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當(dāng)秦寵兒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三日以后。百里府不見了秦寵兒,找下人問過,才知道是尚書夫人抱恙,秦寵兒被尚書府的車夫接回了娘家。 最初時不以為意,誰也沒有放在心上。第二日秦寵兒仍舊沒有回府,按照禮節(jié)來講,應(yīng)該是備下禮品過去探望一眼。老夫人親自去了,方才知道尚書夫人安然無恙,而秦寵兒壓根就沒有回尚書府。 尚書夫人尋自家車夫問話,四處找不到蹤影,兩家這才慌了手腳,派下人馬去找,最終在城外找到了秦寵兒的尸體,赤身露體,一絲不掛,與一個令人作嘔的男人緊緊地抱在一起,身下一片血,早已經(jīng)干涸。 因為天氣炎熱,尸體早已經(jīng)**了,引了一屋子的綠頭蒼蠅。 出了這樣的事情,并不光彩,再加上尸體已經(jīng)**,兩家哪里還有顏面請仵作驗尸,報案?吩咐下去,要下人嚴(yán)密封鎖消息,想遮遮掩掩地保全個名聲。誰料消息仍舊不脛而走,在京城傳揚(yáng)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著實給百里九扣了一頂綠得發(fā)光的帽子。 人是橫死,又是這樣不光彩,不能進(jìn)家門,只能將尸體裝裹了暫時停在義莊,回頭找和尚超度以后再下葬。 尚書府更加沒有顏面,自己教養(yǎng)長大的女兒,與自家府上的車夫,茍且野合,雙雙殉情,對于失勢的秦尚書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朝堂之上的口水都能將他淹沒,在同僚中抬不起頭來。 尚書夫人痛失愛女,哭過鬧過之后,又將過錯歸咎到百里九的身上,跑到府門口長一聲,短一聲地罵,振振有詞地指責(zé)百里九對自家女兒不夠關(guān)心,寵兒才會做出這樣的荒唐事。 她的叫罵引起了圍觀者的哄笑,雖然說是死者為大,但是秦家夫人這樣強(qiáng)詞奪理,無理攪三分,還又不要臉皮的做法委實令人覺得可笑至極。 百里九從來不怕別人議論指點,對于那些唾沫橫飛的流言蜚語不過是一笑了之。但是這次卻借題發(fā)揮,當(dāng)眾一紙休書丟出去,閉了將軍府的大門。 秦夫人完全傻了眼,她只是想找個地方發(fā)泄自己心里的怒氣,沒想到弄巧成拙,百里九竟然這樣絕情。她打著滾在將軍府門口叫罵,跺腳指責(zé)百里九的無情無義。 百里九這樣的做法無可厚非,換成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人,也不會容忍這樣的女人埋進(jìn)自家的祖墳,給祖宗蒙羞。圍觀眾人紛紛指點議論,叫嚷“活該”。 秦家人隨后才聞訊趕過來,面對千夫所指,自覺理虧,抬起地上的秦夫人,灰頭土臉地回了,再也不敢到將軍府尋事。過了兩日,忍氣吞聲地選個日子和墳地,將秦寵兒靜悄地葬了。最終墓碑上也只刻了幾個字:愛女秦寵兒之墓,連個靈位也無處安放,落個下場凄涼。 秦寵兒下葬以后,整個秦家因為朝堂上眾同僚的排擠而焦頭爛額,沒有人追究她的具體死因。而死去的車夫,家中尚有一五十多的守寡母親,她傷心欲絕之余,堅信自家兒子孝順,斷然不會拋下他,做出這樣糊涂的荒唐事情。 老人不屈不撓,從亂葬崗里帶回了自家兒子被秦家拋棄的尸體,尋了鄉(xiāng)中的仵作檢驗,得知他雖然身中劇毒,但是生前頭骨曾遭遇重創(chuàng)。老人滿懷悲憤,找到與自家兒子交好的幾人,跪著央求,果真問出幾絲眉目,堅定了老人的猜度。 李茗素的手法并不高明,也或許是她心灰意冷,原本也不想遮掩什么,所以她的手下是堂而皇之地去找那個車夫的,許多人都親見兩人一同離開尚書府,而且識得那人身份,知道曾是太子府的人。 一個普通平民百姓,牽扯這樣多的案子,婦人求告無門,無奈之下在尚書府門口攔了秦二的轎子,當(dāng)街喊冤。 原本,秦尚書是交代過,此事就此了卻,不可再生事端。但是秦二聽那車夫母親所言,句句屬實,有理有據(jù),也覺得自家meimei死得蹊蹺,其中定有冤情,一時沖動,就報給了素有私交的京兆尹。 案子京兆尹接手,不敢怠慢,馬不停蹄地開始盤查,自然就追到了太子妃的頭上。一個過了氣候,被廢的太子妃,沒有人會跟她客氣,所以士兵們?nèi)缋撬苹⒁话?,涌進(jìn)了囚禁太子的院子,可惜遲了一步,太子妃已經(jīng)高懸梁上,香消玉殞了。 而太子盤膝守著她的尸體,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一根滿是血漬的皮鞭,酩酊大醉。 后來據(jù)那些給李茗素裝殮的宮人說,李茗素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全都是青紫一片,慘不忍睹。 李茗祖死了,李茗素也死了,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師告老還鄉(xiāng),自此永遠(yuǎn)沒有了音訊。 李太師的離開代表著太子一黨徹底被粉碎,太子永遠(yuǎn)都沒有了翻身的機(jī)會。而秦寵兒究竟為何會與李茗素反目被害,也成了一個謎團(tuán),沒有人知道其中內(nèi)情。 諾雅這才知道,原來朝堂之上的腥風(fēng)血雨遠(yuǎn)比江湖還要?dú)埧?,也殘忍?/br> 原本,她不信鬼神,不信命,但是接二連三的事情發(fā)生以后,尤其是邯鄲一行,令她重新有了感慨。 她想,世間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冥冥之間就注定好的,因果也自有報應(yīng)。如果自己那一夜路過慕容山莊時沒有下馬,可能就無法發(fā)覺殺手們的追殺。如果自己沒有為了躲避追殺而進(jìn)入慕容山莊,就不會想起以前的事情,知道自己的身世。而自己沒有恢復(fù)記憶,更沒有后來的殺手閣廝殺,自己與百里九不會發(fā)覺山中的礦場,也無法順藤摸瓜,得知自己全家的死因,更無法為自己的父母報仇。 也許,從一開始自己的失憶,嫁進(jìn)將軍府,就是自己父母在天有靈,安排了自己的命運(yùn)。哪怕是包子鋪老板,或者是山中遇到的那個獵戶,都是父母派遣了過來,助自己回家的人。 她很慶幸,自己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她在失憶,卸下所有的過往與苦難的時候,遇到了百里九,可以放肆地喜歡,可以無憂無慮地愛上了值得愛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稍有一步,行將踏錯,可能如今的結(jié)局就會被改寫。自己仍舊是殺手閣麻木瘋狂地殺人的一諾地絕,縱然遇上了百里九,也只能是擦肩而過。 她想去一趟楓林寺,請一嗔為自己的父母以及家人超度,乞求他們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百里九回京以后,有很多事情要忙,諾雅自己一人去了楓林寺。如今的她已經(jīng)不是那個嬌嬌弱弱,需要冰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保護(hù)的林諾雅,而是慕容家的傳人,武功高強(qiáng)的慕容諾。 她第一次虔誠地跪在佛祖跟前,雙手合十,閉目呢喃,誠心叩拜。 有個新來的小和尚不識得她,拿著簽筒,問諾雅:“女施主要不要抽一支簽文,很靈的?!敝Z雅搖搖頭,淡然道:“謝謝小師傅,如今我心里空明,已經(jīng)再無迷霧繞頂,不麻煩佛祖?!?/br> “小師傅,可否讓我抽一支?” 身后有溫潤宛如玉石交鳴的聲音,帶著一種好像十分激動的共鳴,低沉地顫抖。 諾雅緩緩閉上眼睛,仍舊雙手合十,不說話,一臉的平靜。 身后的人一撩衣擺,在她的身側(cè)跪下去,接過小和尚手里的簽筒,極虔誠地?fù)u晃。 一支竹簽從簽筒里跳躍出來,掉落在諾雅面前的地上。小和尚撿起來,拱手道:“請楚公子稍等。” 他不敢怠慢,知道此人大有來頭,幾乎是小跑著上前將簽文交給一旁正專注誦經(jīng)的大和尚。大和尚撩開眼皮,瞥了一眼這個方向,慌忙放下手里的木魚,走過來對著他行了個規(guī)矩的佛禮:“小和尚冒失了,楚公子恕罪?!?/br> 楚卿塵溫潤一笑:“楚某心中有惑,懇請佛祖指點迷津?!?/br> 大和尚略有為難,踟躕片刻道:“楚公子此簽?zāi)耸巧仙虾灒w龍變化喜運(yùn)時,此日升騰果遂期,恭喜楚公子?!?/br> 楚卿塵唇角微勾,笑里有一絲苦澀:“師傅所講并非楚某所求。” “楚公子命格與尋常人不同,貴不可言,小僧造化尚淺,窺不破天機(jī)?!贝蠛蜕蟹笱艿?。 “既然如此,楚某就不為難師傅了,還煩請大師幫卿塵向佛祖問上一問:楚某若是心甘情愿減壽十年,或者將自己擁有的東西拱手相讓,能不能得償所愿?” 諾雅站起身來,坦然面對楚卿塵:“這個問題我來回答你,二皇子。一切煩惱業(yè)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你又何必以有所得心,求無所得法?徒增諸般痛苦。” 楚卿塵依舊一襲出塵白衣,翩然若不染人間煙火,只是一張原本俊美無雙,如同神仙妙筆的顏,如今沾惹了人間的滄桑,干涸的唇,頹廢的胡茬,還有復(fù)雜的氤氳著霞靄的眸子,使他顯得形銷骨立,單薄了許多。他抬頭望著諾雅時,就連眉眼發(fā)梢,透露出來的,都是淡淡的憂傷。 諾雅突然就不知道,接下來的話應(yīng)該怎樣勸解。 ☆、第八十一章 脫衣服的借口 楚卿塵站起身來,向著大和尚揮揮手,大和尚立即帶著眾僧人退了下去,空蕩蕩的大殿里只剩下了二人。 楚卿塵微蹙著眉,嗓音也有一絲低?。骸拔以跅髁炙履盍酥Z多天的經(jīng)文,佛祖告訴我,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只要我心不馳求,不妄想,不緣諸境,便是解脫。我也照做了,我努力不想不念不愛不苦,我努力讓自己心里盛滿家國天下,肩負(fù)天下蒼生,讓自己心不能想,手不能伸。可是在聽到某一人的名字時,大道三千幻作迷障重重。所有努力功虧一簣。難不成,我為了天下蒼生而委曲求全,天下間就不能有一個人可以為了我心回意轉(zhuǎn)?” 諾雅堅定地?fù)u搖頭:“紅塵三千,二皇子不過只是一時迷了眼罷了,我從來都不是你的顏如玉。你心懷天下,可容天下蒼生,為何就不愿意放過一個小小的慕容諾?” “那是因為,世間只有一個與眾不同的慕容諾!沒有人能夠像你一分一毫!”楚卿塵執(zhí)拗地道:“你究竟是喜歡二皇子還是楚卿塵,我都可以為你做;你究竟是喜歡權(quán)勢富貴,還是閑云野鶴,我都可以給你。” “二皇子!”諾雅冷冷地打斷他的話:“如今,你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你以為你自己還有退路嗎?你以為你還可以任性地辜負(fù)那些對你寄予厚望的人嗎?你以為,你還可以做回你的楚卿塵嗎?更何況,無論是二皇子,還是楚卿塵,我自始至終,喜歡的只有一個百里九?!?/br> 楚卿塵不說話,袖口里的手緊緊地握起,灼灼的目光逐漸變得荒涼。 “我從來都不相信,自己會敗給小九。” 諾雅笑笑:“你也覺得他紈绔不化,不學(xué)無術(shù)是不是?你認(rèn)為他朝三暮四,不會一心一意對我是不是?他這樣被世人誤解,還不是為了你楚卿塵?他身邊是曾經(jīng)有很多女人,但是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愛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我是他的全天下。而你,向來潔身自好,從來都不會理會任何一個對你有企圖的女人,但是你的心里,裝的還有你的霸業(yè),你的江山,你的子民,你永遠(yuǎn)都不可能心里只有我。你所說的采菊東籬的悠然只是自欺欺人罷了?!?/br> “你從來都不給我機(jī)會,你又怎么知道,那是我給不起的?難道我做過的,還不夠多?” 諾雅搖搖頭:“楚卿塵,我承認(rèn),當(dāng)初面對你的時候,我也曾經(jīng)怦然心動過,只是一刻。不若阿九的喜歡來得細(xì)致與長遠(yuǎn)。他已經(jīng)逐漸滲透了我的生活與生命。他曾經(jīng)為了大楚,的確是不得已讓我受過委屈,但是,我可以理解,包容。而你僅僅只傷了我一次,就令我耿耿于懷,始終難以釋懷。這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會包容,他的缺點,他曾經(jīng)對我的不好,都可以在想念他的時候煙消云散,成為我想念他的真實。” “沒有,改正的機(jī)會嗎?一步錯難道果真就是一輩子?你太殘忍了,慕容諾?!?/br> 諾雅轉(zhuǎn)過身來,抬起頭看他:“對不起,楚卿塵,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和阿九一樣,我們的心都很小,只能容納下一人,他先入為主,已經(jīng)霸道地留在了我這里?!?/br> 楚卿塵伸出手,捉住了她的胳膊:“明明,明明我遇到你的時候,你還沒有喜歡上他,不是嗎?” 諾雅掙扎兩下,楚卿塵捉得有點緊,蹙眉道:“楚卿塵,這里是在佛堂!” “佛堂又怎樣?我就是要讓佛祖?zhèn)冏鰝€見證,讓你看看我楚卿塵的心是不是真有你想的那樣不堪。你以為,我如今入宮代理朝政,就是放棄了對你的承諾是不是,你覺得我是貪戀權(quán)勢天下是不是?諾雅,你錯了,我的確是答應(yīng)了父皇,那是因為,我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強(qiáng)大,可以給你別人不能給予你的,可以給你一片天,保護(hù)你不受傷害。難道,這也有錯嗎?成為你詬病我的理由?” 楚卿塵的偏執(zhí)令諾雅感到惶恐,她覺得,這樣的楚卿塵有些可怕。她掙扎著想要逃離他的鉗制,反而被他捉得更緊。 “楚卿塵,我再最后說一遍,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哪里不好,你是大楚最優(yōu)秀的男兒,但是,我們不合適。我只有同阿九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是我,真實,舒服。就比如,我當(dāng)著他的面可以伸懶腰,打哈欠,做任何不雅觀的事情。但是,我在你面前,我會顧忌很多,束縛了手腳,并不是真的我。我需要的是與我攜手走一輩子的人,自然,我選擇的就是他,跟你怎樣改變,沒有一分一毫的關(guān)系。 如今,我是百里九的妻子,我已經(jīng)是他的人,他為了你,已經(jīng)犧牲委屈了太多,難道,你還要把他僅余的一點喜歡都要奪走?楚卿塵,你才是最殘忍的?!?/br> 她手腕之上猛然一使內(nèi)力,將楚卿塵震開在兩步開外,轉(zhuǎn)身就走。 楚卿塵站定身子,眸子里已經(jīng)冒出火焰來,一聲冷哼:“你這樣信任小九,那我就賞賜十幾個美人給他,讓他妻妾成群,后院姹紫嫣紅開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會只看只愛你一個?” 諾雅腳下一頓,微微勾唇:“秦寵兒英姿颯爽,安若兮賢淑柔婉,安平嬌俏天真,錦娘也算是一個,嫵媚妖嬈,天下間百媚千嬌盡在阿九身側(cè),若是心動,早就迷了眼了。除非你果真選出第二個慕容諾,否則,即便是把將軍府變成琳瑯閣,或者是醉夢樓也無濟(jì)于事?!?/br> 言罷,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天色陰沉的厲害,看起來風(fēng)云變幻,是要下雨了。她略一猶豫,不知是暫時留下,還是冒雨回府。 一個霹靂猙獰地從黑沉沉的頭頂劃過,緊接著響雷炸響,她還在猶豫的時候,已經(jīng)是瓢潑大雨如注而下。 諾雅想了想,一咬牙,便沖進(jìn)了雨幕里,腳步匆匆,差點與對面執(zhí)傘而來的人撞個滿懷。 熟悉的氣味混合著潮濕的雨水味道,諾雅不用看,就將手臂攀了上去:“你怎么來了?” 百里九將雨傘向著她撐過來:“我見要下雨了,冰魄說你是騎馬過來的,擔(dān)心你傻乎乎地淋雨,所以就趕了馬車過來接你回家?!?/br> 諾雅抬頭,伸出手整理他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傻瓜,我自己難道不會等風(fēng)停雨歇了再走?你這些時日那么累,還專程再跑一趟?!?/br> 她那副嬌嗔的模樣百里九覺得勾人極了,忍不住俯下頭,在她的紅唇上啄了一記,又被勾起了饞蟲,留戀地輾轉(zhuǎn)片刻,方才放過她,低啞一笑:“可是事實證明,你不會。若非我來了,你豈不是被淋成了落湯雞?” 諾雅回過頭去,透過雨幕,楚卿塵已經(jīng)追了出來,正在雨中執(zhí)傘而立,望著她和百里九,那份飄逸與孤獨(dú),就像是江南水鄉(xiāng)煙雨中的裊裊炊煙,杳然一縷。 雨點敲擊在雨傘上,沉悶而有力,順著雨傘淌下來,匯集成一線,在地上濺起水花。風(fēng)大雨急,雨傘根本遮掩不住,兩人的衣服都有些濕了。 諾雅拽拽百里九的衣袖:“我們回吧。” “嗯。”百里九什么也不問,攬著她的腰,兩人共執(zhí)一傘,向著山下走,對她小心翼翼。 蒼茫的雨中,寂寥的山間,仿佛只有二人,又仿佛全世界萬物都在眼前。 諾雅將頭靠在他的懷里,好像自己仍舊是那個嬌弱無骨的林諾雅,而不是如今叱咤風(fēng)云的慕容諾,需要他的攙扶才能走得步步生蓮。 “阿九,他適才來過?!敝Z雅忍不住道。 百里九點點頭:“來就來吧,你的心在我這里,縱然他是率領(lǐng)著千軍萬馬也搶不走你,更何況孤軍奮戰(zhàn),更不是我的對手。” 諾雅一掃適才的感傷,輕聲地笑:“他說要賜你一府的如花美女,讓你樂不思蜀,你要是不要?” “白給的為什么不要?” 諾雅照著他腰間就是一記。 百里九一聲悶哼:“不要那可是抗旨。” “抗旨也不許要!” 百里九將胳膊攬緊:“我們美人多了,就再開一個琳瑯閣,你做老鴇,我做龜公,日進(jìn)斗金,挺不錯?!?/br> “你做龜公可以,那要先做公公?!?/br> 百里九低沉地笑,極是愉悅:“你舍得?” “世間好男兒多的是,有什么舍不得?” 百里九一把揚(yáng)了手中的傘,將她打橫抱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br> 豆大的雨點打下來,諾雅將臉埋進(jìn)百里九的胸口,張嘴就咬。 百里九吃痛,腳下加快,幾個起躍,就安然落在山腳,將懷里的人丟進(jìn)馬車?yán)?,隔絕了外面如瀑的雨。 “你瘋了!好生生地把雨傘丟了做什么?”諾雅埋怨著,抖抖身上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