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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戚之妻在線閱讀 - 第54節(jié)

第54節(jié)

    不過很顯然李修堯并沒有告知陳管事他的真實身份,所以陳管事也只知道李修堯姓李,旁的都不清楚。

    沈沅和李修堯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并沒有讓陳管事和荷香知道他們兩個人早就相識的事,只是彼此客套的見過了禮。隨后陳管事又笑著要邀沈沅到小方桌旁坐下:“大小姐,我這小友說他這兩日剛從山西回來,帶的兩壇那邊正宗的汾酒給我。我剛又切了一只走了油的火腿,煮了一只雞,油炸了一盤花生米,大小姐要不要一起來用一些?”

    沈沅目光望了一眼小方桌,就見桌面上琳琳朗朗的擺了幾只碗盤,還放了一壇酒。且他們兩個喝酒都不是用酒杯,而是直接用的碗。

    陳管事想必已是有些醉了,不僅是臉上,便連脖頸處都紅了。不過李修堯倒是面色如常,絲毫看不出一絲醉意來。

    倒是個酒量大的。

    沈沅推辭:“不打擾你們二位說話了。小女先告退。”

    說著,屈膝對著李修堯行了個禮,就要轉身離開。

    陳管事還想再邀她坐下,荷香在一旁趕忙說道:“你可真是喝醉了,說的都是胡話了。還不趕緊的同李老弟喝酒去呢。等我送大小姐回去了,再過來給你們炒兩個下酒菜?!?/br>
    荷香心里是想著,沈沅是大家閨秀,今兒頭一次見一個外男,怎么能同他坐在一張桌上呢?她家這口子這可真是喝多了酒,想必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些什么話了。

    等說完了陳管事,荷香就手中提著燈籠,送沈沅回了隔壁的小院。又同她歉意的笑:“大小姐,奴婢的那口子但凡醉了口中就胡吣的,您別同他一般見識。”

    沈沅淡淡的笑:“怎么會?你不必多心,還是快些回去給陳管事他們炒兩個下酒菜才是正經(jīng)。”

    荷香聽了也笑了。同沈沅屈膝行了個禮之后,她就提著燈籠轉身回去了。

    而沈沅轉身離開的時候,李修堯的目光不自覺的就看著她曼妙的背影。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對著他的時候總是很冷淡的。而且她的性子現(xiàn)在表面看起來也很平和淡然??墒撬€記得那個時候在寺廟的偏殿里,他正因著自己生母的死去跪在佛前默默哭著的時候,她走了進來,叫他小哥哥,還遞了她手里的手帕子過來,笑容明媚飛揚。

    那手帕子想必是她自己繡的,上面的花樣繡的極丑,甚至都看不出來繡的到底是什么花。

    但是那個時候自己打落了他的手帕子,兇狠的喝叫著讓她滾的時候,她也沒有被嚇哭,只是更加兇狠的回瞪著他,然后微揚著下巴,一臉倔強的說著:“滾就滾。你當我多喜歡叫你小哥哥,安慰你?。颗?!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br>
    說著,掉頭就氣呼呼的跑了。反倒讓他怔了一怔。

    不過先前在桑園的時候,她倒是也那樣兇狠的瞪他,還那樣不客氣的同他說話。和那個時候倒是一個樣兒的。

    李修堯想到這里,不由的就微微的笑了起來。

    這時又聽到陳管事帶了酒意的在笑著同他說道:“方才的那位姑娘,就是我這田莊的主人了。你也看到了,相貌生的可真是好,畫上的人兒一樣。性子也好,又溫和,又良善。家世也好,往后嫁的夫婿定然也會很好?!?/br>
    李修堯皺起了一雙長眉。

    聽到沈沅嫁的夫婿的這話,不知道為什么,他心中忽然就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陳大哥,你喝醉了。”

    李修堯面上的神情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較剛剛冷了兩分。

    陳管事并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不過也反應過來在背后這樣說自己的主子不大好,便忙打了個哈哈,轉而同李修堯說起了旁的閑話來。

    第72章 一起避雨

    沈沅原還想在田莊里多住兩日,但一來沈湘明顯不耐煩的樣子,二來,沈沅沒想到李修堯竟然會同陳管事相識。若再在這莊子里待著,只怕還會遇上他。好在該查看的賬也查看過了,該交代的事也都交代好了,不如竟回去的好。

    于是次日上午,沈沅就讓青荷將荷香叫過來,告訴了她自己用完午膳就要回去的事。荷香自然是極力挽留,要沈沅再在莊子上玩兩天,但沈沅推辭,荷香也無法挽留,只得忙忙的去打點沈沅交代下來要帶回去的東西。

    各類時新的瓜果蔬菜,果脯,雨前茶之類,竟是堆了有半馬車廂。

    青荷指著兩條白布口袋,同豆蔻笑道:“這條口袋里裝的是櫻桃,杏李之類的瓜果,這條口袋里裝的是荷香姨自家曬的果脯。都是姑娘特地吩咐下來要給你的。你看看,姑娘對你多好?!?/br>
    豆蔻聽了,面上雖然有笑容,但看著卻有幾分勉強,而且目光也很猶豫不決的樣子。采薇是個心細的人,察覺到她的異狀,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說什么。

    沈湘這時正從荷包里倒了幾顆核桃出來。想要吃,卻又懶怠自己動手剝。但木蓮和翠兒都坐在后面的馬車里,所以最后她也只能興致寥寥的想要將這幾顆核桃收回荷包里。

    沈沅在一旁瞧見了,就對她伸出手:“核桃拿來給我。”

    沈湘只以為這是她想吃了,便將手里的核桃遞了過來。沈沅接在手中,微垂著頭,開始剝核桃。剝出來的核桃仁都放在自己的錦帕上。

    等到這幾顆核桃都剝好了,沈沅就用錦帕托著,遞了過去:“都剝好了。快吃罷。”

    沈湘正因著無聊,伸手掀開了車窗簾子看著外面的風景,聽到沈沅說的這話,她驚訝的回過頭來看她。

    沈沅的面上帶著淺淡溫和的笑意,看著再親和不過。

    沈湘又看著她手上捧著的錦帕。淡藍色的,一處邊角上繡了一叢蘭花,很精致。而捧著錦帕的手白皙柔嫩,指尖纖細若春筍。

    沈湘原以為沈沅要那幾顆核桃過去剝是因著她自己要吃,再沒想到她竟然是剝給她吃的。

    誰不愛惜自己的手呢?剝核桃這樣的事,便是身份高些的大丫鬟都不愿意做的,嫌會傷手,只會交給小丫鬟去做。但沈沅竟然……

    沈湘接過這些核桃仁,沒有說話,不過心里卻很感動。

    她垂著眼,默默的吃著。又聽得沈沅在溫聲的問她:“可還想吃?若還想吃,將你荷包里剩下的核桃都拿給我,我好都剝出來。”

    沈湘搖了搖頭:“不用。”

    沈沅便也沒有堅持,只說道:“若你待會兒還想吃,只管告訴我一聲?!?/br>
    風很大,吹的車窗簾子都往里鼓了進來。沈沅見了,索性就將簾子別到了一旁的小銅鉤上面去。

    早上起來的時候明明天空還是一碧如洗的,還有太陽。但這會兒非但太陽不見了,便是空中都滿是低厚的灰色云層。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雨。但離著京城還有這許多路……

    沈沅心里正想著這事,忽然就聽到沈湘的聲音低低的響起:“長姐,你對我實在是好。素日都是我錯了,不該聽了二姐和馮mama她們說的話,心中就對你抱了成見,只以為你心里藏jian,百般的和你過不去。”

    沈沅再想不到沈湘竟然會和她說這樣的話,轉過頭驚訝的望著她。待反應過來,心中由不得的就覺得很感動。

    她拉了沈湘的手,微微的笑著:“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說這些見外的話做什么?只要你心中知道我是好的,那可就比什么都好了?!?/br>
    沈湘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抬頭看她,眼中竟然含著淚。

    “長姐,我以往聽信馮mama說的話,心中只以為這家中再沒有一個人關心我,便是母親也……。但這些日子馮mama不在我身邊,我想著以往的事,又想著你同我說的話,長姐,我錯了。母親那個時候病重,我還賭氣不去看望她,甚至有時還會說一些話寒她的心。母親她,她最后一面我都沒能見到。我真的不孝啊。母親她心中會不會很怪我?”

    說著,哭聲就越發(fā)的大了起來。

    沈沅聽了,心中也覺酸澀。她伸手輕攬了沈湘到懷中,柔聲的安撫著她:“若母親地下有知,知道你現(xiàn)在能這么想,她心中一定會很高興,也必然不會怪你的?!?/br>
    沈湘哭的說不出話來。沈沅只好繼續(xù)柔聲的安撫著:“只要我們姐弟三個都好好兒的,母親就會很高興。湘兒,我們?nèi)齻€一定都要好好兒的。”

    說到后來,她的聲音也漸漸的哽咽了起來。

    空中灰色的云越來越厚,也壓的越來越低。忽而一陣涼風吹過,雨就下了起來。

    不過一開始這雨下的倒也不大,輕飄飄的,又細又軟。遠處近處籠罩著灰白色的雨霧。還能看到田間有披著蓑衣,戴著斗笠在做農(nóng)活的鄉(xiāng)人。

    沈湘趴在車窗上往外望著,有時還會伸手到車窗外面去接那些涼涼的雨絲。又回過頭來同沈沅笑道:“長姐,你快過來看。路邊有一株野桃花呢,開了一樹的花,可好看了?!?/br>
    沈沅看著她面上的笑容,聽著她歡快的話語,禁不住的唇角也彎了起來。

    以往的沈湘多是陰郁的,也是冷心的,現(xiàn)在她這樣孩子氣的樣子才是她原該有的樣子。

    她便也湊過去頭看。果然見路邊有一株野桃花,開著粉白色的花,在細雨蒙蒙中看著有一種別樣的嬌媚。

    “確實好看?!鄙蜚湫χ氐?。

    一時風大了起來,雨也下的密了起來,隨著風直往車廂里面撲。

    沈沅趕緊叫沈湘不要再趴在車窗上,又拉上了車窗簾子。

    但雨下的越發(fā)的大了起來。雨點打在車廂壁上,車廂頂上,噼里啪啦的一片響。風也越發(fā)的大了起來,吹的前面寶藍色的軟綢馬車簾子不住的往車廂里面撲著。而且馬車簾子很快的也都濕了,有雨水灌進了馬車廂里面來。

    車夫的聲音在狂風暴雨中傳來:“大小姐,雨太大了,看不清路。前面有一處供路人休息的亭子,不如咱們先過去歇一歇,等雨小了再趕路?”

    沈湘早就被這忽然而起的狂風暴雨嚇的一張俏臉發(fā)白了,沈沅哪里還有不允之理?連忙同意了車夫的話。

    一時車夫趕著馬車到了亭子前面,采薇和木蓮等人連忙撐著油紙傘過來,扶著沈沅和沈湘到了路邊的亭子里。

    亭子不算大,還是茅草頂?shù)?,建造的甚為的簡單。而且因著四面通透的緣故,不時的依然會有風挾帶著雨絲飄了進來。不過到底比坐在馬車廂里要好多了。

    坐凳上都被雨水給打濕了,自然是不能再坐的,也只好站著罷了。不過好在人多,大家說說笑笑的,倒也不覺得時間難捱。

    沈沅同沈湘說了一會兒話,抬頭看著亭子旁邊的一棵柳樹。

    大雨里,柳樹的葉子被洗刷的青翠欲滴。每一片葉片上都在往下滴著水。天地間仿似都只能聽到這風雨的聲音一般。

    但忽然就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且漸漸的清晰。沈沅轉頭循聲望過去,就見有一騎快馬正從灰蒙蒙的雨簾中壓地一般的飛來。離得近了,可以看到馬上的人身上披著蓑衣,頭上戴著斗笠。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斗笠上,濺起一顆又一顆的水珠。

    那人原是打馬直接過去的,絲毫沒有要停留的意思。但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又一別手中的馬韁繩,那馬長嘶一聲,竟然硬生生的在路上轉了個彎,隨后又回身疾馳而來。

    至亭子前,就見那人利落的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馬韁繩系在了亭子的柱子上,隨后又抬腳走進了亭子里來。

    看其身形高大,一望就知道是個男子。沈沅心中不由的就警覺了起來,目光中帶上了戒備之意。

    那人見了亭子之后,就解下了身上披著的蓑衣,又取下了頭上戴著的斗笠。

    看清這人相貌的沈沅:……

    李修堯向她拱手行禮:“沈姑娘。”

    沈沅心中此時想的是,明明剛剛李修堯都已經(jīng)騎馬走遠了,可怎么忽然又原路折了回來?而且她之所以今兒趕著回去,也是想著要避開他的意思。但沒想到到底還是沒有避開,反倒在這里遇上了……

    但沈沅也只能屈膝對他行了個禮:“李公子?!?/br>
    沈湘沒有見過李修堯,但看這人身形挺拔,只站在這里,渾身的氣勢便不容人小覷,就悄聲的問沈沅:“長姐,這個人是誰?你認識?”

    沈沅只好說道:“這位是李公子。我從常州回京的時候路上遇見的?!庇謱钚迗蛘f道:“這位是舍妹?!?/br>
    李修堯看了沈湘一眼,對她點頭致禮,并沒有說什么話。

    沈湘望了李修堯一眼,見他眉眼冷冽,一看就是個不好親近的,所以便也只點了個頭,沒有說話。

    她心中喜歡的是薛玉樹那樣的清雅文秀的謙謙君子,而眼前的這個人,氣質(zhì)太冷硬,會有誰喜歡呢?

    一想到待會兒回去之后可能就會見到薛玉樹,沈湘的心中不由的就砰砰的亂跳了起來,雙頰也紅了。怕沈沅看出來,忙轉過頭去,裝作和木蓮說話的樣子。

    沈沅原就是個話不多的人,雖然最后依然不可避免的還是同李修堯在這里遇上了,但兩個人這會兒同處一座涼亭中,沈沅倒也淡然,依然只望著眼前的景致出神,只權當亭子里沒有李修堯這個人。

    李修堯原也是個惜字如金的人,但這當會看著沈沅這樣的平和淡定……

    最后還是李修堯沒有沉住氣,先開口說著:“陳兄打理的那處田莊,原來是沈姑娘的產(chǎn)業(yè)?”

    沈沅回過神來,轉頭望著他,目光微帶詢問之意,仿似有些不確定他是在同她說話一般。

    李修堯就見沈沅的一雙眼秋水似的亮。里面仿似含著一汪水,正在一圈圈的微漾著,能吸走人的魂魄。

    他心中不由的狠狠的一動。

    就聽得沈沅平靜的聲音在回答著:“是先母的產(chǎn)業(yè)。不過暫且由我來打理?!?/br>
    甚為簡潔,再沒有一句多余的話。且說完之后,又轉過頭去看著旁側的那棵柳樹。

    她穿著淺碧色領口袖口繡白梅花的對襟褙子,蔥白色的挑線裙子。都甚是清雅的顏色,但她的容貌是嬌美的,不該穿的這樣的素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