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吧？邊忱心想。

    這樣地令人困惑，這樣地令人難過。

    …………

    傍晚，黑色賓利停在繁華街區(qū)的一角。

    明亮璀璨的服務(wù)區(qū)內(nèi)，張拿了本時(shí)裝雜志，坐在沙發(fā)上隨手翻著，恰好看見了許易欽的采訪專欄，他不禁抿了下唇，笑得很克制。

    翻過這一頁，抬頭去看化妝臺前的人。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任由服務(wù)人員給她裝扮長發(fā)造型。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頸線柔美漂亮，很好看。

    放下雜志，長指遮眉心，透過指間空隙無聲欣賞她的背影。

    張想起上午在書房，梁箏瞠目結(jié)舌的表情，“你這……挺嚇人的，堪比中國樓市。我傾向于認(rèn)為你是某根神經(jīng)突然錯線了?！?/br>
    他當(dāng)時(shí)只是挑了下眉，長指在桌面上輕敲。

    梁箏總歸是能分辨出他話里的意思的，盡管那很令人驚詫，“但是吧，不管你在做什么，我肯定最大程度以你的意愿去面對你的小忱……以后就是張?zhí)耸前桑俊?/br>
    張蹙著眉嫌棄他的用語。但也沒出聲否定。

    臨走前，梁箏多嘴了句：“簡直是世界奇觀系列之一，有空我要做個k線圖分析一下你這行為背后的心理，再跟于盡重新定義一次你的形象?！?/br>
    “……”

    梁箏下結(jié)論：“果然一個人變態(tài)久了，突如其來的正常么……顯得更變態(tài)?！?/br>
    “出去?！?/br>
    ……

    張當(dāng)然知道這些人對他的那些真摯看法，別人還不一定有膽量敢對他有看法。

    那么，到時(shí)候，這些人可能又要改變對他的看法了，會把他說成深情不渝、一見鐘情之類的人；會說原來他玩了這么多年，冷清了這么久，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個……

    長指順著眉心下滑，遮住鼻梁，張笑了笑。

    鬼特么知道是怎么回事？連他自己也還不太清楚。

    假如他知道就好了。

    生命中未可名狀的東西，應(yīng)該是危險(xiǎn)的。他在以身試險(xiǎn)。

    第43章 xyz

    1（雙）

    宴會在北京的另一間酒店舉辦。

    之所以說是私人性質(zhì)的, 是因?yàn)閬韰⒓拥娜吮舜酥g多多少少都認(rèn)識。

    張牽著她下車的時(shí)候，摸到了她手心里的細(xì)汗。

    他沒說什么，心里一閃而過的想法是：回德國之后要讓家庭醫(yī)生看看她是否體虛, 是的話得好好調(diào)理一下。

    “張?！?/br>
    有人這么喊了一聲, 邊忱聽得似是而非, 但他像是沒聽見的樣子，正分神低著頭在回復(fù)信息。

    “張？”

    這回總沒聽錯了。邊忱的目光順著聲音方向?qū)み^去，看見了另一輛寶藍(lán)色跑車后的男人。車門開著, 他靠在那里, 手里晃著車鑰匙，隔著車身看著他們這邊。

    “張飲修，那個人是不是在叫你？”邊忱搖了搖他的手。

    “不用理他…”張沒抬頭, 額前碎發(fā)遮了眉骨, 忙著敲手頭上的要緊短信，順口跟她說，“等等…”

    他分神跟她說話的時(shí)候, 整個人有一種毫無防備的專注。邊忱很難得在日常生活中看見他這個樣子, 連原本干凈利落的說話方式都變得散漫起來。

    可是那什么, 他不理人家, 人家好像已經(jīng)自己走過來了……邊忱張了張口，卻不敢再打擾眼前這個發(fā)短信的人。

    “嘿，在場的可就只有一位張啊, 你別裝聾作啞的?！?/br>
    “……”那人一走近, 邊忱就看清了他的衣著長相, 一身休閑西裝，舉手投足間有風(fēng)流側(cè)漏。

    她腦海里蹦出的形容詞只有三個：年輕，好看，身材好。

    啊跪了，她覺得，經(jīng)常看某人的后果就是，她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也變高了。

    放在以前的話，這個走過來搭話的男人應(yīng)該被她放在「賊好看」系列。

    “張飲——”

    某人在這時(shí)一個抬眸，看了她一眼，邊忱就沒喊出口了。

    并且她意識到自己差點(diǎn)犯傻了。公眾場合，有外人在，不能喊他筆名……

    張收起手機(jī)，傾過去一點(diǎn)跟她咬耳朵：“在外面，喊我‘張’就行?！?/br>
    邊忱點(diǎn)頭，剛想跟他說他后面站著一位貌似是他朋友的人，他就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了?！啊?/br>
    “不聾不啞的人，叫我做什么？”

    “沒什么，檢查一下你是否聾啞了。”

    圍觀者邊忱：這人膽子好大啊，什么時(shí)候她也可以這么跟他說話qaq。

    張伸出手，語調(diào)陰涼：“車鑰匙給我?！?/br>
    “你要租我的車？還是要帶我去兜風(fēng)？”說話間，鑰匙被對方主動遞了過來。

    張拿走晃蕩在他手指間的車鑰匙，面無表情，“沒收?！?/br>
    說完就牽著她往酒店正門走了。

    “我等一會要開回去的，你別給我扔了啊。”

    邊忱只聽見那男人在身后拔高音調(diào)說了這一句，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對方正站在原地點(diǎn)煙。不知怎么的，兩人的目光撞上了。邊忱趕緊裝作隨便回頭看看的樣子，瞅了幾眼身后的其他方向，最后才轉(zhuǎn)回來。

    “范初影?！睆埻蝗怀雎?。

    “什么？”她愣了，很快反應(yīng)過來，“啊他就是……媽耶，我見到真人了！”

    張低眸去看她，“你很開心？”

    “挺開心的，嘿嘿，”傻乎乎的邊忱還不要命地補(bǔ)充說明道，“他真好看啊，沒我想象中那么陰柔。我以前看你筆下的 f ，總覺得他是很艷麗高冷的那種。”

    “說完了？”

    “哈？”她后知后覺，抬頭看見他情緒淡淡的桃花眼，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壓迫感有點(diǎn)強(qiáng)。

    邊忱舔了舔唇，“好像說完了……”

    “對別人有那么多的想象，說說看，對我的想象是什么？”他抬了抬下巴，眼里帶了點(diǎn)玩味，“除了禿頂之外?！?/br>
    “……”饒了我吧，我錯了，不要再提禿頂這個梗了/(ㄒoㄒ)/~~

    張故意讓她急，輕“嗯”了一聲，作了然狀，“看來對我的想象只有禿頂了?！?/br>
    說完，他的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目視前方，拉著她進(jìn)專用電梯。

    邊忱試圖挽救一下自己即將慘不忍睹的下場，輕輕扯了扯他的大衣衣袖，見他不太抗拒，就小聲說：“那個——”

    “我不叫‘那個’?！?/br>
    “……”啊完了，聽這個語氣，他好像并不全是在捉弄她。

    似乎……的確……不知道……被她……踩到……哪個地雷了……

    面對著這樣的張飲修，邊忱簡直六神無主，手心的汗越發(fā)往外滲。

    “我……”她剛鼓起勇氣開口，電梯門在這時(shí)開了。

    張牽著她走出去，精致側(cè)臉看不出任何情緒，周身氣場卻莫名有點(diǎn)冷。

    邊忱不自覺擰眉，憂愁籠罩眉間，垂下睫毛，看見地板上明亮的光。

    費(fèi)了好大的力氣，斂起臉上的憂愁和委屈，她輕咽口水——小時(shí)候她愛哭，mama曾告訴她，每次鼻酸時(shí)，只要吞口水就好了。只要吞一吞口水，眼淚也會一并被自己吞回去的。

    可是mama從來沒告訴過她，多年以后，笨拙又愛哭的邊忱，會遇上一個張飲修這樣一個人，溫柔假象，強(qiáng)勢霸道，流光溢彩，捉摸不透。

    這樣一個……讓她吞再多的口水也止不住鼻酸的人。

    2（張）

    張習(xí)慣性把她的穿衣風(fēng)格搭配成精靈系，沒什么緣由，只是因?yàn)榈谝谎劭匆娝陀X得她像個小精靈。

    精靈跟妖精，兩者都成精。但前者單純靈動，后者妖媚誘惑。區(qū)別極大。

    這場晚宴看起來跟以往的那些似乎沒什么不同，一樣的言笑晏晏，一樣的賓客盡興。

    她用餐時(shí)的動作還是帶著拘謹(jǐn)；遇到拿不準(zhǔn)的時(shí)刻，還是習(xí)慣性向他投來求救的眼神。

    張坐在她身邊，好耐心地教。

    最好的學(xué)習(xí)方式和教學(xué)方式，毫無疑問都是實(shí)踐。

    也許多帶她出席幾次類似的場合，她就能漸漸地自在自如，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倆人坐在長餐桌一隅，座位相鄰，距離合適，偶有的互動卻親密得不同尋常。未免引人注目。

    但張一向不喜高調(diào)，所以沒有多言解釋。

    高調(diào)常常是短視之人的無奈之舉。他不需要。

    從不引薦別人，也從不接受別人的引薦——這是他在這個上流圈里的原則之一。

    張只是留意著身旁人的神情變化，看她有沒有不舒適的瞬間，如果有，就趁早離場。

    露個面就行，只要他放寬限制，縱容媒體去傳播，用不了多久，他跟邊忱的關(guān)系就會以一種低調(diào)自然的方式被這個圈里的人得知。但也僅限于倆人的關(guān)系和她這個人的存在，至于她的家庭背景履歷和其他信息，他不會讓媒體肆意妄為。

    3（眾）

    晚餐結(jié)束，是閑適的小廳聚會。

    賓客三三兩兩在一起交談聊天，自助式的飯后甜點(diǎn)和水果點(diǎn)綴其間。

    邊忱覺得這樣的形式比之前在餐桌上好多了，起碼不會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