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彎彎沒有走多久，就發(fā)現(xiàn)了她在找的東西。

    一具高度腐敗的尸體，大量的腐敗氣體已經(jīng)充盈了整個尸體，使尸體膨脹隆起。

    雖然尸體呈現(xiàn)的姿態(tài)是正面朝下，但不看正面也能判斷，這種情況下，尸體的面部已經(jīng)無法辨認了。

    “腐敗巨人觀！”哪吒頭失聲大叫。她穩(wěn)住腳步，努力鎮(zhèn)定地自言自語：“現(xiàn)在是夏天，這人至少死了2、3天了，我……”

    “老師！老師！”

    她這才想起來，開始回頭大聲地向李意呼喊。

    畢竟是法醫(yī)專業(yè)的學(xué)生，哪吒頭并不像平常人，見到尸體只會驚嚇得亂叫或逃跑，但即使如此，第一次實際地面對尸體，而且還是腐敗巨人觀這種極度惡心恐怖的尸體，她還是難免有些慌張。而齊劉海則根本就沒能開口，只是看了尸體幾眼就臉色難看地扭開了臉，還用手捂住了口鼻。只有李意還很冷靜，看清尸體，立刻拿出手機，聯(lián)系了刑偵總局。

    和刑偵總局確認完情況，李意掛斷電話，看了看周圍：“我們不能就這么留在這里。”

    她考慮了一下，又打了一個電話，然后向其他人解釋：“尸體的死因不明，不排除他殺的可能，這里是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即使離死者死亡已經(jīng)過去了幾天，但只有我們幾個呆在這里，并不安全。”

    接著，她看向她的兩個學(xué)生：“我剛剛給孫教授打了電話，他說馬上會帶人過來，這個地方不好找，你們兩個結(jié)伴向帳篷那個方向走，去接他們?！?/br>
    聽到可以離開這里，兩個學(xué)生多少松了一口氣，手拉手就要走。

    “等一下?！?/br>
    李意這時想起了諸彎彎。

    她回過頭，見諸彎彎正一動不動地背對著自己、面對著尸體，以為她被嚇壞了，于是走過去碰了碰她的肩膀，輕聲問：“你也跟她們一起回去接人吧？”

    “不用，我也在這里守著。”

    諸彎彎重新拉緊了她的手套，就近蹲到尸體的旁邊，仔細觀察。

    尸體的半個身體浸泡在水中，水中的手腳皮膚已經(jīng)呈現(xiàn)手套狀，死亡時間恐怕不是2、3天，而是已經(jīng)一周左右了。

    她側(cè)了側(cè)頭，發(fā)現(xiàn)死者的褲子口袋外掉出了一塊手表。雖然手表已經(jīng)被腐敗的尸體污染得面無全非，但諸彎彎還是認出這是patek philippe的2499，即使是普通的黃金表殼，世界上也只有不過337枚。

    一周左右時間段刑偵總局收到的包括熊貓市在內(nèi)的全國所有失蹤案里，失蹤者褲子口袋能掉出價值百萬手表的……

    還有散落的念珠……

    如果不是有人用想這些物品來偽造死者身份，那眼前的這個人是誰，諸彎彎的心底已經(jīng)有猜測了。

    也就是在她曾經(jīng)看過的那個訪談里，于牧生撥動著他手腕上串起的的念珠，向主持人介紹，說這串珠子是他親自找了玉石、親手學(xué)著刻的：“我學(xué)藝不精，尤其是刻的這個舉缽羅漢，整個鐵缽都被我刻壞了，你看，邊緣全都是這種細碎的裂縫。托塔羅漢的塔，刻得也不好，刻塔尖的時候手一抖，留了這么一道劃痕，去不掉，只能這么留著了。”

    而訪談里對那幾顆珠子的放大特寫，和諸彎彎手中證物袋里的珠子完全相同。

    也就是說，這兩顆珠子，就是于牧生曾經(jīng)帶過的兩顆。

    很快，和哪吒頭她們匯合的孫教授等人趕到了現(xiàn)場。

    見大家都要向尸體走，孫教授連忙出聲阻攔：“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破壞得很嚴重了，在總局的人來之前，所有都不要靠過去！都離開！都離開！”

    聽到他發(fā)話，大家都有意識地和現(xiàn)場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只有諸彎彎還蹲在原地沒有動。

    直到孫教授又大聲地朝她喊了幾聲“小諸”，她才回神地朝后看，但是看了一圈，都沒找到陳不周。

    諸彎彎站起來，邊轉(zhuǎn)身邊往下走，邊摘掉手套掏手機，沒想到剛把手機從包里掏出來，手機就脫了手，直接沿著岸邊骨碌哐當(dāng)?shù)貪L了一路，等諸彎彎抓住它的時候，手機殼和電池全都不見了。

    諸彎彎心痛地摸著劃壞了的手機屏，跑到孫教授眼前：“麻煩再給刑偵總局去一個電話，讓重案二組也派幾個人過來。我懷疑這邊的死者，就是他們在找的人。”

    哪吒頭忍不住提高聲音：“你在說什么？從剛才到現(xiàn)在，這些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所有人聽到動靜，都向諸彎彎看了過來。孫教授也遲疑著沒有動。

    諸彎彎從包里拿出證件。

    打開。

    舉起。

    “刑偵總局重案一組，諸彎彎?！?/br>
    “我現(xiàn)在懷疑，死者和重案二組正在調(diào)查的失蹤案有關(guān)，請馬上通知總局，通知二組?！?/br>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的沙發(fā)小天使 是[饅頭和花卷]！別手抖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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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69

    等待總局來人的時間, 諸彎彎除了把手機零件找齊安好以外, 也并沒有閑下來。

    大概是因為剛才她亮出證件的震懾，現(xiàn)在沒有人敢攔著她, 所以她能專心地站在尸體前，仔細環(huán)視著周圍能夠到達尸體的路徑。

    這里的能靠腳走到這里的路有無數(shù)條，而熊貓市14日到15日又連續(xù)下了兩天的暴雨, 在這樣的道路上，蹤跡幾乎無從查起。反倒是能供車開上來的路只有一條, 非常狹窄, 只有小型車才能通過，而且需要相當(dāng)?shù)能嚰疾趴梢圆还闻龅脚赃叺陌緲滂尽?/br>
    如果……

    諸彎彎抿了抿嘴唇，在心里思考。

    如果兇手認識死者、和死者一起爬山走到這里并將死者殺害, 線索只怕很難追查，但如果死者是被兇手用車運到這里的, 那靠小太陽的能力, 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線索。

    ……

    很久后, 有三輛車沿著諸彎彎觀察的小路開了上來。

    在離尸體較遠的地方，三輛車依次停了下來，車門打開, 最先跑下來的是二組長和他的兩個組員。

    雖然知道二組長最近忙于案子、十分煩心, 但他的樣子還是出乎了諸彎彎的預(yù)料。

    整個人曬黑了很多, 穿的還是他衣帽間里最高級的定制服裝，但衣服上有明顯的褶皺，頭發(fā)凌亂、后腦勺上的發(fā)尾翹著, 就連私家鞋匠花費一個月才做出來的鱷魚鞋上也粘了泥，跟他之前每天精神煥發(fā)、一塵不染的樣子有著巨大的區(qū)別。

    尤其是他的臉上，嘴角已經(jīng)爛掉結(jié)痂，嘴唇卻還有兩個新長出來的大水泡，真的就像陸淼說的，為了失蹤案急火攻心。

    神情焦躁地下了車，二組的人直向尸體奔去，而在他們后面，就是諸彎彎最熟悉的幾個人了。

    陳不周提著他托姜小雛放進車的勘察箱，和陳程并肩大步向前走，徐日緊隨其后。

    而陸淼因為是司機要鎖車，所以落在了最后。

    他向著尸體走了幾步，沒有湊上去，而是左右環(huán)視了一下。當(dāng)看到了等在附近的諸彎彎，他立刻朝她示意地揮了一下手，然后轉(zhuǎn)向她走去。

    陸淼的這種舉動，無異于更深地證明了諸彎彎是重案一組的成員，連李意看她的眼神也變得格外復(fù)雜。

    齊劉海還沉浸在看到一組成員的意外中。她拉住哪吒頭的手興奮道：“看，是重案一組的組長！我在電視上見過他！”

    哪吒頭掙開她的手，沒好氣地說：“是就是唄，有什么可激動的。”

    齊劉海冷不丁被這樣對待，怯怯地低下了頭，情緒變得低落沉悶。

    另一邊，陸淼一走到諸彎彎面前，就忍不住失笑問她：“怎么又被你碰著了？”

    沒等她回答，他就接著跟她聊：“本來這次是打算讓下面的分隊先過來，結(jié)果一接到電話，說懷疑死者是二組在找的人，還說這是你說的，上面立馬就把我們轟出來了?！?/br>
    說完，他收起玩笑的情緒，看了看不遠處背朝上倒著的腐敗尸體，扭頭問諸彎彎：“確定是于牧生嗎？”

    諸彎彎也并不能完全確定：“是不是于牧生，dna驗完就知道了，我也只是根據(jù)他的大體死亡時間和隨身物品推測的。”

    她接著又朝哪吒頭和齊劉海指了指：“那邊坐著的兩個女孩是陳不周系里的學(xué)生，跟我一起發(fā)現(xiàn)了尸體。站在她們旁邊的是陳不周的同事，姓李，也算是第一批的尸體發(fā)現(xiàn)人。你可以去跟她們再了解一下情況。”

    “哎呀你是第一發(fā)現(xiàn)人，我還跟別人了解什么……”

    雖然嘴里這么說著，但陸淼還是掏出本子走過去，開始向她們詢問尸體發(fā)現(xiàn)的情況。

    ……

    很快，現(xiàn)場的初步搜索告一段落，徐日和一部分人留在現(xiàn)場繼續(xù)調(diào)查，其他人則帶著尸體返回局里。但因為尸體已經(jīng)腐敗，本身裝進尸體袋以及運輸就很困難，再加上從小路開上來的車只是小車、運尸車還停在山下待命，所以尸體只能勉強地裝進尸體袋抬上擔(dān)架、再勉強地由二組的兩人抬著放在車后座。

    整條路段非常得顛簸，尸體的臭味也不斷彌漫，大家走得極其辛苦?？绍嚨介_到山下，剛把尸體擔(dān)架小心地運出來，車卻突然被圍住了。于牧生的妻子余霞見到擔(dān)架上抬著的尸體袋，尖叫著就要撲過來。

    因為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余霞的反應(yīng)也太激烈，二組抬擔(dān)架的兩個人險些被她沖撞倒，但最后還是硬撐著挺住，即使被她帶的人撕扯，還是不肯讓擔(dān)架上的尸體出任何意外。

    緊接著其他探員也反應(yīng)過來，紛紛地上前阻攔。

    余霞眼看自己要被拉離，開始用力推搡著哭嚎，指著探員的鼻子說刑偵局的人不讓她“辨認尸體”。

    “她從哪兒得到的消息？認什么尸體？”

    諸彎彎下車遲了些，見到就驚了：“尸體那個樣子，她想認什么？能認什么？”

    于牧生本身就略微肥胖，再加上尸體這幾天所處的環(huán)境又是高溫和水中，尸體已經(jīng)腐敗膨脹得極其嚴重了，幾乎再顛簸幾次就要碎了。

    難道非要鬧得尸體爆在眼前才滿意嗎？！

    這種情況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真的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讓她看！讓她看！”

    被余霞惹毛，二組長的暴脾氣徹底上來了：“她想看就讓她看！”

    陳程用力拉住他，勸道：“你冷靜一點?！?/br>
    二組長不再吼，但依舊氣得胸脯不停地起伏：“我們調(diào)查失蹤案的時候去她家，這里不讓進，那里不能碰，把我手下的探員當(dāng)賊一樣防，不知道拖了多少調(diào)查進度，現(xiàn)在倒是關(guān)心起尸體了……”

    陳程聽著，又勸著拍了幾下他的肩膀。

    二組長呼了一口氣，氣出完了，人也平靜了一點。

    “沒事?！?/br>
    他咬著牙擺擺手，向后捋了把頭發(fā)，重新殺進搶尸體的隊伍里，但由于怕傷到人，只能死命地把余霞的人往外拽。

    就在諸彎彎猶豫著要不要加入戰(zhàn)局踹兩腳壞人的時候，剛才提前離開去做訪查的陸淼回來了。

    他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鬧事的主力，護著擔(dān)架抬進車里，然后轉(zhuǎn)身走到諸彎彎身邊，看著那幾個被他撂倒的男人，撓著腦袋挺納悶：“怎么回事？”

    諸彎彎看了眼默默爬起來、不敢再聲張的余霞手下，悄悄地往陸淼身邊靠了靠，邊跟著他往車走，邊說余霞帶人要認尸體的事。

    陸淼聽完也沒往心里去，他剛才下手有數(shù)，根本傷不到那幾個人。

    上了車，他邊啟動車子，邊跟諸彎彎說：“我剛?cè)ド较碌膸讘艮r(nóng)戶里問了問，他們說他們白天經(jīng)常會把家里的羊啊鵝啊都放到山上，如果有車上山，他們應(yīng)該會發(fā)現(xiàn)，如果只是人上山就不一定了。至于晚上，他們天剛黑就關(guān)燈睡了，所以基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br>
    “所以……他們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陸淼搖頭：“沒有?！?/br>
    諸彎彎嘆了口氣。

    她來的時候，對這附近的路多少也算了解了，不是靠村的土路，就是荒山野嶺，根本就沒有監(jiān)控可查。而離這里最近的交通攝像頭，是在一條主干路上，車流量非常大，如果想根據(jù)這點查，需要耗費的時間和精力簡直無法計算。

    兇手恐怕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會挑選骷髏山這樣一個地方進行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