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而凌肅霜則在季流火問南螢話時猛地轉(zhuǎn)過身來,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南螢,眼睛卻亮得發(fā)光:“你和阿螢外貌性格八成相似,你也怕雷聲,其實你就是阿螢,對不對?” “貍之對你那么好,其實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了,對不對?” 凌肅霜邊說邊一步步朝著南螢走來,眼睛越來越亮,聲音卻莫名哽咽了起來:“你就是阿螢,對不對?可是你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的身份?阿螢,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年里,我一個人很難過?” 南螢心里泛酸,面上卻仍是一臉不解:“肅霜jiejie,你在說什么呀?我是紫愉??!” 凌肅霜搖頭否認(rèn),眼淚卻開始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道:“我不信,阿螢,你不愿意承認(rèn),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凌肅霜說著一把抓住想要往后退的南螢,眼里甚至帶著小心翼翼地祈求:“你是有苦衷的對不對?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就是南螢,對不對?” 南螢眼圈微紅,拼命忍著不讓眼淚出來。 她沒有想到凌肅霜會是這個反應(yīng),在凌肅霜一句接一句的追問中她甚至想要說出真相。 可是虛濁還未死,她不能。 南螢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未被凌肅霜抓住的手死死握成拳,拼命將那些差點(diǎn)就要上涌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她微垂眼睫,低聲道:“肅霜jiejie,朱雀神君逝世我也很難過,可是,紫愉連神君千分之一的風(fēng)姿都不及,又豈敢冒名頂替?!?/br> 而凌肅霜眼中的光,在那一瞬間突然滅掉。 ☆、第五十八章、實話實說 她松開南螢后,失魂落魄地往旁邊退開。她抬眼看著南螢,卻似是透過她看見了另外一個人:“是,你哪里比得上我的阿螢。我的阿螢……” 凌肅霜說著又哽咽了起來:“你說得對,我的阿螢她舉世無雙,我的阿螢她無人能及,阿螢她什么都好,就是不該拋下我,不該將這長長久久的歲月讓我一個人過。” 凌肅霜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忽然轉(zhuǎn)身撞開北藏,朝著門外沖去。 季流火心里亦是十分難受,卻只能強(qiáng)忍著。凌肅霜說得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刻在他心上,直將他的心扎得鮮血淋漓。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種傷,是無論隔絕多少時光,都無法治愈的。 季流火看著凌肅霜從他眼前跑走,卻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南螢,只是轉(zhuǎn)身囑咐了北藏幾句,便匆匆追了出去。 凌肅霜和季流火兩人依次離開后南螢卻并沒有松了口氣,她緊抿著嘴一言不發(fā),強(qiáng)行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后,這才抬頭看向北藏:“玄武神君,您還是不信我的身份嗎?” 北藏沒想到她會這樣直白的問出來,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信嗎?捫心自問,他是不信的。雖然此時他已經(jīng)沒有再在她身上感受的獨(dú)屬朱雀的火靈氣息,可是他總覺得面前的這個人,身份絕不是季流火在信中所提到的那么簡單。 不知為何,他甚至還覺得方才凌肅霜失控所說的那些胡話,是真的。 可是他卻沒有證據(jù)證明,紫愉就是南螢。種種跡象也表明,紫愉不可能會是南螢。 更何況當(dāng)年他也親眼看到了南螢神魂俱滅,靈魄化作熒光消失在天地間,是絕對不會再有往生的可能的。 除非…… 只是這個可能幾乎是不存在的。北藏?fù)u了搖頭,神情復(fù)雜地看了南螢一眼,低聲道了句:“抱歉?!?/br> 北藏說完便也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直到確定北藏已經(jīng)遠(yuǎn)離后,南螢這才終于卸去所有防備,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是貍之忽然出現(xiàn),伸手扶住了南螢:“主人,玄武神君是否已經(jīng)起疑了?” 南螢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四個里屬阿藏最敏銳,他對我的身份有疑也不奇怪,好在他并沒有憑據(jù)與把握,也不會一直隨行,所以也無須擔(dān)心。” “雖然這一次是他太過魯莽,但回天界后他定然會更加關(guān)注我?!蹦衔灥皖^想了想復(fù)又問道:“南宿他知曉現(xiàn)在我的魂魄已經(jīng)覺醒這事嗎?” “尚未告知?!必傊鸬?,“主人無需憂心,當(dāng)初我只同南宿說了主人所托生的紫玉簪花,是主人在曾交給我養(yǎng)護(hù)的,并未告訴他玉簪花的機(jī)密?!?/br> “如此甚好。” 南螢微微松開緊鎖著的眉關(guān),在貍之的攙扶下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分確定北藏也去尋凌肅霜了,而且必然是去告別的。北藏素來穩(wěn)重,這一次的荒唐之舉想來不過是因為之前看到她的地點(diǎn)是明澤宮,而當(dāng)時她身上又有朱雀靈力的氣息,所以導(dǎo)致北藏一時激動下沒能夠細(xì)細(xì)思考,在她和貍之離開后沒多久便追了下來。 玄武下凡所臨之處,必伴晴天霹靂,狂風(fēng)暴雨。 而北藏這一次私自下凡,在玉泉山所引出的異相定然也會被天界所注意到,估計北藏與凌肅霜和季流火兩人辭別后,應(yīng)當(dāng)就會趕緊回天界,先一步去天帝那兒告罪。 南螢坐在雙手托腮,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之前季流火和凌肅霜所說的那些話。 其實在北藏緊拉著她的手,告訴她他一直替她守護(hù)著朱雀宮時;在季流火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眼神期待又害怕時;在凌肅霜抓住她的手,一句接一句地逼問時;她每一次差一點(diǎn)就要忍不住說出真相。 可是她不能。 所以她在他們一個個幾近哀求地問她時,她卻只能忍著心里的痛徹,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繼續(xù)撒謊。 她不能,她不能像北藏可以沖動,不能像季流火可以傷痛,更不能像凌肅霜一樣,可以情緒失控,將自己的悲傷悉數(shù)展現(xiàn)出來。 她只能將眼淚藏起來,然后沖著他們笑啊笑,以一個外人的身份,留在自己在乎的人身邊。 他們痛苦,可她更痛苦。 他們可以表現(xiàn)出自己的痛苦,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分擔(dān)自己的痛苦,可她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只能一個人將這些痛苦忍下來,不動聲色地忍下來。 南螢慢慢將頭埋入臂中,忍著心中翻江倒海的刺痛,一點(diǎn)點(diǎn)強(qiáng)迫自己狠下心來。 屋里貍之一直默默站在門外,看著一個小小的身板趴在桌子上,盡管她什么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可是貍之卻知道此時的她,心里比凌肅霜更難受。 有時候貍之也不明白,南螢到底是為了什么,才做出的這個決定。 貍之無聲嘆了口氣,正想上前一步卻突然覺察到了一抹細(xì)微的靈力從遠(yuǎn)處而來。 “主人,他們似是回來了?!?/br> 貍之朝著南螢傳入密音,邊說邊化形匿去自己的蹤跡。 而南螢聽到貍之的提醒后,當(dāng)即抬起頭來,以背對著門的姿勢坐在桌旁,一手立在桌上撐著頭一手則搭在腿間,神情里帶著沉思。 而當(dāng)季流火和凌肅霜兩人走進(jìn)來時,所看到的就是南螢一個人看窗外發(fā)呆。 凌肅霜因著有了之前季流火和北藏兩人的開導(dǎo),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也暫時按捺住了心中其他的一些心思。 她先季流火一步走進(jìn)來,一進(jìn)屋便是揚(yáng)著笑,沖著坐在窗戶旁的南螢和聲道:“紫愉,方才的事是我失控了,抱歉?!?/br> 南螢聞聲立即站起來轉(zhuǎn)過身,看著身后的凌肅霜問道:“肅霜jiejie,你不必這樣?!?/br> 凌肅霜笑著將站起身的南螢按下去,隨即又在緊挨著南螢坐了下來:“我和流火商量了一下,等休息一下用過午餐便出發(fā)。對了,你這次還是一個人偷偷溜出來的嗎?” 面前的凌肅霜雖然是一臉笑意,可南螢看著她紅腫的眼圈只覺得一陣揪心,頓時也沒有顧得上去思考凌肅霜話中的含義:“不是不是,這一次是貍之送我來的?!?/br> “哦?”凌肅霜呆愣地眨了眨眼睛,眼里卻飛快地閃過一絲厭惡,“那我怎么沒有看見他呀?” 可南螢并沒有注意到這些。這是凌肅霜自她決定要舍棄一片花瓣來換取阿諾內(nèi)丹救貍之后的這么多天里,第一次如最初在長曉鎮(zhèn)初見時一樣待她。 所以南螢這一次沒有再隱瞞,而是坦白道:“貍之見你和流火哥哥都似乎是在生他的氣,他就藏匿了起來,沒有在你們面前出現(xiàn)?!?/br> 凌肅霜心里一陣?yán)湫?,面上卻是假裝無比懊惱:“我和流火之前確實是有些生他的氣,不過剛剛藏我說得那番話開解了我們。” 凌肅霜看著南螢,聲音十分真誠:“貍之無論怎么說都是阿螢寂滅前最心愛的寵物,如今阿螢不在了,我們作為阿螢身邊最親近的人,自然也該替阿螢照顧好貍之的。何況救貍之是阿螢的選擇,我和流火即使氣阿螢這行為,卻也不該去遷怒貍之。” “所以紫愉,”凌肅霜看著南螢,似是撒嬌似是請求,“你能不能讓貍之出來,我和流火想當(dāng)面與他道歉,也有些私話想與他說?!?/br> 南螢心里本是有些起疑,可是一看到凌肅霜的晶亮亮的眼神她就再也說不出什么拒絕的話來。而且如果凌肅霜所說的那番話,是出自她的內(nèi)心所想,那么南螢自然是無比開心的。 畢竟貍之在她心中雖然地位不及他們,可也終究是陪伴了她那么久的人。這世間于她所珍惜的不過他們和后來的貍之、南宿五個罷了。 所以看著季流火和凌肅霜不待見貍之,她心里比季流火和凌肅霜生自己的氣還要難受。而如今凌肅霜卻說,她和季流火已經(jīng)想通了。 南螢?zāi)樕虾敛谎陲椀芈冻鰻N爛笑意,雙眼彎彎地起身跑到窗戶旁大聲喊道:“貍之,貍之!” 稍頃便有一道紅光從窗外飛進(jìn)來,落在地上化出原形。 南螢一見便喜滋滋地?fù)淞松先ィ骸柏傊?,肅霜jiejie和流火哥哥有話要同你說?!?/br> 南螢說完又看向季流火:“流火哥哥,你當(dāng)真也不生貍之的氣了?” 在另一側(cè)坐著的季流火聞言抬頭看了過來,在觸及南螢歡悅的眼神時不由心里有些愧疚,面上卻是云淡風(fēng)輕道:“自然。” 南螢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推著貍之在一旁坐下,小聲囑咐道:“貍之,我先出去了。你記得好好把握機(jī)會?!?/br> 南螢說著又朝著貍之握拳做打氣狀,在看到貍之點(diǎn)頭示意后這才依依不舍的從屋里走了出去。 而在凌肅霜目送南螢離開房門后,面色卻突然冷了下來。 一側(cè)的季流火則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大步走上前,看向貍之的眼神仿佛猝了冰一般:“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打算實話實說么?” ☆、第五十九章、質(zhì)問貍之 季流火在問話時已暗地提神查看了一圈,也已確定南螢確實已經(jīng)離開,可出于防范之心,他還是出手在屋內(nèi)布了一層隔離罩。 這層罩子不僅不會被南螢覺察出來,還可以防止偷聽,甚至在有人接近時就會立即通知他。 也正是有了這層隔離罩,在南螢走后季流火和凌肅霜兩人便也懶得再偽裝,面對貍之直接恢復(fù)了他們兩個原本的態(tài)度。 這個主意亦是在北藏的提醒下他們所想到的,雖然當(dāng)初他們?nèi)齻€都親眼看到了南螢寂滅,可是如果說紫愉和南螢沒有關(guān)系,他們是絕對不會信的。 八分相似的外貌和性格,還有與貍之親密的關(guān)系,再加上北藏也十分肯定他在紫愉身上感受到過朱雀靈力的氣息。 他們是不會輕易去懷疑,可一旦起了疑,那么這份懷疑也絕不會通過三言兩語就打消。 既然從紫愉那里找不到突破口,那么就只好先從貍之這里下手了。 畢竟他們有得是方法讓貍之開口。 貍之在季流火發(fā)問的那一刻心里就突然明白了季流火和凌肅霜找他的原因了。 和南螢說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話,可實際上,卻不過是利用南螢對他們兩個的信任,想從他這里探知南螢的身份罷了。 貍之瞥了一眼南螢走前特地關(guān)上的門,心里不由有些無奈。幸好從明澤宮回來后,他就已經(jīng)想好了應(yīng)付的方法,也找到了唬騙他人的理由。 雖然那個理由聽起來有些不太合理,卻也是當(dāng)下最說得過去的理由了。 因為早就找好了說辭,所以即便貍之現(xiàn)在正面對著的是季流火和凌肅霜兩人同時釋放出來的壓力,面色卻絲毫未曾有變,仍舊是保持著往日的漫不經(jīng)心:“我記性不好,不記得自己有撒過什么謊。” 貍之斜斜倚著桌子,眼角微微上挑看向季流火,一雙狐貍眼水光瀲滟:“兩位神君若是找我有事,便說;若是只是想拿我做消遣……”貍之突然低聲笑了笑,笑中卻沒有一絲感情,“萬妖山妖王這一身份雖然低賤,但也不是誰都可以欺負(fù)的?!?/br> “你……” 凌肅霜脾氣在南螢寂滅后本就越來越怪,加之她心里本就厭惡貍之,在貍之那番話一出便只覺怒火中燒,揮手就要拔劍。 季流火見狀急忙伸手按住凌肅霜,嘲諷地看了貍之一眼,譏道:“若我二人今日將你誅殺在此,你當(dāng)真覺得,天界會因此重責(zé)我和肅霜么?”