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面色露出些為難，只語氣到稀松平常，“公子，下管也只是奉命行事罷了。公子先下要是離去，下管恭送公子。公子要是要救姜老漢一家，還請公子自行同府君去說道?！?/br>
    他也是狡猾，他看不清秦湛跟腳，不愿得罪了他。這些世家公子，可是難弄。只若白白放了秦湛，又放了姜家一家，他上哪里再去找反賊，又心有不甘。

    “放肆！”這官兵語氣敷衍，秦湛一皺眉，下意識(shí)道。

    說出了口，秦湛才一惱。如今他一介平民，自是不會(huì)在有人小心瞧他臉色了。

    那官兵一愣，而后又笑了。他是瞧不清秦湛根底，但若真是畏懼他，必然也是說不上的。不過是，不愿意得罪罷了。

    再則，瞧著秦湛這模樣，倒像是落了難的世家公子。

    不曾聽過嗎，龍游淺談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見秦湛一副惱怒卻又有些悔恨的模樣，這官兵倒是有了底氣，“公子今日若是說不出個(gè)所以然，怕是也別走了。勾結(jié)反賊，公子怕也要擔(dān)了這個(gè)罪名！”

    “帶我去見蔡奇光！”秦湛見這官兵面色一變，怕是見他真敢，就起了殺心，“我勸你想清楚，我一路過來，租用馬車，購買干糧，見了不少人，你瞞得住嗎！你若殺了我，將來被查出，你全家都得沒命！現(xiàn)如今你帶我去見蔡奇光，我可應(yīng)你，絕不報(bào)復(fù)于你，我可對天發(fā)誓！君子一諾，重如千金！”

    官兵眼神閃爍，最后猛的露出一個(gè)討好的笑臉，“小的自是相信公子的，來來，公子這邊請，小的這就帶公子去見蔡大人?！?/br>
    第58章 快馬回宮

    因著秦湛出面, 這姜老漢一家也被暫且放過。

    秦湛隨著大隊(duì)官兵出了村口, 秦柔兒一見這景象, 便曉得有幾分不妙。秦湛不好多說, 只言秦柔兒是他meimei，二人一同出的家門。

    那官兵一笑, 這會(huì)兒客氣的很, 自是愿意讓秦湛一同將秦柔兒帶走。不過一路出發(fā)之時(shí)，這隊(duì)官兵卻是對他同秦柔兒看管甚緊。

    秦湛皺了皺眉, 倒是沒有多話。他知道這官兵心里想的，若是一路上他表現(xiàn)出了膽怯, 甚至想要逃跑，那自然會(huì)處理了他。那姜老漢一家，先下肯定也是被看管著。

    見到蔡奇光并不難, 那官兵將他帶到府君府邸，那是那蔡奇光剛好有位客人。聽下人來稟告，說是郡益旌陽梁家之子梁湛游學(xué)到訪, 便讓人請了進(jìn)來。

    秦湛倒是松了口氣, 郡益旌陽, 當(dāng)初是他被封為承澤親王之時(shí), 秦慎給他的封地。此后，他自是也看過一些封地之中的大族。

    旌陽梁氏，也算是有名望的望族。當(dāng)世梁氏族人長房有兄弟二人, 這二人被稱為旌陽二杰, 這一杰在在雍城為官, 一杰卻是當(dāng)世有名望的學(xué)者。

    秦湛記得這回事，所以便借用了這梁氏族人的身份。

    這會(huì)兒功夫，里頭便有管家親自出來迎接。那領(lǐng)頭的官兵一見如此，便是徹底信了。對著秦湛，更顯得討好幾分。

    秦湛不欲同他多說，帶了秦柔兒，便去見了見這蔡奇光。

    蔡奇光在里間設(shè)了小宴，宴上倒是清淡，不過寥寥一些飯食配備了些酒菜。沒著歌舞也沒多少人伺候。

    秦湛一進(jìn)來，主位之上的蔡奇光便同時(shí)另一個(gè)年紀(jì)大一些，已然頭發(fā)灰白的老者仔細(xì)打量他。

    說些個(gè)真的，蔡奇光跟梁家來往不多。不過他的祖籍同樣是郡益之地，梁家都是望族，梁氏之子游學(xué)到此。既然是拜訪了他，他也該見一見的。

    蔡奇光這一稍打量不要緊，只看的仔細(xì)了，卻是心中大驚。這梁氏之子先如今衣著不顯，容貌瞧著也普通，那一身氣度卻是無法掩藏。還有他身側(cè)的女孩兒，容貌不俏，但也是奇也怪哉，偏瞧著有著貴氣，不是普通人家能養(yǎng)的出來的。

    好一個(gè)梁氏之子。

    蔡奇光對梁湛之名并不聽過，也不知道梁氏是否有這樣一子。不過沖了對方這身氣度，他也是信了。便是不是，這梁湛也是出身名門，不過是有難言之隱罷了。

    君子不難他人。

    “梁公子，坐坐，既來了此地，倒是不必客氣?！辈唐婀庑Φ?。

    自有丫鬟添坐。

    蔡奇光同那老者一直暗暗觀察，這會(huì)兒落座，秦湛同著秦柔兒，禮儀動(dòng)作沒差了半分。

    瞧著桌上的東西，雖清淡了一些，到到底比外面的要精細(xì)一些。秦柔兒好些日子沒吃到好東西了，這會(huì)兒不由拿了筷子夾了吃。

    蔡奇光瞧的出來，那女孩兒用食規(guī)矩沒差了半分，偏偏手上動(dòng)作卻有些個(gè)快，怕是餓了。在看看秦湛二人穿著，他心中卻是有了數(shù)。

    “梁公子來到我這里，不若多歇息幾天。我看公子年歲，怕也是第一次出門游學(xué)。過幾日，我府中恰好有人要往旌陽之地走一趟，不如公子一同去，也好有個(gè)照應(yīng)。”蔡奇光笑道。

    “不用，我來這里，并不是想要蔡大人護(hù)送我回家的?！?/br>
    蔡奇光一笑，他看了老者一眼，道：“那梁公子來……是為了何事？”

    “……我來是因?yàn)檫@一路之上，看到了好些官兵胡亂抓人，弄的天下百姓怨聲四起?！鼻卣砍聊┰S，見這蔡奇光不曾惱羞成怒，便把姜老漢一家之事也說了。

    “府君，這一府之地，乃是你的管轄之處。你這般做，就不怕引起民亂嗎??？”

    聞言，蔡奇光卻是長長一嘆。他是見這梁湛有見識(shí)，也有才學(xué)，這會(huì)兒才道：“并非我愿意如此，可圣旨已下，各大絞殺反賊，還定了沒每府之地的名額，我也無法?！?/br>
    秦湛還想說些什么，不過蔡奇光忌諱交淺言深，便再不欲多少，只顧左而言其它。

    秦湛幾次想要告辭了，只被蔡奇光幾次挽留脫身不得，最后喝了幾杯才罷休。秦湛幾杯酒落肚，人便有些恍惚了。他拾了根筷子，只用牙齒咬了一根，有些發(fā)愣的模樣。

    咣當(dāng)。

    蔡奇光約莫也是喝醉了，卻是砸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失禮失禮。”蔡奇光起身，立時(shí)叫了丫鬟過來，“梁公子醉了，將他跟梁小姐一同待下去，好生歇息。”

    “是?！?/br>
    秦柔兒跟著被攙扶的秦湛，這就下去了。

    但宴廳沒了人影之后，蔡奇光敲了敲額頭，又道：“來人，讓梁公子休息在萬雅居。另外，遣了丫鬟在那兒伺候著。若是梁小姐跟梁公子要些什么，就吩咐著下人去準(zhǔn)備?！?/br>
    這倒是讓一直伺候蔡奇光的老管家有幾分好奇，萬雅居蔡奇光最喜愛之處，平日里，府中小姐公子也甚少允許這去那兒小住的。

    想必，他家大人是十分看好那梁公子了，讓他去了萬雅居。莫非，這是要招了梁公子做婿？

    “奇光看出了什么？”那老者這會(huì)兒突然笑道。

    剛才小宴之上，他幾乎不曾開口。

    蔡奇光眼睛一亮，只道：“公冶，你行走江湖，見識(shí)也多，莫非你看出了什么？我是什么都沒看出來，只覺得……這梁公子奇也怪哉，竟有點(diǎn)像是……不好說，不好說。”

    老者道：“我同那梁公子素不相識(shí)，不知曉他像是誰。不過我倒是可告訴奇光，那梁公子跟梁小姐，他二人面容上都戴了人皮面具，遮掩了原本容貌。如此，奇光倒是可以想想，這梁公子到底像誰。”

    “哎呀，莫非真是?！辈唐婀庖惑@。

    “是誰？”

    蔡奇光卻皺了眉，“不好說，不好說。若真是他，這事就復(fù)雜了，他為何不回去，還戴了人皮面具在外面行走。今日看著，他這段時(shí)日，想必過的不好。

    再則，若真是他，那那邊鬧翻天的，卻是為了何事？不過到了如今，那邊還未傳出薨了的消息，莫非真只是失蹤了？是了，說不準(zhǔn)抓反賊是假，找人才是真。”

    說起來，今兒個(gè)能認(rèn)出來，也是巧合。那一年過寒節(jié)，皇上帶了人去靈吉山。那日，三殿下也是喝醉了。過寒節(jié)，他回雍城述職，倒是也隨行去了靈吉山，瞧見過三殿下喝醉的神態(tài)動(dòng)作，卻是同著剛才那位梁公子的模樣，一般無二。

    老者起了身，“哈哈，老夫告辭了。奇光放心，既然此事奇光不便說，老夫自也不問?！?/br>
    蔡奇光朝他長鞠一禮，“多謝公冶?！?/br>
    老者擺擺手，這便離去了。

    秦湛有幾分宿醉，第二日他醒來之時(shí)，高床軟枕，倒是讓他精神恍惚了些許，以為自己又回了永祥宮。

    只等他清醒了些許，這想起了其余之事。

    秦湛剛被人伺候著洗漱完，丫鬟們便將吃食端了上來。一些精致的糕點(diǎn)，還有一碟瞧著便讓人有胃口的調(diào)制好的rou醴以及此地的特色面食，秦湛倒是吃了一小碗。

    這邊吃完了早膳，蔡奇光竟然又來了，而且頗為客氣。他是讓著丫鬟先進(jìn)了萬雅居告知他，秦湛說了無事之后，蔡奇光這才進(jìn)來。

    當(dāng)時(shí)秦湛心中就是一驚，他自是不蠢。若他只是游學(xué)到此的梁家子，蔡奇光絕不會(huì)對一介白身的他這般客氣，甚至有些尊敬了。

    這蔡奇光，怕是看出了些什么。

    下午十分，蔡奇光帶著秦湛去外頭看了很多地方，又同他說了很多，并不點(diǎn)明秦湛卻聽的懂的話。

    一來試探他，二來自是勸他回宮。

    第二日下午。

    蔡奇光照舊落了半個(gè)身位陪著秦湛在城中走動(dòng)，半響，他長嘆道：“梁公子，你當(dāng)真明日要離去嗎？”

    秦湛神色平靜，“叨擾府君多日，我多有打擾，是該告辭了?！?/br>
    “梁公子……這兩天，你也看到了。百姓好容易過些好日子，不過圣旨一下，便又亂了。這原也還好，只……梁公子怕是不知曉，雍城如今的形式怕是不妙。”

    “怎么？”秦湛一皺眉。

    “聽聞，這些時(shí)日，皇上身體一落千丈。永安王一家被誅殺了，傳來消息，宇文翰如今也被軟禁在府中……這是風(fēng)雨欲來啊。”

    秦湛只曉得外頭抓外賊鬧的厲害，他并不知道雍城的形式。若這傳聞是真，雍城之中的形式，怕是亂成一鍋粥了。

    “……當(dāng)今……當(dāng)今圣上身強(qiáng)體壯，怎么會(huì)身體一落千丈，怕是謠傳了?！?/br>
    “不然，說是三皇子被刺之后，皇上憂慮過重，就一病不起了。我有友人在雍城為官，皇上甚至，已經(jīng)有幾日未早朝了?！?/br>
    “不可能！”秦湛不相信，秦慎便是自己病了，也是風(fēng)雨無阻都是上朝的。

    “梁公子……”

    秦湛手一揮，阻止了蔡奇光的話語，“你不必再說，我明日就離去，蔡大人不會(huì)阻攔吧！”

    蔡奇光深深看了秦湛一眼，不語。

    第二日，蔡奇光為秦湛準(zhǔn)備了馬車，還有一應(yīng)干糧衣物及銀錢。看著，是要答應(yīng)放秦湛離去。

    秦湛扶著秦柔兒上了馬車。

    “梁公子……一路平安?！辈唐婀庹驹谂_(tái)階前，面色肅穆。

    秦湛不言不語，他上了馬車，趕車的，還是他自己之前雇傭的那個(gè)車夫。

    “走?！?/br>
    車夫應(yīng)了聲，就打著馬出了城門口。

    “大人？”管家站在蔡奇光身側(cè)，他到還以為蔡奇光這是招婿不成呢，“他不知好歹……”

    “閉嘴！”

    管家不敢再說了。

    “你去，將我的拾風(fēng)帶出來?！?/br>
    “大人要騎馬？”

    “不，帶到這里就好，他會(huì)回來的?！?/br>
    ……

    秦湛一路出了城門，約莫多了半個(gè)時(shí)辰，他還是一副有些發(fā)愣的模樣。

    “哥哥，你在想什么？”秦柔兒胖乎乎的手拍了拍秦湛，擔(dān)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