近。她自己在琉璃盤子里裝滿了食物,坐到一旁的案桌上,一邊吃著,一邊看著鸞云殿里的各種人來人往。 忽然,男子飲宴之處,傳來一陣喧嘩。 女人們也都停止了說話,回頭去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卻是處羅王在與鹿荻發(fā)生著什么爭執(zhí)。 處羅王本以為,鹿荻在高昌這一帶并沒有什么根基。而處羅部在此處應(yīng)當(dāng)可以收獲許多的同情,會有其他部落或小邦國愿意出兵幫助他們打壓處月部落。 誰知,處月部落的汗王與王妃,在高昌此處居然已經(jīng)頗有名聲。 處羅王內(nèi)心不滿,尋到罅隙,便與鹿荻發(fā)生了爭執(zhí),此刻如油入火,不知怎么被他煽動得,四周一圈站在處羅汗王的支持者,紛紛向鹿荻發(fā)起了挑釁。 鹿荻的臉上氣得面容發(fā)僵,這個處羅王,戰(zhàn)場上斗不過她。如今,利用自己在西域各國多年建立起的交情,要破壞她與其他部落、邦國的新建交。此時,只能看高昌王室是如何意見了。想到此,鹿荻將目光轉(zhuǎn)到了高昌駙馬張定和的身上。 這張駙馬在西域諸國中只是做事張揚,與諸國交往向來低調(diào)謙恭,宴席上發(fā)生了矛盾,他作為主人,總要站出來的。 翟容就等著這一幕,他放下酒爵,站起來:“既然處羅汗王認為,處月汗王在時羅漫山偷襲你們,勝之不武。不如,就在我們高昌國比一場?” 眾人嘩然。 在這樣一個盛宴之中,賓客之間發(fā)生了矛盾,身為主人不說安撫雙方,反而火上澆油,讓對方比試,這可如何收場? 麴鴻都公主從女眷場中走出來,立到自己夫君的身邊,笑道:“夫君,我們新從唐國引來的那個‘木射’之戲,正好可以拿出來玩玩?!?/br> “木射?”被麴鴻都公主一說,本來劍拔弩張,仿佛立時便會刀刀見血的場面,又變成了一次游戲。 處羅汗王和處月汗王雙方已經(jīng)眼睛都噴出火來了,哪里肯被一個小小的“游戲”搪塞過去。雙方正在依然較勁時,高昌駙馬已經(jīng)披起一領(lǐng)銀灰雪狐裘,從他們之間走過去:“兩位圖桑汗王,過來看一看。” 眾人隨著翟容來到了鸞云殿的后面。 鸞云殿后有一片桃花正在盛放。中間已經(jīng)打掃出來了一塊場子,露出淺灰色的水磨青石地面。零零星星的桃花花瓣飄落于上,隨風(fēng)走動。 場子的一側(cè),立著十五根一人多高的令箭形木柱。 其中十柱上,以朱砂赤書著“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間或夾著五柱,上以墨書寫道:“慢、傲、吝、貪、濫”。上面的字體足有三尺來高,那字體端正、嚴謹、法度莊嚴,一看就是張駙馬的手筆。 一股濃郁的儒家風(fēng)范,自桃紅柳綠中,從那些木射柱子上傳達出來。 宮人們很快便布置出了一個觀景臺。案桌、酒壺、飲食、氆氌褥墊,一樣不少,眾人都坐了下來。 翟容接過宮人遞過來的一只暖手爐,安逸地撫平狐裘大氅,說道:“中原木射之戲,是以木球擊打,這些木柱倒下方能得分。但打下朱砂所書的柱子,可以得一分;若不慎打下墨字所寫的木柱,則要反扣一分?!彼那橛鋹偟匾簧焓郑骸爸T位請看?!?/br> 說著,只聽得一陣木球滾動的聲音,兩名宮人推上兩個半人來高的巨大木球。其中一個木球連綴著兩根鮮紅的絲絳;另外一個則綴著寶藍色的絲絳。木球上面刻了不少花紋,仿佛是南方滾燈所用的獅球。 走上來兩名精裝打扮的宮人,身上都穿著軟甲,頭上裹著對應(yīng)的紅、藍布巾。一聲鑼響,他們騰挪跳躍起來,在那木球旁開始擊打。 他們一邊要將自己的木球控制著準(zhǔn)確滑向?qū)懥酥焐拔淖值哪九疲忠獙Ψ降哪厩蚨ㄗ?,不令對方木球滾動到朱砂文字的木牌上?;蛘?,瞅空將對方木球索性推向墨字木牌上。兩只木球在兩人的推動之下,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時而錯開,時而合攏。 終于其中一個人無法控制住球勢,那系著紅色絲絳的大木球,便滾向了木柱的方向。在眾人歡呼聲中,木球撞翻了一枚朱砂寫字的木柱。 “紅隊擊中‘信’字牌,得一分?!币幻鹿僭诤谔茨炯茏由蠐舸蛄艘幌潞?,在黃幡字牌上翻動著。 當(dāng)下眾人掌聲雷動。 雙方又來往數(shù)次…… “藍隊擊中‘吝’字牌,倒扣一分?!?/br> “哄——”賓客們大笑起來,發(fā)現(xiàn),這擊錯黑字牌的一方,簡直是在當(dāng)眾被人辱罵,真是十分過癮! 這張定和駙馬弄這么個游戲出來,輸者得多丟臉? 翟容笑道:“這木射之戲在中原唐國,那都只能擲球而戲。張某想著,諸位西域貴客那都是好勇之人,如此婦人之戲如何能夠盡興呢?便令人改成眼前這木射裝置。雙方武士可以以木球為媒介進行爭奪,如此一來,既避免了爭斗時失手傷人,又能令諸位滿意。” 眾人轟然道:“張駙馬果然奇思妙想?!睂崉t內(nèi)心搖頭:簡直促狹之極! 翟容道:“如今,這木射器具已經(jīng)擺好,如何做戲,諸位也都清楚了??捎心男┵F人要來嘗試一二?” 眾人也毫不客氣,將目光集中在方才發(fā)生摩擦的處羅汗王與處月汗王身上。 處羅王退后一步:“我們派出羅勒將軍?!辈疥懝铝_勒身為處羅部落的特勤,在天山上下征戰(zhàn)多年,頗有軍望。當(dāng)下跨前一步,雙手抬起,引發(fā)不少歡呼。 處月汗王鹿荻也退后一步:“我們的女蘇尼也在,娜慕絲你上?!?/br> 看著羅勒那張黃慘慘的臉,秦嫣跟他也算是在時羅漫山敵對了好多次了,手下敗將而已。 在羅勒心目中卻不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