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是他心血來潮演戲騙人,他先入戲,沒想到楚汛一直保持清醒。 藺焰塵有點受傷:“我不會的,我只是想留著照片而已。” 楚汛冷靜說:“小藺,你力氣大,我爭不過你……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職業(yè)道德,我走了?!?/br> 說完,楚汛一言不發(fā)地滑雪離開。 藺焰塵愣了下,過了一會兒才追著他過去。 后山坳的中級雪道來的人比較少,他們越滑越遠,逐漸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 藺焰塵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到了哪里,剛才他看到楚汛在某個山坡,他追到那里,卻沒找到楚汛。 藺焰塵從一個比較陡的山坡上滑下去,旁邊突然冒出個陌生人,差點撞在一起,把他嚇了一跳。 他偏離了雪道,腳下忽然失去控制。 “小藺!”藺焰塵終于聽到楚汛的聲音,回頭看到楚汛從他身后的山上朝他沖過去,“停??!那邊危險!” 藺焰塵回喊:“停不住!” 事情是短短數(shù)十秒之間發(fā)生的,細節(jié)掠過得太快,他是初學者,技術不好,又慌了神,偏離了道路。 楚汛想救他,但還是沒趕上。 他們一起跌到山谷里。 后來過了很多年,藺焰塵想起當時楚汛義無反顧地拉住他,還是覺得很感動:“你那么愛我,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楚汛說:“我沒想那么多,那時我以為自己快死了,大概是想死前做件好事吧。” 藺焰塵:“不要這么別扭了,你就是因為愛我?!?/br> 楚汛:“……你說是就是吧?!?/br> 第21章 楚汛嘶了一口涼氣:“別,別動了,有點疼?!?/br> 藺焰塵不敢再去碰他的腳踝,又問:“還有別的地方疼嗎?” 楚汛搖頭:“算我們運氣好,這里的雪也比較厚,我應該只是扭傷腳,應該,希望吧,最壞也不過骨折或者骨裂。你呢?你哪里受傷沒有?” 剛才他們一起摔下來,藺焰塵墊在下面。 藺焰塵張開雙臂:“我皮糙rou厚?!?/br> 楚汛還是很擔心:“回去以后得仔細檢查一下有沒有內(nèi)傷。打電話叫救援吧?!?/br> 楚汛拿出手機,嘆氣:“完全沒信號,你的呢?” 藺焰塵特地退了半步才拿手機出來。 楚汛:“……” 楚汛:“我不搶。你真小心眼?!?/br> 藺焰塵把手機展示給他看,蛛網(wǎng)般的裂痕占據(jù)屏幕,損壞到無法開機程度:“好了,我遭報應了,你開心嗎?我們走到有信號的地方再打電話找救援吧。” 藺焰塵背對著他,蹲下來:“我背你回去?!?/br> 楚汛撐著他的肩膀,站起來:“沒關系……我自己走?!?/br> 楚汛踉蹌地走了幾步,腳疼,走不動。 藺焰塵看不下去,一把把他抱起來:“這時候逞什么能?” 楚汛說:“……還是用背的吧。” 藺焰塵背著他,蹣跚地走在雪地里,厚重的積雪讓他們沒受重傷,但也行進艱難。 他們都沒說話,樹林無比安靜,只能聽見他們跋涉時積雪被踩踏時發(fā)出的吱嘎響聲。 不知走了多久,藺焰塵停了下來,呵出一口白霧,微微仰頭。 楚汛問:“累了嗎?我們休息下?……手機還是沒信號?!?/br> 藺焰塵說:“下雪了?!?/br> 楚汛抬起眼,細雪落在他的睫毛上。 藺焰塵說:“我們這是迷路了吧……” 楚汛苦中作樂地輕笑起來:“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嗎?” 藺焰塵無奈地說:“我以為我的方向感會不錯?!?/br> 天空像是打翻的墨水,深色從天邊緩慢洇開。 夜要來了。 雪越下越大,夾著風。 越來越冷。 開不了玩笑了。 楚汛說:“你把我放在哪個地方,自己去找救援吧,我把我的手機給你。” 藺焰塵悶聲倔強地說:“不要。” 楚汛嘆氣:“我對你有責任,都怪我要你來陪我滑雪,不然不會遇見這種事。” 藺焰塵反駁:“怪我,是我非要來中級雪道?!?/br> 楚汛:“是我先滑走,你追我,才走錯路,我的錯?!?/br> 藺焰塵:“是我惹你生氣的,明明你不允許,我還偷拍你的照片?!?/br> 楚汛:“我就算生氣也不應該一個人跑遠。” 藺焰塵:“我應該說我不該追你,但我肯定要追的?!?/br> 楚汛說不出話來,他借著天黑前的最后一點微光,指向右邊的某個方向:“那邊,看到?jīng)]?好像是個樹洞。我們過去看看??梢栽谀抢锉茱L,熬過一個晚上,實在不行,等到天亮了再走?!?/br> 這是一棵半死的枯木。 鉆進去以后好受多了。 楚汛想起各種雪山遇難的新聞,或許要添一條。 他有些無法忍住疼痛,肚子也有點痛,他拿出隨身攜帶的一盒止痛片,吃了一片。最近其實都沒發(fā)作,醫(yī)生也說他的病是極難察覺的,平時很少發(fā)作,所以才這么晚發(fā)現(xiàn),只是偶爾會疼起來。 藺焰塵問他:“你在吃什么藥?” 楚汛說:“我腳疼,吃一片止痛片?!?/br> 藺焰塵不疑有他,心疼地握著他的手。 疼痛漸漸平復,楚汛憔悴自責地說:“你不該管我的,我死了沒有關系,你陪著我不值得的,是我拖累了你?!?/br> 藺焰塵說:“什么叫‘我死了沒有關系’,有關系,有很大關系,我不能拋下你?!?/br> 楚汛罵他:“你傻不傻?等夜深了氣溫再降低,我們說不定會凍死。會死的!別說的那么輕松!說不定你會被我害死!” 藺焰塵被他罵得怔怔,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你要哭了嗎?” 楚汛深吸一口氣:“沒有?!?/br> 藺焰塵:“你別哭?!?/br> 楚汛:“我說了我沒有?!?/br> 又是緘默。 路過的風會猶如絕望者的凄厲尖叫,頗為可怖,叫人心驚膽戰(zhàn)。 楚汛不惋惜自己的死亡,反正他不久后就要死了,死在這樣美麗的山林間說不定還是件好事,比燒成灰塞進水泥地澆筑的擁擠墓xue里要好多了。 可小藺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要是這次他們都不幸,他就算死了也要不能安心。 他真是個害人精。 藺焰塵說:“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你為什么那么傷心?!?/br> 楚汛:“你要是不背著我,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了救援?!?/br> 藺焰塵:“你要是沒要來救我,就不會摔下來。你別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br> 楚汛:“其實我們應該省點力氣,別吵架了?!?/br> 藺焰塵:“我覺得你應該坐到我懷里來,我們好互相取暖?!?/br> 楚汛想了想,起身,挪到了藺焰塵的懷里,藺焰塵抱住他,兩個人都覺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爭吵像是悄無聲息地融化。 藺焰塵郁悶地說:“我有時候覺得你離我很遠,有時候又覺得你離我很近。都到了這個境地,我們不該說說真心話嗎?” 楚汛想了想,不和他吵架了,生硬地問:“說什么?” 藺焰塵說:“我想知道你以前的戀愛史?!?/br> 楚汛被膈了一下:“……” 藺焰塵:“不行嗎?” 楚汛覺得很荒唐:“現(xiàn)在這情況你管我以前談戀愛的事?” 藺焰塵鍥而不舍:“你告訴我嘛!都現(xiàn)在這情況了,你還不肯告訴我?” 楚汛沉默了片刻,悶聲,沒好氣地說:“我沒有戀愛史?!?/br> 藺焰塵:“沒有?” 楚汛:“沒有。” 藺焰塵:“你之前不是提過一個人?” 楚汛憋了一口氣:“我說過了,我喜歡過他,他不喜歡我,我一直沒有喜歡別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