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哈哈!范家父子果真心狠手辣,不擇手段。自己未婚嬌妻的性命尚且不顧,我們這些為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又算得了什么?”步凡冷冷地譏諷道。 范進祥怒瞪著他,將抬起的手毫不猶豫地揮下去。 “射!” 一聲令下,范進祥手中長箭已經(jīng)離弦而出,帶著狠厲的疾風,向著石陸胸前而去。其余弓箭手手中箭矢也如流星一般,脫手而出,密集如蝗。 “我、cao!玩真的!” 步橋一聲驚呼!趕緊抬劍抵擋,石陸看準這個機會,足下一點,就翻身躍下! 步凡兄弟二人給石陸捆綁的都是活結(jié),所以石陸躍下的時候,就掙脫開了繩索,雙臂護住要害之處,雖然下落過程難免受到磕碰,但是性命無憂,只是左臂劇痛,怕是骨折了。 立即有兵將上前查看他的傷勢,慌亂地傳喚隨行軍醫(yī),將他小心翼翼地抬離山腳處。 步凡步橋眼見石陸掉下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今見他應(yīng)該性命無憂,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氣,隱在山石后面,躲避無休無止的箭羽,向著身后一揮手,機關(guān)打開,立即有巨石滾落,聲勢浩浩蕩蕩,山下一片慘呼之聲。 最前方的弓箭手丟盔棄甲,箭雨終于戛然而止,有將領(lǐng)勸說范進祥暫時退兵,待尋到破綻之處,再行進攻。 范進祥一改在安平跟前的溫潤謙和,一聲獰笑,沖著適才替石進求情的將領(lǐng)吩咐道:“你,帶領(lǐng)你手下三千人馬,給我往上沖!” 莫說巨石殺傷力大,無法躲閃,那上山的路崎嶇難行,巨石滾落卷起的碎石就夠攻山的人喝一壺的,范進祥此舉擺明就是想讓眾士兵上前送死墊背! 不過兩軍對陣,軍令如山倒,更何況是愚忠的石進一手帶起來的將領(lǐng)?他縱然一千一萬個不愿意,也只能無奈領(lǐng)命,轉(zhuǎn)身沖著自己身后的士兵一揮手:“大家跟我上!一定要多加小心!相互提醒!” 眾駐軍誰敢說半個不字,只能聽命開始攻山,心驚膽戰(zhàn)。 更加為難的,除了這位將領(lǐng),還有步凡弟兄二人,他們心知肚明,被范進祥差遣了前來送死的,肯定是朝廷駐軍無疑,他們?nèi)绾稳绦膶ψ约旱牡苄謧兿麓撕菔??收手也不行,勢必會引起范進祥的懷疑,而且小金山不保。 眼睜睜看著一塊塊巨石滾落下去,沉甸甸地如同砸在自己的心里一樣,聽山腳慘呼連連,步凡與步橋不覺將雙拳握緊,進退兩難! “不好了,不好了,后山起火了!” 有人驚慌來報,氣喘吁吁,說話聲音卻如洪鐘一般,就連山下眾人的喊殺慘呼聲都掩蓋不住。 與此同時,后山升騰起一股濃煙,看起來火勢極猛。 “趕緊通知大家去救火!”步橋揚聲吩咐,當先帶領(lǐng)著一眾弟兄們前去救火,將戰(zhàn)事交給了步凡。 范進祥眼看著后山處濃煙滾滾,也只道是百里九與自己里應(yīng)外合,點了他的后山,心里得意,沖著身后一揮手:“再加派一千兵馬,給我一舉拿下小金山!” 士兵們立即被燃起斗志,奮不顧身地向著山上沖上去。 “范進祥!給老子聽著,速速撤兵,否則老子立即送安平郡主上西天!”步凡從巨石后面探出頭去,沖著山下范進祥喊話。 范進祥一向是溫文爾雅的做派,說話細聲細氣,嗓門不大,吩咐身后士兵道:“沖他們喊話,放了安平郡主,最多就是一個死罪,若是安平郡主有任何不測,我必然誅殺他九族!” 聲音雖然不大,卻語氣陰狠,士兵差點就被嚇到了,原封不動地沖著山上步凡等人喊話。 步凡自然知道范進祥素來陰狠毒辣,說到做到,但是卻毫不畏懼地探身出來:“我等今日既然敢劫持安平郡主,就必然有所準備,不會怕你的恐嚇。倒是你今日大可以一試,看我們是否敢殺了她!眾目睽睽之下,你恣意妄為,罔顧郡主性命,又如何向鎮(zhèn)遠侯交差?” 范進祥一時間有些猶豫,他在鎮(zhèn)遠侯跟前惺惺作態(tài),其實絲毫并不擔心安平的安危,不過卻忌憚鎮(zhèn)遠侯的勢力,哪敢繼續(xù)硬碰硬?因此他只能不甘地擺擺手,示意暫時撤兵,退后半里,將小金山包圍得水泄不通,再伺機而動。 巡撫衙門里,范世謀與鎮(zhèn)遠候心急如焚,正如熱鍋螞蟻。 他們剛剛收到范進祥差人快馬送來的戰(zhàn)報,得知安平被當做人質(zhì),匪徒強悍,拒不投降,如今正在僵持之中。兩人焦急地等待著百里九的消息,再做定奪。 百里九回到巡撫衙門的時候,天色已晚,他的臉上滿是煙塵,被汗水沖刷得黑一道,白一道,極是狼狽。 鎮(zhèn)遠侯見到百里九獨自一人回來,頓時就xiele氣,心猛然一沉,知道他肯定是失敗了。 百里九一進屋子,就抱著茶壺猛喝,話也來不及說。 “究竟怎樣了?”范世謀一臉焦灼地問。 百里九終于松了一口氣,跌坐在椅子上:“對方簡直太狡猾了,好像算準了我會去營救安平,早就布好了陷阱等著我。若非我急中生智,點了他小金山一把火,想要脫身還不容易呢?!?/br> “有埋伏?”侯爺緊蹙了眉頭:“他們怎么會知道你要進山營救阿尋?” 百里九搖搖頭:“他們不僅知道我要去救人,還一口道出了我的身份!” 侯爺扭頭看向范世謀:“范大人,此次計劃,知道的人可不多呀?” 范世謀沉吟片刻:“侯爺?shù)囊馑际钦f,我府中有內(nèi)鬼?” 侯爺一聲冷哼:“人多眼雜,也說不準。” 范世謀誠惶誠恐道:“下官跟前伺候的都是可以信任的老人,侯爺這點盡管可以放心?!?/br> “可是本侯爺不放心!” 眼見兩人已經(jīng)再次生了罅隙,百里九慌忙上前勸解道:“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更何況那些賊人既然膽敢劫持安平郡主,必然有所依仗,早有蓄謀,將手伸進巡撫衙門也未可知。范大人最好還是清查一下,也好心安?!?/br> 百里九給了一個臺階,范世謀也就不再同鎮(zhèn)遠侯爭辯,不甘心地拱手道:“那下官這就命人將那日在跟前的下人嚴加盤查?!?/br> 說完轉(zhuǎn)身出了屋子,依舊滿身怒火。 “侯爺,借一步說話。”百里九壓低聲音道。 鎮(zhèn)遠侯怒氣沖沖地對著杵在屋里不動的兩個下人揮揮手:“下去,都給本候滾下去!” 兩人識相地退出去,掩了屋門。 百里九見左右無人,方才壓低聲音道:“侯爺,那賊首步橋說有急事想見侯爺一面。” 鎮(zhèn)遠侯一愣:“什么意思?” 百里九搖搖頭:“我在小金山曾經(jīng)與賊首步橋打過照面,他說他斗膽劫持安平郡主,實屬無奈,是有冤情向侯爺親自陳稟,討一條活路?!?/br> 侯爺盯緊了百里九的臉,眸中精光閃爍:“他有冤情為何不向你說?非要找本侯做什么?” 百里九無奈地聳聳肩:“侯爺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今已經(jīng)被二皇子撤銷了兵權(quán),不過是平頭百姓一個,自己有冤還沒有地方伸呢?!?/br> 侯爺凝視了他片刻,知道眼前這百里九自小是一肚子壞水和心眼,將信將疑,一聲冷哼:“那他也不該找我,這不是本侯的一畝三分地!本侯也愛莫能助!” 百里九略一沉吟,好似終于下定決心問道:“侯爺,你可知道那小金山上的賊人都是什么身份?” 鎮(zhèn)遠侯不屑道:“一群打家劫舍的賊人,刁民罷了?!?/br> 百里九鄭重其事地搖搖頭:“錯了,侯爺,他們非但不是什么刁民,還是我大楚皇朝的將領(lǐng),湖廣駐軍原兩縱隊游擊將軍!” “什么?”鎮(zhèn)遠侯吃驚地問:“身為朝廷官員,竟然做出這等打家劫舍,劫持郡主的惡跡,那就更不能饒恕了!” “非但步家兩兄弟,就連小金山上的賊人也都是朝廷駐湖廣駐軍士兵?!?/br> 鎮(zhèn)遠侯這才明白百里九的意思,疑惑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乃是被逼落草為寇,其中有什么隱情,而且是關(guān)乎范大人的?” “具體怎樣情由小侄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采用這樣過激的方法,就為了見侯爺一面,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侯爺稟報?!?/br> “簡直豈有此理!怪不得他范世謀百般阻撓我親自前往小金山,定是怕我有所覺察,我這就尋他去問個清楚!” “侯爺萬萬不可!”百里九慌忙阻止:“一路上,我已經(jīng)想得清楚,如今你我都在他范世謀的掌控范圍之中,沒有一兵一卒,侯爺?shù)能婈犛直揲L莫及。在不清楚事由之前,切不可打草驚蛇!” 鎮(zhèn)遠侯一聲冷哼:“本侯有數(shù)萬精兵強將,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揮師進發(fā)。沿路這些扶不上墻的蝦兵蟹將,本侯還看不在眼里,我怕他范世謀作甚!”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蟬脫殼 百里九回到驛站,已經(jīng)近二更,他與鎮(zhèn)遠侯一同敷衍著與范世謀商議第二日攻山計劃,各有爭議,最終不歡而散。 鎮(zhèn)遠侯故意與范世謀各持己見,咄咄逼人,卻對自己要親自前往小金山一事只字不提,以免范世謀夜間再有準備。最后假意氣怒,拂袖而去,自然也就散了。 諾雅還沒有睡,點了燈在等百里九回來,手里卻是拿了楚卿塵給她的那卷圣旨,左右端詳,緊蹙著眉頭,就連百里九回來竟然都沒有覺察。 “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夜深不寐,是在睹物思人?”百里九卸去一身疲憊,故作輕松地玩笑。 諾雅抬眼見是他,緩緩綻開一抹笑:“你去劫持你的美嬌娘,我思念我的舊情郎,各得其所而已?!?/br> 百里九無奈地嘆口氣,跟兩只老jian巨猾的狐貍斗智斗勇一天就已經(jīng)精疲力盡,回來還要斗嘴皮,卻是樂在其中:“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就不怕我當真么?” 諾雅“嘿嘿”地笑,將手里的圣旨合攏起來,收進袖子里:“不過是覺得楚卿塵斷然不會吃飽了撐的,寫這些廢話連篇的旨意給我,所以看看里面有沒有什么玄機而已?!?/br> 百里九點點頭:“發(fā)現(xiàn)什么沒有?” 諾雅搖搖頭:“橫看豎看斜著看,怎樣都試過了,也沒有看出究竟藏著什么秘密,倒是一直摸來摸去,墨色眼見淺了許多?!?/br> “就咱倆肚子里這點墨水,楚卿塵他知道根底,咬文嚼字那是對牛彈琴,應(yīng)該不會跟咱們玩什么深奧的謎題。我勸你還是不要枉費功夫了。” 諾雅不甘心地撇撇嘴,顯然不服:“你呢?聽說今天挺轟動的,都出動了一萬大軍圍剿小金山。你為什么不讓我去湊熱鬧?” 百里九將她額前一溜調(diào)皮的劉海綰到耳后,眸中難得柔情蕩漾:“因為我想讓他們知道,你小心眼吃醋生氣了,日后若是離家出走,也有個借口不是?” “又敗壞我的名聲,就說今日驛站的士兵借口進來看了我十八次,怎么滿是嘲弄?!敝Z雅生氣地“哼”了一聲,被他看得有些羞澀:“再說,誰說要離家出走了?” “我說的?!卑倮锞艑櫮绲匦Γ绾惋L。 諾雅心里警鐘大作,猛然意識到不好,卻已經(jīng)晚了,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軟軟地倒在百里九的懷里,只來得及罵了一聲:“媽蛋!” 百里九愈加寵溺地笑,伸出手來用粗糙的指肚摩挲她的臉,低下頭淺啄她的眉尖,半晌方才戀戀不舍地抬起臉,將她放在長榻之上,然后吹熄了燈燭,徑直走到床前,撩開床上墊子,輕輕地敲了床板三下。 不過片刻功夫,床微不可見地晃了晃。百里九復(fù)又敲了三下,床板被人從床下頂開,冰魄從床下伸出頭來,機警地四處張望一眼,然后縱身一躍,從床底躍了上來。 “殺手閣的人到了多少?”百里九低聲問。 “第一批二百人,多精于隱匿,地遁之術(shù)。第二批還在路上?!?/br> 百里九點點頭,能夠在這樣短的時間,悄無聲息地打通驛站地道,地遁之術(shù)果然不容小覷:“你從中挑選五十精英,護送諾雅速速離開此地,將這里的事情盡數(shù)交給元寶,讓他帶著御扇,不管用什么手段,盡量籌集兵馬。” “那主子你......”冰魄不放心地問。 “如今三番兩次的試探,鎮(zhèn)遠侯雖然看起來好像并不知情,與范世謀也非一丘之貉,但是他心思高深難測,令人捉摸不透。明日必生大變,吉兇未卜,諾雅留在這里也是于事無補。冰魄,我將她還有我兒子托付給你,務(wù)必護送她安然離開湖州,退守河南郡。我沒有牽掛,也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冰魄明白百里九的心思,也知道自己責任重大,因此也不多勸,事不宜遲,上前將諾雅小心翼翼地背起,對著百里九咬牙道聲:“主子盡管放心,我冰魄就算拼了性命,也定然不辱使命。您自己多加保重?!?/br> 百里九點點頭,慢慢松開緊握著諾雅的手,護送冰魄從地洞中出去,合攏了床板,放下床帳,呆愣半晌,估摸著他已經(jīng)安然出了城,方才將床上的一方瓷枕狠狠地擲在地上。 “夫人,我真的知錯了,你要相信我,我們真的是清白的?!?/br> “夫人,你別生氣了,我知道你只是心疼我今日差點命喪小金山。” “夫人,你打我罵我都行,好歹說句話,別哭呀,你如今可是有了身孕的,動不得怒?!?/br> 門外院子里響起一陣竊笑。 百里九脫下一只鞋,穿破窗紙丟出去:“滾!沒見識過呀!” 窗外立即沒有了聲響。 “夫人,你看,別人都笑話我了,讓我上床吧?” 自言自語,聲音慢慢小了下去。 ...... 第二日天剛微微亮,百里九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被驛站士兵敲門叫醒,說是鎮(zhèn)遠侯差人過來通知他,速到城西會合,一同進攻小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