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教師當(dāng)久了確實容易古板自負(fù)。 畢竟不久前,她還覺得沈蘇是標(biāo)準(zhǔn)優(yōu)等生,安靜斯文,連大聲說話都不可能呢。 事實呢?兩周不到,都第幾次當(dāng)堂頂她話了。 “你記得就好,”劉靜嫻嘆口氣,出乎意料地說,“陸謙,老師跟你道歉?!?/br> 班里詭異的沉默下來。 三年的班主任,他們早習(xí)慣她以學(xué)習(xí)的好壞區(qū)別對待學(xué)生,更看習(xí)慣她對成績差的學(xué)生不屑的樣子,但凡稍稍出挑就會被狠狠修理。也習(xí)慣她跟陸謙針鋒相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所以現(xiàn)在什么情況? 眾人在劉靜嫻跟陸謙身上輪流看來看去,只恨沒多長兩只眼睛。 陸謙抽抽眼角,覺得她那聲道歉不如叫他滾出教室順耳。 雞皮疙瘩掉滿地,只好僵硬地點點頭。 “繼續(xù)上課吧,”劉靜嫻翻開書,把剩下的試卷放在講臺邊上,“課代表下課來發(fā)一下試卷?!?/br> 第15章 剛下課,路之遙就湊過來,滿臉害死貓的好奇心:“沈蘇,上次被叫去辦公室,那老巫婆都跟你說啥了!你答應(yīng)什么換她不用巫術(shù)?” 沈蘇有點遲疑,實話實說:“就是…放學(xué)不跟陸謙待在教室,平時也離他遠(yuǎn)點。” 路之遙一愣,扭頭看陸謙的臉色。 陸謙要笑不笑,手肘撐著她的桌沿,問道:“答應(yīng)了?都做到了?” 這段時間都快形影不離了吧。 沈蘇頓了頓,露出無奈地笑容,輕聲說:“反正,我問心無愧。” “那我問心有愧。” 沈蘇驚詫于這人的厚臉皮:“你有?” 顧菲菲把發(fā)試卷的事情推給副班長徐林杰。他很快把試卷發(fā)完,最后一張?zhí)匾庾呦聛戆l(fā)到座位上,拍拍路之遙的肩膀:“兄弟,恭喜零蛋。” 他接到那張試卷,看見鮮紅的不那么圓暈的圓形,怔愣一下。 徐林杰站著還沒走,奇怪道:“你怎么還挺意外的?” “因為這次小爺我沒交白卷!” 徐林杰抽過他的試卷看,看一眼就笑得彎腰,手拍著桌子:“你可真牛,閉著眼睛往填空題里寫abc,劉靜嫻沒倒扣你分不錯了!” “好歹我物理還考及格了,”路之遙忽然激動起來,提高音量說,“還是我們張女士好??!附中考試卷都能蒙對題給我們啊!不像那個劉靜嫻,她還年級主任呢,我去……” 下節(jié)是班會課。 一只腳剛踏進(jìn)班級的劉靜嫻,另一只腳還在門外,就聽見路之遙同學(xué)鏗鏘有力的激動講話:“劉靜嫻她屁都不懂,別說猜題,問范圍范圍整本書,呵!就不像我們?nèi)嗣佬纳茝埮俊?/br> 班里人都笑了。 “路之遙,你這是帶節(jié)奏?。 ?/br> 大家笑翻。 忽然,眼尖的人看見門口的劉靜嫻,趕緊拉著身邊人住嘴。 班里靜了許多。 只有路之遙那個背對黑板的二百五還是滔滔不絕:“劉靜嫻那個巫婆頭發(fā)剪掉之后,不管是從正面反面看,根本就是男人啊,我靠,連男人婆都不像啊……” 直到劉靜嫻走到他身后。 她一如既往平靜的聲調(diào)帶著若有若無的殺氣,涼涼地道:“路之遙,你原來對我那么大意見啊?!?/br> “……” 路之遙被施法般地快速噤聲。 他僵硬著脖子轉(zhuǎn)過臉,看了一眼,臉色頓時慘白慘白的。然后呵呵傻笑笑,繼而沉默……沉默著騙自己一切都是幻覺,一切都會過去。 周圍人憋笑,忙作鳥獸散。 劉靜嫻眼皮垂著,蹦出來碎冰樣的話:“前段時間翹課的賬我還沒來得及給你算呢。先去辦公室拿報紙來,給我把教室的玻璃窗都擦干凈,去?!?/br> 路之遙格外乖巧地點頭。 她最后深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回講臺。 路之遙站起來準(zhǔn)備去拿報紙,走前又想起控訴周圍人:“你們一幫人長兩只眼睛都干嘛的,她走到后面都不告訴我?!” 后排人無奈地攤攤手:“謙哥不讓提醒啊?!?/br> 陸謙感冒好像變得更嚴(yán)重,嗓子難受,又從書包里拿出口罩帶上。他在路之遙疑惑的控訴目光中,指指桌上的水杯,無聲說:“給我倒點熱水去?!?/br> 他們學(xué)校裝的直飲水系統(tǒng),教室里不放飲水機(jī),喝熱水還要自己去老師辦公室倒。 “……” 路之遙非常哀怨地接過他的杯子。 抱著疊報紙,把裝滿熱水的杯子給陸謙。 路之遙坐在座位上嘆氣:“馬上就是月考,我親媽說,拿倒數(shù)就提前把我打包扔去新加坡。謙哥啊,我一沒好腦子二沒啥秘籍,可咋辦啊……” 陸謙拆開盒子,吞藥片,無情地道:“關(guān)我毛事。” “誒呦,不說咋多少年的交情。像我這種一片忠心耿耿的小弟,你往哪兒找哦??” 沈蘇忽然插話,轉(zhuǎn)頭說道:“月考我有準(zhǔn)備大致范圍,你要拿去看嘛?” 路之遙一愣,滿臉嬉笑不正經(jīng)收住。指指自己,說道:“呃…可以借給我看?” 沈蘇從抽屜里拿出淡青色封皮的筆記本,遞給他:“你物理還行,直接看筆記重點應(yīng)該沒有問題。其他幾門課的范圍,我后天給你行么?” 行么?路之遙連連點頭,受寵若驚地“哎”了聲:“謝謝,太感謝了。承蒙厚愛哈!” 沈蘇笑笑說:“沒什么的?!?/br> 接過筆記,自稱對陸謙忠心耿耿的路之遙直接倒戈,分外狗腿地道:“蘇姐!你早飯喜歡吃什么?以后都包在我身上?,F(xiàn)在餓不餓,咋點份炸雞還是小蛋糕填填肚子怎樣?” ”……“ 陸謙剛吞完藥片,就看見他們一來二往地互動。 他擰著眉頭,不爽地瞪了眼路之遙。 上課鈴響起來。 劉靜嫻把隨身麥克風(fēng)打開,第一句話就是:“路之遙,你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擦窗了。” “……” 路之遙不敢耽擱地拿起報紙,跑到教室外的走廊里,立刻開始勤勤懇懇地擦玻璃窗。 他勤勤懇懇沒一會兒,擦到第三塊玻璃窗,就手臂軟下來偷懶。 磨洋工磨蹭到沈蘇那兒,他忽然看見玻璃窗跟窗臺連接處有條小裂縫。 路之遙正手酸無聊,跟坐在沈蘇后面同樣無聊的陸謙視線對上,忽然心下一動,說道:“謙哥,你信不信我能一拳頭打碎玻璃?!?/br> 陸謙淡淡地瞥他一眼,嗓子難受,就忍住沒有嘲他。 路之遙玩心起。 他手心捏著報紙團(tuán),假模假樣地?fù)]揮手臂,拳頭劃過弧線,不怎么重地砸到玻璃上。 誰知道,一拳頭下去,玻璃竟然真直接碎裂掉落下來。 旁邊的沈蘇正低頭寫試卷,絲毫沒有防備。 陸謙一瞬眼睛瞪大,條件反射地伸手為沈蘇去擋玻璃。他動作太急,手心直接貼到碎掉的玻璃上。玻璃的鋒利邊緣劃過rou,拇指立刻見血。 路之遙:“……” 他嚇得報紙掉在地上。 “誒呀!” 教室里有女生叫了一聲。 沈蘇側(cè)臉,就看見玻璃窗裂成蜘蛛網(wǎng)狀。 陸謙幫她擋掉了全部原本該飛到她臉上的碎玻璃。 她反應(yīng)過來,看見自己腳邊的一地碎玻璃,還沒來得及后怕,轉(zhuǎn)頭就看見陸謙手上隱約有血。嚇一跳,趕緊拉住他的手腕細(xì)看。 一道血痕從拇指指腹斜斜劃到食指。 傷口不算嚴(yán)重,但在往外泛著血。 陸謙見沈蘇臉色不好,忙抽手,安慰她道:“小傷口,一點都不疼的?!?/br> 說完,他用拇指蹭食指,隨意抹了下傷口血跡。 “你趕緊去醫(yī)務(wù)室吧,”沈蘇見他那么漫不經(jīng)心的對傷,不由著急著勸說,“好歹涂點藥水?!?/br> 陸謙看她一臉內(nèi)疚的模樣,含著笑,點點頭說:“行,聽你的?!?/br> 這么大動靜,直接把劉靜嫻從講臺上驚動下來。 他隨口說聲要去醫(yī)務(wù)室,她也隨口同意了。 “你去吧,”她目光怒視著路之遙,對陸謙說,“一個人去?!?/br> 叫他去擦窗,卻一拳頭把窗玻璃打碎的路之遙,正隔著窗戶,滿臉絕望地看著班主任,差點給跪下:“老師,我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知道錯了?。 ?/br> 班里人后知后覺地,看著窗戶上的碎玻璃開始爆笑。 “路之遙,有種還是你有種!” “哈哈哈哈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