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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滿城衣冠在線閱讀 - 第54節(jié)

第54節(jié)

    傅云憲跟胡石銀通了電話,請他幫個忙。

    他辦案向來很干凈,基本不留把柄,也就這一樁全權(quán)由賀曉璞處理的案子,可能會有些問題。

    傅云憲話很隱晦,但意思清楚,賀曉璞已經(jīng)被刑拘,只怕在檢方的威逼利誘下,會把他這個師父給供出來,這個時候得有人敲山震虎給他提個醒。賀曉璞的老婆已經(jīng)大腹便便,只要他的家人在外頭出點事情,里頭的賀曉璞一定就會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這是個老實孩子,老實通常意味著保守、木訥與膽小,傅云憲當(dāng)初在一眾年輕律師里就挑上了資質(zhì)平平的賀曉璞,也就是他本性剛愎多疑,事事留一后手,免得養(yǎng)肥了的鷹犬反噬其主。

    胡石銀人走茶未涼,勢力還在,他爽快答應(yīng)把人搞定,對于常年刀頭舔血的胡四爺來說,實是小事一樁。

    沒想到賀曉璞的妻子也來找了他,說是看守所里的賀曉璞想見一見師父。傅云憲第一反應(yīng),人的求生本能,這小子不知事態(tài)輕重,還想求他這個師父來辯護。上回那個榜上有名的“腐敗律師”進去時,家里人也火急火燎地給他打電話,但他根本沒搭理。

    既是徒弟,也是可能扯出自己的案子,傅云憲決定去見一見。

    看守所的會見室里,原本平靜坐著的賀曉璞一見傅云憲露面,立馬激動地站起來,被人一聲呵斥:“想干什么?回去坐好!”

    也沒關(guān)幾天,可賀曉璞一下憔瘦了不少,比起婚禮上那個春風(fēng)得意的新郎官,簡直判若兩人。想來也是,光鮮體面的律師一夜淪為階下囚,那滋味多半非常人能忍受。

    “有什么話你盡管說,能照應(yīng)的我一定照應(yīng),不能照應(yīng)的我也盡力。”傅云憲坐在賀曉璞的面前,話挺客氣,主要也是安撫對方的情緒。

    出乎傅云憲意料的是,賀曉璞只字未提他犯的事,權(quán)當(dāng)看守所是茶室,竟跟他聊起了家常。

    都是些久遠(yuǎn)前的事情,陳芝麻爛谷子,并不值得浪費會見時間,在這個時間點上提及。

    賀曉璞說,他們一家祖祖輩輩都沒文化,他爸給他取名字的時候連“璞”這個字都不認(rèn)識,單純覺得寫起來怪復(fù)雜的,一看就是文化人。他媽完全不管計劃生育的事兒,跟母雞下蛋一樣的生孩子,所以身為老大的他,打小就是家里五個弟妹的榜樣??赡芩@個大哥帶了個好頭,五個弟妹也都有樣學(xué)樣,成績優(yōu)秀??伤母改覆恢獜哪膬郝爜硪痪湓?,這個社會寒門再難出貴子,認(rèn)定了讀書不如學(xué)手藝。

    賀曉璞說,父母從不支持他讀法律,認(rèn)為律師這種社會精英階層不可能跟他們這樣的人家搭上關(guān)系,為了供賀曉璞讀書他們已經(jīng)負(fù)債累累,他們在他上大學(xué)的第二年就停止給他交學(xué)費,也逼著他的弟妹們輟學(xué)去打工或?qū)W技能,反正不希望也不同意家里再出一個學(xué)而無用的人。

    賀曉璞說,暑假打工也攢不夠一年的學(xué)費,還是東拼西湊問親戚借的,交完學(xué)費他兜里只剩八十塊錢,是他一整年的生活費。虧了當(dāng)時君漢所與他就讀的政法大學(xué)合作辦了一個刑事律師班,從全校的法學(xué)生里挑選一些成績優(yōu)異卻家庭困難的,減免他們的學(xué)費,并且提供他們?nèi)ゾ凉h這樣的知名大所實習(xí)的機會。

    因為刑辯律師錢少活苦,還得天天與公權(quán)力死磕,越來越多法學(xué)生不愿干刑辯這行,這個刑事律師班正是為了鼓勵優(yōu)秀的法學(xué)生從事刑事辯護。這次合作說是君漢牽頭,實則是傅云憲一人主導(dǎo),費用出自他的個人分紅。龐景秋明著同意,暗里卻盡扯后腿,他嫉恨傅云憲錢撈夠了又想留名,他成了政法大學(xué)的客座教授,還拿了律協(xié)的年度貢獻(xiàn)大獎,傅云憲懶得跟這人廢話,自己掏了年終分紅把事兒搞成了。

    話未說盡,賀曉璞已經(jīng)紅了眼睛,他說,二弟念的是計算機,一本,已經(jīng)在校園招聘會上被一家大公司看中了;最小的meimei正在積極備戰(zhàn)高考,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外企當(dāng)白領(lǐng),可以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出入大城市的高檔寫字樓。他們沒有被逼著去學(xué)汽修或者美容,因為他這個哥哥混出名堂了,他以他的親身例子說服了他們的父母。

    “師父,你送我的那套西裝我一直好好地收藏著,你教我的本事改變了我們?nèi)胰说纳睢辟R曉璞忽然流著眼淚笑了,他說,別人不知道,不相信,不理解,可我清清楚楚,你真的是個好人。

    傅云憲一直面無表情地看著賀曉璞,聽著他絮絮叨叨追憶往昔,直到聽見“好人”二字,他突然一推桌子站了起來,盛怒而去。

    夕陽西下時分,天空像未干的油畫被人胡亂抹了一把,傅云憲走出看守所,強烈的光線忽自四面八方向他用過去。這個時候的太陽本不會那么刺目,他卻被陽光晃得頭疼,竟有些站不住了。傅云憲支著前額倚靠著看守所的外墻,一只不畏寒冷的壁虎從他眼前慢悠悠地爬過,居然也沒凍死。

    他以手指摩挲額頭那條隱秘的傷疤,這條多年前的傷疤仿若新傷,尖銳的痛感刺入他的頭皮,刺穿他的頭骨。他非常疲倦。

    唐奕川坐在車?yán)?,目光陰鷙,一臉狠意。他已經(jīng)知道賀曉璞認(rèn)罪的事情,檢察院從沒遇見過這么配合的犯罪嫌疑人,什么罪名都點頭承認(rèn),檢察院也從沒遇見過這么不配合的,讓他交代傅云憲的罪行,說給他立功減刑,甚至承諾判緩或者不訴,他都說,我?guī)煾敢稽c不知情,全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再說多了,他就再不肯多說一個字。

    摟草打兔子,再借打兔子打老虎,這樣的計劃完全泡湯了。他們四目相對,唐奕川死死盯著傅云憲的眼睛,他的手指緊抓方向盤,指節(jié)都因過于用力而咔嚓作響——只差一點點,他就想將油門一踩到底,撞過去。

    少頃,唐奕川收起所有的狠意,把車開來傅云憲的身前,然后下了車。他帶著笑容喊他一聲,傅律,這么巧。

    傅云憲轉(zhuǎn)過頭,也朝唐奕川微笑:“是巧。”

    唐奕川說,傅律真是教了個好徒弟。

    傅云憲回,徒弟不錯,但對手不行,法庭上從沒贏過我,法庭外盡出損招。

    唐奕川也不受激將,兩人就新頒布的《懲戒規(guī)則》與國家嚴(yán)打的情形聊了聊,你一針見血,我鞭辟入里,還達(dá)成不少共識。

    唐奕川也認(rèn)為這不是法治進步的體現(xiàn),一席話很有見地,也很不容易。一般公權(quán)機關(guān)的人,尤其還是領(lǐng)導(dǎo),不會有這樣的覺悟。如果不是這人死纏爛打地要找自己麻煩,傅云憲幾乎對他刮目相看了。

    “行了,我還忙,就不耽擱唐檢的時間了?!?/br>
    傅云憲轉(zhuǎn)身要走,唐奕川從身后喊住他。他打開車門,取了本書出來,遞給了傅云憲。

    傅云憲隨手翻了翻,是市檢二分院精選的刑事案例,差不多算是工具書。

    “這是樣刊,但是短時期內(nèi)出不了,因為賀律的案子出了大紕漏,必須撤換。”唐奕川上了車,打開車窗又沖傅云憲一笑,“里頭跟君漢相關(guān)的部分,都是許蘇告訴我的,你的案子,賀律的案子都是,他管我叫大哥——”

    “他叫你什么?”一瞬間,傅云憲的眼神急遽變化,如下了嚴(yán)霜,那種寒冷與四周陽光匝地的景象格格不入,他拿書的手攥成拳頭,封面皺了,指關(guān)節(jié)也發(fā)白了。

    唐奕川頭一回從這張完美英俊的臉孔上看見了一道豁口,細(xì)微,尖利,血流淅瀝。通常情況下,這個男人極度強悍,無所不為又無所不能,不可能任由自己露出這樣的破綻。

    這么些年,唐奕川終于品嘗出一絲報復(fù)的快意,不得不說,味道不錯。他盡量溫和地勾起嘴角:“許蘇管我叫大哥,那我這個大哥自然也要關(guān)愛弟弟,你告訴他,讓他放心,白婧的案子我會關(guān)照的……”

    第八十一章 教訓(xùn)(一)

    明明正是大中午,但天很陰,風(fēng)很大,整棟大樓被古怪的風(fēng)聲填滿,君漢所的頂層露臺邊,傅云憲打電話給胡石銀,讓他別動賀曉璞的女人,去查唐奕川。

    官場多是非,年紀(jì)輕輕就風(fēng)頭無二的唐副廳長,身后多的是嫉恨的目光,只要他出一點差池,自然有人往死里收拾他。

    掛了電話,天色愈黑,高樓的風(fēng)也愈發(fā)大了,傅云憲立在露臺邊,一邊抽煙,一邊俯瞰整座城市。他有一茬沒一茬地想了一些關(guān)于賀曉璞的事情。

    初見時這小子極不招人喜歡,一張臉被農(nóng)村的太陽烤得半焦,土里土氣的,哪里像個律師。當(dāng)時新農(nóng)村建設(shè)還沒開始,賀曉璞祖上三代都“臉朝黃土背朝天”,他本人也被貧困摧殘已久,人前不敢抬頭,總露著怯。見自己生平第一個案子的當(dāng)事人前,賀曉璞緊張地在廁所里不停嘔吐,對著鏡子給自己吆喝打氣,盡喊一些“拿下這個案子,給弟妹樹個好榜樣,咱們當(dāng)律師不當(dāng)泥瓦匠!”的蠢話。傅云憲從尿池后頭走過來,系完皮帶洗罷手,他斜睨著眼,上下掃了傻怔著的賀曉璞一眼,看見他的西裝微皺,褲腿稍短,露出一截的襪子活像打皺的腸衣。傅云憲一言不發(fā),出去后喊來文珺,讓她帶他去樓下的精品店里買一身得體的西裝。

    賀曉璞受寵若驚,在此之前,他沒跟這位大律師說過一句話。

    后來漸漸辦案辦出一點名堂,傅云憲決定收賀曉璞為徒。賀曉璞非要行舊禮,跪在地上給師父奉茶,他認(rèn)認(rèn)真真地磕頭,一本正經(jīng)地大聲喊道,師父傳我道,受我業(y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什么年代還來這套,周圍人全笑了。

    再后來傅云憲在臺上給人做講座,賀曉璞就在一旁端茶遞水,忙得一臉熱汗,旁人招呼他“賀律師也落座吧”,他嘿嘿一笑,我伺候我?guī)煾杆藕驊T了的。

    傅云憲抽盡了一根煙,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便又點上一根。文珺向他走近,他也沒發(fā)現(xiàn)。

    文珺靜靜看著。傅云憲叼著煙,皺著眉,雙手插在兜里,保持這個凝目遠(yuǎn)眺的姿勢相當(dāng)長的時間,他挺拔依舊,英俊如許,但有那么一瞬間,文珺覺得這個男人非常落寞。

    文珺從傅云憲身后走過來,跟他說:“許蘇他媽來了。”

    傅云憲面上倦色加重:“說我不在,她要多少都給她?!?/br>
    文珺并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自己的老板,但事出有因,她不得不說:“你還是去看看吧,樓下已經(jīng)鬧翻了?!?/br>
    龐景秋一直想把他排擠出君漢,這點傅云憲也清楚,這人氣量太小,難以容人。龐景秋拿龐圣楠的傷勢要挾,傅云憲也就順?biāo)囊?,主動退伙。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不想也不便再生事端,反正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拆伙也是遲早的事。

    然而蘇安娜不知君漢的驚天變故,還當(dāng)自己是老板的丈母娘,說上門就上門,上門的姿態(tài)也不好看,吆五喝六的。

    龐景秋給自己手下的幾名律師使眼色,其中一個年輕女律師心領(lǐng)神會,立馬上去攔她。

    蘇安娜以往出入君漢,從沒受過這樣的待遇,還當(dāng)對方有眼不識泰山,點著自己的臉,揚起聲音道:“小姑娘你是新來的吧?你仔細(xì)看看我是誰!”

    那女律師故作不認(rèn)識蘇安娜,冷著臉把她往門外推搡:“這里不是菜市場,大媽你要不認(rèn)路,出門問問保安。”

    “你叫誰大媽?!誰是你大媽?!”蘇安娜一直以為自己年老色未衰,最聽不得別人這么喊她。

    “你不照照鏡子,你不是大媽誰是大媽,神經(jīng)病吧,來律所撒野?!?/br>
    這類老阿姨的制敵之道就是一哭二罵三上手,蘇安娜跟那女律師推搡兩下便使出絕招,直接出手揪住了對方的頭發(fā)。

    傅云憲下樓時,事態(tài)已經(jīng)進一步擴展,哭聲罵聲此起彼伏,一片雞飛狗跳。

    龐景秋在一邊冷眼看著,也不制止。他樂得見場面愈發(fā)混亂,他想看看,面對自己的丈母娘,傅云憲怎么收場。

    “你叫什么名字?”蘇安娜擰住那個女律師的頭發(fā),惡狠狠地罵,“你有膽子就把名字報上來,看我讓你老板怎么收拾你!你們老板都得看我臉色,你個小賤貨敢跟我犟嘴?!”

    傅云憲來了。蘇安娜看見他,立馬跟見了靠山似的撒了手,點著那女律師的鼻子尖聲利氣地喊著:“你們老板來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傅云憲沒出聲,而是扭頭看著龐景秋:“手續(xù)盡快辦,留存的分紅你繼續(xù)留著,合伙人名冊與章程里的名字盡早給我撤了?!?/br>
    律所的分紅款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這話正合龐景秋的意,一直隔岸觀火的龐主任態(tài)度立馬轉(zhuǎn)變,厲聲斥責(zé)那位女律師:“小孫,你怎么回事?這位阿姨是傅律的朋友,你方才什么態(tài)度,還不過來道個歉?”

    龐景秋手下的律師個個會做戲,見了法官要裝孫子套近乎,見了當(dāng)事人面前得充大佬,多訛對方一點律師費。女律師此刻一張臉忽白忽紅,一雙眼睛凄凄帶雨,愣誰看了都覺楚楚可憐。

    “阿姨,對不起……”

    蘇安娜脖子一抻眼一斜,從鼻孔里發(fā)出一個“哼”,一副得勝而歸的得意之態(tài),她扭頭問傅云憲:“辦什么手續(xù),君漢不是你的了?”

    傅云憲沒跟蘇安娜多解釋,只說,叫上許蘇,一起吃個飯。

    頂好的地段,頂好的餐館,蘇安娜吃不慣西餐日料,傅云憲選的是主營本幫創(chuàng)意菜的私廚餐廳,藏匿在毗鄰名人故居的一棟大公館里,地方相當(dāng)隱秘雅致。因為消費水平太驚人,一般也就兩成左右的上座率,倒也落得自在。

    傅云憲跟這地方的集團老總是朋友,也是這里的???,服務(wù)員認(rèn)得他,服務(wù)得相當(dāng)周到客氣,引他進了vip包間,窗明幾凈,能看見外頭的蔥蘢綠意。

    傅云憲示意對方自己要在這里談重要的事情,交代一句,把門反鎖了。蘇安娜隨手翻開菜單看了一眼,心情陡然明朗不少,這地方夠貴,一頓飯夠得上尋常人家?guī)讉€月的伙食費。

    反正是傅云憲埋單,她一點不客氣,甭管冷盤熱炒還是海鮮酒水,一概挑揀最貴的,特別喜歡的就要求多點一份,反正吃不完可以打包,還可以回家后喊來街坊領(lǐng)居,讓她們咋舌開眼。

    蘇安娜的虛榮心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滿足,菜齊了,山珍海味也堵不住他那張嘴,她兩腮鼓脹,喋喋不休,罵那女律師也罵龐景秋。

    許蘇也是這會兒才知道傅云憲退伙了。影響鐵定有,損失鐵定大,他不是沒聽韓健提過龐圣楠住院的事,但他最近全部心思都撲在白婧的案子上,聽完也就完了。

    許蘇問:“什么時候決定的,怎么都沒告訴我?”

    傅云憲說:“跟老龐拆伙是早晚的事,沒什么好說的?!?/br>
    許蘇把近來發(fā)生的事情一并想了想,又問:“聽說賀曉璞進去了?”

    傅云憲說:“姜書記微服私訪,翻了一樁舊案子?!?/br>
    一顆心登時吊到了嗓子眼,許蘇急了:“會影響你嗎?”

    傅云憲伸手捏起許蘇的下巴,將他帶近自己眼前:“我沒關(guān)系?!?/br>
    蘇安娜在旁邊插嘴:“什么玩意兒也想影響我們傅大律師啊,抓了活該。”

    傅云憲扭頭看她一眼。

    這話聽得叫人不舒服,許蘇扭頭責(zé)怪蘇安娜:“老太太你說話注意點,別玩意兒玩意兒的,人家也是律師,還有以后君漢是別人的地方,別再動不動就上門了,當(dāng)心被人打出來!”

    蘇安娜立馬回嘴:“誰敢打我?你們那個龐主任還是不低聲下氣地跟我道歉,誰不知道你跟傅律的關(guān)系,誰不賣我的面子?!”

    聽到這里,傅云憲笑出一聲,仰起脖子將杯中白酒一飲而盡,轉(zhuǎn)頭問蘇安娜:“你說我跟許蘇什么關(guān)系?”

    蘇安娜沒想到傅云憲會這么問,愣了愣:“就是……那種關(guān)系?!?/br>
    “哪種?”傅云憲垂著眼睛,轉(zhuǎn)動著手中的玻璃杯,“是你賣我買的那種關(guān)系,還是隨時你可以再賣給別人的那種關(guān)系?”

    這話極刺耳,許蘇心知多半是蘇安娜一張破嘴兜不住下巴,扭頭瞪她:“老太太你又胡說什么了?!”

    “我說什么了?我什么時候說過了?!傅云憲你別瞎說??!”

    許蘇他媽跟她兒子一個模樣,滿意時千依萬順,不滿意時直接拉下臉來就喊他的名字,傅云憲對許蘇是寵是縱是無所謂,對蘇安娜,卻是忍無可忍。

    傅云憲冷笑:“我讓你看看兩個男人能是什么關(guān)系!”

    手中杯子落在地上,喀就碎了。傅云憲一把將許蘇拽過來,打算當(dāng)著蘇安娜的面把他兒子給辦了。

    第八十二章 教訓(xùn)(二)

    “傅云憲,你有病吧,這兒是外頭,我媽還在呢!”

    許蘇當(dāng)然不愿意當(dāng)著親娘的面就被人干,這跟牲口有何區(qū)別?他覺出傅云憲是動真格的,立馬開始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